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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声在身后肆意响起，饱含着爱意的话语毫不掩饰地脱口而出，“小和尚，我想你了。”
　　金色的莲花自时梦令的小腿蜿蜒而上，将人捆了个结结实实，带到玄空身前。时梦令也不恼，笑着笑意打量着玄空的眉眼，“多年不见，我家小和尚又变英俊了。”
　　“小傻子。”玄空笑着唤了一声。
　　时梦令双眼笑得弯起，看着玄空座下的金边黑莲，“你为我种的那一池莲花我都看见了。”
　　“嗯。”玄空注视着他。
　　“你的梦境我也看见了。”时梦令饶有兴趣地看着玄空。
　　“嗯。”玄空面色不变。
　　时梦令笑得开心，“小和尚，你的脸皮变厚了。”
　　“没有。”
　　“你都不红脸了。”时梦令期待地看着他。
　　“金身看不出来。”玄空笑着说。
　　“你说什么？”时梦令眨眨眼。
　　“没有变厚，红脸了，只是金身看不出来。”玄空平静地解释到。
　　“哈哈哈哈哈哈，”时梦令笑出声来，“小和尚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坦诚。”他身上的金莲已经退去，向前一步，扑在玄空的盘坐的腿上，抬起头仰望着他，一脸认真的说，“你太大了。”
　　“你也可以。”玄空手指向下轻轻一点，一点金光落在时梦令身上，他开始迅速变大，直到和玄空一般大小。
　　时梦令看着近在咫尺的玄空，轻轻靠近，亲在了他的唇上。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你不在乎周围有这么多的人？”
　　“这是我的国。”玄空笑着说。这是他的国，在他的国里，所有的人看见与看不见，听见与听不见，皆在他的一念之间。
　　时梦令笑着退后，学着玄空盘坐下来，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小和尚，我现在剃头发还来不来得及？”
　　玄空眼中笑意愈发明显，他自然是明白时梦令的意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时梦令注视着他，一双丹凤眼向上挑起，“我不要立地成佛，我要你——渡我过苦海。”
　　玄空摇摇头，“苦海难渡。佛不渡人，人自渡。”
　　时梦令笑了，“我自然知道苦海难渡，所以需要一个已经渡过去的人用他的身体驮着我渡过去，”他的手在玄空的腿上打圈，“小和尚，可好？”
　　玄空注视着时梦令，笑了。
　　时梦令也笑了起来，“小和尚，真想把你从那个秃驴手中拐走。拐到一个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玄空笑容微敛。
　　“不过这样也好。”时梦令抢先说道，眼中是满满的欣喜与坦然。这样就好，相守就好。
　　玄空嘴唇微动，就要张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季玄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他声音响起的同时，魔气自地底蔓延而出，迅速将整个佛国染为黑色。
　　玄空凝眸看去，季玄尊站在半空，猖狂地笑着，“没想到吧？”
　　“我一开始就没指望你能帮我拖住佛主，”季玄尊看着玄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今天。知道你的佛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因为它现在不是你的，是我的。我的佛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时梦令微眯起眼，眸色深沉地看着季玄尊。
　　季玄尊笑着看向他，“我还要多谢你，不管是开始还是后来，你真是我的福星。”
　　“滚！”时梦令斥道。
　　季玄尊眸色微暗，“我为何要滚？该滚的，是你们！”在他身后，一尊黑色的巨佛浮现出来，与玄空的金身相对。
　　玄空起身，向前跨出一步。在金身的额间，一个穿着白色僧袍，脚踩金色莲花的身影现了出来。
