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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白雪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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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泽在榻上呆坐了片刻,自己整理好了衣襟,也跟着滑下榻去。他不知魔尊为何让自己候在此处,但见他离开时气势汹汹,猜想许是要去向那业灵帝君问罪。毕竟昨夜自己闯入九霄殿,打断魔尊沉睡,究其根本,罪魁祸首还是那个业灵帝君。
他对业灵帝君原本只有几分嫌恶,昨夜却见他打伤无英,甚至还动了杀心,便又额外添了几分愤恨,一时很想看看对方倒霉样子,便也悄悄溜出静室,去寻魔尊的踪影。
这一出去,便见四处人影幢幢,有殿内侍者,也有魔兵魔将,全都候在一间大殿外面,料想都是有事要禀报魔尊。云泽想了一想,干脆溜到那间大殿后面,贴着殿门去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殿内传来魔尊的声音道:“这么说,无英现下在微玄山?”
很快便有个声音答道:“是,无英使者似乎受伤颇重,先前赤帝派人前来,说要替他讨几日假。”
“他既在赤帝那里,想必是无碍的,那便让他静养几日。”
“是。”
过了片刻,又有个声音小心翼翼地道:“自血月初升之时,业灵帝君便跪在北殿门待罪,不知尊上是否要传唤帝君。”
魔尊似是冷笑了一声,漠然道:“不用,你去告诉他,让他即刻退回幻域,百日内不许再入魔界。倘若再是不听,可别怪我待他如同赤天护法一般。”
云泽躲在门外,原本便想听听魔尊会如何斥责业灵帝君,却没料到他竟连见也不见对方,不由有些失望,却又生出几分好奇,不知那赤天护法又是出了什么差错,又受了魔尊什么样的责罚。
他出了这片刻神,再听时,发觉殿内各方魔将正在禀报昨夜月魇时魔界内各处受到震荡的山川地脉,听起来似乎并无大碍。只是昨夜魔气涌动时又引出了几道雷焰,偏偏正落在赋青帝的殿宇上头,将他半室的珍宝灼成了灰烬,听说他心疼得从昨夜开始便不吃不喝,还不知要难过到几时。
云泽记得先前曾去过赋青帝殿宇附近,暗道那个魔王如此爱惜珍宝,连看也不许旁人看一眼,现下那些珍宝竟被焚毁,想是要气得捶胸顿足,椎心泣血了。只这么稍微一想,便觉得惨绝人寰,谁知殿内的魔尊听了这些,却十分不耐烦,冷声道:“这么些微琐事,也值得你们说个不停么,都给我退下!”
殿内一时一片唯唯诺诺之声,须臾后便寂静一片,想是果然退了个干净。云泽也忙转身,正要蹑手蹑脚走回静室去,却听“砰”地一声,他身后紧闭的殿门忽然大开,魔尊坐在殿中,抬眼看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云泽尴尬地望着他,也不知要如何回答,僵在了那里。
魔尊却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跟着我,想是怕我食言,是不是?”
云泽还未明白他所指的是何事,就又听他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月魇之后送你离开魔界,便不会骗你。”
云泽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心里却又微微一慌,他现在对魔界早已不像初时那样恐惧,虽见了不少荒唐可怖的魔头,可终究还有个甚是交好的无英,再者……还有这个让他感觉十分复杂的魔尊。
魔尊见他脸色慌乱,以为他是不信,便又道:“我今日就放你走。”
“可……可是,”云泽见他急着要把自己送走,一时无措,结结巴巴道,“我还没跟无英道别呢。”
魔尊眉头微微一皱:“为何要同他道别,你与他不过才相识几日,再者,他也是魔界中人,你们往后……应该不会再见了。”
云泽听他说得无情,不由更加难过,又看了一眼对方的红瞳,暗道若是离开魔界,将来与这魔尊也自是不会再见了。只这么一想,心里便愈发失落,连话也说不出来。
魔尊却已向他走来,从他身侧一擦而过,低声道:“跟我来。”
云泽跟在他身后,看他背影高大,在阴暗的长廊内映出长长的影子,忽而又想起昨夜他将头枕在自己胸前沉睡的情形,一时心绪不宁,脚步也拖曳起来。
所幸魔尊步伐也并不快,缓缓引着云泽穿过长廊,一直走到九霄殿正中的那间大殿,而后轰然打开了殿门。
云泽还未曾来过这间正殿,此刻进去,又微微吃了一惊,只见这里的穹顶皎洁透明,倒像是水晶雕琢而成,血月的月光透过穹顶毫无遮蔽地落到了殿中。
魔尊静了片刻,忽然伸出手去,那月光落在他手心里,竟渐渐浓重,不多时,他手心便凝了一片血红之色。
只听他道:“魔界通往外界只有一个出口,要从幻域经过,不过我猜你现下多半不想再去那里。”
云泽还记得幻域是业灵帝君的地盘,赶忙点了点头,却听魔尊又道:“我现在借血月之力再为你打开一个出口,不过这出口只能维持片刻,你过来。”
云泽听说,只好向他走了两步,只见他将手中凝结的月光猛然撒落到自己面前,原本青石铺就的地板上骤然显出一个斑斓十色的洞口,一眼望去如同深渊一般望不到底,惊得他又后退了一步。
魔尊依旧是那样,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低声道:“走进去,你就可以离开魔界了。”
云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那洞口,仍是裹足不前。
魔尊眉头微微皱起,又道:“你没听见我说的么,这出口只能维持片刻,难不成你不想走了?”
