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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子衡模模糊糊开始做梦的时候，有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背，险些把他惊醒，不过他很快意识到是谁，于是继续闭着眼，开始留神听大厅里的动静。
　　他们这一行人中，玩家有十四人，变成白光一个，那就还剩十三个，这十三个人又分成了六个小队。
　　而六个小队内部，有些玩家彼此认识，有些是临时结成的同盟，当然，也有孤身一人的玩家。
　　第三种人并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出风头，和楚子衡二人的关系还行，前两种……他们在想什么，楚子衡也不好说。
　　现在说话的，就是第一种人，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楚子衡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关键词。
　　比如资料、比如危险，比如主线、比如营养液、比如……离开。
　　从这些关键词里，楚子衡隐约拼凑出了些什么，于是等他们靠近，拿着什么东西试图在自己眼前晃的时候，楚子衡一下睁开了眼。
　　那人吓得猛退了一步，险些被绊倒，再抬头时，发现不仅楚子衡，严洛也睁开了眼。
　　“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别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楚子衡低声威胁道。
　　他们这边的动静把那人的队友吸引了过来，后者过来打量了两人一会，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也更坚定了脱离队伍的念头。
　　这个队伍危险不说，还有一堆各怀鬼胎的玩家，他们实在没有必要把命折在这里。
　　他拍了拍队友，示意别管他们，然后继续拿着手上的道具，在其他玩家晃了晃，很快就把他们身上的营养液都搜走了。
　　楚子衡看着他们轻手轻脚地摸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心情有些复杂。
　　“睡吧。”严洛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子衡点了点头，靠回墙上，重新闭上了眼。

　　☆、天亮

　　楚子衡这一觉睡得不错，在游戏舱里醒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恍惚感。
　　在这个作息规律的游戏里待久了，他总是有种错觉，就好像他们不是在玩一个游戏，而是集体穿越一样。
　　每到晚上十二点，他们就集体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等早上再穿回来。
　　因为日渐习惯，所以楚子衡慢慢把两个世界割裂了开来，每天上线的时候，思维也自动自觉地衔接上了之前的节奏，并没有产生丝毫的混乱感。
　　所以他当天晚上再次上线的时候，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夜晚那么快就过去了。
　　楚子衡不知道那两个逃跑的玩家用的是什么道具，不过看其他人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异常的样子，对那道具的好奇又更浓了几分。
　　只可惜他们没反应过来，韩鹰等人从包厢里一出来就发现少了人。
　　他们的目光在室内逡巡了一圈，很快落在大门上。
　　“还有两个人呢？”韩鹰沉声问道。
　　众人本来以为他们是偷偷去楼上看能不能捡到什么东西，被这么一提醒，加上楼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们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其中一个玩家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随身携带的营养液，谁知却摸了个空，登时一个咯噔。
　　“我的营养液不见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玩家的心里也是一惊，纷纷翻找起来。
　　一分钟后，他们不得不承认，不仅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人，他们身上的营养液也不翼而飞了。
　　再联想到那两个消失的玩家，以及韩鹰落在大门上的视线，他们很快就猜到了什么。
　　一定是那两个人用了什么方法，把他们的营养液都偷走了！
　　“我突然怀疑该不该雇佣你们的。也许我该把雇佣你们的报酬拿来，平分给那两个人。”枯木一脸惋惜的样子，看得几人心头火起。
　　偏偏他们还无从反驳，只能恨恨地咬紧了牙。
　　只是……枯木的话音刚落，视线就转移到了楚子衡二人的身上：“也不对，还有两个营养液没被抢走的。”
　　他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把视线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楚子衡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状况，于是非常大方地把自己身上放着的营养液拿了出来：“我自己的，谢谢。”
　　他的表情非常平静，语气也非常平静，但就是让人感觉非常欠揍。
　　他都是这样，更别说严洛了。
　　只见严洛拿出自己的营养液，当着他们的面打开封口，然后当成早餐，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味道不错。”一小支营养液很快见底，严洛喝完，不忘感叹了一声。
　　剩下的好几个玩家见此，忍不住团团围拢了上来，把他们两个困在了里面。
　　楚子衡没有怪严洛，更不害怕。他扫了眼这些人，然后把视线投到了韩鹰身上：“韩先生，我想你可以作证，他们的营养液确实是被那两个人偷走的。”
　　“没错，是这样。”韩鹰非常好说话地替他们背了书。
