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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愿的自爆和被逼自爆是两码事。游亦在能够拥有力量的世界从来都是至强者。这回能被联邦军事议会坑了一把逼到这个程度，也算联邦军事议会下的本钱大。
　　
　　“但是我知道，有人会帮我报仇。”无论当时他有没有离开这个世界。
　　
　　网状的浩瀚精神力铺天盖地蔓延开去，几乎覆盖了大陆东边境所有的势力交界处，却再也难以往西伸延过去。夜空蔚蓝到深邃，圆月透着荧荧的白，游亦像是在遥远地看着一些什么。
　　
　　“是穹和梓吗？”小二问。
　　
　　“啊。是他们。”游亦轻笑道，“那是两个真正的机甲天才。”

第十八章
　　由于联邦和新联盟的停战协议，联邦的边境兵力多有调动，调动最为明显的是职务较高的将领。其中，已从军校毕业多年的顾穹和伍梓若被调回了联邦中央军校。
　　
　　在战场上，他们是战斗力最强的机甲操作者。当战争暂时休止的时候，他们的价值同样无法估量——
　　
　　顾穹的机甲理论几乎站在联邦的最前沿。他的想法也许并不是最为完善与创新的，但却是实用性最强的。因为能亲自操纵机甲上战场的机甲理论者，除了战神亦全联邦就他一个。
　　
　　而伍梓若，先不提她在全联邦排得上号的美艳容貌和冷傲的性格，她操纵机甲的实力也足够碾压联邦绝大多数的男性机甲战士。在她还没有上战场之前，军校的同届学生已经将她奉为“机甲女神”了，人气巨高无比。
　　
　　当年，亦、穹、梓三人是联邦中央军校最为闪耀的三个天才。联邦的机甲被研发出来不足五十年，但他们三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驾驶机甲。
　　
　　他们在联邦中央军校的名气太大，故事太多。他们参军后，穹和梓通过对机甲研究的贡献而有了一定军衔，在军中地位完全区别与普通士兵，那时人们对他们不满造成的压力几乎要让他们被从前线战场换下来。
　　
　　然后……没有然后了。
　　
　　机甲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远远比在军校里大。那么年轻的机甲军校毕业生，三个人三架机甲，在联邦和新联盟的边境缔造了一个个神话。他们的军衔在一次次传奇的战役里提升，没有人再质疑在战场上浴血的天才机甲战士是否真的配得上他们的名声。
　　
　　三个天纵奇才，被称为机甲王者。而三人之首战无不胜的亦，被称为，战场之神。
　　
　　联邦中央军校以作为这三个王者成长的起/点为傲。
　　
　　而如今，驻守了边境数年的穹中将和梓中将。身为联邦中央军校的教官，回归。
　　
　　正准备报考联邦的军校的少年们沸腾起来，怀着对战场的敬畏和向往，对传奇的仰慕与好奇，纷纷填下军校的志愿。一时间，联邦中央军校的招生报名人数大大增加。
　　
　　“好多年没有回来了。”伍梓若脸上的冰冷稍稍融化。
　　
　　“说起来我们当年都是跳级毕业的。如果现在有人留级的话，就和我们同龄了吧？”
　　
　　顾穹松了松军装的领口，阴沉多日的眼神带上一丝怀念，“说实话，我们俩还是死对头的时候我真没想过今天我们成了一对儿。”
　　
　　“还不是亦干的好事。”伍梓若冷哼一声，眼神中却是追忆。
　　
　　“当时我们都被逼着提前毕业的时候，也是他说，我们会被恭恭敬敬地请回来。”顾穹又说，“他总是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无论是不是在战场上。”
　　
　　伍梓若轻轻点头，沉默地表示她的赞同。
　　
　　顾穹看了伍梓若一眼，两人正巧直直地对视。顾穹有些疲惫地叹息一声。
　　
　　“那么西边境之战，亦他怎么就不知道呢？”
　　
　　……
　　
　　西尔的病好得很快，虽然小身板还是一样的瘦小，但好歹已经不再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而是能够活蹦乱跳了。
　　
　　西尔伪装的能力一流，简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典范。他在村里大人们的眼中还是游亦收留的小可怜，在孩子中已经打成一片，还不会让人对他产生怀疑。
　　
