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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你一朵火烧云-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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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公孙龟年说完,老头又呵呵大笑,笑罢说:“公孙龟年同志,不是‘大概’,是真的,唐风是我孪生哥哥,我叫唐雨。让您受惊了。”

  公孙龟年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大叫道:“您是黑太明教授!”

  老头连连点头说“是是是”。然后就问:“你和我哥一块工作多年,他就没有讲过,他还有一个叫唐雨叫黑太亮的弟弟?”

  公孙龟年说:“没有。老唐从不和人谈这些家长里短。”

  老头说:“你们是不是也光知道他叫唐风?而不知道他本名黑太明?”

  公孙龟年惊讶地回答说:“是的是的。”

  老头说:“这叫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可话又反过来说,你说他吓破胆,他又贼大胆,搞起这么一本《场》杂志,又选住你公孙龟年同志,你这么一个有‘反革命’前科的诗人千夫、纤夫,后来又改叫驮夫的人,当接班人。这叫江山扭来扭去,易改,秉性直来直去,难移。”

  听老头这么说,公孙龟年先是一惊,看来老唐生前,把什么都告诉他这位双胞胎老弟了,后来又想,老弟还说他老哥哩,弟兄俩秉性一个样。

  这时老宣头说:“黑家伙,原来你就没睡觉呵。”

  老头笑着说:“连你宣老汉,这样一个常年不放一个屁,躲进深山老林的老革命,都对这小子说了那么多话,说得还那么带劲儿,我还能睡得着?后来想,算了算了,老哥唐风黑太明先生,活着的时候主张政治救国、政治兴国,打成右派平了反,照样还是积极参政议政;老弟我唐雨黑太亮,原本和他意见相左,主张科学救国、科学兴国,也是打成右派平了反,照样还想积极参科议科,可竟然高山流水缺知音。好不容易收住个高考状元当徒弟,又巧遇到个我家老哥当年一心交棒的大弟子、当今赫赫有名而又政见不容的大作家驮夫先生,何不也在这山野荒郊来参政议政一番!于是乎也,就狗爬在,你这省长前岳丈山顶孤墅之温床上,倾听起来,顿然睡意全消。”

  老宣头人一高兴,果真今天话也多了起来。

  “黑老头,俺也听不大懂你那些书呆子话,可老公孙这事……”

  黑太亮教授截住老宣头的话说:“什么老公孙,他在咱们两个老头子面前,本来就是一个孩子,直呼他龟年算了。”

  公孙龟年也笑着点头说:“大爹,黑教授说得对,就叫我龟年。”

  老宣头也笑着说:“全村都这么叫,叫惯了。”

  然后老宣头就又接住说:“你说老公孙这事,就不该说个明白?”

  黑太明说:“说个啥明白?他办得刊物白纸黑字放着哩,他写得书也白纸黑字放着哩,你让他还说个啥明白?你再让他自己说,哪怎说?申诉真话不是让他再罪加一等?承认错误不是让他说假话吗?让别人给他说个明白?谁?你那个省长女婚?你这不是摘人家官帽子吗,笑话!”

  老宣头说:“那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在这里安家落户呀!”

  黑太亮教授突然爆发岀一阵大笑。那颗顶在细而长脖颈上的,又长又瘦的小脑袋,笑得都在摇晃。笑罢,以坚定的口吻说:

  “龟年呵,我表示一下我的意见。第一,我赞同你到龟峁庄落户。以前的事过就过去了,管它什么明明白白还是不明不白。你自己心里明白你自己的忠贞忠诚就可以了。不过,在安家落户事上,我建议你能把家属,也迁移到这里来。要不,你这叫什么安家落户呵!第二,过去,你从所谓民主与法治的政治角度,思考中国社会文明发展,已经够深刻够到位了,至于当政者能不能接受那是另一码事,或者说那只一个时间问题。可是你们这些人,包括我哥唐风在内,却忽视了另一个社会文明发展的重大问题。”

  公孙龟年急忙问:“教授,哪一个问题?”

  黑太亮教授呵呵笑着说:“其实,自从你走进龟峁庄以来,你就已经逐渐认识到了,并且认识得比我老头还更全面也更深刻。我老头以前认识这个问题,总是从纯自然科学角度,而你,龟年,不仅是自然科学角度还加进社会科学角度,或者说政治科学角度。了不起呵了不起!”