　　重新和精神分开，玄空将时梦令拉到身后，看着季玄尊，心里迅速地思索起来，从他失去记忆到季玄尊找到他，到这三十年的种种。如果季玄尊一开始就打的是他佛国的主意，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佛主知道么？佛主，道主，心魔，三者错综复杂的关系在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企图找到其中的脉络。
　　佛国对应的是佛主，佛主不可能自毁长城，那就只剩下道主。道主……道主或是与心魔暂时达成了和解，他们毕竟是一个人。
　　想到这，终于理清思绪，玄空地抬头看向季玄尊，淡然地说，“自己找死。”

　　☆、成佛（七）

　　魔气之下，金光重新蔓延上来，将魔气层层净化。玄空看向季玄尊不敢相信的表情，平静地说，“这是我的国。”
　　“哈哈哈哈哈哈。”季玄尊在金光中突然大笑起来，被金光消融的仿佛不是他的灵魂，“这一盘棋我输了，我输了。”他看向玄空，却是在透过玄空看向另一位不得了的存在，“道主不死我不灭，万年后再来下过！”
　　“不是他。”玄空看着他。
　　“是你？”季玄尊陡然眯眼，眼神化作一把利剑射向玄空。
　　玄空眼里难得地出现笑意，他看向季玄尊，轻轻开口，“你太弱了。”他将自己当做棋子，又怎会料到，棋子有一天会比他要强，灭他只在翻掌！
　　“你——”季玄尊心中大怒，只是话还没说完，金光陡然大盛，瞬间将他的灵魂泯灭。
　　“小和尚——”时梦令笑着上前，玄空却转头看向右方。
　　在那里，一尊巨佛顶天立地，佛主慈悲的眼神在云端俯视着他，金光照进佛国，其中的一切清晰可见。
　　玄空将时梦令重新护在身后。
　　佛主没有说话，慈悲的眼神将玄空的动作尽皆收入眼底，他已明白玄空的选择。
　　“佛主，”玄空上前一步，“师父已应允弟子还俗。”
　　佛主依旧不言。
　　“我佛门最重因果，我二人因两位卷入这场棋盘是因，如今是果。佛主为何拦我？”玄空注视着佛主平静地说。“如今天下一统，佛国立教，佛主所求尽皆实现。我与佛主之间因果已了。”
　　佛主看着玄空，一开始他被迫入局，但在入局之初，便化被动为主动，选玄空作为突破口，将这盘棋变了个模样。但在他心中，玄空是棋子，也是弟子。以他的悟性，若能留在佛门，佛教大兴可期。
　　可惜——“可。”佛主慈悲的眼神收回，眼中流露出些许冷漠。此刻，玄空已不是他的弟子，而是一个陌生人。
　　两道金光打下，将玄空二人化为两颗石子，一颗黝黑一颗火红。巨大的佛手伸出，轻轻一弹，两颗石子顿时飞出这片天地，消失不见。
　　佛主收回目光，看着失去了玄空的佛国渐渐消散，一道金光落下，注入金身中。金身睁开眼，双手合十，对着佛主双手合十。
　　两道石子划破星空，坠落在大地上。
　　有道人眼皮一跳，“灾星临世，不是好兆头啊。”他皱起眉头，仔细观察一番过后又松开，“有福星相随，倒是说不出好坏了。”
　　“生了！生了！”
　　玄空睁开眼，看见许多陌生的人，一张嘴，“哇——”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来，让为夫看看儿子。”温子仁凑到玄空眼前，眼里止不住的笑意，连胡子都翘起来了。
　　回来了？玄空皱起眉，小傻子……
　　“老爷，少爷手里握着什么？”有丫鬟开口。
　　手里？玄空将手握得更紧，手中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将掌心咯得生疼。这种感觉……
　　温子仁将玄空的手掰开，尽管玄空已经尽力握紧，但小孩子的力气怎么比得上大人？尤其还是刚出生的孩子。
　　是一块黝黑的炽热的石子！温子仁直起身，对着左右吩咐道，“谁都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
　　“是！”
　　玄空努力想伸手，将石头夺回来，小傻子……
　　温子仁笑着将石子放在玄空的上方，“想要？自己来拿？”看着玄空小短手扑腾的样子，他哈哈大笑，将它放到玄空的手心里，笑着说，“既然是自己的东西，就要守好。”
　　玄空握紧石子，却是心中沉重，如今他要靠什么来让小傻子化形？要再入佛门吗？
　　“呜呜呜……”孩童的哭声响起。
　　玄空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有小孩，温子仁还在笑着，对这哭声没有任何反应。将握着石头的小手举到耳边，“哇哇哇……”细小的哭声隐约从里面传来。
　　是小傻子！玄空眼中光亮一闪而过。同时，他能隐隐感受到有一个方向在隐隐呼唤着他。小傻子？
　　他起身就要往那个方向走。事实是他直接从小床上摔了下来，还好温子仁接住了他。温子仁看着这个眼睛发亮的小家伙，对着旁边的妇人笑着逗乐道，“这小家伙才出生就想着走路了，将来一定是个聪慧的。”