　　游亦无意间看见西尔和一群孩子围在一起，西尔正认真地反驳另一个面红耳赤的孩子：“会驾驶机甲的中将又不止他一个，凭什么亦中将就叫做战神？”
　　
　　“可是……亦中将他、他就是战神啊！阿爷说过战神亦中将是不会输的！他比所有所有的人都要强！……”
　　
　　战神的战无不胜已经成为了联邦人的信仰，孩子们说不清战神究竟做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或有多么多么强悍的机甲技术，只是最简单最纯粹的崇敬和仰慕。
　　
　　可西尔一点都不相信这里的人们被政府引导着盲目信仰的战神形象。
　　
　　“怎么可能会有不会输的人。”西尔把眼中的轻蔑藏得很好，他装作放弃争辩撇撇嘴，换了个话题：“亦中将的名字叫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亦中将叫做战神啊！”
　　
　　西尔：“……”真不该相信小孩子的智商。
　　
　　西尔不知道，联邦的机甲刚刚诞生不久，每一个能够驾驶机甲的试验者的身份资料，都是被联邦慎重封锁保密的，更别提是拥有全联邦最强悍的机甲技术的游亦了。
　　
　　当游亦入校的那一刻起，别人只知道他叫做亦。穹和梓都是同样。游亦觉得无所谓，没有和两个好友交换过全名。普通的联邦百姓就更加不知道战神的全名了。
　　
　　西尔到底没能知道亦中将的名字，他眼睛一转，正巧瞥到了经过的游亦。
　　
　　西尔心里一盘算，故意向旁边的小孩提起：“我们不说亦中将了——我们来说游亦吧，他们俩名字挺像的。游亦也没有比你们大多少年啊，为什么你们都叫他哥哥？大黄，你很明显比他还大啊。”
　　
　　可能是因为刚才没能说服西尔，孩子们都对回答这个问题很有兴致。
　　
　　“阿妈说……游亦哥哥很能干。”一个小女孩说。
　　
　　“游亦哥会做饭，而且很好吃……可是我不会做饭。”大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看来那个哑巴的人气挺高嘛。西尔看孩子们还想七嘴八舌地说些什么，就突然拔高音量很是疑惑地问道：“可是，他是个哑巴啊！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有了刹那的静默。
　　
　　游亦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定定地望着西尔。
　　
　　西尔在试探。
　　
　　西尔知道，自己糟糕的本性从没在游亦面前掩藏过，但却一直都被游亦包容着。这可稀奇了。他要看看，游亦的底线究竟在哪里——而且，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八岁小孩子的底线。
　　
　　西尔不去管这将会不会是一种伤害，他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于是他大声地问：“难道你们都不知道他是一个哑巴吗？你们叫一个哑巴——哥哥？”
　　
　　背对游亦的孩子看不见游亦的经过，却也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好的话题。大黄有些急切地责怪道：“西尔，不许你这样说游亦哥！”
　　
　　西尔脸上认真而疑惑，看起来像只是单纯的好奇。“可是就算不说出来，他也是一个哑巴啊——你心里也知道的对不对？难道你的阿爷私底下没有和你说过吗？”
　　
　　大黄一时语塞，脸色通红又无话可驳，只好说：“不许再说游亦哥是哑巴！”
　　
　　游亦慢慢走向西尔，脸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西尔故作惊讶地指向游亦：“啊！你来了！”他蹬蹬几步推开身旁的孩子跑到游亦身前，抬头看向比他高一个头的游亦，语气天真，眼里却是满得要溢出来的得意和恶意。
　　
　　“——游亦，他们说你想去考机甲学校，他们都把你当哥哥。可是你明明是个残疾，是个哑巴。如果没有纸笔，你甚至连一句话都表达不出来。——不是吗，哑巴？”
　　
　　游亦直直地望着西尔，似在辨认西尔说的话是否是出于真心。
　　
　　西尔毫不畏惧地迎着游亦的注视，甚至唇边挂起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游亦看了看西尔身后有些呆滞和不知所措的几个孩子，走上前一步靠近西尔，然后慢慢抬起手，像是要抚摸西尔的脑袋。
