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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问自己：“生，还是死？”
　　“生。”
　　他来到万花台，重新种下万千鲜花，悉心照顾，终是重新等来了万花灼灼绽放，屹立风中，摇曳身姿。
　　他第三次问自己：“生还是死？”
　　这一次，他久久的没有回答自己，而是来到了山巅之上，灰烬亦在，灼烧的痕迹也残留着，他站在废墟旁，瞭望远山，蜿蜒起伏，云雾环绕，似银带，盘旋牵住了整个人间。
　　清羽横于脖颈，双唇微启，他终于答道：“死。”
　　义务行尽，此间，再无可恋。
　　清羽颤动，发出一声长长的嗡鸣，他随着主人，一同发出了最后的剑泣之音。
　　叶无悔垂下眼眸，最后瞧一眼那个小花盆——
　　他的手忽然滞住了。
　　不是因为不愿死，而是装着莫子衣骨灰的那盆花，竟长出了小花苞，仿佛沐浴了整个世间的阳光，这一朵小花苞，正在他的眼前，一点一点，徐徐绽开。
　　淡蓝色的花瓣摇曳，衔着星辰，绽着暖阳。
　　他不可能死了。
　　莫子衣不希望他死。
　　那他便活着，好好活着，守好这个人间。
　　守好莫子衣拼尽全力守护的人间。
　　他笑了，是那种，最浅淡，最释怀的笑。
　　暖雪消融，同绵绵春雨不分你我的缠绕纠缠；空明溪涧，尘埃不染，流过山间。
　　若是能重活一世，他定要抛弃世俗，守在莫子衣的身旁，然后笑着告诉他——
　　“我喜欢你。”
　　。。。。。。
　　耳畔轰鸣声骤起，地道在无数雷霆之下轰然坍塌，足以吞噬人间的阵法在这一瞬，被彻底毁去。
　　莫子衣睁开了眼，叶无悔正抱着他，紧紧的护着他，守着他，浑身是伤，银白鲛绡之上，绽出了大朵大朵的血花，妖冶至极，却令人心碎。
　　但叶无悔不痛，他拥着莫子衣，将脑袋埋在了他的颈间，低声道：“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
　　叶无悔深深的凝视着莫子衣，深邃双眸仿佛能将人吸入其中，耳中，送入一句低语：“子衣，我喜欢你。”
　　这几个普普通通的字眼，是梦境之中，响成一片的温柔轻语，是从前世到今生的眷恋与沉迷。
　　劫云散去，浩劫不再，暖阳穿透云雾，照耀整个人间。
　　这个世间终究是归于了平静，不再浩荡，处处都绽放着劫后余生勃勃生机、欢欣与雀跃。
　　天蓝似水，莫子衣沐浴在暖阳之下，怀中，拥着的是他的人间。
　　他在叶无悔的耳畔处轻声厮磨——
　　“我也喜欢你，夫君。”
　　——【正文完】。


第66章　番外一
　　莫子衣和叶无悔因承受天雷；　全身都脱了力；　又都受了重伤，站起不得，左右阵法已毁；　他们便干脆不再管外界之事，席地就坐在了塌成废墟的地道里。
　　叶无悔背靠在石壁之上；　而莫子衣倚靠在叶无悔的身上；　他们互相依偎着彼此，阖着眼，呼吸平稳而又绵长。
　　由于两人太久没有出来了，兔兔们忙完手头上的摊子，便想去寻寻他们的狐狸师弟和少宗主现下如何，谁知；　刚一踏入地道，入目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带头的兔兔立马停下步伐；　抖了抖身上的毛毛；　拦住身后的兔兔们：【嘘。。。。。。。狐狸师弟和少宗主睡着了。】
　　这只兔兔想了想；　又补充道：【抱在一起的哦！】
　　兔兔们：【！】
　　一只肥肥的兔兔说：【我要去看看。】
　　此话一出，别的兔兔们也纷纷发表意见：
　　【我也去！】
　　【我也是我也是！！】
　　兔兔们跟着肥肥兔兔，一蹦一跳的越过原本带头的兔子。
　　叶无悔和莫子衣身旁哗啦啦的围了一圈雪白的毛团，“墩墩墩”的蹦跳；　小小声的交头接耳。
　　【真的睡着了！】
　　【睡得好香呢！狐狸师弟还打呼了！】
　　【辛苦啦，少宗主，狐狸师弟。】
　　【大家小声些；　别吵醒了他们！】
　　【辛苦啦，奖励你们一根小萝卜！】
　　一只兔兔从胸前的毛毛里拿出了一根萝卜，放在他们的身边，其余的兔兔也纷纷效仿。不一会儿，莫子衣和叶无悔的身边就堆了小山似的萝卜。
　　兔兔们轻轻的来，轻轻的走，不带走一丝云彩，却留下了许多萝卜。
　　仰星河和左珺琦见到一群兔兔钻进来，又见到一群兔兔钻出去，也凑热闹的进来瞧了一瞧。
　　只见莫子衣和叶无悔累得再这里睡着了。
　　这是个好机会。