  坐在炕沿边的黑太亮教授,说着话,同时把两只光足丫子,伸进放在地下那双旅游鞋里,并且站了起来。公孙龟年以为他要外岀去解手,他却走到窗边的写字台前,顺手拿起写字台上,两只摞扣着的大海碗的上面那只,走到门背后的大水缸前,从水缸嚅舀起一碗凉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干了。然后,这才又坐下来说:“你知道是一个什么问题吗?形象点儿说,叫草,规范点弋说,叫自然生态。”

  公孙龟年高兴地不由自主地拍起巴掌来。

  老头得到鼓舞。突然把两只刚拖拉在足上的鞋子,双腿一撬,一下子甩了好远,差点儿没打着正干活的老宣头。

  老宣头笑着骂了一句:“看把你个老家伙兴的。”

  黑太亮没理睬老宣头的骂,眉飞色舞地大发起议论来。

  “你知道吗?龟年,你过去写的那些诗,那些小说,说它们深刻,也是仅指你,在思考人文政治方面问题思考的深刻,一针见血。从这个角度讲,容我老头对你拍一个最响亮最大胆的马屁,你那些作品,最应该读好读懂读透的读者,是他宣憨憨的女婚陶重农这样的人,或者更大胆说一句,应该是党的县委、地市委、省委正副书记们和中央委员会委员们,这些从低级到高级,掌大权的党的政治领袖们。但是,我又觉得,你过去的那些文字作品又是欠深刻的。为什么这么说呢?”

  黑太亮停顿了一刻,似乎在等公孙龟年自己来回答。

  而此时,公孙龟却仿佛被眼前这个酷似相声大师马三立的,高而干瘦的老头魔镇了,傻傻的,愣愣的,等着黑太亮教授继续往下讲。

  “是呵,你在那本《国家公务员》里,引孙中山先生话,政治就是管理众人之事,这不假。可是,最终这‘众人’要靠什么安身立命呢?要靠大地呀,要大地上的山原湖海呀,要靠风雨雷电、空气、水份、阳光呀,要靠地球本身和围绕着地球本身的一切有机物和无机物呀。政治家和政治集团主张的这政治那政治,离开‘众人’安身立命的大自然母体,你那人文的政治再好,到头来,也是瘸腿子政治嘛,殘疾人政治嘛。”

  说到这里,黑太亮又想喝水,刚想穿鞋,发现鞋子不在腿下,干脆光着足,拿了大海碗,走到水缸边舀起凉水又喝起来。

  老头喝罢凉水,以手一抹嘴,也不坐下了,干脆就赤着足站在公孙龟年前面,与公孙龟年面对面,口若悬河地讲了起来。有喷飞的唾沫星子都喷落在公孙龟年脸上,公孙龟年浑然不觉。

  “我举双手赞成,你今后不再搞创作的决心。”老头说过这句话,似乎觉得不妥,这大概与一个大科学家,长期形成的那种缜密严细的思考有关,他忙改正自己刚才的话说,“应该说是,不再搞文学创作的决心,人文的,形象思维为主的,以文字手法叙事抒情的那种文学创作的决心。”更正罢,又字斟句酌地说,“如果从笼而统之创作或者叫创造角度说,你现在,其实仍然是在搞创作或者创造的,你已经在创作着或者创造着,比你那些文学作品更其伟大更其深刻的作品了。你为你们工作队起草的,《为什么不让小草唱起脱贫致富的主题歌来——关于在河阴县龟峁庄行政村试行弃农种草扶贫试验的建议与思考》,不就是你的另一种非文学的伟大作品开头吗?”

  老头子说到这里,几乎要和公孙龟年鼻尖对住鼻尖了。

  公孙龟年直视着黑太亮教授的眼睛,他发现,老头子那两只大而亮的眼睛里,竟然充盈着泪水。老头好像被公孙龟年直视得不好意思了,长而小的脑袋一甩侧转到一边,望住窗外,继续说。

