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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容许他分神，很快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场上的局势上。
　　因为机器人的数量多，战斗力强，因此除了他们这边还算游刃有余，其他队伍的境况并不算好。
　　尤其是那两个玩家小队，本来人就不多，以前也没怎么合作过，在对手实力远超于他们自身的情况下，他们的应对得几乎可以说是手忙脚乱。
　　NPC那边倒是还好，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的很多人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但也正由于这个原因，他们化悲愤为狠劲，勉强能和对手有一拼之力。可尽管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情况也越来越糟。
　　楚子衡听着耳边陆续响起的惨叫声，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四下环顾，突然看到抱臂站在一旁的“库尔沙”，脑海中有灵光一闪而过。
　　不对，这个“库尔沙”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根本就不是画皮鬼。
　　根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枯木的恐吓，画皮鬼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机械半人，他们刚才遇到的那些白大褂也验证了这个说辞。他们像生前一样行动，不受到刺激的时候，甚至跟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库尔沙”不是。
　　它接到资料就想销毁，自己一说它就承认了身份……
　　“松风，掩护我！”想到这层，楚子衡喊了严洛一声，就往“库尔沙”的方向冲去。
　　严洛正用匕首报废了一个机器人，听到这句，又看到他的方向，不免有些意外。
　　可他什么也没问，把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头身分离后，就追上楚子衡的脚步。
　　“看来你的思路很正确啊。”严洛一动身，就发现原本攻击其他人的机器人都停下动作开始回援，不禁赞叹道。
　　楚子衡知道他肯定不会让那些机器人干扰自己，也没有分神，依然全神贯注地往“库尔沙”方向冲去。
　　那个“库尔沙”看到他开始向自己进攻，也不感觉害怕，而是直接与对方打了起来。
　　“就算把我打死，这个城市也不会变回原样。”它的声音冷冰冰的，和刚才并无二致，甚至比起刚才，更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
　　楚子衡看着他，眼神里也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平静：“我没有这个打算，我只是想活着从这里出去。”
　　“是吗？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它冷笑一声，手上的皮肤开始脱落，露出金属的内里来。
　　楚子衡一个侧身闪过了它突然变长的手，等到那机械缩回手即将从背后攻击楚子衡时，慢一步赶到的严洛已经手起刀落，把那机械手削成了两段。
　　“你们的配合真好。”看到一边与众多机器人周旋一边分神照顾着楚子衡的严洛，“库尔沙”冷冰冰的声音里突然夹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楚子衡听着他的声音，越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你就是那张照片上那巨大的机器。”
　　“库尔沙”听到自己的身份被道破，也不感觉意外：“你很聪明。”
　　“多谢夸奖，我也这么觉得。既然我猜对了，作为奖励，你是不是应该放我们离开这里？”楚子衡非常大胆地和对方谈着交易。
　　按照任务触发定律，说多一点，指不定哪一句就触发了任务关键词呢？
　　“库尔沙”也不恼，他看着已经减员一半的大队伍，又看着其他人类防备地盯着楚子衡二人的眼神，突然停下了动作：“可以啊。”
　　它答应得太过爽快，以致于楚子衡都有些猝不及防。
　　他盯着对方，很快就从对方接下来的话里听到了后续：“你觉得，人类会感激救世主，还是畏惧他们的力量，把他们的血肉拆分，一点点吞下肚？”
　　“库尔沙”说着，再一次咧嘴笑了起来。
　　楚子衡看他维持着这个笑容，带着机器人飞快地撤出这个空间，心中微微一跳，不自觉就把视线投到了严洛身上。
　　后者正低头擦拭着匕首上的金属碎屑，擦到一半，感应到楚子衡的眼神，他有些困惑地抬起头，迎上楚子衡的眼神，弯下眉头笑了起来：“怎么了？”
