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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上岗说明书-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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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重黎极目远眺,问道:“坛蜜酒地在还要远的地方?”

    “是的,在大路的尽头,您的肉眼根本无法看到它的身影。”

    姜重黎咋舌,这可真够远的。

    他有些累了,也有些饿了,裙子的腰带也勒得他不舒服,这种宫廷大裙好看是好看,但下半身被撑得大筐一样,可不是那么好穿的。

    要穿着这身,走到比天边还远的地方去,姜重黎也觉得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踩着神官,上了马车。一坐上柔软的真皮沙发座椅,他舒服得差点儿呻|吟出声。

    车厢中间的小方桌上,竟然还摆着奶酪火腿与蜜瓜做成的精美点心,精致水杯中倒好了一种金黄色的液体,一看就好喝得不得了。

    姜重黎的肚子……不,应该说是男爵夫人的肚子,顿时咕咕直叫起来。

    姜重黎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附身在男爵夫人身上,那么是不是不用元精,也能品尝到食物的滋味呢?

    这个念头一起,就有些遏制不住了。

    姜重黎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点心,但干渴却实在难以忍受。

    我会赔偿马车主人的。

    姜重黎对自己这样说,还是端起了水晶杯,喝了一口里面的饮料。

    一股清甜的芬芳,溢满喉间,内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丝很有劲道的奇妙感觉,使得这液体的存在感十足,爽口之余也带来了分外的满足。

    姜重黎不知不觉,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将一杯金黄色的液体,全都喝光了。

    他又捡起一块小点心,扔进嘴里,粗野地大嚼,一边嚼,一边发出咯咯咯的笑。

    “女王陛下?”

    神官探头进来,就看到姜重黎直接将盛装金黄色液体的水晶瓶子抱在了怀里,吃一口点心,就举起瓶子喝上一口。

    “呃……陛下,那是82年的流金坛蜜酒,以液体黄金般的昂贵价格和酒劲儿很大而著名。”神官轻声道。

    姜重黎一阵傻笑,“酒?本王这辈子还没喝过酒呢,原来就是这个味道的啊,好喝,真好喝。”

    神官看着满脸醉像的女王大人,摇了摇头。

    他默默坐上了车夫的位置,一抖缰绳,驾着十六匹骏马拉着的华贵马车,驶向坛蜜酒地。

    夜幕初降,坛蜜酒地一片灯火通明。

    坛蜜子爵带着他的妻子与儿女,一身盛装,站在门前,伸着脖子,拼命往来路张望,翘首期盼。

    远远的,清脆的马蹄声,整齐敲击在青石地面上,坛蜜子爵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口中一边叫着来了,来了,一边带着家眷们,抢步迎了出去。

    马车缓缓停下,坛蜜子爵一家老小,全都把脑袋垂得低低的,身体竭力接近地面,行着大礼,迎接贵客。

    神官看着他们,歪头思索,挑了挑眉。

    他正正衣领,拂掉修身制服袍角上的一丝褶皱,打开车门,恭敬地单膝跪地,将他的女王,从华丽的车驾中迎接出来。

    然后,他搀着他的女王,高昂着头,嘴角带着优雅谦逊,却又高高在上的,神职人员特有的傲慢浅笑,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眼神中,大步走入了坛蜜酒地。

    这个从前,连踏上一级台阶,他都会被人嫌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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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坛蜜子爵他们,简直快要疯了。

    当他们低垂着头,尽力避免自己看到那位大人膝盖以上的高度的时候,出现在他们视野当中的,却是神官特有的黑色制服袍角,以及看上去十分陈旧的玫瑰裙摆。

    他们疑惑万分,大着胆子稍稍抬了抬头,然后,子爵大人与他的家人,就全都露出仿佛见了鬼的表情。

    那个一脸虚伪雍容圣洁的混蛋,不就是那个肮脏的私生子吗?

    那个一脸桀骜嚣张跋扈的女人,不就是那个该死的男爵夫人吗?

    他们……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更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会从那辆马车上下来?!

