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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今天这一面就是永别。
　　他看不到王小明毕业，参加工作，兴许会谈几次失败的恋爱，最后找到那个想要相伴一生的人，自己能给他带来无忧无虑的一生，不会多幸运，但也不会多糟糕，平凡而普通，但一定会幸福到老。
　　平凡很伟大啊，真的很伟大。它是唯一能将幸福牢牢地拽在手里，不会被任何天灾人祸抢走的天然屏障。
　　它或许没有跌宕起伏，惊天动地，刻骨铭心；但它细水长流，绵绵不绝，保护着你爱的和爱你的人。
　　林宿毕业于平凡专业，自认为专业知识牢不可破，却第一次窥见“平凡”真正的意义是什么。或许不管人还是神，生命里总会有那么几个时刻，希望时光永远停在那一瞬间，静谧、美好、平和、安宁，不用顾虑任何事，只是感受幸福的存在。
　　而那一个瞬间，它不会被赋予任何含义，它并非幸运，也并非不幸，不过是平凡而普通。
　　就像……眼前的这一刻，虽然尴尬沉静，但如果停留在这一刻，就没有离别。
　　王小明突然说：“我喜欢你。”
　　林宿一愣。
　　“是那种喜欢，”王小明道，“想占有你的喜欢。”
　　林宿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不能……留下来吗？虽然我的生命不长，但……我希望能一直跟你在一起。”
　　林宿居然说不出话来。
　　王小明往前走了两步，试探着伸手拉住林宿的手。
　　“只要有你在，我就很开心，我喜欢看你笑，喜欢看你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我还不是很明白平凡到底意味什么，但……起码我不想要生死别离。”
　　林宿抿了抿唇，感觉到王小明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两人的手心里似乎藏着加速的心跳，让人越来越慌乱，脸上发烫，头脑发晕。
　　这就是“恋爱”？
　　林宿突然能理解神经质的“恋爱神”们了。
　　可是再舍不得，他也不能违抗神当局的命令，何况也许前线真的有什么必须的理由，需要他的支援。
　　他不打算将寒辛给自己的密信告诉王小明，否则只会让对方更加担心。
　　他低下头，扑进少年的怀抱里。
　　对方身上淡淡皂角的清香，比幸运神的花园还要好闻，还要让人心旷神怡。
　　他闭上眼，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片刻的内心安宁，随即抬头摸了摸少年的脸。
　　“我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他伸手从制服里摸出了恋爱神给他的药瓶，拿出了“让对方忘记自己”的那一瓶，犹豫了一下，将他递给王小明。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真的？”王小明诧异。
　　“这个……可以让你暂时脱离人的身份，能跟我去神界。”
　　王小明不疑有他，伸手接过，看了看：“不会进了天堂就回不来了吧？”
　　林宿定定地看着他，笑了：“那不是更好吗？如果你真的能来，记得选平凡专业，我当你的学长。”
　　王小明心中一动，伸手捏住林宿的下颚，俯身吻了过去。
　　林宿瞪大眼睛，但随即就被那温柔的吻给吸引了，舌尖缠绕，空气里都是浓情蜜意，林宿呼吸加重，被王小明压到墙上。舌尖的吻变得凶狠起来，两人的呼吸乱成了一团，分不出彼此，王小明的手在林宿身上胡乱揉捏，只犹豫了一秒，就朝下滑去。
　　释放之后，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感受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感情。林宿闭着眼，额头都是汗，王小明轻轻吻了他的额头一下，哑声道：“想骗我？”
　　林宿一愣。
　　“真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药？”
　　林宿：“……”
　　王小明：“恋爱神告诉你的，也都告诉我了，还特意告诉了我哪种药是哪种药瓶。”
　　林宿：“……”果然还是最无法理解恋爱神的逻辑了！
　　王小明眼睛里藏着危险：“你就是这样回复我的告白的？”
　　林宿：“……呃……”
　　王小明拧开药瓶，仰头灌下，林宿心里一慌，竟是生出后悔，他忙伸手要去抢，王小明却低头捏开他的嘴巴，直接喂给了他。
