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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妄师-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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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正在忙吧。那家伙旧病复发; 整天草木皆兵; 一天打十几个电话也不足为奇。你不是已经帮他提交了复疗申请,估计两三天就批下来了,到时再进他的‘绝对领域’去看看。”白源发动车子驶出单位的大门。他想带卫霖去一家以格调高雅与食物精致著称的法料餐厅,以弥补上次没请成客的遗憾,自然不希望李敏行再来搅局。
  “我有点不放心。”卫霖皱了皱眉,心底浮起不祥的预感。
  白源只好安慰道:“这样吧; 晚饭后再给他打个电话,如果还是没人接,我们就拐去他家瞧瞧。”
  卫霖点头:“行。”
  ++++++
  餐厅包厢里,卫霖看着菜单上贵得离谱的价格,感到有点牙疼,很想问白先森:咱们能不能不要逼格,吃点实惠的?但侍应生在一旁恭敬地候着,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白源就喜欢看他这副眨巴着眼睛、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能够牵动卫霖的情绪,令他更多地暴露出真实不设防的一面,于自己而言实在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朝卫霖递了个“放心,我买单”的眼神,白源连菜单都没翻,直接点了洋蓟松露鸽胸肉沙拉、鹅肝酱煎鲜贝、白汁烩小牛肉、羊鞍扒淋薄荷汁、波尔多七鳃鳗、焦糖蛋奶冻,还要了瓶赤霞珠干红。
  说实话每道菜都相当美味,但卫霖总有种每一口都咬在钞票上的错觉——哪怕不是自己的钞票,也是挺肉疼的。
  “你不会一天三顿都在外面吃大餐吧?”他在细嚼慢咽的同时问白源,同时想起对方家里那些崭新的厨具。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亿万富翁。”白源解释道,“平时的早晚餐都是家政阿姨在打理,但她前几天辞工回老家了,所以我先自己随便弄点对付着,等找到合适的人手再说。”
  “你会做饭?”卫霖不太相信地睨他。
  “会一点简单的菜式,当然跟你的手艺是完全没法比的。”
  “我啊,我也没法一天三顿地做饭,早晨经常睡过头,中午在单位叫外卖,只有晚饭会认真点准备,不过一个人嘛,也无所谓什么菜式啦。”
  白源意有所指地说:“我习惯早起,做个营养早餐什么的完全没问题,看来咱俩挺互补的。”
  卫霖一怔,笑起来:“你不会又想着拉我去你家住,用做晚饭抵房租吧?”
  “这样不好吗?”白源认真地注视他,“我也会给你做早餐,然后我们一起上班。你看,你连汽油费都省了。”
  卫霖笑得乐不可支:“白先森,我没有缺钱到这个地步啦!”
  白源:“你不缺,我缺。”
  卫霖:“你缺钱?别开玩笑了!”
  白源:“我不缺钱,缺你。”
  卫霖像只被掐了喉咙的猫,戛然无声了。
  耳根热得厉害,刚咽下的红酒,也像火苗般在肚子里烧起来。“……我说白源,你一个好好的直男,怎么说弯就弯了?”他用一种难得正经的语气叹道,“你究竟想清楚了没有啊!”
  白源一脸严肃,右手握住了卫霖搁在桌面的左手。他握得很用力,掌心干燥而温暖,似乎要借由这个动作与力度,将内心坚定而热烈的情愫传达给对方。
  卫霖纹丝不动,神色复杂,目光定定凝视面前的男人,又仿佛失去了焦距,穿透前方看到风雨飘摇、捉摸不定的将来去。
  他不说话,白源也不说,就这么紧紧地、固执地握着他的手背。
  半晌之后,卫霖长长地吐了口气,翻过手来,与白源掌心交叠、五指相扣:“还能做搭档吗?”
  “能,但不止是搭档。”白源说。
  卫霖慢慢微笑起来:“白先森你真贪心。”
  白源反问:“你呢?”
