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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孟修。孟修果然安好如初。这便好，一个可爱的小孩不能就这样消失了。
　　女人带着孟修进了门诊部，看不到了。高阳把目光转向医院大门。这次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黑色的人影踩着雪进来，快步消失在自己的眼睛下面，过了一会儿，这个房间的门就响了起来。
　　高阳把叼着的烟扔进垃圾桶里，走到门口打开门。苏陌的眼神有些惊慌，苍白的脸上浮动着不安。他的脑袋上有几片洁白的雪花，高阳侧身让他进来，关上门问道：“怎么了？”
　　苏陌不说话，像是没听到。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放下水果刀。他的手似乎冻僵了，顿了好一会儿才让水果刀离开自己的手掌。
　　高阳思索着走到苏陌对面坐下，突然震惊地看着苏陌，道：“苏陌，你……你是不是去找大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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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早上虽是下了一场细小的雪，可太阳还是挣扎着从云层里挤出来了。渐渐地，云四散开去。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高阳去买了瓶可乐回来，看见孟修牵着他妈妈的手走向小红车。高阳叫住他，道：“孟修，你还记得我吗？”
　　孟修回头的时候脸色颇为平静，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他的妈妈倒是一脸戒备地看着高阳。高阳看着孟修笑道：“吃糖吗？”
　　他递过去一颗糖，这个是刚刚超市当成一毛钱补的。孟修接过，笑了一声，开心道：“谢谢哥哥。”
　　他的妈妈却冷道：“别随便吃别人给的糖。”气氛难免因为这句话尴尬起来，孟修抱歉地看着高阳，高阳只是无所谓地笑笑，摸摸他的脑袋，走了。孟修松开他妈妈的手，低声道：“你那样说哥哥会不开心的。”
　　他妈妈打开车门：“你这样说我，妈妈也会不开心的。行了，上去吧。”
　　孟修爬上车，把糖放在前面的台子上，奇怪地看着他妈妈坐上车：“你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你是在责怪我啊。以后不能吃陌生人给的糖知道吗？”
　　孟修在车子行驶中回答道：“知道，我也不喜欢吃糖。”
　　“……”
　　高阳回到病房里，苏陌的妈妈已经收拾好苏陌的东西，就等着高阳回来他们就可以走了。高阳帮着把东西抬到一辆面包车上放进去，放好东西，坐好人，这辆面包车也在路上行驶起来。
　　高阳伸出手关上苏陌前面的窗，道：“还病着呢，也能吹风？吹感冒了怎么办。”
　　苏陌只是笑笑，看着窗外，眼里透出迷茫。是的，迷茫。风雪中，天地茫茫，该怎样去选择道路。时过境迁，今时已不同往日，过去发生的事情又要怎么去遗忘？原来以为是天道无常，他的爸爸才会惨死，事实却是人性污秽至此。梦境和现实他有些分不清楚。他打开窗，让一股冷风通过，吹在脸上，皮肤上微微刺痛的感觉才让他知道，现在的这些不是梦境。
　　高阳无奈，又伸出手关上窗。他揉揉苏陌的头发，轻声道：“你本来就虚弱，别感冒了。”苏陌对着他笑笑，示意他自己很好。
　　一天就可以出院的车祸，医生表示自己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个哪像车祸，就像自己摔了一跤，来医院观察了一晚上而已。苏陌平静地在家收拾东西，他的妈妈给他们做了饭就去饭馆了。这两天饭馆的工作已经堆了一些，苏陌已经回到家中，高阳也陪着他，自己实在没有无法走的理由。他们吃完饭，苏陌收拾起从医院带回来的物件来，高阳想帮忙，可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放在那里，放错了一个东西后就不帮忙了，东西也不是太多，五分钟就可以放完的事儿。
　　倒是在苏陌摆放东西的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来者不善。
　　高阳走到窗边往下看，轻声对着电话道：“喂？”
　　一个声音浑厚低沉的中年男子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在那里上学，你在干什么，不过现在你立马给我滚去上课！”