　　林宿：“！！！！”
　　林宿被逼喝下，脑子里一团空白，王小明擦了擦他嘴角的水渍，苦笑：“真要忘，还是让你忘了我吧，人的寿命那么短暂，让我记着你的好。”
　　林宿：“……”
　　林宿眼睛一下红了，他还想说什么，脑子里却渐渐一片空白，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和王小明的记忆画面被一点点撕碎，消失，眼前的脸让他迷恋，痛苦，他身体里还残留着高…潮后的舒适，心脏却一点点被撕开。他想记住这张脸，他不认为这药对神也有用，可短短几秒钟之后，他就开始觉得这张脸变得陌生了。
　　林宿发红的眼睛渐渐失去焦距，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他与王小明之间的联系也因此断掉了，王小明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最后不见。
　　王小明知道他还在这里，但也只是暂时的了。他对着空气喃喃：“如果你还能回来，如果我还没死……我再向你道歉。”
　　林宿闭了闭眼，伸手捂住脑袋，再睁眼时茫然地看着四周的环境。
　　有个长相俊朗但面容忧愁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他们离得很近，林宿瞬移开来，抱着手臂狐疑地看着少年“面壁思过”。
　　这是哪儿？人界？
　　林宿只是忘记了和王小明有关的事，他很快记起了自己还要出征的事，不再看王小明一眼，径直回了神界。


第15章　15。平凡之力
　　“楚队还是没有消息吗？”
　　“不知道为什么联系不上他。”
　　“继续找！”
　　“是！”
　　林宿站在恋爱神的队伍里，心不在焉地看着天边的某一点，四周喧哗得很，从前线上一直有不好的消息传回来，所有人都很紧张。
　　恋爱神安可摇曳着身姿走过来，金发在日光下散发出夺目的光，她皱着眉道：“你就打算这样去？”
　　林宿愣了愣：“嗯？”
　　“一脸不在状况中的样子，”安可眼里满是担忧，“你这样可不是去帮忙，而是去送死。”
　　林宿拍了拍脸颊，强行让自己振作精神，笑起来：“那我可以不去吗？”
　　安可：“……”
　　安可无语：“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我什么时候不胆小了？”
　　“选专业的时候。”
　　林宿：“……”
　　安可看看周围，见没人有心思顾及他们，压低声音道：“那个凡人怎么样了？你今年的考核怎么算？”
　　“什么人？”林宿呆了呆，注意力被考核吸引了过去，“我考核怎么了？”
　　安可有些诧异：“王小明啊，那个你负责的人类，你……”
　　林宿一拍大腿，兴奋起来：“这名字好啊！一听就特别普通！”
　　安可看着他没作声，林宿被她看得有点发虚：“怎、怎么了吗？”
　　安可突然伸手，趁他不注意从他衣服里摸出了剩下的两瓶药。
　　安可是恋爱神，这种情况她再熟悉不过了。可她万万没想到林宿居然会自己吃了这种药，这是不是说明，那个人类对他的影响力非常大？大到必须吃下这种药才能够离开他？
　　安可皱起眉，久久不语，林宿看着那两瓶药一脸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我身上有这种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安可没说话，将药瓶直接没收了。
　　虽然恋爱神的药瓶都是一样的，但附着的神力有高有低，安可只要查一下就会知道是谁送出的药瓶。
　　“振作起来，”安可道，“你是上战场，魔物可不如人类那么弱小，打起精神来。”
　　林宿有些茫然：“我看起来很没精神吗？”
　　安可嗤笑一声，扔给他一面镜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宿狐疑地低头看了镜子一眼，还是那张帅得老天爷都要黯然失色的帅脸，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
　　林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林宿脸上透出几分空白茫然——他的脸色很难看，说是没精神，不如说是生无可恋一般。眼神里没有半点光彩，不强行微笑的话嘴角就自然地朝下耷拉着，看上去很是愁苦。
　　林宿放下镜子，抿了抿唇。
　　其实他早就察觉到自己不对劲了，可他找不出原因。现在被安可如此戳破，他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
