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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河流突兀的在顾丘面前横着，水流平稳，映出深蓝色的天空和皓月的浮影来，天空水面竟如对称展开，让人掂量不清孰上孰下。
　　奇怪，永兴城方圆之内皆是一片干涸，为什么偏偏这条河如此与众不同？白澜清端着下巴思忖着，眼睛不由得向对岸看去，这一看，他就猛地睁大了眼睛，便不由脱口叫道：“顾丘回来！！！”
　　只见对岸不知何时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半人高的各种族群的野兽，有些甚至已经修成了最高阶级，幻化成各种各样的人形。他们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对岸神志不清的顾丘，喉咙里低低发出野兽专有的威吓声。
　　但是顾丘现在仿佛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像是没有了所感所知。所以当一头呲着尖牙的野狼从对岸踩碎这平静的月光涉水冲过来时，他浑然不觉。
　　“多去几个，宝贝儿们，你们不是特别恨他么？”一个黑影悠然坐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慢吞吞吐出这几个字，接着他抬头望了望，又自言自语道：“真是良月知时节啊。”
　　白澜清明显发现了还有别的人在这里，但当务之急他也顾不得太多了，那头狼就像发了疯一样冲向顾丘，眼看着就要扑过去了。白澜清沉霜剑刚拿在手里，就见顾丘身旁一道闪电般的白影出现，“刷”一下，那野狼的头便凌空飞了出去，砸在河水里，染红了月亮。
　　“顾公子交给我就好！你去追你的目标！”一把扇子撤去，族长便出现在顾丘的身边，一把将他拉向自己这边。
　　“好，那你们多加小心！”白澜清握紧沉霜，向那黑影的方向飞了过去。
　　这一次，无论是胜是败，是生是死，他都要竭尽全力捉拿这大患，才能不辱使命。
　　狼是非常团结且重感情的一种生灵，方才那族长当众一扇削了那狼的狼头，便已经预料到后面的结果。一群狼瞧见了同胞的鲜血，顿时伤痛不已，一头狼忽然带头凄厉地嚎叫了一声，紧接着，一群狼开始向天引颈长嚎，声震四野，听得人毛骨悚然。
　　“去，撕碎他。”那黑影索性躺在了树上下命令，一条肌肉发达的小腿悠悠垂了下来。
　　忽然一道银光快速从他眼前闪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闭上眼睛，欣赏丝竹一般听那群狼愤怒的嚎叫，动作却是丝毫不拖泥带水，迅速从那树枝上起身，双脚一跳，便转移到了另外一棵树上。
　　“手下败将，”他戏谑道，“你怎么又来了。”
　　白澜清丝毫不搭理他，基本上对待这种人，他向来是喜欢用手下的沉霜剑来进行交流的。但那黑影似乎不屑于和他交手，非但没有出手，还一边冷嘲热讽着，一边东躲西藏。
　　那群狼已经不顾一切踏破平静的水面朝对岸冲了过来，一时间水花四溅，群狼强壮的身子上滴着掺了同胞鲜血的河水，一时变得更加凶狠起来。
　　族长眼神中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惧，他微微降低了重心，将方才合拢的扇子“啪”一下猛的甩开，同时，一道锋利的蓝光飞速旋在前排的几头狼身上，那几头狼登时身体就被划成了分明的两截。
　　但这并没有起到任何的恐吓作用，只是更激怒了那群已经发了疯的狼，它们近在咫尺了！眼看着就扑过来了！族长忙将魇住了的顾丘向远处猛的一推，便头也不回一头扎进了湿漉漉的野狼堆，他身手极其敏捷，飞起一脚将一头离得最近的野狼踹翻在河水里，水花溅起来，湿了他的靴底。踹完他便腾空而起，重重踩在另一头野狼的背上，扇子利落往下一划，几头狼便身首异处了。他丝毫不含糊，手起扇落，又连续斩杀了几头狼。但岸边其他野兽见状也纷纷冲了过来，现在不止狼群，还有野猪，野狗，族长纵是百般能耐也渐渐开始招架不了了，一头狼趁其不备，盯着他的喉咙就扑了过来————
　　那族长反应极快，立刻将身子向右侧一转，那狼扑了个空，只将他领口的衣服撕开了来，却并未伤到他。眼看着另一只野狗也要趁乱扑过来，一只手忽然将他从野兽堆里拽了出去————
　　“顾公子？”族长疑惑不解地看着顾丘一张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脸，虽然他不再是一副魇住了的模样，但他这双烙铁样颜色的眼睛，也和平日里大不相同。
　　顾丘不由分说提着他的后颈就将他提了出来随意丢在树上，一双眼睛也不看他，直勾勾地盯着他敞开的领口，接着还是不言语，径直走了过去，有些粗暴的将本就破了的领口又撕了开来，这下破得更彻底了。
