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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美貌当剑圣[穿书]-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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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在心里问自己一回,若是落永昼真那么死,自己难道不会伤心吗?
当然会。
能拦他也当然会拦。
可是落永昼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人如其剑,剑有两面,皆是锋锐不可阻,一面斩破邪魔外道,世俗魑魅,另一面则是将自己的所有光与热一同镀在了剑锋上。
天下没人拦得住他。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落永昼这个名字,就是最好最快最利的一把剑。
而倘若落永昼不是这样的人,谈半生自不会和他倾心相交。
一开始便是无法解开的死局。
谈半生淡淡说了一句:“命定如此。”
无可挽回。
不知过了多久,剑底下的太阳认了输,光芒衰竭黯淡。
而执剑的人,终于也从空中跌落。
最先跑过去接住他的,不是月盈缺秋青崖,不是祁云飞,是穆曦微。
自落永昼拔剑的那一刻,他全副心神便死死地放在了天幕上。
灼伤眼的剑光不能拦他,压住肺腑出血的威压不能拦他,连被落永昼封住的经脉也不能。
所以他第一眼看到了颓然划过夜色的那袭袍角,如战旗倒下时战鼓擂出的那一声长鸣,庄严肃穆又哀凉,震住了所有人的心。
也第一时间接住了坠下的人。
落永昼原本没怎么觉得疼,一直到他被穆曦微接住,穆曦微望着他,想问点什么,但又使劲哭,一边无声摇头试图止住啜泣的时候,他方觉得自己的五感活了过来,随着穆曦微的抽泣一声声地抽疼。
他认命叹了口气,抬起指尖,轻轻给穆曦微抹去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你看为师那么厉害,也不算很丢你的脸嘛。”
狗屁的厉害。
穆曦微想。
如果是这种拿自己换天下的厉害,他情愿不要。
穆曦微一边哭,落永昼一边给他擦眼泪。
终于穆曦微哭得差不多,落永昼自忖着身体能承受的负荷也到了极限。
“好了,别哭了,是好事。左右这世间对我没什么意义。”
那是原主该有的,既然经历过,也到该拱手还回去的时候。
落永昼现在的状态很差,剑气都凝不起来,病态的苍白憔悴再无法掩饰,仿佛是风一起,就随时会飘散在烟云渺渺里的水光湖色,远山倒影。
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还能眨眼,还能勾唇对着你笑时,就是无可置疑天下无双的美色,唇角一牵之间,流泻的光色动九州。
那种稍纵即逝,又宛然若在的飘零之美,能把好生生一个活人给看到逼疯。
他戳到了穆曦微最后一根弦。
穆曦微脑子里最后一根勉力维持理智的弦被落永昼那么轻描淡写一下给崩断了。
没什么意义。
好一个没什么意义。
原来这世上那么多人,那么多物,对剑圣来说都是没什么意义,随手可抛的存在。
他伸手按在落永昼肩头的地下,整个人俯视着落永昼,眼眶通红:
“落永昼。”
这是穆曦微第一次叫他全名。
一字一顿,刻骨铭心,全是从血里泪里骨子里发出的悲鸣。
明明看上去是他在落永昼身上俯视着落永昼,但穆曦微心里清楚,他才是求而不得,低到地下去的那一个。
“那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哪怕是一点点,觉得我重要过?”
第33章 换日
落永昼:“……”
这傻孩子。
他无亲无故; 孑然一身过久了,连个可以寄托的挂念也不曾有,一时间有点弄不太明白重要这个词语的意思。
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关系对他来说才算是重要?
落永昼没法给出一个很准确的答案。
但是——
穆曦微是他穿越过十几个世界以来; 遇见的; 心动的唯一例外。
和穆曦微在一起的时候; 落永昼能感知到自己是活着的; 是个活生生的人。
不止是会呼吸会心跳,更能感受到生活中那些或悲或欢的小事,带来或喜或怒的心绪起伏。
这才是活着的意义。
所以穆曦微对他,应当是很重要的。
落永昼刚想说一个是时,又想到自己是将死之身,没必要连累得穆曦微白伤心一场,于是将是字咽了回去,换成了另一句。
他问穆曦微:“你说呢?”