　　心里像是空了一大块，有点委屈，有点愤怒，有点难过。
　　想哭，但又哭不出来，发呆的时候总觉得眼眶酸涩得很，不由自主想叹气。
　　王小明？
　　这三个字在安可说出口的瞬间，就让他的精神微微一振，这很奇怪，按理说这种感觉应该是在听到发工资的时候才有的。
　　这个人类很特别吗？还有刚才安可从自己身上拿走的是什么？
　　去往结界的路上，林宿想到头要炸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等临近结界，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起来，越来越多战斗后的痕迹闯入视野，林宿也来不及分心了。
　　神界的神域有很多，硬要形容的话它们就像一个连一个的堡垒，从最外围到最里面，一圈又一圈，保护着最中心的神舟。
　　神舟曾经有过一个名字，叫做诺亚方舟，它曾拯救过人界，也曾毁坏过人界，真要说起来，它并非神重造人界时留下的保护物，而是一只实实在在的武器。
　　它的威力巨大，一旦出世便不死不休，没有人能够让它停止。
　　所有的神域都是为了守护它，监视它，囚困它而存在，而魔界和地狱，还有一些被称之为“天才”的高智商人类却总是打着它的主意。
　　地狱独来独往，并不和魔界和人界联手，就算想要得到神舟，却也有自己的打算，并非为了控制什么，不过是想从神界□□罢了，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说，神界和地狱偶尔会联手保护神舟安全。
　　这次事件紧急，地狱二话不说派出死神抵挡就是最好的证明。
　　魔界存在所有的时空缝隙中，它们无所不在，很难彻底根除。最大的一个时空裂缝就在神界附近，所以神域外围都有结界，一是防止魔物进入，二也是囚困神舟的最后一道结界。
　　如今，最外围的结界已经支离破碎，结界外漫天黑雾，魔物擅隐藏和变化，天空时不时化作一团巨大的黑龙，又化作拥有尖利獠牙的怪物，遮天蔽日的想将最后一点结界击破。
　　还有战斗力的神都在与它殊死搏斗。
　　“林宿？”寒辛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林宿转身，就看到寒辛的长袍已经破烂不堪，脸上和身上都有伤口。
　　林宿皱眉跑上前：“你怎么样？”
　　“小伤。”寒辛摇摇头，压低声音，“不是让你不要来吗？！”
　　“我能不来吗？”林宿道，“这可是命令。”
　　“躲在人界，不要管不就好了吗？”寒辛气道，“你选专业的时候不是谁的话都不听吗？现在这么听话做什么？”
　　林宿：“……”
　　寒辛急道：“王小明呢？你不管他了？”
　　林宿皱眉：“你怎么知道他？”
　　“是我让安可把资料给你的，我能不知道？”
　　林宿揉了揉额头，觉得脑子有点乱：“那个人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在意他？”
　　寒辛莫名其妙：“你还没去见他？那你这些天在做什么？”
　　林宿摆手：“回答我的问题。”
　　寒辛道：“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
　　寒辛说的对，现在确实不是聊天的时候，又一次冲击袭来，整个结界都抖了三抖，连林宿他们站的位置都跟着颤了颤。
　　寒辛拉着林宿朝后方走去：“你能躲就躲，听我的。”
　　“到底是谁让我来的？”
　　寒辛还没说话，就听一个声音急切地喊起来：“林宿？你终于来了！”
　　寒辛脸色一冷，就见劫数神的队伍里跑出一位副队来：“我们等你好久了！你赶紧的，跟我过来！不要等了！”
　　寒辛一把将林宿朝身后拉去：“这件事我还没同意。”
　　劫数神愣了：“这件事神当局已经投票通过了。”
　　“他是唯一一位平凡神！”
　　“所以我们需要他。”
　　“如果他出了事，平凡神的位置就会空缺。”
　　“我们会有新的神。”
　　劫数神见寒辛脸色不善，啧了一声：“我也没说他会出事吧？”
　　寒辛冷着脸：“你大概忘了我是谁。”
　　“……”衰神，确实只能想到最坏的结果，也不能怪他。
　　林宿插…入两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谁来跟我解释一下？”
　　“让他自己选，怎么样？”劫数神道。
　　寒辛知道自己再着急，也不能代表林宿，只得放开手，瞪着劫数神。