    子爵他们震惊地看着那一男一女,仿佛屈尊莅临一般,昂然步入坛蜜酒地,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背影了,还缓不过神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子爵夫人一声咆哮,恶狠狠抓住了子爵的领子。

    “我怎么知道!”子爵也咆哮出声,一把推开了子爵夫人。

    “你……你竟敢打我!”子爵夫人脸上又青又红,显然气炸了肺。

    子爵恶狠狠道:“我哪打你了,别乱叫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种时候能不能别闹了!”

    “我闹?我闹?你说这话还要不要脸!你既然那么喜欢那个私生子,你和他过去,有本事你倒是滚啊!”子爵夫人尖声嚎道。

    “小声一些!谁喜欢那个私生子了,他就是个屁!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能不能有点正事啊,不要满脑子都是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

    “夫妻关系在你口中,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你嫌我没正事,你有正事,你当初乱搞的时候怎么就没什么正事了!你敢脱裤子,我就敢骂,你个老王八蛋……”

    他们的儿女全都缩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你还要不要命了!”子爵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伸着手指,指向黑色的马车。

    十六匹黑马安安静静凝立在暗夜当中,无人驾驭的情况下,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子爵夫人的脸渐渐苍白起来,终于闭上了嘴。

    子爵放开了她,颤抖着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子爵夫人又问了一遍,但这回的意思,与刚刚可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俩,怎么会与那位大人搭上关系的?”子爵也喃喃问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法回答。

    子爵的儿子小心翼翼地开口,“父亲,您说,那个男爵夫人,会不会知道了我们的谋划,所以去找那位大人,为她主持公道……”

    “不可能!”子爵断然否定,“我们才刚刚计划那件事,她怎么可能那么快知道,再说,她又有什么资格与那位大人说话,那位大人知道她是哪个么,为什么要给她主持公道。”

    “但是,她的确从那位大人的马车上下来了啊。”子爵的女儿小声说。

    子爵闭上了嘴,眼神惊疑不定。

    不管他们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刚刚看到的事实,却明晃晃地摆在了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子爵夫人大着胆子,探头看了看车厢内部,“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下来,那位大人为什么没有来?”

    “难道说,是那位大人将马车借给他们用了,让他们先过来的?”儿子猜测。

    这个猜测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即便只是借了马车,那也已经体现出那位大人对那两人非同寻常的宠爱之情了,毕竟,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位大人有给予过任何人如此殊荣。

    “只能见机行事了,千万不要鲁莽,最好能试探出他们与那位大人的关系。”子爵道。

    他的儿子与女儿点头应是,强压着心中的不安,走进屋中,试图去与私生子和穷女人套近乎。

    子爵夫人就算心有不甘,现在也只得先忍下口气,但在子爵也想进屋的时候,却又一把扭住了他,“你别想我也去讨好那个私生子,你要是敢那样欺辱我,我就和你拼了,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子爵一把甩开她的手,恨声道:“闭嘴,你这个蠢女人,生出两个不中用的东西,你还敢在我面前乱叫!”

    子爵夫人惊呆了,“他们俩没用?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要是对你的儿女有意见,你引导啊,你教育啊,做错了什么你说啊!今天之前,你可一句他们的错处都挑不出,怎么,偏偏在私生子回来的当口,你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对,我就是看不顺眼,他们是冠了我姓氏的子女,为什么反而是个根本无法公然相认的儿子,攀上了那位大人的高枝?他们半点本事都没有,当众被个私生子比了下去,真是让我丢人!”子爵扭曲着脸,低吼着。

    子爵夫人抓住了自己的胸口,她的心,寒得像冰块一样,“儿女对你来说是什么,可以随便比较优劣的工具吗?你说这话,心里还存着哪怕一丝一毫,身为父亲对子女的感情吗?你太冷血了,太势利了,太自私了,你根本不配当我孩子们的父亲!”

    子爵一巴掌扇了过去。

    子爵夫人被打得后退两步,摇晃着身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好不容易挺直了腰,没有跌倒在地。

    “你自找的!”子爵扭曲的老脸,紫涨成了猪肝的颜色,“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该跟你离婚,让那个妓|女进门,给那个恶毒的小子冠上我的姓氏,那小子出身再下|贱,至少是个会钻营的,就算豁出去卖屁|股,也铁了心的要往上爬,可比你生的那两个迂腐的蠢蛋强多了!”