　　严洛的语气非常温和，就像在这个地图的第一天，他陷入过往的迷障不可自拔的时候，这人守在自己身旁的时候轻声说话的语气一样。
　　“没什么。”没有确定对方的身份，楚子衡不会、也不敢胡思乱想。
　　严洛并不是一个喜欢探听别人隐私的人，楚子衡不说，他也就没有继续问，把匕首擦完收好，就走到白露藏身的地方，拍了拍桌子示意他出来。
　　至于刚才“库尔沙”的话……这种神叨叨的台词，对他来说就跟催眠曲一样，听完不睡着就已经不错了，指望他放在心上？这是不可能的。
　　“多谢。”任务以这种方式失败后，韩鹰的精神气仿佛被抽走了一大半，他确认了一下枯木的伤势，让还活着的手下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然后走到楚子衡的身旁，低声道了谢。
　　严洛把夺回来的资料递给他，可韩鹰只是低头，沉默地看着那花费了他们队伍一年多的时间，以及无数手下和盟友的命拿来的资料，并没有伸手去接。
　　“留给你们吧。是我们太天真了，以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终结这个末世。”
　　他说完，上前扶好枯木，转身就往来的地方走。
　　楚子衡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战斗毁得差不多的房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异兽终结者和另一个队伍各折损了一人，剩下的人伤势也不轻，白露正准备上前问要不要帮忙，却被严洛伸手拦了住。
　　他有些迷茫，定睛一看却发现这些人看着他们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恶意，张大了嘴，然后悄悄把脚缩了回去。
　　虽然他没有看到，不过从韩鹰等人的反应来看，是楚子衡和严洛救了大家啊，这些人是什么表情？
　　他却没有想到，人类有一种情绪叫做嫉妒。
　　严洛的身手太好，好到他们在被救的狂喜之后，很快就生出了怨气来。
　　为什么他不早点动手？为什么他们队伍折损了人，资料却到了严洛的手里？
　　“任务是我们一起接的，虽然没有成功，可付出了那么多，资料应该也有我们的一份！”第二个队伍的那个女队长也没道谢，她走上前，张口就是这么一句。
　　楚子衡看着他们那副嘴脸，嗤笑了一声：“凭什么呢？”
　　如果这些人好声好气地说话，楚子衡确实是准备把资料再抄录两份，一个队伍一份的，可一接触这些人的眼神，他就不想分任何东西给这些家伙。
　　机器人是严洛拦的，破局的方法是他想的，这几个人干了什么？拖后腿吗？
　　“怎么？想打架？”听到楚子衡的嗤笑声，异兽终结者顿时恼了，上前就是这么一句。
　　楚子衡实在忍不住大笑出声，然后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笑出来的眼泪：“打就打呗，别光说不干啊。”
　　他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接了一句：“哦对了，如果不是松风动作快，等你们发现异常的时候，资料都没了吧？这什么力都没出，还想要资料，你们觉得合适吗？”
　　楚子衡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
　　他不退步，严洛自然也不会拆他台，站在一旁，挑眉环顾了这些人一眼。
　　异兽终结者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可他知道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只能恨恨地随手抄起旁边的东西，摔得噼啪作响，可楚子衡只是抱臂站在一旁，理也不理他们。
　　异兽终结者被他气得快要七窍生烟，想上前理论，最后还是被仅剩的那个队员拦住。
　　他们才两个人，和楚子衡等人发生冲突，实在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异兽终结者也知道这个道理，恨恨地指了指他们，然后找到桌上的最后一样东西，狠狠一摔，终于放弃发泄，转身往韩鹰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试探

　　其他人走后，这个偌大的空间就显得空荡荡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库尔沙”走的时候并没有把机器关闭，所以他们还能听到机器的声音，不然这个空间就不仅仅是空荡荡，而是又空又诡异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的计划是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明天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你们觉得怎么样？”等人走后，楚子衡就四处看了看，然后对着两人问道。
　　严洛和白露都没什么意见，三人收拾一番，就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