　　高阳双手握住手机：“你怎么知道……”
　　“你们班主任电话打到我这里了，你如果不想好好上课你就滚回来。”
　　高阳一边的嘴角扬起：“打扰到你的会议了？”
　　那边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高阳又道：“老高，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聊聊吧。”
　　“等你放假回来。”然后电话那边就传来一串忙音。
　　高阳放下手，呆呆地看着窗外，他感到有一只手盖在他左边的肩膀上，他不回头也知道是苏陌。这房间里只有他和苏陌两个人。他想到他昨天晚上亲了苏陌，骂了自己一句人渣后，低声道：“苏陌，你是不是喜欢我。”
　　苏陌嗯了一声。
　　高阳道：“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高阳感到肩上力道一紧，他被扳回头，随后苏陌的气息就铺天盖地而来。高阳急忙拉上窗帘，然后加深这个吻。这个吻是青涩的。
　　待到两人气息紊乱，苏陌把他按在墙上，头压在他的肩上喘着气。他也喘着气，靠在墙上，一手搂着苏陌的腰。
　　“你是好奇吗？”
　　“什么？”
　　“好奇和同性在一起的感觉。”
　　“……”高阳低头看着颈间的黑色头发。
　　“还是你想负责？”
　　“……”
　　“是同情吗？”
　　“……”
　　“我想不出别的理由了，能让你在一夜之间改变主意。”苏陌语气变得平淡。
　　“苏陌……”
　　“好了。”苏陌抬起头，后退两步，“就当这些都没有发生过吧。我没有喜欢你，你也只是当我是朋友。”
　　高阳靠着墙有些无措，他在苏陌把手放到自己肩上的时候突然就想那样说，突然就想着，和谁谈恋爱不是谈，和苏陌，他不反感。他不知道苏陌会这么想，是他疏忽了，苏陌原本心里就有些敏感，他主意变化的这样快，苏陌怎么会相信。如果是他，他也是不信的。他看着苏陌转身走了，苏陌就像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坐到沙发上，倒一杯水，打开电视。
　　高阳靠了很久，听着电视发出的声音。喜欢，不喜欢那么重要吗？他以前的那个女朋友，只是空有一个名号，他带她出去玩不掉面子，她说起他时有些得意，这样不就好了，两方甘愿。只是他若是真的那么想，昨天他就不会拒绝。昨天他为什么要拒绝？他想了想，把自己放回到那个场景中，他那个时候想的是，他不能这么随便地对待苏陌，苏陌是不一样的。至于苏陌为什么是不一样的，大概是因为苏陌从小到大的经历吧。
　　喜欢，不喜欢。他不知道，何谓喜欢？何谓不喜欢？
　　他摸出烟，看到苏陌的余光略过这里，他又把烟放回兜里了。他走过去，也坐在沙发上。既然想不清楚就不想了，既然苏陌说没发生过那就没发生过吧，反正他经常把一些事情当作没发生过。
　　高阳看着苏陌，问道：“你是不是带着月落去合扬了？哎，月落呢，你回来它不是应该也在吗……”
　　“它走了。”
　　“嗯？”
　　“月落已经走了。”苏陌偏头也看着高阳，叹口气，继续道：“有时候真羡慕你什么事都无动于衷的样子。”
　　“……”这是意有所指吗？
　　“你是不是想知道月落的事？”
　　“嗯，最主要是想知道你的事。”高阳笑嘻嘻的。
　　苏陌也笑起来，靠在沙发上，“我累了，什么时候再说吧。”
　　“……”
　　“你的那个朋友回去了吗？”
　　“谁？陈生吗？”高阳跳起来，“我忘了他还在这里了……”　
　　“……回去看看他吧。”苏陌把脚也放到沙发上。
　　“嗯。”
　　高阳说了嗯，却还是坐在沙发上，苏陌看着他，他搓了搓手，小声道：“苏陌，对不起……”
　　苏陌转头笑起来，“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一更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半夜堆积的雪被车压过，被许许多多的人走过，已经化的差不多了。
　　高阳回到自己的房间，陈生正坐在沙发上啃着一块面包，听到开门声已经站起来了，看到开门的是高阳后立即跳起来，叼着面包就三步两步冲过来紧紧抱住高阳，高阳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高阳急促地拍几下陈生的背，陈生反应过来放开他，哈哈笑道：“你胡汉三终于回来了！”
　　高阳也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什么话！”陈生一脚踢上门把门关起来搂着高阳往沙发走，“我陈生是那样的人吗。我怎么可能丢下你独自回去。不过昨天晚上你们也太快了吧，我拿个钥匙的功夫你们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谁让你腿短，跑那么慢。”