　　
　　正当西尔唇边的弧度逐渐扩大时，游亦却狠狠地皱了皱眉，在西尔的颊边手一扬便响起了“啪”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
　　
　　西尔的神色定格在不可置信上。游亦下手的力度一点儿也不轻，不但把西尔的脸扇到一边，还让瘦小的西尔措不及防地身体一歪摔倒在地上。
　　
　　游亦没有再看西尔一眼，径自越过西尔，走向他身后的小孩们。
　　
　　大黄平日和游亦往来比较多，此时却很是惊慌，讷讷道：“游、游亦哥……”
　　
　　游亦轻轻地抱了他一下。大黄吃惊而惭愧地低下了头。
　　
　　游亦抱了每个孩子一下以示抚慰，然后没有比任何手势没有说任何话就一个人走了。
　　
　　西尔看着游亦拥抱其他的孩子，还处在震惊中没有从地上起身。而游亦走后，一个看起来比西尔还小的小女孩小声却坚定地说：“西尔，你做得不对。”
　　
　　没有人去搀扶大病初愈的西尔，大黄愤怒地说：“西尔，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真是太过分了！游亦哥收留你，照顾你，还做饭给你吃……你……”
　　
　　你居然敢侮辱你的恩人。
　　
　　西尔自个儿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觉得应当是肿了；他委屈地嘟囔着“我没说错”，但这回委屈的表情却摆得有些漫不经心。
　　
　　孩子们离开后，西尔龇牙咧嘴地捂着脸回了游亦的小屋。
　　
　　天色渐黑，游亦没有回来做饭。西尔想着，要不今晚到别人家里蹭一顿好了，但是要去没有小孩的那户人家里——不然他一定不受欢迎。
　　
　　对于惹恼了一个哑巴小孩，西尔觉得自己应该是无所谓的，但他竟一直忍不住想起游亦那张精致得不像话却没有表情的脸。莫名其妙地，西尔觉得游亦白天里注视他的眼神有些渗人。
　　
　　……
　　
　　当西尔发现游亦离开了，是在第二天的午后。
　　
　　“哼，你不是看不起游亦哥吗，我才不告诉你游亦哥去哪儿了。”
　　
　　西尔在小孩子身上碰了几个钉子之后无奈地找上村里的老人。
　　
　　“游亦？那孩子不是去军校报名了吗……西尔，你不知道？”
　　
　　“他不是才八岁吗？”西尔眨了眨眼睛。
　　
　　“西尔，如果是确定了参军意向的话小孩子也可以去少年军校培训。虽说现在联邦和新联盟签了停战协议，但是机甲的研究却更加急迫，联邦对军队也一点不轻视啊——”老人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算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呢。”
　　
　　“村长，游亦去的是哪里的少年军校？”
　　
　　老人随口回答了西尔，又对西尔离去的小小背影嘱托了一句：“西尔，联邦政府已经承认了你的身份。以后我们村好好过下去吧。”
　　
　　西尔离去的脚步没有停顿，回到了游亦的小屋。
　　
　　他环视了一圈这个他和游亦共同生活了五天的地方，脑中迅速地列出一个个的猜测和计划。
　　
　　五天的相处和试探让他知道游亦不可能是重生者，但他也丝毫不怀疑游亦想去参军的决心和独立的能力。因为这是个格外坚强的哑巴。
　　
　　——听说，游亦的父母就是死在了战场上，而游亦才为此失声。
　　
　　啧。
　　
　　最后他还是嗤笑一声。然后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把游亦的屋子弄得一团糟。西尔收拾出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有他新得到的身份证明和一些游亦为他借来的衣物。
　　
　　西尔抬手抹了把发梢上的汗，清秀无害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西尔知道，自己若是愿意可以骗过任何人。但他本来暴躁恶劣的性格必须要有一个发泄的出口。没有人比西尔自己更加清楚他自己原来的性格是多么让人难以忍受。
　　
　　而游亦——那么一个抗打击能力强心肠软同情心泛滥还认识他的哑巴，如果放走了，还能去哪里再找一个呢。
　　
　　……
　　