　　黑豹子抬起爪子，想要趁此给莫子衣一击暴栗，左珺琦拉住了他，食指置于唇前，用嘴型道：“让他们歇会。”
　　“唔。。。。。。。”黑豹子讪讪的收起了爪子，“不带他们去其他地方吗？”
　　左珺琦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但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叫醒他们比较好，若是我抱着你的时候被看到，会不好意思的。”
　　“公主的意思是，我可以抱你了？”仰星河兴奋得一跃而起，整只豹子扑向左珺琦。
　　他的身影挡住了阳光，黑豹身形矫健，肌肉线条在这般暖阳之下更为显眼，左珺琦嫌弃的退了一步，黑豹子扑了个空，委委屈屈的窝在了左珺琦的脚边。
　　左郡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出去说，怎么也得变回人形，这样扑上来，是会要命的。”
　　闻言，黑豹子立马来了精神，屁颠屁颠的跟着左珺琦走了出去，还开心的叼走了好些根胡萝卜。
　　紧接在他们身后来到地道的，是长竹树理，她轻手轻脚的靠近，调动体内灵力，缓缓的覆在了莫子衣和叶无悔的身上。
　　他们的内府伤得有些重了，但幸好，没伤到根本，好生养上一段时间便能恢复。
　　温和的灵力渡入他们的经脉之中，长竹树理是医修，灵力之中蕴含着可以修复伤口的能量。
　　经脉中的伤痕被将慢慢修复，痛楚减轻，莫子衣在叶无悔的怀中动了动，换了个姿势，侧着身子，倚在叶无悔的胸口上。
　　这一幕美好极了，就好像原本就应该这样，他们本就该紧紧靠着，相互依偎着彼此。
　　这种感觉就恍若清晨破晓而出的第一缕阳光，温暖柔和，照耀着全世界的光。
　　长竹树理悄悄的用灵力为他们温养了一段时间，又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地道，完全没有将他们吵醒。
　　临走前，长竹树理微笑着对睡梦中的莫子衣和叶无悔道：“以后，也要好好的。”
　　*
　　莫子衣这一觉睡得极沉，好像要把这几日来丢失的睡眠都补回来似的。
　　他昏昏沉沉的，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叶无悔轻柔的在耳畔处唤他，他才不情不愿的醒来，在叶无悔的怀中打了个滚，趴在他的颈间，低声呢喃：“小哥哥。。。。。。还困。。。。。。”
　　莫子衣平日里赖床赖习惯了，被叫醒时都会这样撒一个娇。
　　虽然也不过是因为叶无悔起的太早，而显得他懒懒的，爱赖床，但娇还是要撒的，莫子衣就喜欢叶无悔好脾气的由着他，哄着他继续睡的模样。
　　但是今日没有。
　　叶无悔的手抚上莫子衣后背，安抚似的，轻轻拍了几下，嗓音依旧温柔：“父亲来了。”
　　“唔。。。。。。来了就来了。。。。。。”莫子衣揉了揉眼睛——
　　父亲来了？谁？谁的父亲？！
　　他一下子就精神了，翻了个身，只见此刻已经月上中天，身前站着一道纤长的身影，柔和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衬得他身量翩翩。
　　来者双掌合并，置于胸前，轻声叹息：“阿弥陀佛。”
　　这是是清衍宗宗主，叶无悔的父亲，叶语天。
　　莫子衣的灵台一下子清醒了，睡意全无，他挣扎着跳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拘了个礼。
　　“宗主好。”
　　叶语天怎会来此？
　　莫子衣忽然想起来额上的勾陈滴，原本是清衍宗给皇室的信物，却被叶无悔换成了假的，而现在，戴在自己头上的才是真的。
　　叶宗主莫不是想要来取走勾陈滴的？
　　正当莫子衣胡思乱想之际，叶无悔牵住了他的手，指尖在掌心里勾了一勾：“子衣，你该改口了。”
　　莫子衣没搞清楚状况，他茫然的眨了眨眼：“？？？”
　　叶语天徐徐开口，解释道：“今日我来，是来迎你回清衍宗的。”
　　莫子衣：“？”
　　“你与无悔的关系，我都已听他说了，聘礼我们也已经送去自在门，从此之后，你便是清衍宗的人。”
　　“此番前来，便是来接你回去，只是来得匆忙，未有仪仗，倒是不够体面，委屈了你。”
　　莫子衣持续性迷茫：“？？？”
　　叶无悔道：“清衍宗的习俗，道侣拜堂后的第二日，都要回宗门之中，拜见清衍先祖，如今已到深夜，再不赶回去，便是要迟到了。”
