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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婚姻-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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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楔子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空气里潮乎乎地氤氲着春天的气息，尤其是下雨的时候，空气里的水分似乎随手一紧都能拧出水来。可温度却像坐电梯似地忽上忽下，似乎在考验着人们的承受能力。这个南方城市特有的湿冷天气总是让许多外地人大呼不适应。即便像尚晴这样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有时候也会感觉有点消受不起。不过尚晴还是很喜欢这个城市，毕竟这是她生活了三十一年的地方。虽然冷的时候寒气彻骨，热的时候酷暑难当，可尚晴喜欢它的四季分明。有哪一个城市能像它一样有着鲜明的四季交替呢，再北一点的城市，尚晴会嫌它冬天过于漫长，再南一点的城市又会嫌它不下雪，冷得不过瘾。何况，这个城市的春天和秋天还有许多令人玩味的风景，尤其是那条从城市中心蜿蜒穿过的江，把城区分为河东河西两部分，更给小城平添了几分灵秀，用依山傍水来形容它实不为过。
这个城市收藏着尚晴所有的记忆，欢乐的，悲伤的，刻骨铭心的，琐碎平淡的，常常怀念的，想要遗忘的……通通都发生在这座小城。偶尔不经意路过的一个地方，都会勾起尚晴的回忆，有才发生不久的，也有若干年前的，似乎随便一处地方都曾留下过她的足迹。毕竟，小城只有这么大，而尚晴，从小到现在一直生活在这里，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在尚晴心里，小城和自己无波无澜的生活一样，是宁静、恬淡的风和日丽。可是今夜，在一个即将平静入睡的时刻，尚晴觉得她的世界瞬间被颠覆了。这罪魁祸首就是老公顾军手机上的一条短信。本来这应该是个愉快的周末，白天两人带着孩子一起去动物园看大象，可爱的孩子加上般配的父母，真的是人见人羡的幸福标本。顾军在国税局上班，去年刚提了科长，工作忙是一说，更多的是哪些数不清的应酬。好不容易有个无人打扰的周末，在尚晴和乐乐的强烈要求下，一家人一起去了动物园。
在动物园看大象表演是乐乐最兴奋最期待的一刻，可能在他眼里，一个庞然大物能乖乖地听从驯兽师的指挥，真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从动物园出来后去吃乐乐喜欢的麦当劳，虽然洋快餐在尚晴心里属于被排斥的一类，可只要孩子高兴，尚晴便也妥协了。她喜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
在外面玩了一整天，乐乐也累了，吃完晚饭就睡意重重的，尚晴赶紧给他洗澡，洗完澡安顿上床，不几分钟，乐乐就睡着了。尚晴出去玩没有出汗，反倒是在屋子里进进出出一忙活，结结实实出了一背的汗。尚晴边洗澡边想，带孩子出去玩还真不是一般的辛苦，尤其是三岁多的孩子，走不多久就撒娇要抱抱。不过，为了孩子，尚晴觉得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潜意识里甚至还带着些许自虐觉得自己越辛苦，为孩子付出得也就越多似的。
夜色慢慢沉淀，四周也越来越安静。尚晴脑子里却还一直是闹哄哄的，满是孩子的笑闹声。顾军明天要出差，整理好行李后也洗澡去了。尚晴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摊开手脚，身体摆成一个“大”字。躺着的感觉真好啊，今天真是有点累了。尚晴钻进被子，棉被柔和得如同温暖的潮水，睡意一下子涌了上来。
就在尚晴将睡欲睡的时刻，一声清脆的“叮咚”像一滴冷雨弹在她的脸上。原来是顾军的手机发出的信息提示音。这铃声并不起眼，若在白天，很容易就被别的声音盖了过去，可是在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辨的夜里，寂静把所有细微的声音都放大了若干倍。尚晴有大半身体仿佛已经睡着，被这滴冷雨一激，顿时像着了凉似的冷醒过来，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清醒无比。
1。2 短信炸弹
