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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不太对劲……”楚子衡看着其他穿着白大褂的人员都慢慢聚拢过来，和严洛背部相抵，低声说道。
　　这些人确实不太像人，可是他们的攻击力好像并不是很强，他不明白那些机器人耗费那么大的力气把这些人都改造成这样是为了什么。
　　“无论如何，不是枯木说的原因。”严洛手上握着一把枪，腰间挂着一把匕首，神色略有些复杂地看着这些NPC。
　　不过他的手没有抖，心也没有，他只是沉着地对着他们胸口的位置，一枪，两枪……好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地上闭上了眼。
　　在场的其他人下手也没比他轻多少，可不知怎的，楚子衡就是觉得，严洛的心情和他们不一样。
　　无论是动手的心情，还是看待他们的心情。
　　他试图按照“严洛”的心境来看待这些NPC，很快就明白了假如真如自己所想的话，这人心情复杂的原因。
　　因为“他”是个英雄，真正的英雄。
　　他救过很多的人，明明是潜能S＋的人，可是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看不起星际废人这一说。
　　自己说要训练，自己说想学机械，他就尽心尽力地教导着，认真、严厉、一丝不苟。
　　对他来说，这些人都是一样的，哪怕对方真的只有机械的身体，可只要那个机械人有自主思维的能力，那就是人。
　　可他又清楚地知道，这是假的。
　　所以他的手不会抖。
　　想到这里，楚子衡手上的枪也响了起来。
　　严洛不知道这么一会的功夫楚子衡脑子里想了多少的事情，他只是非常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包括那些死在他枪下的“人”，以及面容扭曲的枯木。
　　“你觉不觉得，他们有点太兴奋了？”
　　“他们？”楚子衡重复了一遍，然后视线也落到了以韩鹰枯木为首的那群NPC身上。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画皮鬼”是数据，所以他们下得了手，但对于韩鹰枯木等人来说，这些人应该是他们的同类，或者说半个同类，为什么他们下手的时候那么兴奋？
　　“会不会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也对。”严洛挑了挑眉，把视线收了回来。
　　白露本来有些慌，但是看楚子衡二人一枪一个的模样，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跟着大部队往这层楼的中心位置转移。
　　等他们转移到第一个目标房间的时候，这个队伍里的大部分人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NPC。
　　不过第一个房间有闸门，楚子衡上前帮忙把闸门放下后，那些穿着白大褂神色让人感觉莫名恐惧的NPC就都被拦在了房间外。
　　第一个房间里还有三扇门，他们打开其中一扇，正好看到一个被绑在手术台上的人。
　　“那是玩家还是NPC啊？”白露一看到那人，就凑到楚子衡旁边小声地问道。
　　楚子衡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轻轻抿了抿唇：“本地人。”
　　从那个女人的肚子看，她应该怀了孕，而且应该不到四月，在这个已经遍布非人非鬼的机械半人的楼层里，她是怎么怀孕的？
　　“与其脸色苍白着装模作样，倒不如说说，你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枯木看着眼前虚弱地对他们道谢的女人，问了和楚子衡一样的问题。
　　那女子小声地说她是来看望丈夫的，可是话音未落，枯木蓦然把匕首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捅向了她的胸口。
　　她似乎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表情也是死亡瞬间的错愕。
　　在场的几个女子都被这举动搞得后退一步，直到看清那人的胸口没有流出血液，她们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是这个房间，走吧。”韩鹰对枯木向来信任，看也没看手术台上的人。
　　其他人对NPC本来就不是特别在意，更别说机械半人，很快就鱼涌着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白露一边走一边拍胸膛，对楚子衡感叹道：“原来是假的，那她的肚子呢，也是假的吧？”
　　“不是，那个孩子是真的，”楚子衡沉默了片刻，等到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突然出声回道，“她只是胸口没血，不代表她是个死人。”