  “我决定不落人后,也放任自己一次。”卫霖答。
  白源腾地起身,把包厢门反锁了。
  卫霖不自觉地朝靠背长椅的深处挪了挪:“干什么……这是公共场所……”
  白源二话不说,单膝跪在椅垫,伸手托出卫霖的后颈,低头就吻下去。
  这个吻既急不可耐又缠绵缱绻,带着馥郁的红酒芳香,简直要把人的骨头都熏醉了。
  卫霖觉得自己失去了平衡,要向虚空中倾倒下去,全部的支点都在白源托着他的手掌心上,与世界的唯一联系就是唇齿间的湿热。被对方舌尖舔过的地方酥麻不已,成百上千倍地辐射向全身,变成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战栗感,最后连心魂都震颤起来。
  他不知不觉地伸手攀上对方后背,指尖隔着衬衫,紧扣住结实有弹性的肌肉,被吻得头昏目眩。
  白源的唇舌长驱直入,更加深入地探索渴望已久的领地,诱惑与裹挟着对方,与自己共同沉沦。他用另一只手揽住卫霖的腰身,向后压倒在长椅的椅面上,跪着的膝盖不容退缩地挤进对方的两腿间。
  卫霖忽然挣出了些理智,把身上的男人推出去一点,气喘吁吁地说:“白先森,你这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啊……我虽然自认为脸皮不薄,但也没打算在人来人往的餐厅上演活春宫。”
  白源用上臂撑住椅垫,急促地呼吸着,情欲的潮水还来不及从脸上消退,垂下来的发丝黏在濡湿的额际,看起来有种惊人的性感,简直与平日的冷峭尖锐判若两人。
  “抱歉……”他声音低沉沙哑,透出不太甘愿的克制意味,“你味道太好,我没忍住。”
  卫霖横过一只手掌盖住脸,心想:这他妈都是哪儿学来的招数!以前明明是性冷淡一样的画风,现在怎么像憋了三十年的老坛,突然就开了封(荤)!
  “怎么样,没了罩杯,吻起来感觉有什么不同吗?”白源乘胜追击。
  卫霖继续盖着脸,没好意思承认比上一次的感觉更美妙。
  白源低头在他捂脸的手背上轻咬,松口前又忍不住舔吮一下,嘬出一块橄榄形、湿漉漉的嫣红印子,边上镶着圈牙印,跟盖了个私人印章似的。
  “送你。”
  卫霖嗤地一笑,把手背上的口水往对方身上抹:“谁要啊,拿回去!”
  “你都吃进去了,还嫌弃什么。”白源调侃,任由他糟蹋自己的名牌衬衫。
  卫霖无言以对,转口催促:“起来。看着瘦,压人这么沉。”
  挂在墙边衣柱上的外衣,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大作。白源不得已地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放卫霖去摸手机。
  “是李敏行。”卫霖看了看屏幕,选择接通。
  手机另一头没有声音,一片沉寂。“李敏行?是你吗?说话啊,出什么事了?”卫霖连声问,同时按下扬声键。
  接着他们听到了非常细微的气流声,像断断续续的抽咽,又像窒息前竭尽全力的呼吸。卫霖脸色微变:“你是不是在家?”
  气音回应似的抽动了一下。卫霖立刻说:“坚持住,我们马上来!”
  白源已经抄起了外衣,两人迅速离开包厢,买完单前往地下停车场,发动车子朝绿林公园附近李敏行租住的房子驶去。
  七点多的晚高峰,正是市区道路最拥堵的时候,他们尽可能地争分夺秒,吃了至少两张罚单,到达目的地时仍用掉了大半个小时。
  李敏行家里黑灯瞎火,似乎挺平静,卫霖用力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防盗门是铜墙铁壁不好撬,于是他转到了面朝绿化带的客厅窗户那里——李敏行以前为了方便流浪猫进出,会留条巴掌宽的缝当猫洞,估计一时半会还没改掉这习惯——和白源合力卸掉了窗玻璃。
  为防黑暗中被偷袭,他们潜入时满怀警惕,随时做好反击的准备,然而房间里空空荡荡。
  卫霖亮起灯,搜查每处角落,确认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所有家具、器物都好端端地待在原地,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地板也很干净,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主人不在家的空房。
  李敏行到哪去了,他是在这里打的电话吗?卫霖疑惑地啧了一声,走进厨房。
  厨房洁净得像刚搞过一次大扫除。卫霖转头问白源:“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李敏行有这么爱干净?”
  白源说:“我觉得他从住进来以后,就没做过大扫除。”
  垃圾桶微微动了一下,卫霖走过去,弯腰从中掏出了一只黄黑斑纹的小猫:“——这不是‘螺旋桨’吗?”