这么晚了，谁会发信息给他呢？尚晴是从来不看顾军手机的。她向来觉得，凡事都要靠自觉，若一个人真想有点什么，婚姻的约束又算得了什么，对方的监督又能起什么作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总能想到应付的法子。尚晴想继续睡，可是心里又有点鬼使神差的蠢蠢欲动，她探出半个身子，看见手机就放在另一边的床头柜上，触手可及。转而又想，还是不要看了，万一刚好被顾军撞见也挺没面子的，自己可不像那些疑神疑鬼的怨妇，一天到晚防老公跟防贼似的。尚晴朝卫生间的方向瞟了一眼，里面水声正酣，可以想像出花洒里的水正在欢快地泼洒着，尚晴重新缩了回去。可人的好奇心一旦被激活，就象一只讨厌的蚊子在耳边飞来绕去的，总也不走。就在这时，那个讨厌的“叮咚”声又响了一次，尚晴索性翻身对着手机坐了起来。卫生间的水声还在执着地持续着，尚晴迟疑了一下，终究没能敌过自己的好奇心，伸出手一把抓过手机，因为心虚，她觉得自己的手在翻开手机的时候有点颤抖。又因为不熟悉，尚晴好半天才找到信息的收件箱，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因为没有被存入通讯录，所以只看到一串数字。“你在干吗呢？明天能见你吗？”凭着女人特有的直觉，尚晴肯定这绝对不是一个男人发来的信息。信息既然已经被看过了，她只好赶紧删掉。卫生间里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静了下来，尚晴飞快地合上手机，按原样放好，然后缩进被子里，一动不动装成已经睡着的样子。一颗心却如同坠入谷底，隐隐不安中，更有一层细密的恐惧像网慢慢向她张开。那网子的中央，有她害怕的东西，模糊而又真实。
不一会儿，顾军从卫生间出来了。他轻声喊了两声“老婆”，见尚晴没有反应，想必她已经睡着，便也躺下睡了。黑暗中的尚晴经过刚才这一折腾，早已睡意全无。她屏气凝神，全身紧绷着，一刻也无法放松。她后悔刚才太紧张太仓促，没有把电话号码给记下来。
玻璃把窗外的寒气挡在外面，开着电热毯的床显得格外温暖舒适。身边的人也早已呼吸平稳，沉沉入睡。尚晴确信顾军已经熟睡，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一直努力保持着一个姿势的身体此刻竟微微有些酸痛了。尚晴起身装做上洗手间，一边悄悄拿过顾军的手机，蹑手蹑脚地蹩进卫生间。刚关好门，便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手忙脚乱翻到信息收件箱。她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希望，但她实在是想看看收件箱里有没有更多可以让她得到答案的东西。收件箱里还有一些尚未删除的信息，有些是广告，有些是搞笑的段子，尚晴逐条翻阅，终于看见了一些类似于刚才那条信息的内容，而且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其中一条信息虽然简短得只有两个字，但带给尚晴的杀伤力却不容小觎。信息上只写着“想你”，显然，这绝对不是普通朋友发的。
卫生间本来就比卧室要冷，朝北的窗户还敞开着。一阵寒风吹过，尚晴浑身不由自主抖了起来。刚才走得急，只穿着单衣，再等看完这条信息，整个人就象被扔进冰水里，直打冷战。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只任单薄的身体象一片寒风中的枯叶，瑟瑟发抖。
尚晴的大脑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爬回床上去的。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没有一滴眼泪。她的泪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冻得麻木了。她想把顾军叫醒来问个明白，可是，怎么开口？说自己不光彩地偷看了他的手机，发现了来历不明的可疑信息？就算问明白了，又能怎样？
尚晴的身体卷缩成一团，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种事情竟然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觉得阵阵发冷，好像胆小的逃兵被强烈的恐惧追逐着，只剩下仓皇的逃离。她甚至都没有勇气跟顾军捅破这件事。她恨自己的懦弱，更恨丈夫的背叛。她想要自欺欺人，哄骗自己有些事情如果不说破就会自生自灭地消亡。她甚至宁愿自己没有看过那些短信，一个被欺骗的人，若永远蒙在鼓里，那也未免不是一种幸福。