    子爵夫人浑身发抖,“你什么意思,你不惜叫你的亲生儿女,为了你的前途,去卖|身吗?”

    “为什么不行!我是他们的父亲,他们生下来就该是为我服务的!”子爵喘着粗气道,“只要再吞一个男爵领,领地面积达标,我就能求着那位大人,封我做伯爵。到时候,我就也是一方大贵族了,你和你生的那两个没用的孽种,还算个屁!”

    子爵夫人脸色瞬间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子爵鲜少能像今天这样,在与老婆的交锋中大获全胜,不由得意地大笑。

    他长舒口气,看垃圾一样看了自己的老婆一眼,脸上换了谄媚笑容,像一条拼命摇尾巴的癞皮狗一样,进屋讨好了。

    子爵夫人望着她丈夫那十足恶心的背影,眼中满满翻涌着恶毒的恨意。

    为了迎接尊贵的客人,子爵准备了极为丰盛的晚宴,邀请了全领内有头有脸的绅士女士,一同作陪。

    他一进入餐厅,他就看到那个穷鬼男爵夫人,大马金刀坐在巨大餐桌的首位上,大吃特吃他花了大价钱置备的精致菜肴,而他的私生子,则毫不心疼地将最顶级的坛蜜美酒,倒入那个穷鬼的杯中。

    宾客们已经从窗口看到了这两人从黑马车上下来的情景,全都赔笑着落座,也开始吃了起来,而子爵的儿女则尴尬地站在一旁,想阻止又不敢的样子。

    子爵的眼角抽搐着,勉强扯出一个假笑,讨好着凑到自己的私生子旁边,低声道:“大人还没有来,这就开始宴会,是不是有些不好……”

    神官没有搭理他,殷勤地给姜重黎的嫩羊羔肉上,均匀涂抹上无花果薄荷酱,看他心满意足地吃了下去,才垂着眼帘,睨视了一眼被晾了半天的他的父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不要打扰尊贵的夫人用膳。”

    “但是,那位大人明明告知过,今夜会驾临……”

    神官目光一闪,漫不经意道:“你搞错了吧,来的,只有我与尊贵的夫人。”

    难道,那位大人不来了?

    子爵心中一阵失落,但私生子既然表现得与那位大人那么熟悉,那么他今夜就不会一无所获。

    于是子爵便厚着老脸,殷勤地招待男爵夫人与私生子享用晚宴,其他宾客在他的带领下,也极尽巴结之能事,变着花样地奉承姜重黎和神官,妙语如珠地讨他们欢心。

    期间,子爵一直在不断套话,无奈神官极为圆滑,滴水不漏,说话都是模棱两可的神职人员式忽悠,子爵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

    他也试图去与姜重黎套话,可姜重黎早就醉了,只知道傻笑着一瓶接一瓶地喝酒。

    吃完饭,宴会还远谈不上结束,按照惯例,宾客们会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玩些上流社会的小游戏,或者在舞厅跳个舞。

    姜重黎吃饱喝足了犯困,子爵赶紧殷勤地安排他到二楼的客房里休息。

    神官没有阻止,似乎也有些醉了难受的样子,被他的兄姐扶着,到阳台上吹风。

    “优合,你可真是太能干了,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得到亲王大人另眼相看的呢?”他的姐姐实在沉不住气了,竟就那么直接地问了出来。

    他的哥哥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神官眨了眨眼,醉盈盈地笑了起来,“什么亲王大人,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根本不认识他。”

    兄姐二人大惊,“那马车……”

    “马车为尊贵的夫人所有,她的车驾被你们错认成了亲王的,不过是你们见识短浅,看到一辆黑马车,就先入为主罢了。”

    子爵的儿女面面相觑,铁青了脸,扔下神官就往外走,神官望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清亮如水,唇角似笑非笑。

    ……

    “什么?!”得知了消息的子爵,掀翻了桌子。

    “父亲,我们该怎么办?”他的儿子疾声道。

    子爵老脸又青又红,额头青筋暴跳。

    他……他是被那个下|贱的私生子和不要脸的穷鬼女人耍了吗?

