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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一句知道却被对方断然否定了。
　　“你不知道。”周在易淡淡地说，眸光晦暗不明，血色明灭，视线却终于定在了一处。
　　“嗯？”刘秦南不解，纵使他不知道详细，但对方也不应会如此断然否定才对。
　　周在易好似看出了刘秦南疑惑，轻笑了一声，道：“如果你知道，你应该说得出来这是哪一欲。”
　　“……”刘秦南一愣，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果然。”周在易像是在自嘲。
　　但刘秦南听出了其中的痛苦，不禁思考自己究竟是看漏了哪里，到底是什么让这孩子如此执着而痛苦。
　　这是一种莫名的情绪，好像自己珍惜多年的事物忽然被什么东西给夺走了一样，刘秦南深深自责，片刻才道：“不要被那把剑控制。”
　　“控制？”周在易声线极低。
　　若不是在这种情境之下，说不定还真会听漏了，刘秦南解释道：“七欲虽然强大，但也易反噬其主，反噬固不可怕，只要你守住心神，就能克服它。”
　　“做不到。”
　　那是几乎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这句话让刘秦南发觉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这孩子从来都不会屈服，区区反噬，正常情况下这孩子一定咬牙承受，绝不会说出做不到这种丧气的话。
　　这绝不只是七欲的问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七欲里没有一个可以让这孩子执着至此才对，刘秦南想来想去都没有线索，纵使他翻了一遍话本的记忆，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能性。
　　“到底怎么了，我也是你师尊，只要是我能做的，一定会帮你。”所以不要这么悲伤了。
　　刘秦南实在不忍心，但周在易不说，他却也无能为力，如果早知七欲会给周在易带来这么多麻烦，他就绝对不会向枯山那群人索要这把剑了。
　　“师尊啊……”
　　然而那句话起了反作用。
　　听完那句话，周在易虽然不再按住刘秦南，起身离开，但眼神完全变了。

　　☆、万象

　　究竟是怎么了。
　　刘秦南起身，便看到低下头的周在易。
　　周在易声线压抑道：“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刘秦南见此更为心软，道：“你不用——”
　　“我发誓。”周在易打断了刘秦南的话，态度坚决。
　　刘秦南虽然看不见对方的眼神，但可以看到周在易的身体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颤抖，若非相当认真，根本不会如此激动。
　　一时间刘秦南也不知该如何劝对方。
　　良久，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忽然间，周在易缓缓地抬起了头，暴露在空气中的幽深眼眸依旧泛着不详的暗光，开口便道：“这是我决定的事，与你无关。”
　　刘秦南本想再劝解周在易。
　　但一个眨眼间，刘秦南便发现周在易将自己送出了秘境，再一看，眼前已经是玄清宗附近的一处山岳了。
　　“……”
　　一番无奈，刘秦南只好先回玄清宗一趟。
　　没想到刚一到太清峰，水音音就来找他了。
　　“秦宣那老狐狸跑了！”水音音刚打完一战，衣袍也丝毫没有狼狈，就是煞气多了不少，一来太清峰就是一股气冲冲。
　　刘秦南便道：“阵法应该不在他手上。”
　　水音音懵了，连连问道：“什么？你怎么知道？”
　　刘秦南见水音音一边挥着长剑一边说话，也不好提醒，因为他这位师妹自小便是如此性情，只得无奈道：“小周说的。”
　　“他？”水音音瞪大眼睛，然她转瞬一想，很快地点了点头，道：“既然是他说的，那估计是真的吧，不过没想到他当年也在场啊。”
　　“嗯……”刘秦南眸色微沉，他自己也是很后悔那一天。
　　关于周在易，水音音其实还有事想问，但见刘秦南如此，她也就打消了，转而道：“那就是关信人了吧。”
　　听到昔日那位徒弟的名字，刘秦南回过神来，道：“可能很大。”
　　“关信人行踪不定，以前基本在血域行动，但现在已经七八年没有出现过了，没那么好找。”水音音道。