夜更深了，窗外的寒意也更重了。尚晴明白，今夜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她心里乱糟糟的，回想起孩子出生这三年多来，生活的重心确实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尚晴是个有着强烈母性的女人，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天起，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围着孩子在转。孩子就是她的整个世界，自己的生活，全部被孩子填得满满的，连工作，也在她心里变得可有可无。她反省自己是不是在某些方面存在对他的忽略，可他对她，又何曾给予过一个丈夫该有的关心与体贴呢？那些数不清的应酬，可去可不去的饭局与牌局，占去他业余时间的大半，留给尚晴和孩子的实在不多。退一万步，她的疏忽，就能成为他外遇的理由吗？突然，压抑已久的委屈像一块亘在心底的坚冰，在这个春夜，突如其来地融化了，一点一滴，潺潺而下。
就在这无声的呜咽之中，天渐渐亮了起来。当窗外的天色由珠灰淡成了浅白，尚晴竟然睡着了，脸上犹带着尚未干透的道道泪痕，看起来就像个睡前受了委屈的小女生。
1。3 郁闷的一天
尚晴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睡过了头，幸亏她的生物钟顽强地忠于职守叫醒了她，但还是快八点了。侧脸一看，顾军已经走了，尚晴本想再睡一会儿，可一想到今天是周一，领导会像医院大夫按惯例清晨查房一样来布置任务，咬咬牙又坐了起来。工作再不重要，也不能不重要到给领导留下坏印象的地步，她还没这个资本和条件。尚晴陷入一阵手忙脚乱之中，叫醒了乐乐，冲锋陷阵似地洗漱完毕后，带着乐乐冲出了家门。不过，再忙，她也没忘记在乐乐上校车前在他的小脸蛋上狠狠地亲几口。总算运气还好，她赶在领导来通知他们开例会之前到达了。
尚晴大学毕业后在社科院资料室工作。她所在的部门主要负责资料信息的搜集、整理、加工，所谓的搜集加工无非就是帮那些科研人员查寻资料，主要是帮那些年龄偏大尚未掌握电脑使用技巧的研究人员收集整理一些有用的信息，工作量倒不是很大。有些时候，甚至一天也不见个人影。部门工作人员总共三位，除她之外还有苏扬和朱玉珍。朱玉珍已经五十出头了，虽然只是中师毕业，可凭着她和她丈夫的资历，也混了个部门主任。她人倒不坏，就是有点小小的官瘾，可惜手下只管着两个人，可想而知，这两个人的日子自然好过不到哪里去。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业务上没她指手画脚的份，就把全部精力集中在考勤问题上，害得尚晴和苏扬得掐着点上下班，比别的部门都来得自觉。两人私底下常常发牢骚说是“一所两制，暗无天日”，倒也不是怕她，只是不想迟到早退的时候看见她那张挂满秋霜的苦瓜脸，看了心里添堵，什么好心情都没了。再说了，估摸着人家更年期到了，都是女同志，宽让点不去较真也是应该的。朱玉珍的丈夫是社科院历史研究所副所长，专攻楚史与楚文化研究，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学究。每次看见这个笑容和善没脾气的老头，尚晴总要感叹，只怕只有这样随和不计较的人才能和朱玉珍一起生活这么久，不过，谁知道在家里朱玉珍会是个什么样子呢？很多人，在家和在外面可是两回事。
苏扬要比尚晴小三岁，年纪相仿，脾气性格也合得来，只不过苏扬比她多几分泼辣，少几分柔弱。说是泼辣，也是相对而言，就是有时候朱玉珍横眉冷对的时候，苏扬会不示弱地我行我素以示抗议，该晚来的时候还是照样晚来。而这时候，尚晴多半是埋头工作，伺机说些不咸不淡的闲话，缓和一下气氛。有时候，她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懒得管那么多，三个人就这么僵着，各做各的事，只有朱玉珍翻报纸发出的“哗哗”声，孤单地划破沉寂。
开完例会，别的科室都假借内部学习之名干私活的干私活，甚至关起门来打牌的也有。领导为没有能力给大家多发钞票体恤民情感到愧疚，再不让大家适当偷懒也不足以平民愤了。反正这清水衙门，事情也不多，领导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不捅出什么篓子让他丢了乌纱帽就行。尚晴和苏扬他们办公室自然什么活动也开展不起来，两人看了一眼一本正经坐在办公桌前的朱玉珍，觉得她今天有点更年期症状，什么都没招惹她就板着个脸，两人无奈地对视了一下，分头坐在自己桌前做起自己的事来。
尚晴心情不好，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可又碍着朱玉珍在场，只得默默坐着。平时也这样，只要朱玉珍在，她们就不怎么聊天。一来三个人很难聊到一块，再者，若撇开朱玉珍那只会加剧办公室的敌对气氛，作为维和部队的尚晴一般尽量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尚晴从案头抽出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想换着看，可根本看不进去，她的脑海已经被那几条信息塞得满满的，膨胀得几乎要把她的头都撑破了。尚晴发现这种事情还真不好怎么跟别人说，她虽不是那种处处要强的人，但这点面子还是要的，把自己说得跟弃妇似的，情何以堪？尚晴从小坚强惯了，实在不习惯示弱。