    为此,他甚至与老婆撕破脸,闹得无法收场,如果被那个女人知道他被耍了,还不知会将他嘲笑成什么样。

    不,嘲笑都是轻的,她一定会把他的话,原原本本说给子女听,到时候,他老来的依靠,就全都会与他离心了。

    必须堵住那个女人的嘴,可是,该怎么堵住,私生子并没有攀上高枝,他没法抛弃现在的老婆与孩子。

    怎么办……

    子爵大脑飞速转动,终于让他想到了办法。

    对,必须当上伯爵,只要他成为了伯爵,那个女人看在成为伯爵夫人的份上,一定就不会多嘴了。

    “按……按原计划进行……”

    “父亲?”

    对,就是按照马车到来之前,他们商量的那个计划行事。

    穷鬼男爵夫人竟然不知死活地送上门来了,正好!

    子爵的脸,一派狰狞,“你们俩,快点,快去把那瓶毒酒拿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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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用到“那瓶”毒酒吗?

    那瓶酒是祖上传下来的,说是毒酒,却比平常的蜜酒更加香醇百倍,据说其中凝聚着最为纯净的酒力,假如不是只要喝上一口,就会醉死,当可称得上世界第一佳酿。

    但即便会醉死人,那瓶酒也是坛蜜家的传家之宝,昂贵又无价呢。

    子爵的儿女有些犹豫,他们之前好像不是这么商量的。

    子爵跳脚大骂,“你们两个不知变通的东西,现在还能明目张胆地下手吗?外面那么多宾客,人还没走干净呢,要是不暗中下手,谎称男爵夫人醉酒而死,他们一定会到处乱传,说我错认了大人的车驾,然后又恼羞成怒地杀人,这样愚蠢的名声,万一传到那位大人的耳朵里,我还怎么能抬得起头来!”

    他的儿女忙忙称是,小跑着去最深最隐秘的地下酒窖中取酒。

    子爵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种种错杂的思绪,毒蛇一样扰乱着他的头脑,使他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安不下心来。

    他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似乎无形的敌人,正在暗中狩猎,而他就是被剧毒的蛛丝环绕身周的一只小虫。

    不,不要胡思乱想,机会总是稍纵即逝的,只要他抓住眼前这个天赐良机,就一定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想象了一下自己成为伯爵后的情形,子爵露出了贪婪的微笑。

    ……

    神官靠着露台的栏杆,仰望繁盛的星空,在醉人的夜风与花香中,面露轻松惬意的浅笑。

    女王大人说的没错,坛蜜酒地,的确是个美轮美奂的好地方。

    这么美的地方,为什么会被一群,像他与他的家人这样丑陋的东西,给窃取了呢。

    “最香甜的美酒,往往滴着剧毒,最纯美的花瓣下,时时掩埋着尸体与虫……”他伴着熏然的清香晚风,吟着幼年时,母亲教给他的童谣。

    在坛蜜领,即便是儿歌,也奇妙的,美丽与诡异并存。

    光线晃动,遮罩着露台的华美落地窗帘,被拉开了一个缝隙,又缓缓合上,一个人影,悄无声息走了过来。

    神官眯着眼睛,一派恬静,吹着夜风,吟着歌谣,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发生在身后的事情。

    然后,一双手伸了过来,带着无穷的残忍恨意,狠狠推在了他的背上。

    巨大的力量,将神官的身体,整个掀翻了出去,头下脚上,跌落露台。

    神官的黑色袍服,在空中被风吹得翻飞扬起,就像一朵盛开在星空之下的黑色百合,美丽摄人,纯净致命。

    黑暗中的袭击者,被这幅景象迷了双眼,下意识探头出去,望着那朵不断下落的百合,袭击者就像被这致命的美景迷惑了神志一般,整个人前倾下去,目光追随着翩翩落下的百合花,身体大幅度探出了露台的围栏。

    然后,那朵纯洁的百合,在袭击者眼前,重重跌落地面,美丽的花瓣跌得四散,鲜红的花汁缓缓流出,带着淡淡的血腥气,高高溅起,甚至溅到了袭击者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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