　　当然，族长也懵了。
　　顾丘微微皱起眉，仔仔细细打量着族长的脖子，专注程度令人发指，族长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不禁避开他的目光看了看树下那些跃跃欲试的毒蛇。顾丘也瞬间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便站起身来，一挥掌，将最先动身的一条毒蛇烧成了灰烬。
　　“顾公子？”族长试图与他进行沟通，这样才能知道他到底是清醒的还是混沌的。顾丘没有回话，也不说话，只是带着威胁性的质问目光盯着那族长，不知要干什么。
　　*
　　“你不要妨碍我。”那黑色人影依旧是不屑一顾的口吻，“以你的能力，还不配与我交手。”
　　白澜清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现在看他有意不动手，便决定逼他一把。他将剑脱手凌空一抛，整个人携着一股寒冷的剑气都悬在了空中，他闭上眼睛开始默念起来“乱世波涛，雷霆万钧，势如破竹，万箭穿心！”言毕猛的睁开眼大喝一声，沉霜剑便瞬间分裂为成百上千把剑，在凉白的月光中反射出异常强大的亮光来，瞬间将两人所在之地照了个通透。
　　“哦？有意思，这招都用了。”那黑人影一时暴露在白澜清的视线内，并无半分慌张，反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那就让我就陪你玩玩吧！”
　　*
　　顾丘一动不动地盯着族长，眉毛别扭地拧在一起，嘴唇微张了张，刚想说什么，族长突然大喝一声“小心”，便把一条顾丘背后已经抬起前半身妄图偷袭的毒蛇踹下了树。
　　顾丘眼神又迷茫起来了，他不住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状态看起来已接近崩溃。族长眼看着树下波浪一样涌来的毒蛇群慢慢逼近，心里忽然做了个异常大胆的决定————
　　白澜清正与那黑色人影交手到白热化的阶段，但他已经可以感觉到自己开始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他很清楚再打下去，他必败无疑，但就算失败也绝不能再让这人逃掉！哪怕豁出去他这条命，也是值得的。他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正揣摩着对策，忽然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甚至有贯穿乱世之势，紧接着那些底下凶狠的野兽们没有一刻停留，都开始纷纷逃窜，那黑色人影一听，也不和他交手了，顿时兴奋到了极点，大笑道：“我终于等到了，哈哈哈！”紧接着瞬间移动到了白澜清的背后，蓄力一掌将他拍飞了出去。白澜清断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冷不防被他一掌拍得狠狠砸在地上，顿时五脏六腑就像错了位，等到他意识稍微清醒时，面前已经被他自己吐了一大摊血。
　　那黑色人影狞笑着瞬间移动到了族长的背后，那族长也绝非等闲之辈，立刻闪身腾空一跃，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我等了这么久，你果然没让我失望。”那黑色人影漫不经心道，“来吧，将你右手边这东西——哦不，幽尘，哦这宝贝儿名字真好听，奉上来吧。”！说完翻了翻手腕将手伸在了族长面前。
　　黑暗中，族长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但光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让人觉得冰冷刺骨。
　　“你想得美。”一个人突然冷笑道。闻言族长和那黑影皆是一愣，黑影十分警惕，一闪身退出一段距离，而族长则被身后的人一个大力扯了过去。
　　“乌员，”身后人顿了顿，“你是乌员。”族长睁大了眼愣愣扭过头，看到眼睛上罩着一条黑布的顾丘，忽然冲着自己无比释然地笑了。
　　“我醒了，是你让我清醒的。”顾丘淡淡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回忆部分到期，大家一定也盼望着结束回到现在进行时，其实我也是　（‵▽′）/


第22章　赤灵河
　　“你管得太多了。”那黑影隐匿于不远处的黑暗中，和黑暗融为一体，语气和表情都让人捉摸不透。