　　鉴于今天自己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白露自请守夜。
　　楚子衡二人也没跟他客气，等他休息得差不多，就喊他起来，自己回去休息。
　　严洛的睡眠质量向来不错，得知可以睡了，他往墙上一靠，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楚子衡看着他那平凡得简直不能更平凡的模样，实在很想伸手捏一捏，看能不能捏出原本的模样来。
　　可相处那么久，他也知道严洛就算睡着了也警惕得不行，只能遗憾地用左手按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右手。
　　不管是不是像自己猜测得那样，捏脸被发现什么的……都不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情。
　　楚子衡看严洛的脸看了好一会，思索这个地图的谜团又思索了好一会，方才意犹未尽地开始入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早上，他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打开的游戏舱，以及干净整洁的小房间。
　　他把自己打理好，对着镜子照了照，自我感觉良好了，才打开门下楼。
　　严洛今天出来得并没有他早，楚子衡坐在餐桌上看了好一会的新闻，严洛才走进来。
　　楚子衡定睛看去，只见严洛那张一如既往英俊的面容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没有表情，看不出表情，让楚子衡不自觉怀疑，自己在游戏里见到的那个，喜欢开玩笑喜欢恶作剧的人，到底是不是严洛。
　　“看着我干什么？”严洛一走进餐厅，就发现楚子衡盯着他，一边操纵着管家机器人，一边平静的问道。
　　楚子衡看他这个模样，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亵渎，可想到自己第一次救他的时候那个又喜欢笑又好说话的人，再想到前些天他熟练的剥糖动作，他又不甘心把试探的事情放下。
　　说到底，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一直没有多想其他，是因为他感觉不到严洛有其他的情感。
　　他是完美的联盟英雄，完美到感觉不到他有自己的情感。
　　包括两个决定契约婚约的时候，严洛说服他的理由也是：不想结婚。
　　加上这个人真的太强了，自己和他比起来，就像是路边的一棵小草。
　　可也许是《末日》里的成功滋生了他的野心，他越发地感觉不甘心。
　　凭什么星际废人就是废人？凭什么星际废人不能喜欢人？如果严洛真的不喜欢他那也就算了，可是他没有试过，他凭什么要放弃？
　　就因为所谓的潜能吗？
　　“你今天的眼神有点狠。”严洛虽然不像画眉，拥有窥探人心的能力，不过楚子衡大概的情绪，他还是能够分辨出的。
　　他感觉有些惊奇，也有些好奇，明明今天在游戏里并没有什么啊……
　　没有……吧？
　　严洛想到今天凌晨在游戏里发生的事情，突然沉默了下来。
　　他干了些什么来着？嗯……先一挑三，然后一挑无数……
　　想着这些的时候，严洛的表情如旧，楚子衡分辨不出其他，但他可以察觉出，虽然严洛说了上面那句，但他并不反感自己这个模样。
　　“上将，你觉得所有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吗？”楚子衡还是有点小阴谋的，他准备把这话记下来，如果以后严洛觉得他的喜欢不对，他就把话送回给对方。
　　可惜严洛并没有给出他预料中的答案：“大多数人有。”
　　“那少数呢？”楚子衡惊讶地反问。
　　严洛的潜台词自然不可能是星际废人之类的没有权力追求幸福，这不是严洛会干出来的事。
　　“少数……有些人直接害死了人，有些人间接害死了人，有些人要背负着所有人的希望活下去……幸福这种东西，民众都有，不过罪人没有。”严洛说得很平静，内容却超出了楚子衡的预料。
　　楚子衡听着他的话，又想起接触之下严洛的性格，感觉自己隐约窥探到了什么。
　　他看着严洛那平静无波的脸，又想到第一地图里那个认认真真买农场的塞北江南，突然觉得……
　　“上将，在被楚家‘接’回去之前，我的梦想是为农业星设计一款新型的机器人，”楚子衡的话题转得太快，如果换了一个人恐怕会回过神来，不过严洛只是应了一声，不见丝毫的讶色，“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没有认识你，没有旁听第一军事学院的资格，没有住在连楚家人都想来的第一星球上，可是，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快乐，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一切都会好的。”