他肺腑经脉俱受了重创,也没几口气; 声音轻轻落下来,说是气若游丝也不为过。
可穆曦微觉得自己人生前十八年,再没遇到过比这更利的刀子。
或许后面也不会遇到了。
多可笑啊。
自己那么仰慕倾心,能将唯二还算值钱的一条性命,整颗真心眼也不眨一下交给他的人; 对自己的好不过是在透过他; 去看别的人。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
穆曦微知道他和落永昼云泥之差; 天壤之别; 他不配。
他不敢肖想。
他只希望能一辈子站在落永昼身后远远望着他,看他辉煌无限,一身荣光,而自己,只要落永昼转身时念着他的那么一点好,穆曦微也知足了。
他一向不贪心。
可是今天,他全心全意倾慕的人亲手给他来了一记狠的,让穆曦微的希望也变成了奢望。
往后…再也没有一辈子了。
落永昼眼里也从来没有过他的一席之地。
落永昼说世间对他,没什么意义。
就是说以这修仙界之大,人族数量之丰,连着他曾经的朋友仇敌、宗门晚辈,林林总总,没一样没一人对他再有意义。
穆曦微不知自己该哭该笑。
是该庆幸落永昼一视同仁,自己在他眼中与其他任何一人并无差别。
还是该恨落永昼一视同仁,自己在他眼中与其他任何一人并无差别。
穆曦微一阵一阵地笑了起来。
他笑得一阵比一阵响,一阵比一阵疯,笑到最后整个人都在抖,状似癫狂。
穆曦微也觉得自己疯了。
他也很想平复下来,冷静又体面地和落永昼告别,和他说现世的事情有我在,您一切不用担心。既然现世对您而言无趣,您尽管去往您想去的地方就是。
至少装出一个静好来
可是他做不到。
重伤濒死在他眼前,无力回天的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
永远不会再有第二个。
哪怕落永昼从来是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哪怕他成了落永昼口中没什么意义的存在。
这些穆曦微都无所谓,都不要紧,他只想落永昼能好好的。
但他最后一点卑微的盼望,也随着明烛初光的一剑化成了泡影。
也许是穆曦微笑声真的是太悲了,其中怆然之意竟似野兽失犊时哀鸣长号,令人听着泛起一阵阵的悲凉。
仙道往落永昼那边赶的人,破天荒地停下了脚步。
月盈缺拉住了在失去理智边缘的祁云飞。
祁云飞这时候心里只记挂着自己的师叔,哪里管得上什么陆地神仙,什么月盈缺?下意识间风雷剑就要出鞘。
然而风雷剑出鞘的前一夕,祁云飞看到月盈缺对他极轻、极轻地摇了摇头。
她眼睛红肿,泪痕宛在,连开口都是费了莫大的力气,干涩道:
“旁人不知道,你该知道百年前的事情的。”
“若永昼真有事,陪在他身边的,也应当是穆曦微。”
祁云飞像是失却了所有力气,风雷剑咣当一声,失手坠地。
他却根本顾不得本命剑掉在地上,溅了多少的尘土,一不小心要被多少人踩踏,自己也随之颓然跪倒在地。
他那么一带头,仙道所有弟子皆默不作声地跪了下来,千余人间,唯有膝盖撞地的沉闷声响是统一的。
落永昼若生,凭他改天换日的一剑,当然当得起他们一跪。
落永昼若死——
他生时是千古传奇,死后当然也当得起仙道千千万万人的千古一送。
月盈缺面纱本是以珍稀材料辅以特殊手法炼制的异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她凭着指劲,硬是把坚不可摧的那层纱抠出了两个洞,指尖陷入自己手掌,掐得血肉模糊,殷红鲜血淋漓顺着掌间脉络淌下。
谁也不知道她有多想冲过去,去摇落永昼的肩膀去对他大声吼。
泪流满面也没关系,反正她再丑再狼狈的样子落永昼也见过,在落永昼面前,她从来不需要做什么陆地神仙。
只管去对他吼,让他别闭眼,别死。
落永昼是多在乎朋友,多在乎他们几个一人啊。
他们几个过去冲他说话,落永昼怎么会不听?
怎么会不听呢?