　　族长面露怯色，一时也不敢去看顾丘，托着幽尘的手向自己身前收了收，略有些难堪地杵在胸前。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初的不辞而别和现在自己手上这几乎无所不能的幽尘，所幸顾丘也并没有问他什么，只是蒙着眼睛，仔细判断着黑影的方位。
　　“无谓的挣扎。”那黑影抛下一句便倏地消失在了乌员的面前，顾丘知晓他渴望的是幽尘的力量，便一把将乌员手中的幽尘拿了过来，又是恰到好处的一掌，将他推下了树。只觉耳畔风起，顾丘不慌不忙以脚尖为轴，上身在半空中划了个半圆，巧妙地避开了黑影的突袭。
　　“不错。”黑影冷笑一声，随后瞬间分/身为九个一模一样的影子，九个影子照镜子一般围绕在顾丘周围，突然对他发起攻击。
　　顾丘虽蒙着眼睛暂时失去了视力优势，但他敏锐捕捉着声音传递的信息，随即凌空旋转起身，接着猛的一落，周身登时散出炽热的烈火。那黑影见他靠近不得，忽然心生一计，收了影子调转了方向，便朝树下的乌员冲了过去。
　　顾丘听那黑影的声音稍微离自己远了，心中暗道不好，慌忙紧随其后冲了下去。黑影见他果然中计，心中大喜，一闪身将他眼前的黑布扯了下来，撕成了碎片。
　　顾丘的眼睛猝不及防失去了保护的屏障，整个人骤然暴露在月光下，霎时周身灵力就像太阳下的雾气一样，以肉眼可见的趋势散了大半。顾丘重新陷入一片混乱，他登时丢掉了幽尘，双膝一软，一个重心不稳，便倒在了地上。
　　“顾丘！”乌员大喊一声，连忙过去扶他，却被他狠狠推开了。
　　“快……走！”顾丘咬着牙勉强能够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那黑影趁其不备，速度极快地一闪身劈手将幽尘夺了过来。
　　天空中依旧是一轮安静的明月，沉寂的云层却忽然吐出一片耀眼到惨烈的火光，一时间炸雷响起，在群山中久久回荡。
　　仿佛是又听到了召唤，之前落荒而逃的野兽们纷纷又杀了回来，嗜血的眸子里一片凶光。
　　白澜清无比艰难地动了动身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瞬间从背部传至全身，使得他刚离开地面的身子又重新重重摔了回去。他刚定了定神，就看到一条支起上身的毒蛇正与他深情对视着。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光剑影凛然而至，猝然将那条蛇斩为两截。
　　“你没事吧？”十箐蹲下身来，关切地询问着。
　　白澜清没有回答，只是借力勉强坐了起来，靠在了十箐的身上，虚弱地用气声道：“拿着……我的剑。”十箐见他情况很不乐观，只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忙打断他问：“你的其他人呢？”白澜清闻言微微一怔，接着有些苍凉地指了指前方，黯然道：“全没了。”
　　“全没了？什么叫全没了？”十箐还想问什么，白澜清却身体一震，又吐出一口鲜血，他却丝毫不在意似的，任鲜血染红了自己的下巴。一把将沉霜塞到十箐的手里：“快，去救你们的族长……”说完便“扑通”一声，又倒在了地上。
　　十箐一时又急又恼，他勉强令自己镇定了下来，先吩咐了几个人将白澜清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又带领着余下的几十位墨猫族成员，朝着前方步步逼近的野兽杀了过去，英勇无畏地冲锋陷阵。
　　黑影始终披着一个巨大的斗篷，所以根本没有人看清他具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这会子他抚摸着幽尘的手，倒是终于显现了出来：那一双手苍白而有力，根根血管如树叶的叶脉，清晰而分明。
　　“告诉我，”他一下瞬移到乌员的身边，用两根手指捏住乌员的下巴不住地抚摸着。“怎么才能获取它的力量，嗯？小猫咪。”
　　乌员恶狠狠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好。”黑影一抹僵硬的微笑还挂在苍白的脸上，手中却陡然多了把匕首，寒光毕露，他手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似乎在想从何下手。
　　“住……手。”一对胳膊突然死死抱住了他的腿，任他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黑影低头一看，顾丘依旧神志不清，但动作确是一点也不含糊，依然死死箍住他的腿不肯放手，一时杀意四起。
　　“你可真碍眼啊，”黑影话毕便将那把匕首狠狠向下一掷，那匕首便直直订在了顾丘的背上，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这么顽强。”黑影动了动脚，却依旧没摆脱顾丘的控制，乌员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似乎已经预料到他要做什么。只听他怒吼道：“那你就去死吧！”说完突然发力将九成灵力全部灌进右手，直奔顾丘的头顶而去————