　　楚子衡说着，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接了下去：“可是事实证明，我想多了，只要我没有力量，我就是砧板上的鱼，从来就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力。”
　　“你说得对，”听到这里，严洛并没有安慰他，而是看着他的眼睛，极低而又平静地应了一声，“还有呢？”
　　“还有，就算已经把我们这些星际废人赶到了三级星球，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们。无论是第一地图的背景，还是星网上层出不穷的歧视，都证明并不是我们不与人争，别人就会放过我们。
　　“所有的平静都是假象，哪怕我们甘愿全部转移到三级星球上，平静下的暗流都不会停止涌动。”
　　之前在农业星上，因为身边都是和他差不多的人，所以哪怕楚子衡知道他们被歧视，可他也没有明确的感受，直到他从农业星离开。
　　他发现恶意比他想象得更加如影随形，哪怕如第一神厨那样有全心全意爱他的家人，但家人的家人并不见得愿意忍受这一切。
　　火山迟早会爆发，只是不知道爆发之后，在火山灰的覆盖下，还能不能有生命残存的痕迹。
　　“联盟有很多问题确实已经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我不知道你们现在做的努力会不会有用，可不努力，总是没有用的。”严洛不喜欢给人虚假的希望，不过幸好，楚子衡也不喜欢虚假的希望。
　　他听着严洛的话，极轻又极认真地点了头。
　　严洛看他这个模样，心有些软，到底还是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你能成功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我会的。”楚子衡又应了一声。
　　严洛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异，不过他没有多想，只是把空的营养液瓶放在桌上，招呼机器人管家过来清理：“行了，时间差不多了，该去训练了。”
　　“上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眼看着严洛站起身准备离开，楚子衡突然喊住了他。
　　严洛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问。
　　“上将，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我现在没有这种东西，”严洛直接否认了这个说法。不过否认完后，他并没有马上走，而是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但是很多年前，我比你小的时候，我的梦想是当一个农场主。”
　　说到这里，严洛没有再继续，而是重新迈动脚步离开了餐厅。
　　楚子衡看着他的背影，一口气把营养液喝完，然后追了上去。
　　农场主……吗？
　　楚子衡这个问题，指向性太过明显。严洛上线的时候，还以为他会和自己摊牌，可他没想到楚子衡什么都没说，只是按照往常的态度熟练地指挥着自己。
　　他没揭穿，严洛也装不知道，认真地检查着建筑物内部的线索。
　　白露看着他们自以为和之前没有什么差别的相处模式，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
　　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怎么感觉自己一觉醒来，他们的关系亲密了不少？
　　“我研究了一下这份资料，如果条件足够的话，我们是能自己破解这个城市的困局的。”把整层楼都溜达了一遍，又和那些并没有攻击性的机械半人交谈了许久，楚子衡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白露想了想那份自己也看过的资料，又想了想自己都听了的对话，决定保持沉默。
　　他才不会告诉这两个人自己什么结论都没有得出来。
　　“那我们现在出去？”白露问道。
　　楚子衡摇了摇头。
　　他站在电梯里，指了指1层上面的数字：“不出去，三层有一个超市，我们去那里看看。”
　　“嗯，按好了。”严洛的行动很迅速，堪称完美助手。
　　楚子衡看他对“路人甲”这个身份非常乐在其中的模样，表情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遮掩了过去：“白露，你一会注意自保，如果有攻击什么的就交给我们。”
　　“好。”白露乖巧地应了一声，没有丝毫的尴尬。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有自知之明，像他这种能力一般的人，如果没有自知之明，早在进入第二地图的第一天，就已经死回游戏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楚子衡：虽然我觉得他已经知道我知道了他的身份，可是他不承认，我就不说。（乖巧。jpg）
严洛：什么？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