　　“还有，以后不能叫宗主，该改口父亲了。”
　　莫子衣愣愣的点了点头，也没来得及向殷无情他们报个平安，就呆呆的被叶无悔牵走了去。
　　叶语天早已为他们安排妥当：“不急着告别，过几日会宴请自在门各位前往清衍宗，重办一场喜宴。只不过，如今天下刚经劫难，不能太过铺张，便只有我们两个宗门聚在一起，可好？”
　　莫子衣自然是答应的。
　　他随着叶无悔和叶语天回到了清衍宗。
　　参拜清衍先祖的道路，莫子衣曾在当初，假装成叶无悔的契约灵兽之时，同他一起行过。
　　那时候的他只能是只小狐狸，不能变成人形，便只能窝在叶无悔的怀里。
　　那时候的他觉得，怎么路会这么长，要走得这般久？但现在，他们两人牵着手，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莫子衣忽然不觉得长了。
　　他甚至还想再长些，再远些，能这么牵着叶无悔，牵着他的小哥哥，牵着他的好夫君，再这样走上许久。
　　这个仪式并不复杂，只要三拜，并在先祖灵位前发下誓言——
　　就像当初叶无悔在自在门所说的那般。
　　“永生相伴，永世执手，永不相背。”
　　他将誓言融在血里，滴入特殊的水中，同叶无悔的血液一起，化于水中，相互缠绕纠缠，最终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清水逐渐凝固，形成一个透明的胶状固体，被叶无悔留在了此处，由清衍先祖们守护。
　　此乃同心胶，从此之后，他们便将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彼此的呼吸，即使相隔千里，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恍若永远陪伴在彼此的身边。
　　同心胶凝成的那一瞬间，莫子衣的心里头忽然涌现出了微微妙的感觉，就像在两人的心尖处牵上了一条红线，叶无悔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忽然变得清晰无比，同自己的心跳呼吸相融。
　　他能感受到，叶无悔是欢欣的，是雀跃的，拥着同他一样炙热的真心，同样毫不犹豫的信任着他，爱着，念着他。
　　他们的心中，也都有着同样的想法，同样的欣喜。
　　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永永远远的在一起，永永远远的牵着对方的手，十指紧扣，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分开了。


第67章　番外二
　　叶无悔和莫子衣搬到了清衍宗的另一处。
　　这处原本就是叶无悔的寝殿；　不过先前他不喜一人住这样大的地方；　寻常里便搬到了普通的房间里。
　　如今莫子衣来了清衍宗，叶无悔不再是独自一人，自然就搬了回来。
　　莫子衣化为了狐狸；　窝在叶无悔的怀中，五条毛绒绒的尾巴垂在身侧；　亮晶晶的眸子；　眨巴眨巴，好奇的向四周瞧去。
　　无霜无雪将寝殿打扫得干干净净，鲜花插满了整个大殿，甚至还用大红的花瓣在床榻上摆了两颗心形。
　　无霜撒花瓣：“少宗主，小阿衣，欢迎回来！”
　　无雪放小礼炮：“新婚快乐。”
　　“嗷呜——”小狐狸好心情的嚎了一声；　主动探到无霜无雪的面前，用小爪子碰了碰她们的脑袋。
　　干得漂亮；　这床榻；　一看就很色｜气。
　　莫子衣是妖兽的事在清衍宗还没什么人知道；　除了告诉了叶语天，再然后便是无霜无雪了，她们俩是叶无悔的侍女，日后若是常住清衍宗；　势必要经常见面的，瞒也瞒不了多久，因此莫子衣也没想瞒；　大大方方的就顶着尾巴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那日，拜先祖仪式之后，莫子衣的化形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但他不想变回狐狸，恰巧回来的路途不会有人看到，他便撑着，只变出了尾巴和耳朵，就这样和叶无悔一起回到了先前住着的小房间。
　　无霜正拿着扫把蹲在门口打瞌睡，听前方脚步声，一开始还无甚注意，但是看到雪球似的尾巴时，两只眼睛瞬间放出了光。
　　“好、好可爱！！”对于尾巴，她是这样评价的，甚至还飞身跃起，向着那一团毛绒绒扑了过去。