　　“轰”————
　　一阵异常强大的灵力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去，瞬间惊雷万里，威动四海，乌云压顶，霎时就将天空遮了个严实。
　　顾丘瞬间如梦初醒般回过神，狠狠眨了下眼睛，一对胳膊还呈环状，拳头死死攥着，但却什么也没环住，只觉眼前有东西在闪，他愕然抬起头————
　　“乌员！”只见黑影早已不知所踪，乌员原本一身如雪般的白衣已尽被染成鲜红，身体半透明一般悬浮在空中，让人觉得转瞬即逝。
　　“乌员，你怎么了乌员，我才刚找到你乌员，你不能有事！”顾丘眼睛急得直发红，急匆匆将乌员向自己怀里按去，手指刚伸出去，却触了个空。
　　“乌员？”顾丘嗓音忽然变了个调，浑身颤抖着看着乌员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再次试着想去触碰他，却依旧只留了满指隙的空气。
　　乌员嘴角微翕，似是有话要说，顾丘见状忙将耳朵贴近了他的嘴唇，只听他恍若游丝般的声音：“顾丘，我……”
　　然而还没等他完整的一句话说完，顾丘便眼睁睁看着乌员随着微微的晚风，散成了星星点点的金光。
　　天空如洗，皓月当空。
　　*
　　“……之后的事情，”顾忘尘嗓音有些微哑，他咳了一声，继续道：“那之后，我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秦玄君心里暗暗道，你当然什么都不记得，因为当时你压根就一疯子，不仅将杀回来的数百头野兽悉数杀光，还不分敌友将十箐打成了重伤，甚至放火烧光了整座泠山……
　　但秦玄君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顾忘尘默契的没有问他接下来自己的事情，只是话锋一转：“那之后你怎么样了？”
　　秦玄君咽了口口水，摊手道：“还能怎么样？那之后我被冠以‘办事不利’，在凡界待了好几个轮回呢。”
　　“可曾后悔？”顾忘尘冲他挑了挑眉。
　　“不后悔。”秦玄君说到这里，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淡漠而平静的脸来，他笑了一笑，继续补充道：“一点也不后悔。”
　　“顾——老——师！”顾忘尘正与秦玄君相视一笑，便听到里面显然已经做题做到炸毛崩溃的林落不满地怒吼：“请顾忘尘老师速速前来救驾！”
　　顾忘尘朝秦玄君一挥手：“这熊孩子大半夜的，那……我先进去了。”秦玄君会意一笑，手背挥了挥意指让他赶紧回去，一转身进了自己的家里。
　　“大半夜的，瞎吼什么呢？”顾忘尘推开门，佯装斥责，随即笑着向林落走过来。
　　“顾老师，新文化运动是从哪一年开始的来着？”林落右手熟练地一圈一圈转着手里的笔，左手挠了挠头，漫不经心问道。
　　顾忘尘闻言一张笑脸顿时僵在脸上，不由心道，这熊孩子，鱼干都白吃了，吃的是猪脑吧。但嘴里还是讲着经典的台词：“我教给你的，都还给我了吗？”
　　林落闻言将笔放下，一挑眉开口道：“顾老师你这台词也太历史悠久了吧，你看，我都做了一天的题了，要不……我们放松放松？”说着标准的坏笑就浮现在了脸上。
　　“哦？你想怎么放松？”顾忘尘
　　早知道他的小心思，于是也挑着半边眉毛，斜斜打量着他。
　　林落利落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声悦耳的“Timi”在寂静的屋内响起，他眨了眨眼睛，晃晃手中王者荣耀的登录界面：“怎么样顾老师？来不来？我带你上分哦！”
　　顾忘尘转过脸，轻蔑地“呵”了一声，在林落十分惊讶的目光中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熟练地点开了王者荣耀。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林落暗搓搓伸出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排位？”顾忘尘盯着林落的段位，问了句。瞥见顾忘尘悄咪咪的眼神，林落大大方方将自己的星耀三的段位亮在了对方的眼前，顾忘尘便配合的一副“哇你好厉害”“怎么可以这么6”的崇拜的样子，随即点开了自己的排位赛。
　　林落正欲炫耀一番，见他也点开了自己的排位赛，急匆匆地探了个头，只看一眼，便噘着嘴瞥了他一眼再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