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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陌过去也坐下，沉默一会儿，开始讲起自己的梦境来。
　　……
　　那是一个幸福的小镇。人人安居乐业，和善至美。苏陌家是小镇里其中一家，他们也是快快乐乐地生活着的。他的父母善良，懂得生活的情趣。游乐园、海边、沙滩、青山、河流，那么多地方他们都去过。每到节假日，他们就会找一个地方去游玩。这和只去过合扬的苏陌来说，多么可望而不可即。
　　“我知道那个人不是我爸爸，可是我还是想去，想感受一下爸爸还在时的感觉。可是啊，那个梦境太完美了，完美到我害怕。月落找到我，给我那张照片，就是你之前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张。然后我就不想继续下去了，这个梦境我不踏实。”
　　“然后呢？”高阳皱着眉。
　　“你还想知道什么？然后我就醒了啊。”
　　“你醒来的第二天早上，你去哪里了？”
　　高阳把叼着的烟扔进垃圾桶里，走到门口打开门。苏陌的眼神有些惊慌，苍白的脸上浮动着不安。他的脑袋上有几片洁白的雪花，高阳侧身让他进来，关上门问道：“怎么了？”
　　苏陌不说话，像是没听到。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放下水果刀。他的手似乎冻僵了，顿了好一会儿才让水果刀离开自己的手掌。
　　高阳思索着走到苏陌对面坐下，突然震惊地看着苏陌，道：“苏陌，你……你是不是去找大狗了……”
　　门砰地一声打开，是苏陌的妈妈。她来接苏陌回去。
　　高阳看看苏陌，又看看苏陌的妈妈，最后沉默。半晌，看着收拾东西的苏陌妈妈，道：“我去买瓶水。”
　　“我就是去找大狗了。”
　　“你去找他干什么？你还带着刀！你还打算……”
　　“我是有这个打算的，警察局管不了的事我自己管。警察局报不了的仇我自己报。”
　　“苏陌！”
　　“凭什么他就可以逍遥法外？”
　　“苏陌！”
　　“凭什么他就可以完好无损的生活在哪里？凭什么……”
　　“苏陌！”高阳好像又回到之前在树下被迫透明的无力，他抱住苏陌，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苏陌说不了话了，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胸口。过了一会儿，他的肩头好像也湿润了。
　　“……可是我去到那里的时候。”苏陌抽抽鼻子，“他们说，他已经死了。被车撞死的，一辆红车。”
　　红车？是西江月吗？可是那个时候西江月不是走了吗？或者是西江月找到萧潇之前就已经做了，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看不了破坏别人家庭的人逍遥吗？不是，不能只听到红车就认为是西江月。
　　高阳低声道：“那个时候你听到，你高兴吗？”
　　“我不知道。”苏陌低声回答。他不知道他那个时候是悲是喜，他应该高兴的，可是因为一个人的死亡他高兴不起来。他难过吗？他也不难过。
　　两人这个姿势维持了好久，归于平静。
　　“苏陌。”
　　“嗯。”苏陌歪在沙发这头，高阳歪在沙发那头。
　　“我不是好奇，也不是同情，更不是想要负责。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如果现在你没有讨厌我，那我们就在一起试试吧。”
　　“……”
　　“我那天是和老高打完电话才口不择言……我和老高的关系从小就不好。”
　　“……”
　　“老高作为一个父亲，只算是一个抚养人。我小的时候，他就出轨了，老许就和他闹掰了，但是两个人一直没离婚，刚开始是想争取什么的，后来也心凉了，老许说，她不想把位置留出来给那个小三。逢年过节，他只往外跑，不是因为工作，是要去陪那个小三。”
　　“……别说了。”
　　“不，我要继续说。”高阳一反悲伤，乐道：“除非你答应我。”
　　“……”
　　“你答应了吧。”
　　“……”
　　“好不好？”
　　高阳凑过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好不好？”
　　“……”
　　高阳眨巴眨巴眼睛，愈发可怜：“可以吗？”
　　苏陌无奈，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答应了？！你答应了！”高阳抱住他，“你答应了就不许反悔。”
　　苏陌，你知道吗？我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从来没有人会在我身边，一直一直待下去。陈生嘛，他会娶妻生子，会离我而去，我不敢太依赖他。毕竟有的人只是闯进你的生活里，最后难逃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新了，我想想后面的情节，这个故事大概还有两三章结束吧，下一章下个星期星期六更


第50章　第五十章
　　人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你以为走投无路了，柳暗花明之后其实另有风景。情侣是什么样子的，高阳不清楚，苏陌没体验过。他们一如从前，顶多就是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飞快地亲一亲，没人看见的时候捏捏手。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到了考试的日子，马上到了考完试放假的日子。高阳早早交了卷在校门口等着苏陌。漫天的雪飘落下来，染白了一头黑发。高阳仰面朝天，白色的雪似乎都把他的睫毛变得晶莹。苏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高阳闭着眼面朝天空的样子，嘴角轻扬，煞是好看。他忍不住放轻脚步，来到高阳背后，猛地亲上高阳的侧脸，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迅速后退，笑眯眯地看着高阳。高阳一愣，睁开眼见是苏陌，笑笑，扫一眼几乎没人的周围和趴着头昏睡的门卫，拉起苏陌，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走。