　　游亦可不知道西尔奇葩的脑回路，他虽然把发烧得濒死的西尔捡了回去，但这并不代表他有一直和西尔待在一起的打算。
　　
　　这个世界里给予游亦动力的，是精神力，是机甲，是战场。不是评估穿越者的任务。
　　
　　联邦大陆固然有许多军校，然而只有地位最高且门槛最高的联邦中央军校能够为学员提供真正与机甲接触的机会——没错，游亦根本没有打算去什么少年军校，他想要直接去联邦中央军校。
　　
　　“游亦，您的容貌并没有任何改变，这太容易被认出来了。”小二有些担忧道。
　　
　　“没关系的。”游亦笑道，“重生前真正和我见过面的人不多。我的资料包括照片都是联邦最高保密级别的。”
　　
　　战神之名传遍联邦大陆，但他的真实姓名与样貌却不被人们所知。因此人们对战神的样子多有猜测，其中被认同度最高的是智慧与力量并存的古铜皮肤睿智硬汉形象。
　　
　　“……”小二看了看游亦还有些稚嫩的男神脸，觉得如果自家宿主的资料允许公开的话，战神的人气一定会往上再提好几个百分点。
　　
　　事实上，联邦中央军校在大陆的中央偏西边——那里是联邦帝国的中心，但游亦重生后所处的东边境在大陆的最东边。相隔大半个大陆游亦当然不可能走着去，想要尽快接触到机甲最为方便快捷的方式就是联系上游亦的两个天才好友。
　　
　　巧的是，一旦停战穹和梓被调回做教官是游亦早已猜到的事情。而这次联邦和新联盟的停战，恰恰是游亦的机甲自爆导致的。游亦重生后要想接触机甲就又要到穹和梓所在的联邦中央军校去。
　　
　　所有的过去现在将来环环相扣，最终被命运轻抹重染画成一个首尾相接的圆。
　　
　　“您打算如何联系他们呢？”小二问。
　　
　　“这个不难，也不容易。只要拿到精神力联络的设备就可以了。”
　　
　　这个时代里比指纹和DNA更为可靠的是人们的精神力——独一无二的精神力波动。游亦三人对彼此的精神力波动熟悉至极，绝对不会让其他两人产生一丁点怀疑。
　　
　　“如果穹中将、梓中将和您联系上了，他们会很惊喜吧？”小二说。
　　
　　“那可不一定。也许他们会先揍我一顿。”当年游亦撮合两人时被穹撕了考试卷被梓砸了自己私下改装的机甲部件，如今战□□头在那俩家伙面前估计也不顶用。游亦想了想，对小二说。
　　
　　“那么穿越者呢？他也许很多年之后才会和您再次有所接触。”小二有点同情西尔了。
　　
　　游亦对此十分淡定，“那是他的任务，让他自个儿折腾去吧。”
　　
　　再说，西尔的性格是真的糟糕。跟西尔在一块儿游亦也演得累得慌。
　　
　　正值深夜，月光从窗子照进游亦临时居住的房间。夜又静又轻。
　　
　　“砰！砰！砰！”
　　
　　游亦眼神一凝，精神力猛地张开来覆盖住了房间以及外面所有的道路。
　　
　　游亦把门一拉开，砰砰的砸门声戛然而止。
　　
　　一个瘦小的孩子，病恹恹地挂在门边。他的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下颔很尖更显瘦弱，清秀的面容一边脸颊上还有淡淡的红色掌印。
　　
　　西尔看见游亦后，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哑巴，找到你了。”
　　
　　然后他整个人摇晃了一下，软倒了下来。
　　
　　清浅的月光下，西尔的脸色愈发惨白，昏迷中不掩的疲惫神情昭示着他再次把自己的身体压榨到了极限。要不是他的身体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游亦甚至怀疑穿越者又把自己糟蹋完蛋了。
　　
　　——仅仅从午后到午夜半天的时间，西尔赶上了游亦一天的路程，找到了游亦的临时住所。
　　
　　游亦一直沉默地看着，直到西尔不省人事之后，才叹了一口气，仔细地思考了一下直接把门关上的可行性。
　　
　　最后游亦端着一张平静的脸，俯身把西尔提溜进了房间，“砰”一声关上了门。
　　
　　小二：……奇怪，西尔找来之后，好像有点更同情他了。

第十九章
　　西尔的情况并没有他看上去的那样糟糕，至少比发高烧那次好多了。
　　
　　不就是，用大病初愈的六岁孩子的身体连续十二个小时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赶路罢了。
　　
　　“游亦，我要吃的。”
　　
　　西尔醒后用沙哑的声音说。他半坐在床上懒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