月盈缺瞥见秋青崖的时候,混沌浑噩的头脑忽地激灵了一下。
对啊,是百年前的那件事。
若非是百年前的那件事,三百年前那次几乎必死的局面,若非是她和谈半生死死拦着,秋青崖还能不顾一切拔剑赶往落永昼那边。
怎么三百年后只敢沉凝在几丈开外把自己站成一桩石雕木头了呢?
还不是因为百年前的事。
落永昼从来不亏这天下,不亏他们。
是他们欠落永昼的。
是他们不配。
面纱下月盈缺的眼泪如注。
穆曦微终于止住了笑。
他笑得声嘶力竭,以至于他气息比落永昼还要不稳一些:
“您是因为他吗?”
因为百年前的大妖魔主身死,所以隐世不出百年,看一切都觉得没了意思。
哪怕这次复出,也是收拾完该收拾的,就打算永久地告别这世间。
那急吼吼想送命的样子,好像唯恐迟一刻,就赶不及和他相见似的。
落永昼:“……”
等等,直到现在,他觉得事态的发展渐渐超出自己意料范围之外。
落永昼料到穆曦微会伤心,却没想过穆曦微会伤心至此。
穆曦微口中的“他”又是谁?
这孩子趁自己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就是这么一晃神,让他没能及时应答系统“宿主是否选择回到现世”的提问。
而落永昼再想说话时,已经太晚了。
落永昼先前出的一道剑已是强弩之末,威势远不如前。
穆七乘着他剑气松滞的时候,支肘从地上爬了起来。
奇怪极了,他明明和白玉檀长着一样的一副英俊面容,仪态也不是不温文有礼,旁人看了他,第一反应却是心中打着敬而远之的警钟往后退。
表面上看起来再温雅,万年来尸山血海里沾染的血气因果终究骗不得人。
这一天在修仙界中,注定是波澜壮阔,不同寻常的一天。
众人看见了今天的第二副奇观。
他们脚下密密匝匝的银线亮起,交缠分布于王城中,连最微小的角落也不肯放过。
仅仅是银色光线扭曲出来的图样,他们见之,却像是窥得最玄奥最莫测宇宙中行星运行轨迹的一角,一见之下,脑中眼中,皆是模糊一片。
凡人岂可窥天机?
而这些繁密的,交错纵横的银线最后全在谈半生的掌间,汇成了一把。
银线如王城中跳动的血管经络,操纵着王城的呼吸性命,最终尽数落入了谈半生掌间。
他一个人,牵着整座城的命脉。
穆七嘴角笑容咧得更大。
“谈圣!”
月盈缺和秋青崖全神贯注在落永昼那里,第一时间喝止的,竟是平常万事不管的易行。
他那张圆脸上,终于瞧出一点陆地神仙的冷肃威严:“谈圣此举,意欲何为?”
易行低头下看的时候发觉,银线的轨迹固然杂乱,却是有迹可循的。
每个人站立位上,皆有或多或少的银线交错的结点,闪烁似星芒,最少是炼气期的,仅有一处,最多的则是他这等陆地神仙,足足有七处。
很显然,一处结点对应一层境界。
以易行的境界,已能察觉到如芒在背的威胁感,毫无疑问,倘若他一旦轻举妄动,银线交汇的星芒结点,即会调大阵之力,倾星辰之威,毫不留情地彻底抹杀他。
易行原本掐决的双手下落,在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谈半生的阵法之威,人尽皆知。
曾经有过这样一则传言。
说是陆地神仙有一次齐聚,剑圣曾和谈半生开过玩笑。
谈半生当时淡淡说:“我阵法一朝成型,哪怕是落永昼也无从破阵而出。”
而剑圣亦是满不在意,大笑道:“有我明烛初光在,能让你阵法成型?”