　　但是对他来说，找到原身所在并非第一要紧之事，关键是那孩子，那孩子被七欲反噬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刘秦南想着想着便陷入了沉默，引来了水音音微妙的视线。
　　“喂，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啊。”那不是你的身体么，水音音实在搞不懂。
　　刘秦南无意识地点了一下头，反而道：“你对小周离开玄清宗之后的情况知道多少吗？”
　　怎么问起这个了？水音音眉头微提，但还是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是去了希灵深林那边吧，说实话你的小周也很神出鬼没，跟关信人相比简直犹有过之而不及。”
　　希灵深林，刘秦南一顿，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难道说跟那狐族公主有关……
　　水音音有点莫名，疑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既已被问，刘秦南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水音音关于七欲的事，自己想不到的地方也许水音音会想到。
　　水音音听下来，无端有点火大，道：“你怎么会给他这么麻烦的武器，其他没什么好给的么。”这放谁身上不会反噬啊，水音音无法理解刘秦南对周在易的信心究竟是哪里来的。
　　“嗯……”刘秦南没想到水音音第一句就是训他这个，但转念一想，自己当时想的也确实太简单了。
　　话本是话本，那孩子是那孩子，自己居然迟迟没有区分过来。
　　“但我看那周在易也不像有执着的人……”水音音说完一顿，盯着刘秦南看了片刻，又道：“除了对你有，其他还真看不出来。”居然为了刘秦南带伤来参加比试，谁敢有这骨气和目的性。
　　刘秦南摇头，道：“有没有可能是我们忽略了什么？”
　　“哦？”水音音偏开视线，远处一望。
　　粗看诸峰云雾缭绕，林木正茂，细看人影重重，乃是一些弟子在戏耍。
　　这个年龄也应当如此吧，水音音难得想到。
　　等等！
　　水音音皱眉，回头问刘秦南道：“莫非他有什么喜欢的人？”
　　刘秦南一怔，他完全没有想到过这个，话本里没有，但现实不是话本。
　　“可是仔细一想，也不像是有的样子啊？”水音音又疑惑了。
　　“总之，先谢谢你，我有一个地方要去。”
　　刘秦南说完就走了，看上去居然有些着急的样子。
　　“喂喂！有关信人的消息记得告诉我啊！”水音音极快地说完这句话，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进去。
　　她也未必不能理解刘秦南的举动，当年那宗事件，她也知道不少，因为她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
　　若先到现场的人是刘秦南，估计事情还会更不堪设想。
　　但水音音也多少觉得刘秦南的行动有些奇怪，那不单是庇护，估计也有弥补的成分。
　　只是，又好像不只是这样？
　　水音音想了半天想不透，便暂时放弃了。
　　……
　　刘秦南来到的地方是万象境，因为江石琉绝对知道详细的事情。
　　然则他一来，好像就正撞上了万象境的宴会，境主府上人来人往，多是一些有名有姓的修士。
　　特地开在十大家族聚会的时间，莫不是故意的。
　　“诶诶？怎么这么快就来我这了。”宴会中心的江石琉忽然仰天发出了感慨。
　　周围众人不解江石琉的意思。
　　万象境是这些年来两界最为和平的地方，因为原本就是两界混杂之地，固也不会受到太大冲击，而且有大乘尊者江石琉的威慑在，也没什么人胆敢造次。
　　而今日这场宴会也叫万象会，万象境众多豪强都会出场，算是一结交势力的好机会。
　　江石琉处在众人中间，如众星捧月，不时与他人谈话，却始终没人敢太靠近他。
　　这一片似锦繁华之中，唯独一个人敢直接走向那中心人物。
　　不由引来人人瞩目。
　　刘秦南毫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径直走到了江石琉面前，众人纷纷退让，皆因来人的容貌俊逸，气质超凡，势不容挡。
　　仅看一眼，便知那并非凡间之人。
　　刘秦南不知众人的心思，一来到江石琉面前，便开口道：“我有事找你。”
　　江石琉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身雕金黑袍衣尾划过阵阵凉风，无奈而抬眼道：“喂喂，你也讲点礼貌吧。”人家正在办宴会啊。