　　“你说什么？”白露被他这句吓得险些失声，“你别开玩笑啊。”
　　“他没有开玩笑，”走出门的瞬间，严洛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嘲讽，“如果刚才枯木的刀不是落在女人的胸口，而是小腹，你们就会看到鲜血沿着刀柄留下来。”
　　严洛并没有把场面说得太过血腥，可仅仅是这样的描述就已经让白露毛骨悚然了。
　　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多想，可越是不多想，就越能清晰地听到房间里水滴落下的声音。
　　滴答、滴答，就像一滴滴鲜血从手术台上流下来一般。

　　☆、目标人物

　　重新回到第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后，白露还是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
　　在全息网游待久了，玩家很容易把两个世界混淆，就连楚子衡，在不涉及生死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把NPC当成真人来看待。
　　可除此之外，还有一小部分玩家，哪怕涉及生死，也没办法把NPC和真人割裂开来。
　　白露就是其中之一。
　　他可以杀偷袭的NPC，也可以对付那些机械半人，但这是因为他觉得那些是敌人，或者说是没有生命，并不能算人的机械半人。
　　可……那个女人不同，她是一个无辜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她没有想过要攻击他们，而且还怀着孩子……
　　不仅如此，因为那个女人的事情，他不自觉就怀疑起自己之前杀的到底是什么人？有没有可能也是无辜的研究人员？
　　“我们要不要告诉他，他的猜测没错，那些应该都是无辜的？”严洛看了白露一眼，侧过头对楚子衡说道。
　　楚子衡也看了白露一眼，扶额摇了摇头：“算了，何必这么刺激他，慢慢来吧。”
　　听他这么说，严洛既不反对，也没坚持自己的看法。
　　快刀斩乱麻和循序渐进各有各的好，既然他问楚子衡，那对方决定了他就不会多嘴。
　　楚子衡以为严洛还会继续和自己说些什么，没等到回答，不免有些失落。
　　不过他拍了拍脸，很快就把那丝微不可查的情绪收好，上前提醒白露他们还在任务中，提醒完就走了回来。
　　“你的责任心很强。”沉默了好一会的严洛看他走回来，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楚子衡一怔，然后极轻微地笑了一下：“大概是队长做多了，习惯操心。”
　　“这是一件好事。”严洛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楚子衡不太理解地就着他这句话思索了一番，可是严洛的话太短，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他实在无从观察，只能暂时放下。
　　“你觉得他们在找什么？”
　　“正确的入口。”严洛简短地答道。
　　第三个房间并没有人，无论是哪种人都没有，但是有很多柜子，他们一个一个把柜子推开，确认背后没有门，就果断地转身往第四个房间走。
　　楚子衡倒并不像他们一样全无发现，他看着柜子背面书写的日记，不自觉眉头微缩。
　　从那日记上来看，写日记的人应该一直很清醒，他一个月写一条，写了足足二十四条。
　　如果楚子衡记得没错的话，他第一次和韩鹰队伍的人见面的时候，对方就说了，这个城市发生意外整整两年，也就是说，写日记的人应该是从意外来临的那个月就开始写日记了。
　　“记住了吗？”严洛对他的一举一动已经相当熟悉了，只要看他一偏头，就知道他在留意什么。
　　“百分之九十。”楚子衡梳理了一下信息，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数据。
　　严洛点了点头，对他的回答很是赞赏：“靠你了！”
　　听到这里，楚子衡心底浮起一丝微妙的无奈。
　　他笑着摇了摇头，跟上其他人的步伐，发现他们愣在第四个房间门口，不由得心中一跳。
　　不过事情好像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糟，第四个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太过可怕的东西，只是有一整个房间的照片。
　　照片上有人，也有机器人，其中一些人的模样楚子衡还有印象，就是之前那些穿着白大褂的机械半人。
　　从照片上看，这些人和机器人的关系很好，尤其是照片中频频出镜的那个硕大的机器，更是众星拱月一般的存在。
　　这个机器上有一面巨大的屏幕，屏幕上时而是密密麻麻的代码，时而是一张笑脸。
　　“这是一个机器人研究机构？”异兽终结者感觉相当的匪夷所思。