  白源接过来,花猫认出了新主人,在他掌中蹭来蹭去,抬起下巴求抚摸。
  “今天中午去单位前,我给它留了足够的猫粮和水,并且把门窗都关紧了,它是怎么溜出去的?”白源不太高兴地撸它脏兮兮的毛。
  “念旧了吧。”卫霖摸了摸猫耳根,“螺旋桨,你看到李敏行了吗?”
  螺旋桨在白源怀里打滚,小爪子不时挠着肚皮,似乎不太舒服。白源无奈道:“以后别在垃圾桶里寻食,你想吃什么我没给你买?”
  卫霖又打了个电话给李敏行,这次关机了。
  “他十有八九出事了。”卫霖担忧地环顾四周,“这房子明显被人彻底收拾过,把所有痕迹都消抹掉了。”
  “欲盖弥彰。”白源说。
  卫霖点头:“我在考虑一个很荒诞的可能性——如果李敏行上次说的那些,关于车祸和火灾之类的,并非意外事故,而是真的有人想置他于死地呢?”
  白源:“可我们进入过他的精神世界,那些监视、跟踪和追杀,的的确确是出自他的妄想。”
  卫霖:“可你也知道,同一件事,在做梦幻想与亲身经历时,大脑给予的脉冲信号是相同的——如果妄想与真实水乳交融地搅和在一起,李敏行那颗本就紧张兮兮的脑袋,又该如何分辨呢?”
  白源皱眉:“你的意思是,有一部分真实事件,被他的妄想掩盖和融合,导致我们也疏忽了?”
  “这很罕见,但并非绝无可能。”卫霖一手托肘,另一只手的食指轻点太阳穴,垂目思索,“假设真有这么个‘黑暗中的人’,不惜大费周章地对付李敏行,那么一定有个强有力的动机——他想得到什么?或者说,李敏行这样一个普通的程序员,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或仇视?”
  “——技术。”白源默契地接口道,“我曾经想过,‘绝对领域’里那个半成品的脑电波译码程序,究竟是李敏行自我意淫的幻想,还是潜意识中真实的存在?”
  卫霖说:“上次我们来这里,我也和他讨论过。我告诉他脑内和现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有些记忆你可以带出来,而另一些在潜意识中藏得更深的、触及大脑里我们全然未知的那一块领域的,那是属于造物主的东西,你取不走’。但现在,我也开始怀疑起来了,会不会真有人能把它们带出来——能化腐朽为神奇、被称为‘真正的天才’的那些人。”
  “李敏行是真正的天才吗?”白源问。
  卫霖再次走向书房,仔细翻找后,苦笑:“我不知道。但这里跟上次我见到的相比,少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第83章 死亡告诉他们的事
  卫霖又打电话到李敏行的公司; 打听他有没有在办公室或机房里加班;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李敏行像是失踪了。可失踪时间没有超过24小时,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当事人受到侵犯或身处危险; 不符合立案标准; 卫霖和白源最后打算先回去; 等明天还联系不上,就先报警再说。
  两人刚走出李敏行的家门; 拐过绿化带间的小径; 与一名西装革履、脚步匆匆的男人迎面遇上。
  双方目光相触时,彼此都微微一怔。
  这不是老滑头性骚扰先生、公司技术总监吴景函吗?现实中的模样和李敏行的脑内投影相差无几——五官只能算端正; 肌肉很有看头。卫霖转头看白源:他来这里做什么; 发现员工失踪来调查情况?
  白源:他对李敏行没这义务; 也没这交情。
  吴景函盯着卫霖和白源,似乎在极力回忆着什么,在他们即将擦肩而过之时,开口叫道:“你们——是不是李敏行的朋友?前几天; 我开车路过一条巷子; 看到他和你们在一家海鲜火锅店门口吃饭。”
  明知道在“绝对领域”里认识的吴景函; 和眼前的不是同一个人,但出于先入为主的印象,卫霖仍有一种“得时刻防备着这家伙来撩骚”的警惕感,故而语气疏离地回了句:“是。怎么了?”
  吴景函踌躇了一下,像在判断他们的可信度,又转头望了望黑灯瞎火的房子; 问:“他不在家?你们联系上他了吗?”
  卫霖:“没有。你知道些什么?”