　　可那些人却并不准备善罢甘休，他们死死地盯着楚子衡，说出来的话，阴狠地仿佛淬了毒：“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他们留下来的内应？”
　　“这个说法就太蠢了，”严洛毫不客气地拉起了仇恨，“我们是内应，还特地留下把柄，等着被你们怀疑，我觉得这么想我们，真的让我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非常诚恳，诚恳到有一瞬间，楚子衡把他的形象和“严洛”重合了起来。
　　后者连忙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多想。
　　上将怎么可能玩游戏？逗他吗？
　　不过他虽然否定了这个猜测，可有些怀疑一旦种下，就很难拔除。
　　哪怕他以为自己已经否定了也是一样。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这么做，好让我们打消对你们的戒心。”另一个玩家反应很快，自以为聪明地驳回了他的解释。
　　谁曾想严洛不仅不慌，反而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以为连环计呢？只要我们露出一点异常，不管真假，你们都势必会多分注意力给我们，这种潜意识是不以人力为转移的。但凡我们想做什么，都不可能让我们变成靶子，你想多了。”
　　严洛的逻辑简直无懈可击，完美到楚子衡在内心给他鼓起了掌。
　　那人被严洛这么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地放弃和他争论的打算。
　　“那你们的营养液为什么会被留下？因为他们大发善心？”异兽终结者并没有被严洛糊弄。
　　就算他们不是内应，他们的营养液被留下，那也是非常不正常的。
　　楚子衡眼看着严洛又想把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实在忍不住迈前一步，把他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也许是因为他们准备下手的时候，我们刚好醒了。不过我们醒来的时间太晚了，只看到他们摸前来，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他们看到我醒了，衡量了一下战斗力，就打消了之前的念头，转身走了。我们也衡量了一下战斗力，感觉不一定能打过，只能任由他们走了，也没想到他们能做出那么恶毒的事情来。
　　“等他们走后，我想叫醒你们，却发现怎么喊都没用。我和松风商量了一下，担心韩先生觉得我们不敬业，也怕你们误会，于是就把事情隐瞒了下来。”
　　楚子衡的表情也非常诚恳，把严洛刚才的神态语气模仿得是完美无缺。
　　异兽终结者试图从他的话里找漏洞，可他本来就不是特别擅长这种事，楚子衡的话又没有明显的逻辑问题，于是他只能不甘不愿地瞪了他们一眼，放弃了这个打算，然后走到韩鹰面前，问能不能预支后面几天的营养液。
　　“发生了这种事情，还想要预支营养液？”枯木听着他这话，非常诧异地喊道。
　　异兽终结者被他这么一拆台，脸色难看得很。只是昨天一天下来，他们确实没有发现别的食物，只能再请求了一遍。
　　韩鹰还想让他们继续给自己卖命，也没太为难他们，扭头吩咐身后一个NPC取出这餐的营养液。
　　异兽终结者看着他们不屑的眼神，感觉有些屈辱。等拿到营养液后，他一口气喝完，然后在出发的时候，自以为隐蔽地用狠毒的眼光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
　　区区NPC而已，敢对他摆谱？他早晚要把这些人弄死。
　　因为昨晚的变故，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七点。
　　这个城市的天亮得很早，一般早上六点就已经天亮，但要差不多八点，那暗沉的天空才会慢慢变得透亮起来。
　　经过一个街角的时候，几人看到两个机器人正在前面打扫东西。
　　他们连忙躲了起来，不敢多看，生怕被对方发现。
　　毕竟这大白天的，动静稍微大点，引来的机器人就不是昨晚那样只有三两个了。
　　他们就这样不言不语地躲了半个小时，然后被排挤的楚子衡二人又被丢到了前面去探路。
　　机器人确实已经走了，楚子衡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便在前面带了一段路，一个小时后才换到后面。
　　落到最后的时候，昨天晚上被严洛救了的那个玩家偷偷摸摸地放慢几步，与他们并排行走，然后趁前面的人不注意，小声地问道：“刚才它们打扫的，是不是营养液的碎片？”
　　这人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替他们说过话，不过也没有落井下石，更没有道德绑架他们。
　　楚子衡对他印象还好，毕竟他只有一个人，如果是自己，应该也会和对方一样谨慎。
　　因此对方问，他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对，营养液的瓶子，而且应该不少，大概就是昨晚那两个逃走的玩家带着的。”
　　他这话说完，那人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张了张口，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子衡早在看到第二地图宣传照片的时候就对这个地图的危险有所预估，因此他也不意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这还只是第二天呢，他们就从十四人变成十一人，也不知道进入城市中心的时候，他们这个临时组建的队伍，还能剩下几个人。
　　不管楚子衡怎样担忧，任务还是得继续走下去。
　　第二天下午，他们正面和一个机器人交火，在对方把消息发出去之前，顺利把对方报废。
　　第二天晚上，大厅里很多人都没有再睡，四个小队都留了人守夜，之前那个和楚子衡二人攀谈的孤身一人的玩家，最终投靠了他们，和他们一起轮流守夜。
　　第三天早上，他们拿到了新的地图，开始了又一天的行程，这一天他们遇到了偷袭，偷袭者还不是机器人，而是几个人类NPC，虽然只是让这个队伍的玩家重伤，并没有造成减员，但还是给这群玩家的心上笼罩了一层阴霾。