“我……我……”云泽嘴唇翕动了两下,既说不出想走,也说不出不走,一时无措至极。
魔尊神色却慢慢变了,他紧紧看向云泽,暗红瞳眸中隐约有光彩闪过,又问了一遍:“你不想走?”
云泽与他对视着,目光几乎无法从他瞳眸中移开,话虽说不出来,答案却已昭然若揭。
魔尊却又忽然收回了目光,也望向地上那个斑斓的洞口:“我只说这是魔界的出口,你可知它通往何处么?”
云泽怔怔摇头:“何处?”
魔尊唇角扬起,露出一个很是危险的笑容:“幽冥界黄泉路。”
他说着,伸手一扬,把云泽推了下去。
第14章 第十三章
云泽哪里料到他会有此一招,根本不及反应,被他一推,立时便从洞口直坠而下。只见眼前光怪陆离,耳边风声呼啸,他惶然之下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想到:原来他要送我去死么?
这个念头一生出,他便觉得心口剧痛,竟像是万念俱灰,一时紧闭了眼睛,再不管自己会落到何处。谁知他刚闭上眼睛,便忽然觉得腰上一紧,竟是被人伸手揽住了,他慌忙睁眼去看,却正对上一双极近的暗红眼眸,立时一惊。
魔尊一手揽着他,与他一同下落,长发飞舞,唇角微翘,显出一丝促狭笑意:“你吓坏了,是不是?”
云泽自从认识魔尊以来,还未曾见过他露出这样俏皮的神色,不由愣了片刻,才又想起恼怒,愤然道:“原来你是故意骗我!”
魔尊又是一笑,带着他轻轻一转,变成了脚冲下的姿势,轻轻巧巧飘出了那条幽暗斑斓的隧道,而后下巴一扬:“我没有骗你,这里确实是幽冥界。”
云泽低头一看,只见自己随他漂浮在混沌虚空中,下方万壑千仞,皆是千奇百怪的山峰岩石,望之陡峭无比,却在那山峰最险处立着一间黑压压的巨大殿阁,依稀写着“冥府”二字。他再仰头向上方看去,却又恍然一惊,他头顶竟是一片幽静夜空,当中横着一道碧色光带,如同云河浩瀚,其间星火点点,曼然穿梭,便如流萤飞过,川流不息。
他何曾见过这样的景象,一时呆住了,过了半天才向身侧问道:“那……是什么?”
魔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低声道:“那条是忘川,其中的点点幽光皆是要渡过忘川的亡灵。”
云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看那些幽光如同流星闪过,稍纵即逝,哪里想得到那竟是亡灵。就在他发呆的时候,魔尊揽住他又是一个旋身,只见眼前景象骤然颠倒,忘川已落到他们脚下,而那刀枪剑戟般的重重山仞竟出现在了上方,像是随时便要向他们头顶落下一般。
在云泽更加瞠目结舌之前,魔尊已开口向他解释道:“正如魔界没有昼夜,冥界则没有上下天地之分,一端是忘川,另一端便是冥府。”他说着,带着云泽在忘川上方飘然而过,“凡世的亡灵自蒿里来到此处,皆要渡过忘川,再要行过那片刀山斧海,方可到达冥府。”
方才忘川从头顶流泻而过时,云泽远远望去,只觉它像是一道飘飘渺渺的雾气。此刻换了处境,再从上向下俯视,才见那雾气弥漫中水波浩渺,果然是一条广袤河水。那忘川岸上生满了幽蓝蒿草,随着星火飞舞,摇曳翩跹,俨然便是魔尊提到的蒿里。
云泽见此处景色如梦似幻,有心要再靠近一些细看,不由轻轻扯动魔尊衣袖,指向岸上道:“我们去那里,好不好?”