　　刘秦南没有吭声，只是一直盯着江石琉。
　　江石琉被刘秦南盯怕了，只得缓缓起身道：“好吧好吧，借一步说话。”
　　语毕，他轻轻一拂袖，便是一阵清风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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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说好，我可没想陷害你哦。”江石琉道。
　　看了一眼周围，此处是一大堂，处于高空之上，然周围气息有些古怪，灵气虽不至于混浊，却有点不自然，刘秦南神识稍放，了解一番才收回，对江石琉道：“我要问的与此无关。”
　　“好好，原本以为你会在阵法里待到最后才出来，结果那化外神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我自己也是很奇怪。”江石琉倚靠在一黑木长柱上，体姿透出一股慵懒之气。
　　不同于昔日，江石琉这回好好地用上了一个普通男子的脸，但即便那面容再普通，用的人是江石琉，都会添上一种妖异之色。
　　这些都是闲话，刘秦南来此并非是为了和他聊家常，于是正色道：“我想知道小周这些年来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
　　万象境有一上古灵器落月镜，只要奉上媒介，就可看他人过往，刘秦南来此正是为了借用那落月镜。
　　若不知那孩子被反噬的原因所在，他便无法帮助那孩子。
　　江石琉闻言，面色不变，只是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才对刘秦南道：“你也太直接了吧。”
　　“……只有这个方法。”刘秦南犹豫了片刻道。
　　江石琉直视刘秦南，包括刘秦南身后的云层万里，然则娆娆云彩不及斯人之妙，他不由想到，确实是美景，也难怪人会动心。
　　这位太清尊者主要是太清冷了，不然那追求者之多，就是万象境再大也容不下啊。
　　不过也多亏如此，不然这些觊觎的人都得死的话，也不知会是何等人间惨状。
　　想了一想，江石琉不免调侃道：“就算知道，你也未必能够帮他呢。”
　　刘秦南皱眉，道：“那也比不知道好。”如果真是喜欢上了什么人，那至少知道那是什么人，才能想到解决之策。
　　那孩子是天纵之才，不得有闪失。
　　“……”江石琉听完一愣，这两个人，没一个正常，借与不借，答案不应该由他决定。
　　但江石琉良久无言，刘秦南颇为不耐，他心里终归是有点急的，于是道：“你若有什么条件，尽可提。”
　　不是条件的问题，江石琉心中苦笑，但没在脸上表现出来，看了一眼门外，淡淡道：“你知道万象境的由来吗？”
　　刘秦南皱眉，不由怀疑对方这是在转移话题，但还是摇头示否。
　　从刚刚开始就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然而神识也丝毫没有察觉何处不对，刘秦南固知江石琉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心里莫名有个奇怪的预感，体内的灵力也忽然紊乱了起来。
　　“所以秘境，其实根源上就是某种阵法哦。”江石琉微笑道。
　　然刘秦南忽然看对方的面容有些模糊，正欲上前，脚步未落地便发觉浑身失力，思绪倏然混乱，神识也调动不起来。
　　这几乎是昏迷的前兆，刘秦南意识到自身的失态却无法扭转意识的走向昏迷，堪堪抬眼看向江石琉，道：“你……”
　　话未说完，思绪便中断了。
　　他倒下的身体被突然出现第三人揽腰抱起，避免了倒地。
　　而那人动作轻柔，如护珍宝，方一站直，便可见其身姿凛然。
　　“还好是灵身，不然要是他真身在，我可不得被他揍一顿。”江石琉一见那突然出现的人，就不由感慨。

　　☆、不杀

　　“……”
　　化外神在他们手上，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控制灵身，刚刚就是在化外神上做了手脚，刘秦南才会暂时陷入昏迷。
　　江石琉见周在易一直注视怀中的人，良久都不搭理自己，只好自己发声说道：“落月镜也没几个人知道在我手上，他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周在易才终于有了反应，慢慢地抬起眼，眼神由温转冷，即便江石琉是两界最强的一角，他还依旧不卑不亢，那份孤高像是嵌进了骨肉里，不将其挫骨扬灰，怕是永不消灭。