  吴景函心里做了个决定,答:“他这几天一直都不对劲——”
  白源开口打断:“这里说话不方便,到我车里说。”
  ++++++
  卫霖为了避免和吴景函靠得太近,一上车就把副驾驶座占了。
  吴景函也没介意,独自坐在车后座:“我是李敏行的同事吴景函。请问两位是?”
  “卫霖,白源。”
  吴景函点头致意后,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他这个人吧,聪明又勤奋,很有天分,就是有点胆小敏感、容易紧张。我知道前几个月,公司里一直传言他精神有问题,得了被害妄想症。管理层还因此开会讨论过他的去留,是我一力担保,让他继续留在公司。”
  卫霖有点意外:吴景函和李敏行的关系,似乎比“绝对领域”里表现出来的,要密切得多?
  “前两周他好像去脑域开发研究所进行治疗,回来后完全恢复了正常。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他又接连遭遇了两次事故,要不是运气好,早就没命了——他跟你们说过那两次事故的详情吗?”吴景函问。
  卫霖知道吴景函这是在旁敲侧击地确认他们的身份,点头道:“说过,一次是旧出租房电路老化爆炸,一次是混凝土搅拌车刹车失灵险些被撞。我和白源就是他的精神治疗师,正在进行后续的疗效跟踪。”
  他一摆明身份,吴景函倒比他们自称“朋友”时更相信了几分。
  “没错。那两次事故警方调查后都认定是意外。我在市警局里有关系,知道调查程序和经手人员都没有问题,但为什么意外总发生在他身上?真有这么巧合吗?”吴景函的脸色阴沉下来,眼底有怒意渗出,“尤其是车祸那次,我特地去交管局看调查报告,写得非常规范详细,说是刹车毂损坏导致,也出示了证据——开裂碳化的刹车毂,那辆撞烂的搅拌车也被高效地处理掉了。但我总觉得内中有蹊跷,仿佛这所有的后续反应,都是为了让‘意外事故’的定性更加无懈可击。于是我开始怀疑,李敏行的担心是对的,有人想害他,虽然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前天和昨天他都请病假没来上班,打电话他也不接,刚才再打,直接关机了。所以我来他家看看什么情况。”吴景函再次望向万家灯火中那一点黑暗的窗户,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他老家在外地,平时都是公司、住处两点一线,也不爱参加娱乐活动,这么迟了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事?不行,我得找到他!”
  卫霖越发觉得他对李敏行的关切,远远超过了普通同事的界线,转头问道:“你对李敏行似乎很了解,也很关注?”
  “我对他的了解和关注,比他以为的多得多。”吴景函流露出黯然与无奈之色,“对我而言,他是个很重要的人,而对他而言,我只是个敬而远之的上司。”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前方的卫霖和白源,从两人眼神的交流、相处的气氛中似乎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又补充了句:“我想你们(他重音强调了这两个字)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这下不仅是卫霖,连事不关己的白源也有些诧异了:吴景函对李敏行——是那种意思?
  卫霖猜测吴景函曾经委婉地、试探性地对李敏行表示过好感。
  然而李·技术痴·宇直宅男·敏行同学根本感应不到这个信号,并且本能地排斥着对方的性取向和洋溢的荷尔蒙,以至于在脑内世界中把吴景函扭曲成“见到帅哥就撩骚”的浪荡形象。
  卫霖在心里默默地为被黑惨了的吴总监点一排蜡烛,态度随之亲切了不少:“可以理解。既然都是李敏行的朋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的行踪。你那边有线索吗?”
  吴景函摇头:“我对他的关注是单方面的,而他几乎不和我说工作以外的事。我打算今晚就蹲点在这里,如果他彻夜未归,明早就让警局立案调查他的下落。”
  卫霖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这里毕竟是现实世界,他们作为脑开发者,就算有一些强于常人的异能,也必须在遵守社会规则的前提下使用。
  “我们提供个线索给你——他书房里的笔记本电脑不见了一台,不确定是他自己带走的,还是被人拿走的。哦对了,如果你要进他家,可以从客厅窗户那里钻进去,我们还没来得及把玻璃安上。”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吗。”吴景函理解地点头,“今晚我会试着破解他的其他台电脑,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回头他要是因此生气,我会拉上你们一起背锅。”
  卫霖失笑道:“行,就说是我们唆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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