　　“老爷的儿子，自然如此。”妇人也笑着答道，看着玄空的眼神满是慈爱。
　　三年之后，玄空坐在床上，奶声奶气地对着空气说话，“不要怕。你现在去捡一些木材，将他们堆在一起。森林深处危险，不要走远了。在外面也可以捡到许多枯木。”
　　“哦，如意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天真的声音从玄空脖子上带着的黑色的石头中传来。玄空被温子仁取名为温如意，其中寄托的爱子之心可见一斑。小孩子肆意地表达着自己的想念，“我好想见你。”
　　“很快。”玄空垂下眼。的确是很快，三年，温家为了这个小公子已经搬了十次家了，离时梦令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只是在玄空看来，还是慢，太慢了！
　　“啊！”惊叫声从石头中传来。
　　“怎么了？”玄空眉毛一跳。
　　“掰树枝的时候砸到了。”从石头中传来的声音闷闷的。
　　“傻瓜。”玄空露出一丝笑意。
　　“我真的要一直一个人待在这林子里吗？不会有大老虎晚上冲出来把我吃了吧？”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声音再次响起，还带着一丝恐惧。
　　“不会。”玄空安慰。
　　“他们都说我是克星，克死了父亲母亲，所以大家都不要我。”隐约有哭泣声传来。
　　“我要你。”玄空右手摸上脖间的石头，仿佛能够摸到时梦令的头安慰他一样。
　　“不要，万一把你也给克死了。”决绝的声音响起，可以想象时梦令咬着牙拒绝的样子。
　　“不会的，我来了，就不会有厄运了。”玄空轻抚着石头安慰道。
　　许久没有声音传出。
　　“小傻子？”玄空问道。
　　“不许叫我小傻子！”
　　“是。”玄空轻轻笑了。
　　“那，那你什么时候来啊？”犹犹豫豫的声音响起。
　　玄空顿了一下，摸着石头的手握紧，“马上。”
　　于是这天，温子仁将府邸翻了个底朝天，因为他的爱子——年仅三岁的温如意不见了！
　　玄空忍着难受在房顶的房梁上待了一天，到入夜的时候才下来。
　　“去哪儿了？”温子仁忍着怒火问道。
　　“想去一个地方。”玄空低垂下眼。
　　“去了回来了？”温子仁见爱子这样沮丧，倒是生起了好奇之心。
　　玄空摇摇头，“没找到，迷路了。”
　　温子仁突地笑了出来，满腔的怒火尽皆变成了好笑，这自小聪慧的小子难得糊涂这一回。“下次想去哪儿，让你三叔带你去。反正他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玄空低头应了。
　　当天夜里，温府再次被翻了个底朝天，因为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公子又不见了。
　　“你说，和他一起不见的还有三弟？”温子仁放下茶碗，这才想起自己入夜时说的话。脸上是又好气又好笑，“这臭小子。”
　　“三叔，过了这个河就到了。”玄空小小的人影坐在船头，一双眼平静地看着周围的农田。
　　温子睿揉了揉这小鬼头的头，似笑非笑地说，“是啊，过了那条街就到了，出了这个门就到了，翻过那座山就到了。你小子借着这个借口出来玩儿的吧？”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这臭小子给忽悠出了城，还越走越远。
　　“算了，”想着他翻身看着天上的星辰，“就看你要到哪儿去！”
　　一月后。
　　玄空看着这破败的小村庄，心情低落下来。
　　温子睿瞥了怀中的小人儿一眼，“就是这儿？”
　　玄空抬头看了温子睿一眼，凑到他耳边，“三叔，这村长的家里有猴儿酒。”
　　温子睿眼睛顿时一亮，拉过一个人问道，“请问村长家如何走？”
　　来人看了他一眼，随意指了个房子。
　　温子睿笑着谢过，朝村长家走去。村长家的院门闭着，不知道有没有人。
　　“下来。”玄空拍拍温子睿的手。
　　温子睿将他放在地上，“我去敲门，不要乱跑。”
　　玄空点头。
　　温子睿整了整衣冠，轻敲了几下。
　　在他身后，玄空悄悄从旁边绕到了村长家旁边的小树林里。看着不远处隐隐约约的屋顶，眼神露出一丝笑意。