固然这一则传言意在说剑圣剑法之快,但谈半生阵法能让剑圣无从脱困而出——
其威力可见一斑。
易行心知肚明,谈半生阵法一旦成型,自己便不是谈半生对手。
便是全盛时期的剑圣在此,也不一定能保证在被谈半生集星辰之力杀死前,先行破阵脱困。
这个铺了满城的阵法,即便是对谈半生而言,亦是他从未有过的壮举,费尽他的所有心血灵力。
银线一出,谈半生体内灵力登时为之抽空。
他状态瞧着不比落永昼一个濒死的好多少,血色全无,面如金纸。
然而一把银线在手,他握着一城人性命,脊背仍然挺得很直,有种风雨不动的倔强,冷淡回答易行道:
“易宗主放心,我心里有数。”
易行一向好脾气,也要被他这句混不吝的气昏头,面颊抽了两下险些骂街。
有数你个头头。
真有数你就不会做出这种混账事了。
穆七欣赏了一会儿那把水银般流淌的细线,问谈半生道:“谈宗主,开始吗?”
仙道的人暗自嘲笑穆七的不识好歹。
谈半生虽说疯得莫名其妙不是时候,但他对魔族的痛恨天下皆知。
众人不认为那样深沉的痛恨,能因为谈半生脑子短暂的不好使被抹去。
穆七敢和他套近乎,不是脑子进了水是什么?
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谈半生态度很差,也好歹是回应了穆七:“我这边没问题,看你的。”
等等???
啊???
谈半生做了什么?
他回应了一个他生平最痛恨的魔族?
听他们两个人的意思,谈半生还像是和这个魔族一块共事?
众人震惊,宴还也很震惊。
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在震惊的同时,仍然不忘发散思维,胡言乱语:
“晓星沉的谈圣对魔族痛恨之强烈,天下皆知,所以他必不可能无缘无故偏帮魔主。”
叶隐霜经过先前一番与宴还一唱一合的应和,对宴还刮目相看,对他如今的话也很是赞同:
“不错。”
宴还:“晓星沉主,与魔主素无交集,唯一的联系——”
白玉檀后背凉飕飕,连幸灾乐祸落永昼都顾不得,升起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宴还目光如电扫过白玉檀,掷地有声:“必定是白家主!”
叶隐霜被他开阔了新思路,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宴还:“这样一来,也就可以解释为何一贯嫉魔如仇的晓星沉主为和魔主携手合作。因为仇恨虽深,却及不上爱情的深厚。魔主愿意放下先辈的恩怨,晓星沉主愿意放下魔族的仇恨,都是为此。”
他啧啧有声,感慨道:“都是因为对白家主的爱啊!”
叶隐霜被他有理有据一说,也真的信了,同样感慨道:“白家主真是…从某种角度说,真是为常人之所不能为。美人榜首没做到的事情,他倒是做到了。”
落永昼奄奄一息间,也不忘戳了戳系统:“所以原主百年前是因为这个和谈半生断交的是吗?”
落永昼:“我看着原主也像是个有眼光的人,肯定不能容忍自己朋友看上白玉檀这种事啊。”
系统忍无可忍,单方面切断了和他的联系。
白玉檀:“……”
他就知道。
要命的是不等他向满嘴荒唐言语的宴还讨要一个说法,自家老爹严厉的眼神就扫过来,质问他道:
“玉檀,宴还说的事情,是不是真有其事?”
白玉檀:“……”
不是,您有没有和魔族女子生第二个儿子,这种事情您自己不清楚吗???
叶隐霜津津有味听完了宴还一番话,问他道:“你这样说不怕待会儿被三人报复吗?“
宴还刚想说怎么可能,你没看见我家剑圣在吗,突然意识到什么,慢慢地收住口。
是啊,剑圣那时候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你出生时他就是威风凛凛的传说,便理所当然地给了人一种错觉,仿佛哪怕你老死了,他也威风凛凛活在世上一样。
剑圣怎么会死呢?
他不久前还鲜活恣意,一剑劈开半边琉璃台,一剑超度满城亡魂,一剑改了黑夜换青天…
那么多一剑…
这世上就没有他一剑做不到的事。
他怎么会死呢?
落永昼改天换日的一剑没给宴还真实感,膝盖触到地面的感觉没给宴还真实感,叶隐霜的一句话倒是给了。
剑圣或许…真的要死了。
这个横跨三代的传奇,也许真的要终止在他眼前了。
宴还八卦的兴致全失,垂了头,肩膀哭得一抽一抽。
他实际上没怎么与剑圣相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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