　　但凡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枯木无比地厌恶机器人，所以他们一直以为他们要的是一个对机器人充满敌意的地方，怎么感觉这里和他们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越是对机器人熟悉了解的地方，越是容易研究出对付他们的武器，不是吗？”虽然韩鹰对这个房间的内容也有点意外，不过他只是厌恶那些机器人，并不代表他脑子不正常。
　　比如因为这一墙照片就发疯，这种事情他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快点输入密码吧，跟这些照片待在一起，我感觉我会早死很多年。”枯木看他们还有兴致聊天，脸色登时就拉了下来。
　　韩鹰对他纵容惯了，也不觉得生气。
　　他示意所有人都进房间站好，然后让人把连接第四个房间和第一个房间的门关上，再走到房间里那扇金属门前，踮起脚尖往旁边的墙壁一按，离地面一米五的地方就有一小块方形的墙壁往内收，接着一个银白色的密码盘弹了出来。
　　看到密码盘，楚子衡心就有点痒，很想凑前去看这个世界里的高科技产品长什么样。
　　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吸引别人注意力的时候，只能按捺下好奇心，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常。
　　所幸韩鹰并不需要破解密码，自然也没有让楚子衡维持之前的状态太久。
　　只听几声轻轻的“哒哒哒”的声音，那扇金属门就缓缓升了起来，露出背后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空间来。
　　“哇！”白露捂住嘴，小声地惊叹了一下。
　　作为一个星际废人，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那么多先进的设备，这些设备都在轰隆轰隆地运转，散发出大量的热。
　　哪怕这里有循环能力最强的通风设备，他们一进入这个空间，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这个空间里的热度比刚才高了三四度。
　　“这里有人吗？还是说你是一个高精尖人才？”都走到这里了，如果异兽终结者还是发现不了这是什么地方，那未免也太蠢了。
　　但枯木还是被他自以为聪明的问题逗得嗤笑了一声，这人真的有在用脑子吗？
　　“你们自己分组，找到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男人。这个男人是这里的负责人之一，也是他千辛万苦联系上我们，让我们把他早就藏起来的资料送给他。”
　　枯木难得解释那么长一句，因为他实在担心这些睁眼瞎一不小心就把对方给射杀了。
　　听他说完，剩余的这几个玩家们面面相觑，互看了其他队伍的人一眼，都纷纷高傲地扭开了脖子，四散开来寻找枯木所说的那个人。
　　白露也想自己去找，不过被楚子衡喊住了。
　　他有些不解，不过这几天下来他对楚子衡已经有了相当高的信任度，因此他并没有质疑对方的决定。
　　于是在其他队伍找人找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们这边的三人组就在一个角落优哉游哉地转着，看不出一点的积极性。
　　“没想到你们来得那么快！”楚子衡等人的消极怠工很快就获得了成功，异兽终结者队伍里的两个人率先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正在睡觉的教授。
　　那个教授的年纪并不大，模样也相当的英俊，不过可能是因为接连工作的缘故，他的神色有些憔悴。
　　“你真的有把握？”韩鹰示意枯木把东西拿出来，一边交，一边皱眉问了一句。
　　那人哈哈大笑，上前把资料拿了过来：“我们都认识多久了，你还信不过我吗？”
　　他这么一反问，韩鹰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毕竟这个人对机器人的仇恨比枯木还高。
　　“对了，你之前只告诉我们外面都是机械半人，他们怎么变成这样的？”韩鹰轻敲着旁边运转的设备，随口问了一句。
　　那人拿着那沓厚厚的纸张，经过碎纸机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来：“他们会变成那样，自然是那帮机器人干的。”
　　他的声音很飘，甚至带了点笑意。
　　楚子衡惊觉不对，一抬头正看到他唇畔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笑，心中登时一个咯噔，下意识地就扯了下严洛。
　　后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也跟着微微一沉。
　　“可是他们和机器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没有留意到丝毫不对劲的一个少女傻乎乎地接了他的话。
　　那人脸上笑意更甚，手也跟着抬起：“是啊，关系很好，所以他们才会被变成机器人的同类啊……”
　　他说着，就要把那沓资料塞进碎纸机。