　　小傻子。他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一间破破烂烂的小房子出现在他的眼前，只是此刻，这个小房子的门是关上的。透过窗户看进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玄空推门，门出乎意料地没锁。视线落到床下堆的石头上。今生的小傻子似乎爱上了捡石头。形状特别的石头，色彩不一样的石头，能听见声音的石头。每捡一个就乐滋滋的给他说许久。他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些石头是他什么时候在哪里捡的。
　　“砰！”一块石头突然从身后砸到他脚边。
　　一个孩童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滚出我的屋子！”

　　☆、圆满

　　玄空转过身，就看到穿着单薄衣物的时梦令举着一块石头警惕地看着自己。在他的脖子上，一块红色的石头用黑绳系着悬在锁骨上。
　　“小傻子。”玄空笑着叹了口气。只是他现在只有三岁，奶声奶气地叹气，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时梦令凶狠的眼神变得疑惑，随即激动起来，亮晶晶的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如意？”
　　玄空笑了，正欲说话，时梦令脖子上火红色的石头亮了起来。时梦令捂着头，觉得什么东西正在往自己脑袋里钻，好疼！
　　“你——”玄空收敛了笑容，露出一丝焦急，快步朝时梦令走来。走到他身前，正欲安慰，却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这是谁家的孩子？”时梦令抱起玄空，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唇若有若无地碰上了他的耳朵。
　　小傻子恢复了记忆？玄空眼中一丝光闪过，眼里盛满了笑意，“放开。”
　　时梦令死死将玄空抱住，“不放，再也不不放。”
　　“哪儿来的野孩子，放开我家如意！”温子睿找了半天，就看见一个孩子抱着自家孩子不放，以为玄空受了欺负，一把抓起时梦令就扔到一旁。当然，他用的是巧劲，也不会伤了这孩子分毫。
　　时梦令抬起眼来，看着温子睿，眼里的杀气让温子睿心里一顿。这孩子……“三叔。”软软糯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温子睿转头看去，就见他那小大人似的侄子脸上挂上笑意，“我喜欢他。”
　　时梦令一震，看向玄空，一双丹凤眼中如同盛满了春水，满池的柔情。玄空笑着对视回去，眼中星空璀璨，无数颗星闪烁。
　　温子睿却没多想，只当这小家伙是想要个玩伴了。他蹲下身，对时梦令笑道，“那刚刚是我误会你了，别在意。”
　　时梦令摇了摇头，一双眼笑得如同一轮弯月，“不在意，三叔。”
　　温子睿被这声“三叔”叫得一愣，摇了摇头，果然小鬼头看上的还是小鬼头。
　　“三叔，我要带他，回去。”玄空走过来，牵起时梦令的手。
　　时梦令期待地看着温子睿，心中却闪着截然不同的想法，若是温子睿不答应，他就悄悄跟上去。他已经十岁了，可以走很远很远的路了。
　　“你的父母呢？”温子睿皱着眉头看着时梦令。
　　“死了。”时梦令失落地低下头。
　　玄空握紧他的手，安慰了一下。却见时梦令悄悄转过头，带着笑意对他眨了眨眼睛。
　　“没有其他人了？”温子睿略微思忖。
　　时梦令摇头。
　　“那好。”温子睿笑了起来，摸摸时梦令的头，“要走很远很远的。”
　　“不怕。”时梦令笑了起来，妖艳的面容已经初现，让温子睿忍不住感叹这样的面容生在这样的贫苦人家不知是福是祸。
　　摇了摇头，不再想下去，温子睿起身，想要将玄空抱起，却被时梦令抢了先。
　　“我来。”时梦令抱着玄空眼神坚定地说。
　　温子睿笑了，这小孩子倒是有趣，“那走吧。”
　　刚好出门，遇见村长。村长看见他身后的时梦令，眼神一愣，“您这是？”
　　“这小孩身世可怜，刚好带回去与我家小孩作伴。”温子睿笑着说。
　　村长看着温子睿，长叹一口气，“贵人请借一步说话。”
　　“你猜他们会说什么？”时梦令在玄空耳边轻声笑道。
　　“三叔不信这些。”玄空平静地说。若他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也不会花费一月的时间听一个小孩的胡言乱语。
　　“若是他真信了，”时梦令看着玄空，“你可愿和我一起走？”他看着玄空，将自己眼中的恐惧与渴望都□□裸地呈现在他眼前。
　　“好。”玄空答道。
　　“好什么好！”一双大手将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