  “这架龟峁山呀!它具有不同海拔高度的草甸草坪,而且地质构造也具有某种奇特性多样性特质,我甚至猜想,这里是否地球童年时代,至少有三大板块撞击的一个结合部呢?以我看,将来把它当地质公园都是绝佳选地。但从生物学角度而论,由于它的海星状山体,它的海拨高差极大后层次多样,它几乎可找到整个黄土高原,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各种经度纬度、各层阶地生态环境,在这里进行植被恢复试验,可真是一个绝好的试验之地呵!草、灌、乔。藤,甚至菌,哪一种大类中又有多少种呵,都是可以在这里试验栽种的呵!从这种意义上讲,当年那个以行政专制手段推行的农业学大寨,那次放火烧荒,和后来连续多年的毁灭性的开山造田,虽然破坏了原有植被,可也立下了大功,它为我们时代留下一个多么好的试验基地!公孙龟年,你是作家,你是诗人,你知道吗?这架龟峁山,你要是给它写好植被试验,那是多么厚重的一部大诗呵,大政治诗呵!”

  老头子激昂地说着说着,最后,突然又伤感起来。

  “唉,可我老了!怎么说老就老了呢?刚刚还记得早请示、晚汇报、读红宝书、学最高指示,一晃,怎么就老了呢?刚改革开放那阵子,平反了,心劲足,真想有一番作为呀,回到所里,像憋着劲儿的发条,东窜西跳,人们说黑太亮老头像一只好动的猴子,好像真是科学春天来了。可接下来就是所谓‘第二次农村包围城市’,包字当头、一包就灵,承包进工厂进科研,一下子就又变成闲人,一下子就老了,老了……”

  老头说着竟昂着头,咧着大嘴,不管不顾地大哭了起来。

  老宣头早就干完了手中的活,正从坐在一个倒扣的背篓上抽着旱烟。听黑太亮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哭起来,反倒巴咂着嘴笑。

  “你这个老家伙,昨晚上还说自己能飞檐走壁,再干它十年二十年没问题哩,怎地又觉老了?一说老,就哭,就嚎起来了?”

  公孙龟年却一把抱住黑太亮教授双肩,凝重地说:“黑老,您放心,我公孙龟年这个决心下定了,我陪您在龟峁山干一辈子,陪您老把这部生态大诗,也是政治大诗,写它个痛快淋漓,淋漓尽致!”

  黑太亮听公孙龟如此一说,顿时破涕为笑,然后,扭过头来对老宣头说:“宣憨憨,你刚才说什么?说我哭了?说我嚎了?”

  老宣头说:“哪不叫哭!不叫嚎!”

  黑太亮说:“哪怎么叫哭,叫嚎?老家伙,那叫引颈长啸!”

  
  057

  没能拜访到黑太亮教授,他们又在这个省的草原与山地结合地带,转了一圈,目的是想寻找几个植被生态环境好、同时经济发展也好、能够有现成经验可以汲取的典型地方,却几乎还是一无所得。

  最后,他们决定再去最远的山西省跑一趟。好在山西,虽然离本省最远,却又是离这所研究院不太远的。

  之所以决定去山西省考察,原因不仅因为山西省同本省一样,同为黄土高原省份,更在于山西省也是著名的大寨村,和当年全国第一个学大寨先进典型县昔阳县所在地,在过去农业学大寨年月,抓学大寨工作力度最大,因而对自然植被的破坏也更利害。但是,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之后,该省对过去农业学大寨运动造成的负面影响,体会也更深刻,不仅仅在改正上是及时的,而且随着农村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深入发展,又创造了许多行之有效的,防止水土流失的先进经验,这在全国也是非常有名的。比如,由共青团山西省委,最先提岀的“保护母亲河”黄河防护林工程,最后竟然发展成一项全国植树造林系列大工程,号称“三北”防护林工程。再比如,由该省省委省政府,总结扩广的雁北地区和吕梁地区,农民个人承包小流域治理的经验,也被国家作为经典经验,加以全国推广。

  他们在山西吕梁山太行山转了一圈,收获果真不小,但也还是感觉缺点什么?那么,倒底缺点什么呢?在返回的路上,他们一边走一边讨论。最后还是归结到了一个“草”字上。山西的黄河防护林工程也罢,小流域治理工程也罢,除太注重筑坝、垒堰、修渠等工程性措施外,在植被恢复方面也仅仅局限在植树造林上。而对恢复草植被方面,却是始终没有注意到的。

  三个人一起高叫起来:对对对,草,草,草!

  一路上,他们的欢呼,他们的歌谣,仿佛就是这一个字:草!