1。4 借钱
好容易熬到下班，两人一起去食堂吃午饭，才总算有了开口的机会。尚晴看看苏扬，觉得她今天好像也有什么心事似的，一上午都闷着头看书不说话，半天不见点动静。尚晴知道苏扬的老公易波下岗一年多了，像个家庭主妇似的赋闲在家，苏扬一直为这个发愁，估计又在为着找工作的事烦心了。
“怎么了？看起来闷闷不乐啊。”尚晴边吃边问。
“嗯，昨天易波跟我商量，想要开个麻将馆。”苏扬说道。
“麻将馆？能赚钱吗？”其实尚晴是想问以易波的性格，能做得起来吗？虽然接触不多，但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易波的脾性。易波性格内向，下岗后一直也没出去找事做，苏扬脾气好，也由着他。这事搁谁身上，都难免没几句怨言和牢骚，就是换了尚晴，估计都有点受不了。可苏扬倒好，半句重话都没说过。谁要她爱他呢，尚晴自嘲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应该可以，小区已经有一家了，生意挺好的。”苏扬放下手中的勺子。
“地方选好了？”
“嗯，就在我们家楼下的杂屋间。如果顺利的话，还想把隔壁家的杂屋一起租过来，反正杂屋的租金也不会贵到哪里去。”
“准备开几桌呀？”
“我自己的杂屋间可以放三张桌子，隔壁的小一点，可以放两张。”
“你们真的想好了？”尚晴对开店这种事也不在行，但她总觉得以易波的性格，好像不是那么适合这种事情。
“嗯，易波在家都一年多了，总得想点办法呀。你知道，我一个人的工资刚够糊口呢，贝贝的奶粉钱还是她爷爷奶奶赞助的。唉，其实也不指望着能赚多少钱，只是他老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
“都准备好了吗？”尚晴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苏扬有她的道理。
“我们盘算了一下，还差点钱。”苏扬的语气变得有些犹豫起来，“主要是麻将桌有点贵。”
“多少钱？”
“自动的要两三千呢。”
“这么贵？”尚晴不打麻将，全然不知现在的人是越来越会玩了，连麻将桌都有自动的。“那要多久才回本呀？”
“我看了一下别家麻将馆，普通桌子每个人收五块钱茶水费，自动的要收二十呢。虽然一次性的投资大，可是回来得也快呀。再说了，现在不是自动的人家也不爱来，嫌摸牌手累。”
“这样啊？那不是要一两万？”尚晴略带吃惊的问道。
“哪能都买自动的呀，只打算买两台。别的还是先用普通桌子算了，等本钱赚回来再鸟枪换炮。”苏扬停顿了一下，看着尚晴，“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多少？”
“我从家里借了些，你再借我三千行不行？”
尚晴心想，三千元实在不是个大数目，可见苏扬真的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尚晴没有存私房钱的习惯，她想到自己工资折子上好像还有些没有取出来的钱，应该也差不多够了，就点了点头。
苏扬见尚晴答应了，顿时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表情轻松了许多，话语也明显地活泼了些。尚晴本想和苏扬聊聊外遇这个话题，有几次话都到了嘴边，可还是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回去了。这种事情，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谈论起来总是无关痛痒的。尚晴想起以前所里一个四十出头的女同事，明明知道老公有了外遇，可还是没有离婚，一心等着老公回头。当时尚晴苏扬谈论起来都说若换了自己，一定要休了这种老公。朱玉珍却说，等你们到了那个年纪，有了孩子，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很多时候，做女人的只能忍一忍。何况这种事，有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那时候尚晴多年轻啊，才刚刚结婚不久，正是爱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哪里会想到有一天这种事情也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尚晴在心里感叹着，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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