魔尊微一点头,果然挟着他缓缓落到忘川左岸。
此处的蒿草皆有半人多高,以云泽的身量,也不过比这里的蒿草高出一个头,他好奇地在这片幽蓝蒿草中穿梭了几步,那些躲在草丛中的盈盈幽光皆被他惊得飞起,辗转离去,犹如繁星闪烁。他还记得这些幽光皆是亡灵,不敢疾步追逐,只慢慢跟着它们走到了忘川河边。
河水奔涌而过,水面雾气升腾,竟像是温泉一般,云泽懵懵懂懂伸出手去,想掬一捧忘川的河水来瞧。谁知手还未碰到那片水雾,便觉一股阴寒之气冰冷彻骨,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低声道:“这里好冷啊。”
魔尊急步上前,一把将他的手握住,只觉他连手心都是一片寒意,慌忙把他双手都握到掌心中,这才垂下眼睛道:“忘川是极寒之地,你现今……大约是承受不住。”
魔尊身上气焰炽烈,不多时便抵消了此处的寒气,云泽双手皆被他紧紧握着,只觉耳尖微微发烫,竟不敢去看魔尊的脸,只好复又去看忘川奔涌的河水。却见那些数不尽的幽光从蒿里飘入忘川,却大多湮灭在河道之中,能渡到对岸的少之又少,不由“咦”了一声,皱起眉头:“这忘川阴寒凶险,根本不能渡人,冥界为何不造一座桥在此处?”
魔尊淡淡摇头:“忘川上游有一座奈何桥,不过桥面十分光滑逼仄,每日有千万亡灵要渡忘川,能挤上桥的却是寥寥无几。”
云泽更加不解:“那他们为何不造一座宽敞一些的桥,好让这些亡灵都能渡过?”
听了这话,魔尊竟是笑了一声:“冥府内早已挤满了孤魂野鬼,据说千年前仙魔一战中死去的生灵到现在还未全部投胎,他们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游荡的亡灵,恐怕巴不得他们全部淹死在忘川中才好。”
云泽听他提起仙魔之战,心内骤然一沉,他对此事已听闻数次,知道这场浩劫皆是眼前这位魔尊一手掀起,此刻听他说起此战中死去生灵无数,竟口气淡然,像是不以为意,忽然便有些闷闷不乐,将手从魔尊手中挣脱了出来。
魔尊察觉到他情绪变化,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说话,却听头顶传来一声近乎无奈的幽然叹息,而后有个声音低沉沉地道:“小王不知魔君驾临幽冥,未曾相迎,恕罪恕罪。”
那声音是从冥府的方向传来,在万壑千仞的山峰间激起数声回响,竟是一连串的“恕罪恕罪”之声。云泽未曾料得有人会突然出声,先是吓了一跳,而后才发觉那人话语虽是客套,口气却并不谦恭,倒像是不大耐烦。
魔尊眉头微微一皱,仰起脸道:“我来此处并无大事,毋需十殿阎罗亲迎。”
云泽听他话中之意,原来对面竟是十殿阎罗同时在说话,无怪乎回音阵阵。他还未曾见过十殿阎罗的模样,便极力仰头向上方倒悬的冥府看去,却见那冥府殿阁上幽然映出十个巨大阴影,冕旒摇晃,身形魁梧,想来正是那十殿阎罗的影子。
那影子晃了几晃,又缓声道:“魔君这些年,驾临幽冥已有三百七十四次,每次皆说是无事游历到此,小王却是不明,这幽冥方寸之地,何须魔君如此频繁降临。倘若魔君别有所图,还请明示,小王定不敢违逆便是。”
他们这番话,显然是暗指魔尊多次闯入幽冥,视他们为无物,却又言语小心,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意思。魔尊却已听出端倪,长眉一竖,冷笑道:“老阎罗,别说我来了三百次,便是来了一千次,一万次,你们又能奈我何?”
云泽听他口气不善,生怕他在冥界惹事,触怒了阎罗,不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魔尊原本面色不豫,见了他这眼神,竟怔了一怔,而后不知想起什么,神情竟是一缓,转而道:“实不相瞒,此番是我最后一次到此间走动,日后山高水长,不再打扰便是。”
十殿阎罗原本见他骤然发怒,似有惴惴,稍噤了声,却听他又说再不来此,赶忙缓和了口气道:“魔君这是说哪里话,小王原也想扫榻相迎,无奈蓬门荜户,只怕怠慢了魔君金身。”稍顿了顿,又道,“魔君前次多番来此,小王皆未好好款待,不如请至殿内,饮杯水酒,以作送别之意,如何?”