　　他不是真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所以在那个僻静的街角，他把手垫在苏陌脑袋后面，另一只手抬起苏陌的下巴，舌头像蛇一样滑了进去，绕着苏陌的舌。苏陌搂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睫毛轻颤。白雪扑扑簌簌落下来，落在两人身上，就像这一吻之后两人就走到了白头。
　　他们真的可以走到白头吗？
　　“我们现在就是白头。”苏陌气息紊乱，但仍然笑着。
　　“嗯。”高阳把他的手捂进自己的衣兜里。
　　两人继续走在路上。
　　“有一天，我们老去，我们搀扶着对方走在路上。”
　　高阳接道：“我们走在夕阳之下，没有人会打扰。”
　　“邻居早已接受我们，我们不需要这样偷偷摸摸。”
　　“……”高阳搂过他，叹口气。
　　何其难？
　　高阳回到家，搂着苏陌的手一僵，他的门口站着的是老高的助理。而他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儿。的确，他来是接高阳回去的。
　　高阳放下手，对苏陌介绍道：“这是老高的助理。”
　　助理上前做出握手的姿势：“你好，我是高阳爸爸的助理，你是高阳的朋友吧？”
　　苏陌伸出手，迟疑着嗯了一声。
　　朋友？现在已经不是朋友了，是男朋友。
　　“我是来接高阳回去的，我看着他长大，除了陈生我还没见过他有朋友，我很高兴。”
　　苏陌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沉默。高阳看着他，挣扎：“我可以自己回去。”
　　“高阳，你爸说今天必须接到你。”
　　“我可以自己回去，”
　　“高阳，你爸爸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关我屁事？他也从来不管我高不高兴。
　　“回去吧，你妈妈也有事儿和你说。”
　　“好。”高阳答应了。老许很少找他，也许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他明白，如果他不回去，他的金主会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以前也不是没干过。没有经济来源，他就无法生活下去。他把钥匙扔给助理，“你先进去，我和我朋友告个别。”
　　助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陌，进去了。
　　高阳小声说：“苏陌，我先回去，过完年我就回来。”
　　苏陌点点头，笑道：“没想到分别的日子那么快。”
　　高阳抱了抱他，在他耳边承诺：“我很快就回来。”
　　高阳在车上昏睡，走之前助理给了他一颗药，说是专治晕车的，他吃了后上车，的确不晕了，只是困。
　　这么急叫他回来，只是因为老高老许要离婚。
　　他气愤的拍一下桌子：“要离婚你们自己离啊！叫我回来干嘛。”
　　老许坐在他身边，眼风一扫，哼道：“叫你回来就是告诉你一声。”
　　老高脸色也不好：“你妈非要叫你回来，还要等着你回来才肯去离婚。”
　　“哦。”高阳打开手机，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是苏陌的，还有一条短信，也是苏陌的。苏陌说“到了家就好好睡一觉吧，你坐车会不舒服，睡一觉就好了。高阳，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他笑笑，正准备回消息的时候，老许抢过他的手机：“我！你妈现在要离婚了！”
　　“嗯。”他答应一声。
　　老许气道：“你是不是我儿子啊？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替你高兴，真的。”高阳盯着她认真说，“你早就该这样了，在我出生之前就该这样了。”
　　老许一顿，叹口气把手机扔回去：“是呀，只是执念太深了。高青云，我们束缚对方那么久也该分了。”
　　老高点点头，没有一点悲伤。商人果真是重利轻别离。
　　然后老高看着高阳严肃道：“我们的事说完了那来说说你的事吧。”
　　“我的什么事儿？”高阳疑惑。
　　“那个苏陌，是什么情况？”
　　高阳大骇，他从老高的眼里看到了了然。
　　其实昨天他们刚考完试，老高的助理就等在学校门口了，他停车在校门口，刚下了车就看到苏陌走过去吻了高阳，他惊讶，看着两个人走进深巷拥吻，瞬间了然。开着车回到高阳的寓所等他们，然后带走高阳。
　　在路上，高阳沉睡，无法知道助理打给老高的电话和发给老高的照片，而苏陌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助理是看到了的。
　　这个时候，老高已经决定了他们的结果，老高那样的人自然是面子重要，所以，苏陌和高阳必须分开。否则，他要怎么解释，他出轨之后，他的儿子变成了同性恋。那些人会说，这些都是因为他没有给高阳必要的关爱，所以导致了高阳喜欢男生。他也想过，高阳为什么突然去那个名不经传的小镇，为了那个男孩？不可能，那个时候，高阳都不认识苏陌。那是为什么？逃离这个地方，这个家？　
　　老许对这些全然不知，她疑惑：“什么苏陌？苏陌是谁？”
　　“你问你的儿子。”
　　老许转头看着高阳，高阳握紧手机，尽量平稳：“是我一个朋友，在那里交到的朋友。”
　　“我虽然不是时常在你身边，可是我记得我教过你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诚实。”老高出声，有着势在必得的气势。这是经过许许多多的谈判而养出来的。