　　莫子衣轻轻巧巧的躲开，抱着自己的尾巴，皱着眉头，如临大敌的盯着突然扑过来的无霜。
　　无霜这时候才发现，尾巴的主人竟是一个少年，这少年还十分眼熟，一袭红衣似乎在哪见过，再一看他同少宗主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无霜立马想起来了，她诧异的看着莫子衣：“你你你、你不就是当日，那什么，宗门大会时，被少宗主捆回来的，叫什么来着，是你吧！！！”
　　不给回话的机会，无霜又继续“叭叭叭”：“宗主说，少宗主结了道侣，不会就是你吧？”
　　无霜向叶无悔投去求助的目光：“少宗主，我应当如何称呼这位。。。。。。”
　　叶无悔知道，莫子衣一向不喜欢乱七八糟的称呼后缀，于是道：“依然叫阿衣就行。”
　　“唔。”无霜挠头，“可是，阿衣？不是小狐狸的名字吗？”无霜记得，少宗主曾养过一只灵狐，但是后来，这只狐狸被自在门的殷无情抱走了，他还因此难过了好一段时间。
　　无霜越想越疑惑，少宗主这是把人当成了狐狸的替身了？
　　话音刚落，莫子衣彻底撑不住自己的化形，“嘭”的一声，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小狐狸叼着一个红色的丝罗，小爪子扒着叶无悔的腿，三下两下的就爬到了叶无悔的怀里，昂起脖子，待得叶无悔将丝罗系好，又“噌噌噌”的爬上了他的肩头，头顶上的呆毛一抖，高声对无霜嚎道：“嗷呜——”
　　无霜：？！
　　无霜愣了好半晌，眼睛瞪得老大，许久，才慢慢的抬起手来，在小狐狸的呆毛上轻轻一弹，呆毛抖了三抖，狐狸耳朵也抖了三抖，无霜不确定的问道：“你是，妖兽？”
　　小狐狸骄傲的昂起脑袋：“嗷呜——”
　　无霜很快便接受了，“自家少宗主是个断袖”、“少宗主的道侣是个男的”、“不仅如此，道侣还是一只妖兽”这样一连串的事实。
　　知晓此事时，无雪比无霜淡定了许多，只是恍然大悟道：“难怪少宗主不同阿衣契约，而是要伪造一个契约纹印。”
　　他们搬到了新的寝殿。云被柔软，小狐狸一沾床便沉沉的睡去，待得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叶无悔不在，显然是起得比他早上许多。
　　小狐狸自知叶无悔近期可能会很忙，因此也没急着去寻他，又在床上打了一会滚，哒哒哒的跑下床。
　　按照叶无悔的吩咐，无霜无雪替小狐狸准备好了吃食，全是他爱吃的，小狐狸被养得叼了，平日里都是和叶无悔一起进食的，此番只有他一人，觉得食之无味，匆匆扒了几口，只填饱了肚子便下了桌，捏诀变回人形，留了张字条，也没说要去做什么，只留了句话，说是下山一趟，便往清衍山下赶去。
　　待得莫子衣回来时，已经是傍晚，叶无悔似乎回来过，放在书案上的纸条被动过，然后整整齐齐的夹在了书里。但殿里，却没有叶无悔的身影。
　　无霜无雪也不在，莫子衣反而一时不知该去哪寻人了。
　　左右也无聊，莫子衣就在这处瞎逛，此处被用阵法同其他地方分开了去，有个小院落，倒也是一方小天地。
　　四处晃荡时，莫子衣正好碰上了回来的无霜无雪，她们也下山采购去了，一人提着一个小篮子，满载而归。
　　一见莫子衣，无霜用手肘顶了顶无雪，无雪也顶了顶无霜，都羞着脸，不敢向前。最后，还是无雪，从篮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包裹，一言不语的递给莫子衣。
　　无霜在不远处指了指小包裹，喊道：“这是见面礼，我和无雪送的。”
　　莫子衣拆开包裹，里面装了几个小盒子，清香扑鼻，真是。。。。。。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正好需要。
　　莫子衣翻手将这几个小盒子装进了空间法器中，道了声谢，又问道：“你们可有见到小哥哥？”
　　无雪答道：“兴许在后山，那景致不错，你可过去瞧瞧。”
　　闻言，莫子衣果真来了后山。
　　这处竟也有一个温泉，是仿着当年万花台样式修的，假山，草植树木，甚至连出水的虎口都同当年一模一样。
　　叶无悔正在温泉旁，氤氲的热气冉冉升腾，挡住了视线，只能模模糊糊的瞧见，他坐在温泉旁，拿出一捧花瓣，一点一点，洒进了水中。
　　清泉上浮起一片片花瓣，淡香四溢，点缀在氤氲雾气之中，就好似在一片洁白柔云之中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