  回到龟峁庄,已是腊月二十三的晚上。

  春节将至,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家家户户,在炒糖玉米,在煳灶王爷的嘴,家家户户在放二足踢炮,送诸神上天去言好事。龟峁庄今年的年气与往年大不一样,到处一片喜气洋洋的放炮声。

  按省里对扶贫下乡人员规定,春节期间工作队员全部休假回省城。白东明在回来的路上,就与公孙龟年商议,这一年工作成果很大,同志们都用心用力,非常劳累,今年的春节假,提前几天回去,再拖后几天回来,让大家好好休息休息。公孙龟年同意白东明意见,但表示自己就不回去了。理由是与其在省里无所事事地等候处分,还不如在龟峁庄好。同时还有一个理由,由他和宣石狗一起,趁春节冬闲,先拿岀一个龟峁山恢复草植被的细化计划草案,只等白东明他们休假归来,就研究定案,好在一开春就具体实施。看来,等吃成功经验的现成饭是不可能了,倒不如咱们自己去闯条自己的路子。白东明虽然心里同意公孙龟年的想法,但还是力劝公孙龟年回一趟省城,不妨与有关领导见见面。公孙龟年坚持说,没那个必要,我已经下决心这后半生放在龟峁庄了,关于处分,结个什么样的结果,他都无所谓。

  哪曾想到,在一回到龟峁庄的当晚,一落脚,肖俊英他们报告给白东明的,就是关于公孙龟年受处分的消息。肖俊英说,先是省扶贫办,接着又有省纪检委和《场》杂志社的人,打电话通报的。

  省纪检委已下达关于公孙龟年处分的正式文件,决定以违返党纪政纪、丧失党性原则错误,对《场》杂志社党组书记、总编辑公孙龟年开除党籍、撤消党内外职务处分。但没开除公职,仍保留正高级专业技术职务(编审)及工资待遇,但却不允许再搞《场》杂志的文字编辑工作。

  开始是肖俊英张小燕刘淳鲁生泉几个悄悄告诉白东明的。

  白东明说,纸包不住火,告诉老公孙吧,再说他本来就有足够思想准备。

  于是几个人相跟着去了公孙龟年窑洞。

  他们一进门,公孙龟年就明白他的事有结果了。

  没等白东明他们说话,公孙龟年自己反倒笑着说:“嘿,大队人马都来了,好,快快通报消息。别担心我老公孙,一听处分就会晕倒。”

  其他人都往白东明身后躲。

  白东明说:“龟年老兄,我们也不是确切消息。只是电话里听人说。”

  公孙龟年问道:“是开除党籍吧?”

  白东明点点头。

  公孙龟年问道:“还有撤消党内外职务?”

  白东明点点头。

  公孙龟年说,“那我就做一个党外布尔什维克吧。”然后,又对白东明说,“东明呀,你是咱们扶贫工作队队长,也是工作队的党支部书记。明天,我向你交上我的最后一次党费。”说罢,又像似在问自己,“我也不知道我能活多大,我估计,还是可以活到80岁的吧。今年我45岁,到80岁还有35年,那我就交35年的党费吧!”

  肖俊英张小燕听公孙龟年如此说,鼻子一酸,转身跑岀窑洞外。

  省作协青年作家鲁生泉说,“公孙兄,我是非党群众,我为共产党开除你这样的共产党员惋惜痛心。”然后又对白东明说,“你是队长是党支部书记,我向你表示,我明天,向工作队党支部递交我的入党申请。”

  青年队员刘淳,不知道该对公孙龟年说什么好,本来平常说话就有点口吃,此刻更结结巴巴了:“老……老公孙,你……你你说,你你……你看你们那本刊……刊刊物都办成什什……么样子了?”

  白东明瞪一眼刘淳,说:“现在还顾上说这些啊!”

  公孙龟年笑了,对白东明说:“东明,我现在可以一心一意在龟峁庄办点事了。明天,我就先电话通知社里,我要求落户龟峁庄的决定。”

  白东明对刘淳鲁生泉说:“你俩给我回去。今昨我住老公孙这里。”

  公孙龟年哈哈大笑。“怕我寻短见吗?都回去。今晚我想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公孙龟年早早就来到龙王庙。

  白东明还未起床,睡得正死。

  公孙龟年放他枕边一个《场》社邮寄刊物的大信封,就岀去了。

  白东明醒后一看,大信封里还装着一封贴好邮票的信,是寄给《场》社杨大康的,白东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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