　　“是。”高阳继续，“男朋友。”
　　“你！”老许惊讶得捂住嘴，“你喜欢男生？你是不是有病啊？”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高阳无法忍受老许的眼神和老高志在必得的模样，拿起桌上的钥匙跑了出去。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跑着。他连夜回来，和老许他们说这些，不管他怎么说，老许的眼神都是异样的，老高也是一副他做错事的样子，
　　他做错了吗？他不会。从小到大，他承认自己做错了很多事，但是，这一次，他没有。
　　开了半天，他的肚子响起来，他才想起苏陌。苏陌，他每天去蹭饭的人，养了他一个多月的男朋友。
　　还记得，苏陌在厨房洗菜，他就会从背后抱住他，把下巴搁在苏陌的肩上，苏陌偏头，脸就凑到了他的唇边，他笑嘻嘻的问，你是在勾引我吗？苏陌骂他蛮不讲理，红着耳根炒菜，高阳付之一笑，洗他未洗完的菜。　
　　他拨通苏陌的电话，回来了这么久也没回个消息，苏陌一定着急了吧。可是，他好不容易上脸的笑意一点一点僵在了嘴角。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空号，怎么可能呢？就在昨天晚上苏陌还发了消息给他，还打电话给他。老高是怎么知道的？肯定是那个助理说的。苏陌发的消息，高阳打开又看了一遍，到了家就好好睡一觉吧，你坐车会不舒服，睡一觉就好了。高阳，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然后呢？
　　他打电话给老高，老高倒是很快接上了。
　　老高淡淡的：“怎么？没钱了？”
　　“你对苏陌做了什么？”
　　“没什么，给他换了个号码而已。”
　　高阳听见自己隐忍的声音，粗重的呼吸声。苏陌，会怎么想？陪了他一个月，然后消失，老高让他换了号码，与他失去联系。
　　“你的学籍我会给你转回来，下个学期你不用去那个地方了，继续在你原来的学校上学吧。”
　　本来是苏陌第一个朋友，第一个对象，现在呢？是第一个伤害苏陌如此之深的人，就像一个渣男一样，玩完就走。
　　“不要。”高阳拒绝，“我要回去。”
　　“回哪里去？”老高怒道，“这里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你是引起我的注意吗？现在你成功了，给我好好呆在这里！”
　　“呵！老高，你听着，我以前是渴望获得你的注意，可是现在，你不要注意我了。”
　　“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
　　“你现在才想起我是你儿子啊？”高阳打断他的话，“可你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
　　“你……你知道？”老高声音低下来。
　　“我一直知道。”高阳抬头看着天空，“我八九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掩饰得也不是很好。”
　　“高阳，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那你就不要管我了，我们……两清。”
　　“高阳……”
　　嘀……
　　这是车子刹车的声音，然后是车子相撞的声音。
　　“高阳！”
　　可是高阳没有办法回答他了，高阳被车撞上，陷入了昏迷。
　　远在百式的苏陌突然心一紧，打电话给他妈妈，他妈妈说没事挂了电话。他拿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打那个不在联系人中的号码。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机。该结束了，就算是一个梦也该结束了。
　　七个月后，八月二十号。
　　苏陌楼下有一排长椅，现在某一个长椅上坐着一个男生，黑色的卫衣，宽大的帽子罩在头上，一旁放着行李箱。
　　现在已是夜色覆盖，只有路灯下一片明亮。
　　苏陌照例下来散步，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黑衣黑裤躲进黑暗的样子。他穿着白T恤，黑短裤，一如当初初见高阳时高阳的模样。他下来走到男生身边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向前走去。可是在灯光明灭里，他看到自己的影子后面还有一个影子，他反应过来时刚刚坐在椅子上的男生，他停下，转身道：“前面那个街道有一个宾馆……”
　　男生未等他说完就一把抱住他：“苏陌，是我。”
　　苏陌一僵，随即平淡下来：“你回来干嘛？”
　　“我已经成年，我爸不会管我了。”
　　苏陌苦笑：“可是，我快要开学了。”
　　高阳解释道：“我知道，我也考上了那所学校。”
　　天知道他在黑夜里看着书，背着一堆知识点有多难熬。还好，他坚持住了，不再依靠他爸自己考上了大学。他一直没换号码，苏陌却一直没打电话过来，他就想着，等他熬到十八就走吧，去百式，亲自问问苏陌。
　　苏陌报的志愿是何宁告诉他的，他理所应当报了和苏陌一样的大学。
　　那天的车祸，他并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只是他携带的那个锦囊里有一块玉，玉碎了。另一个锦囊里，写了一句话，若可至强，便可随欲。
　　此次，他不打算再依赖别人。
　　你看那风雪多飘摇
　　你看那雨色多温润
　　你看那江南青黛
　　那水秀山峻
　　你看我
　　多想你
　　我好想做一只黑猫
　　可以依偎在你的怀里
　　不畏将来，不惧过往
　　你可以收养一只黑猫
　　可以收养一个属猫的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