　　谁要是周在易的敌人，要么是往死消灭他，要么是被消灭吧，江石琉忽然一想，还好自己不是敌人。
　　“……一直都是这样，关于我的事情，他好像都知道。”周在易道。
　　那还真是辛苦了，江石琉侧眼一看，道：“那该怎么办呢，真的给他看吗？我看他是下了决心要帮你解决七欲的反噬哦。”
　　周在易听完，陷入了沉默。
　　这不是周在易第二次来万象境，这十几年来，他无数地往返过万象境。
　　秦宣用来封印刘秦南的阵法原型正是万象境中的上古阵法止流。
　　封印阵法必须得夺回，但是夺回之后怎么解除也还是一个问题，秦宣绝不会解除阵法，毋宁说秦宣这个人阴狠至极，自尊高人一等，他要肯解除阵法，那天地都能逆行。
　　所以，止流就是关键中的关键，只要能够解除止流，那一阵法也一定不在话下。
　　现如今，周在易已不是那个才到外围就被传输出来的少年了，十几年来，他死命破阵，已经快要到达其核心之处了。
　　刘秦南修炼的功法近乎天然，灵决无懈可击，正如天下凡人无法停止风的流动一般，想要封印住刘秦南，根本不可能。
　　止流这个阵法绝对有违天常地理，只有人才能忤逆天地，若非人为，天地根本不会自然形成这种阵法。
　　所谓止流，虽自称止流，却是完完全全的逆流。
　　周在易知道阵法的主人是谁。
　　那个人近乎阴魂不散地堵在他的前路，挑衅、嘲讽、嗤笑他不能保护珍贵的人。
　　就连那天也是一样。
　　那个人从阵纹中走出，肆意亲近自己珍贵的人，
　　在场的其他人只看到了阵法阵纹，只想着封印成功，却没有看到那个自阵法启动就一直存在的男人。
　　那个人对此毫不在意，轻蔑地看过在场一个个人，好像只要其乐意，这些人都得灰飞烟灭。
　　周在易亲眼看到那个人对他嘲笑，嘲笑他的无能，贴近禁锢，炫耀给他看。
　　——你无力无能，怪谁？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句话。
　　“……”江石琉见状，抬手放出一个灵决，空间为之一震，衣角微摇。
　　震灵决，原是顶级的攻击法诀，这里江石琉只是用了些皮毛，只为提醒这位陷入沉思的青年。
　　周在易停止了回想，却依旧注视怀中的人，回答江石琉道：“不能让他看落月镜。”
　　江石琉有些困扰，道：“便是看了，他也未必能知道你的心思，其次，他不是已经知道你也修魔了吗。”
　　周在易视线微动，始终落在怀中人的睡颜上。
　　对方肤白如玉，轮廓柔和，恬淡自然，便是睡着，仍会让人感觉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周在易修魂，看的自然也越透彻，人身灵身亦如阵法，灵力于灵身的运转，与阵法的运转同理。
　　人，便也是一种阵法形态，而且是最为复杂的阵法形态。
　　一般人的阵法运作较为简单，修士则渐为复杂，同样，修行越高越复杂。
　　周在易之所以一直注视对方，并非只是想看，而是要看清，看清对方究竟是什么存在，知道对方的一切，只有这样才能知道止流的成阵。
　　破阵与成阵一脉相连。
　　自己怎么想的，那个人一定也是怎么想的。
　　——所以，不应该让他知道。
　　周在易仿佛在叮嘱自己，然后对江石琉道：“他……帮不了我。”
　　江石琉看到对方的如此眼神，也不再想劝解什么，只留一句话道：“唉，这里就交给你了，这外化神毕竟是你的。”
　　说完便飞身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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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眼前再次是灰白一片，时间静止不动，一切都是死寂而淡漠。
　　用灵身太久，也有些习惯了，回到自己原身，竟会感到一点不适应。
　　江石琉这家伙明显是动了什么手脚，不然不会自己与化外神的联系不会突然中断。
　　莫不是有什么不能让自己使用那落月镜的理由么，刘秦南实在想不通。
　　“唉唉，我也想不通啊。”这时，声音又再度响起，但是比起之前听到的声音明显削弱了很多。
　　刘秦南不免疑惑道：“你怎么了。”
　　声音抱怨道：“这阵法无时无刻不想消灭我，你说我能怎么样。”
　　听上去十分真实。
　　刘秦南一怔，不知何解。
　　“对了，差点忘了，你既看不见，也听不到哦。”声音顿觉无奈，又补充道：“你真该看一看。”
　　这越说越奇怪了，眼前灰白一片，什么都没有，究竟有何可看，有何可听，刘秦南不解道：“你指什么。”
　　声音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