　　可电光石火间，一道人影已经到了他的身侧，劈手夺下那卷资料。
　　这一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他们看着那人前方的碎纸机，又看着突然出现在那人旁侧严洛，满脸的不可置信。
　　刚才发生了什么？
　　韩鹰反应比较快，他看着前方剑拔弩张的局势，语气彻底冷了下来：“库尔沙你什么意思？你让我们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把资料送过来，就是让你当着我们的面把它销毁？”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枯木也往那人的方向迈前了一步，本就骇人的面容更是难看得很。
　　算计他们？
　　“哈哈哈，真可惜啊，我倒是没想到你们队伍里有人反应那么快。不过韩鹰，你这可就说错了，不是我让那你们把资料送过来，是‘他’让你们把资料送过来。”
　　“他？”韩鹰队伍里有人诧异地重复了一遍。
　　楚子衡看着慢慢走回来的严洛，轻叹了一声，神色也有些复杂：“你们还没发现吗？让你们送资料的那个库尔沙已经死了，眼前这个，和外面的那些人一样，都是‘画皮鬼’。”

　　☆、对策

　　楚子衡这话一出，绝大部分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库尔沙，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可是画皮鬼既然被称为画皮鬼，那哪里会有什么破绽？
　　不过“库尔沙”听到真相被道破，倒没有继续耍赖，而是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观察力不错，只是不知道你们的战斗力如何呢？”
　　他话音未落，手就已经按上了前方的一块光屏。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群机器人就鱼涌而入，露出了和他同款诡异的笑容，偏头看着他们。
　　众人只觉脊背发凉，白露还认真数了数，最后数出来的结果，就是……
　　“阳关，怎么办啊，一比一呢……肯定打不过啊！”白露本来就有点慌，数完更慌了。
　　楚子衡也有点心乱，不过看到严洛分外镇定的表情，他的心跳也飞快平稳了下来：“松风，你有办法？”
　　“我没想，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想得出来，”严洛示意白露一会找地方藏好，然后领着楚子衡，缓慢和眼前的三个机器人周旋着，“作为一个游戏，设计过程中需要考虑合理性，也就是说，这个任务不可能让我们十死无生。”
　　也许是因为位于建筑物的内部，这群机器人并没有马上动手。也正因为此，他们有思考的时间。
　　楚子衡被他说得一怔，很快思索了起来。
　　确实，从逻辑合理性的角度，这个任务的目的应该不可能让他们全军覆没……
　　可就在他思索的时候，韩鹰队伍里有人忍不住了。
　　他早就想死了，在这座城市被机器人掌控的第五个月，他的家人就已经尽数死亡，如果不是遇到韩鹰，得知把任务完成有可能把城市恢复原状，恐怕他早就从他房子的最高层跳了下去。
　　但他拼尽一切的努力换来了什么？
　　“别！”看到那人的手扣上扳机，楚子衡高声喊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那人一声枪响，原本徘徊犹豫的机器人瞬间行动了起来。
　　“库尔沙”的眼睛里有电子光闪过，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人类啊，还是一如既往地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他的声音里满是被背叛的愤怒，话里的信息量险些让楚子衡走神。
　　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你思考解决的方法，这三个机器人交给我。”严洛也意识到了什么，直接抬腿一踹，便把已经靠近的机器人踹出了两米。
　　机器人的速度比人快得多，因此楚子衡虽然枪口瞄准的是胸口，但动起来后，他第一枪还是跑了偏。
　　“你确定？三个呢。”
　　“一挑三而已，怎么，你看不起我？”严洛轻笑一声，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勉强，反而带着无所畏惧的自信。
　　楚子衡看他以一己之力，很快就拖着了三个机器人，动作之间，有如行云流水的模样，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暗光。
　　不过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容许他分神，很快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场上的局势上。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