　　“别废话！”陈生把高阳重重按在沙发上，“快说说昨晚你们怎么回事啊！”
　　“昨晚啊……说起来啊，这还真是昨晚的事情，恍如隔世一般。”高阳倒在沙发上，继续道：“昨晚我追着月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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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样了，然后我就去医院看苏陌去了。”
　　“靠！你们运气还是挺好的。苏陌怎么样啊？伤得严不严重？”
　　高阳本来情绪还挺高昂的，提到这个眼神又暗淡下来，陈生惊吓道：“怎么了？他要死了？”
　　“……”
　　“他真要死了？！啧啧啧，可惜了，一个大好青年就这样……”
　　“就这样你个头！”高阳哭笑不得，“是我要死了！”
　　“……你？”陈生不屑地看着他，“你这样也要死还要不要我们活了。”
　　高阳叹口气，把苏陌表白的事说了，当然，他没好意思说他在拒绝了苏陌之后还亲苏陌的人渣行为。
　　陈生啧啧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苏陌竟然是同性恋……”
　　高阳皱着眉，他对于陈生的这个说法有点拒绝，可是苏陌这个样子不就是同性恋吗？他什么也没说，看着陈生笑嘻嘻的样子他在想，要不要和陈生普及一下同性恋的心理。而陈生是谁？陈生是高阳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如影随形的跟屁虫，看到高阳皱眉就知道他怎么想的。陈生的笑容凝固下来，瞪圆眼睛看着高阳问道：“你不会是要说同性恋也没什么吧？”
　　“同性恋的确没什么啊。”
　　陈生惊讶更甚：“你别说你也是啊。”
　　“我……”高阳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
　　“嘿！”陈生半跪在地上平视着高阳，“你喜欢苏陌吗？”
　　“我……我不知道。”
　　“……完了。”陈生失了魂一样起身，喃喃道：“那就是有点喜欢的。高阳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喜欢一个男生，我以前以为你会出家呢。”
　　高阳抓起抱枕扔向陈生，“你才出家呢！”
　　“不是。”陈生接下抱枕，“你以前一副无欲无求、四大皆空的模样想不联系到带发修行的和尚都不行。”
　　高阳又扔过去一个抱枕：“那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这次陈生还是接住了：“喜欢就在一起呗，谁敢歧视你们啊！”
　　“可是今天我和苏陌说了，他以为我是好奇，要占他便宜。”
　　“……你活该！你昨天为什么要拒绝？”
　　“我昨天……昨天不是……唉，我那个时候怕苏陌只是太久没有人对他那么好，误以为那就是喜欢了。”
　　“现在就不怕了？”
　　“不怕了，我还巴不得呢。还有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呀？”
　　“害怕……老高。”
　　陈生沉默下来，老高是什么样的人他大概有些了解，他能体会到高阳的心情。老高那样的人绝不会同意，若是他的儿子是一个同性恋，他的商业伙伴一定会明里暗里取笑他，他，他怎么可能同意让自己蒙羞。
　　“我再想想吧。”高阳闭上眼，“我再想想。”
　　陈生把抱枕放好坐下来也陪着高阳一起想，他坐下来后却想不通他们现在要想什么了，于是他问道：“我们要解决苏陌不信你的问题还是老高不同意的问题？”
　　高阳扔过去一个抱枕：“当然是苏陌不信的问题啊！这个问题不解决怎么想老高不同意的问题？不觉得本末倒置吗？”
　　“行行行。”陈生接住抱枕，“我们慢慢想。”
　　高阳坐起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你妈该急了。”
　　陈生：“我明天回去行了吧？今天不是不放心你吗。”
　　“嗯。”高阳心里一暖，“票买好了吗？”
　　“……我不知道上那里买。”
　　“……”所以是不知道那里买票？
　　第二天高阳把陈生送走之后，他的电话又响起来，又是老高的。他条件反射般想了想老高为什么要打给他，最后想起他昨天好像忘了去上课，今天也忘了去上课……苏陌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暂时不会去，可他总不能不去吧？于是他战战兢兢接起，小声喂了一声。