　　劫数神将林宿带到一边，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没时间和你慢慢说，所以我们长话短说，你也看到了，魔界已经基本打破了最外围的结界，等它们进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的神域，神当局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要将它们拦在这里，不能再前进一步。”
　　林宿点了点头。
　　“所以需要你的力量。”劫数神道。
　　林宿一愣：“我？”
　　死神、衰神、劫数神都没办法，自己还能有办法？
　　“你的平凡之力，”劫数神道，“是唯一可以阻止他们继续朝前的办法。”


第16章　16。你逗我
　　劫数神和命运神联手给林宿算了一个公式，拿了好大一张纸在上头写写画画，林宿一个字都没看懂。
　　“懂了吗？”
　　“这下明白了吧？”
　　“这样很清晰了对不对？”
　　林宿：“？？？”
　　寒辛冷着脸：“神当局有得是厉害人物，难道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命运神放下笔：“看来还是没看懂。”
　　劫数神无奈：“这是我们劫数科和命运科一起演算出来的最有可能成功的唯一方案，花最少的代价，达成我们必须达成的目标。”
　　寒辛并不上当：“那林宿的结局是什么？你们不会没算吧？”
　　命运神和劫数神对视一眼，命运神干咳一声：“一半一半吧。”
　　“你发誓？”
　　命运神：“……”
　　命运神叹气：“林宿的存活率有三成。”
　　寒辛拉着林宿就要走，林宿皱起眉：“你等等。”
　　寒辛气急：“还等什么？！你想去送死吗？他们把你的结局都算好了！”
　　“如果真的还有其他办法，我相信他们不会不去选择。”林宿看了看着急的两人，“说吧，我要做什么？”
　　命运神松了口气，不去看寒辛的表情，径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所有人会掩护你，你需要冲出结界之外对它们施展平凡之力，我和劫数科会开启命运转盘，时空管理科会在你的位置打开时空大门，它们会被迫停留在攻击前的时间中不断轮回。”
　　寒辛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但足够我们恢复结界，弥补和魔界直接的裂缝。”
　　如果不是这次裂缝，魔界根本不可能如此迅速地突破结界。
　　林宿点头，平凡之力是所有神力里最特殊的一种，它能在瞬间隔开所有的命运，无论幸运还是不幸，无论前路波折还是光明，它可以在那一瞬间扭转命运原本的轨迹，其威力胜过死神镰刀、幸运之吻、衰之血霉和命运指针。
　　但也因其威力巨大，平凡神的躯壳无法支撑，一旦使用就会遭受巨大的反噬，用过这个神力的平凡神无一例外都灰飞烟灭，因为命运决不允许有人违逆——神也不行。
　　“只要五秒钟。”劫数神也知道这对于林宿来说并不是能轻易接手的事，“五秒钟的时间你有三成机会能活下来。”
　　寒辛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维护神域本就是神的职责，那并不是某一个神、某一种职业的事，而是所有神的事。
　　林宿没有拒绝的理由。
　　林宿点了点头：“那就试试吧。”
　　“林宿！”
　　“寒辛，”林宿皱眉，“既然这已经是他们推演出来的最好的办法，那就这样做。”
　　命运神也难掩愧疚：“如果让他们打破结界进入神域，他们第一会毁坏的就是月亮井，月亮井不可修复，一旦月亮井被毁，我们的神域……我们的家就没了。”
　　月亮井不能再出现新神，神域就离死地不远了。
　　没有神喜欢死地，神域的平衡也不能被打破，如果他们的神域变为死地，那么所有在这里的神就会因为无法转移到其他神域，而必须接受死亡，没有其他办法。
　　“我们的家没了，而他们要攻击下一个神域的结界就会变得简单。”命运神摇头，“就算最后它们能被消灭在我们的神域里，我们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林宿理解地点头：“我明白。”
　　命运神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劫数神一起出去布置战斗计划了。
　　“五分钟后开始计划。”
　　“好。”
　　寒辛与林宿相对无言地对视，好一会儿寒辛才叹了口气：“这次也是想装逼？”
　　“为什么不呢？”林宿一笑，“装逼的人生多么炫酷。”
　　寒辛抽了抽嘴角，没能成功笑出来：“我们从月亮井出生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