魔尊极是不屑地轻笑一声:“似冥府这般无趣的地方,我却并无与尔等饮酒的兴致,”他说着,目光在云泽脸上转了一转,又看向眼前的忘川,忽而道,“这样吧,你们将这忘川上的渡船借我半日,待我游玩尽兴,自会离去。”
那十殿阎罗似是一惊,随即粗声粗气地道:“忘川上那条船儿是冥界摆渡有缘人之用,岂可借于魔君玩耍,当真……当真是说笑了。”
云泽听他们口气,似乎是想要说“当真荒谬”或是“当真胡闹”,到最后却还是忍气吞声说了“说笑”二字,一时暗暗好笑。
魔尊见他眼中隐有笑意,也微微一笑,口中却道:“老阎罗,你当我不知,那船只渡愿舍金银的有缘人,你不过怕我耽误你在此敛财罢了。实话告诉你,我今日非要借这渡船不可,你若再废话,惹得我脾气上来,保管叫你忘川河水倒流,此间山脉夷为平地,到那时,你这冥府才叫货真价实的冥府呢。”
那十殿阎罗又静了许久,方无可奈何地道:“依魔君吩咐,将船儿借你半日便是。”
忘川上的渡船其实只是一艘小小的竹筏,摆渡的老翁缓缓将竹筏撑到岸边,望着岸上魔气冲天的魔尊,很有些胆怯地道:“请……请二位上船。”
魔尊却手一挥,强硬地道:“你下来,不必你撑船。”
老翁先是愣了一愣,而后才明白他的意思,慌忙丢了篙子,便要从竹筏上跳下,却听魔尊又道:“等等,把你的斗笠也留下。”
云泽全然不解魔尊这是打得什么主意,只是见那老翁哆哆嗦嗦取下斗笠,斗笠下的面容形如骷髅,一时微有些骇然,而后他便被魔尊挟起,轻飘飘落到了竹筏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云泽被带上竹筏,终于忍不住问道。
魔尊看着他,微微笑了笑:“我见你喜欢此间的景致,便带你游玩一番,不好么?”
云泽哪里想到他费这么一番功夫借来渡船,竟只是为了带自己游玩,顿时觉得匪夷所思,却又心头扑扑跳动,怔忪片刻才道:“可你方才既是向旁人借东西,为何还那么凶巴巴的,”他望着魔尊,摇头道,“你这脾气,终究不好。”
魔尊听了,也不恼怒,只语气平平地道:“我的脾气,素来便是这样。”说完,将老翁的斗笠扣在头上,一手撑起竹篙,向岸上轻轻一点,竹筏立刻划开水面,荡悠悠飘入了忘川。
忘川水面宽阔,又雾气缭绕,乘着竹筏划到河中时,愈发觉得四周静谧,渺无人烟。云泽抱膝坐在竹筏上,听着耳边篙子拨动河水的声响,忽然道:“方才阎罗说你曾到过冥界三百七十四次?”
斗笠下传来低低的声音道:“他们少算了一次,算上今次已是三百七十五次了。”
云泽托着下巴,好奇地看着他:“你不是魔界之主么,为何这么频繁地到冥界来,究竟所为何事?”
魔尊手中的篙子骤然停住,沉默了片刻,方道:“我来这里,是为了寻一个人的魂魄。”
云泽愣了愣,举目看向周遭,只见忘川两岸都是数也数不清的莹莹幽光,不由道:“这里的亡灵何止千万,你要寻一个人的魂魄,岂不是如同大海捞针么?”
“大海捞针?”魔尊恻恻一笑,笑声中满是凄寒之意,“哪有那么简单,大海捞针,也终是有那根针。可我寻的那个人,就算有魂魄留下,也不会归入冥界,更不会出现在此处。”
“那你为何还……”
“我为何还找到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冥界中找寻他的踪影。那自然是因为……”魔尊沉默良久,摇了摇头,“我上天入地,已寻遍了诸界的各个角落,仍是一无所获。所以,我只能抱着渺茫的希望来到冥界,期望或许那人机缘巧合,会落到这里……可惜,此处三千忘川水,渺渺黄泉路,我已遍寻了三百多次,却终是没有找到那个人。”
这番话,云泽只是听着便觉得绝望至极,简直不知魔尊在做完这些事之后依旧一无所获,会是何心境。他跪坐而起,望着魔尊道:“要不然,现下我再陪你在此处找一找,好么?”
斗笠下似是传来一声低笑,而后魔尊一手揭开斗笠,露出灿若星辰的暗红瞳眸,灼灼地看着云泽道:“不必了,我往后,都不必再来找他了。”
第15章 第十四章
“为什么?”云泽愣了一下,忽而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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