　　“不上课就给我滚回来！天高皇帝远了是吧？！”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或者你就告诉你们老师别打我电话！我一个会议的思路被中断你知道要赔多少吗？”
　　“……”高阳默默拿远手机，等到老高说完了他才把手机凑回耳边，道：“我现在就在上学的路上了。”他看着那条回家的路。
　　“二十分钟之后我和你们老师核实，如果那个时候你还不在学校你就别读了！”
　　“……”操！老高什么时候会的这一招。老高一般说到做到，昨天他就没听
　　清晨的阳光是温暖的，洒在洁白的雪地上。若是走在雪路上听着积雪被踩踏的轻微响声，这是一种很享受的感觉。可是高阳在奔跑，从车站到学校起码半个小时，要在二十分钟内跑到学校也不算难。只是不能回家一趟了。
　　高阳喘着气站在教室门前的时候，他们语文老师在讲着《出师表》。“　……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
　　咚咚咚。
　　“程岳，去开门。”
　　于是乎，高阳在门打开的时候就看到他来这里第一个揍过的人。
　　“……”高阳想着要不要说个“好巧”的时候，程岳瞥了他一眼回去了。
　　“进来啊！”语文老师说，“站在那里等着去有司论其刑赏啊？”
　　全班哄笑起来，高阳不好意思地笑笑，走到自己座位上坐好。抽出崭新的课本找着目录翻到《出师表》那一课文。
　　语文老师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讲着：“好，我们接着来。刚刚说到那里？哦，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星期星期六继续更新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这件事说来也奇怪，离那一晚过了不到两天，高阳遇见过那个陌生男子，孟修的爸爸。可是他上前拉住他要问清楚什么情况，陌生男子只是警惕地抽出自己的手臂，盯着他。高阳问道：“你不认识我吗？”
　　“不认识。”
　　高阳顶着周围人的奇怪的目光，硬着头皮又问：“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谁？”
　　“我是高阳……”
　　“高阳是谁？”
　　“……”高阳是我。
　　“那你说我是谁？”陌生男子一脸玩味。
　　“你是……”高阳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的儿子叫孟修，“你是孟修的爸爸。”
　　男子脸色一变，他的车在不远处，车里跑出一个小男孩，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正是孟修。高阳松口气，对着孟修喜道：“孟修，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孟修稚嫩的声音响起，“你是医院里给我吃糖的哥哥。”
　　男子更警惕了，高阳看他的脸色，心里顿时低落下来。
　　男子：“孟修，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高阳顿时懵了。那一晚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孟修父子不记得了，萧潇、西江月、月落不见踪影，那个场景里只有他记得吗？可是那个场景里的事物历历在目，他不可能只是做了一个梦啊。而且这些陈生也知道，苏陌也……苏陌也受到了影响。可是这些都是他自己说的，陈生从来没有见到过他所说的这些，陈生会信只是因为这是他说的。苏陌呢？苏陌出了一场车祸，苏陌也没有见到过那些，苏陌所见到的只是梦境。是他产生幻觉了吗？
　　高阳站在人流里，感到了虚幻。世间万物皆是虚幻，他现在所存在的世界是一个梦还是另一个梦？不，这里是真实的啊，这里有苏陌。
　　他的眼睛再次聚焦时，孟修父子已经走了。他跌跌撞撞地回去，敲响了苏陌的门。这两天他与苏陌之间有些微妙，苏陌暂时不去上课，他也没有理由来烦苏陌。这两天他就见过一次苏陌，还是因为那个他来这里打的第一个男生，那个男生代表全班让高阳代表他们去看望苏陌，并向苏陌道歉。
　　苏陌打开门的时候脸上有明显的吃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侧身让高阳进来。
　　“你怎么了？”苏陌见高阳不太对，问道。
　　高阳坐在沙发上，开口：“苏陌，给我讲讲你的梦吧。”
　　苏陌过去也坐下，沉默一会儿，开始讲起自己的梦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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