　　因为地图不全的缘故，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才能到城市中心，也不知道那里到底会不会更危险，更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类别的敌人，这种未知的恐惧，实在是让人筋疲力尽。

　　☆、双向任务

　　第四天的清晨，他们照常出发。
　　因为有人守夜，加上大家也开始警惕，所以这些天他们这个临时组建的队伍，并没有继续减员。
　　但没有减员，并不意味着他们这个队伍就和睦了。
　　经过三天的时间，他们这个临时组建的队伍最终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势。
　　其一是异兽终结者为首的人，当中有一个给楚子衡的印象特别深——那个推了队友一把的玩家。
　　其二是楚子衡三人组成的只干活不多事的小队，异兽终结者看他们看得牙痒，也猜到自己一开始应该被他们骗了，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废物。
　　如果说这位临时队长对楚子衡三人是看不顺眼的话，那对于第三方势力，就是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因为他们的路线和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异兽终结者不同，他们习惯于刷NPC的好感。
　　“本来就轮到你们探路。终结者，你几个意思啊，玩不起就别玩呗，去初级学院喝奶不是更快？”越靠近城市中心，危险系数也就越高，于是之前的队伍就重新组合，按照现在的三个分组探路。
　　异兽终结者想到上一轮探路时楚子衡等人一身伤地回来，就不是很想去冒险，而是试图把自己这个队伍从任务中摘出。
　　可另一个队伍也不是省油的灯，异兽终结者敢这么搞，他们就敢杠。
　　“你们只负责跑腿，我们还要负责制定计划，吃亏多了好吗？现在才退出侦查说明我们人品好，我们还没和你们算之前我们多干的活呢！”异兽终结者不甘示弱地回呛。
　　“哦，那我们换呗，我们可以既分配任务，又探路。”
　　“做你的梦去吧！”
　　楚子衡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他们在那里吵，看得昏昏欲睡。
　　十分钟后，就在楚子衡快睡着的时候，他们的吵架终于出了一个结果。
　　楚子衡看异兽终结者几人愤愤不平的背影，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明知道会被大多数人反对，也不知道他们在试探什么。
　　他们这一走，就花了很长的时间，长到留下来的人都忍不住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临阵脱逃了。
　　可惜他们的想象很快落空，因为有一个玩家跑了回来。
　　他的身上染了半身的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不好了，不好了，我们被伏击了！这回好像不是NPC，是玩家。”这人说得恐慌不已，仿佛给他一个肩膀，他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楚子衡昨天就猜到伏击的事情是因为韩鹰他们有对手，双方的理念不一致，反映出来就是彼此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些人居然没有发现？
　　“每个队伍的通关方式不同，也许他们是蛮力流。”仿佛看懂了他的疑惑，严洛站在一旁低声说道。
　　楚子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我们好像不应该看戏，因为会遭报应……”说着说着，严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楚子衡有些迷茫地抬头，结果正对上另一只小队的负责人假惺惺的眼神。
　　“我们负责留守吧，你们可不可以先去看看？万一是陷阱呢？”
　　“嗯，因为觉得可能是陷阱，所以就让我们去趟雷？”严洛看似惊讶地接了一句。
　　对方一噎，险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严洛低笑了一声，也没继续为难他们，和楚子衡商量了一下，便一起小心地往前面走。
　　投靠他们的那个玩家也跟着他们一起，不过……他看着性格不同，却相处融洽的两人，感觉有些惊奇。
　　乍一眼看去，楚子衡的脾气比较好，他也能感觉到对方是自己的同类，不过事实上……好像严洛更好说话一点，或者也不是说好说话，是感觉他并不在乎，好像其他人怎么闹，都不至于让他太激动。
　　三人虽然处处小心，但是前进的速度并不慢，很快就看到了交战的画面。
　　参与战斗的不仅有人，还有机器人，后者的攻击方式是无差别攻击，因此三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所有人乱成一团，分不清哪里是敌人，哪里是队友的场景。
　　乍一看到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没急着上，而是找了个安全的角落，慢慢往前摸索。
　　很快他们就发现，和他们有着一样想法的人并不少，那些人躲在角落里，本来全神贯注地研究着场上的局势，却不曾想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就经过了三个人。
　　“他们不会偷袭吗？”那位投靠他们的白露走过去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然后不□□心地问道。
　　楚子衡摇了摇头，神色间没有丝毫的不安：“不会。躲在这里的人要么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的，要么是谨慎胆小的，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偷袭。”
　　楚子衡的理由非常充分，一下子就说服了白露。
　　他顿时不慌了，也有心情开始观察四周。
　　周围藏着的这些人里，有NPC也有玩家，虽然大家都是人，不过表情差别还是很大的。
　　前者一脸麻木与冷漠，只偶尔扫几眼；后者满是好奇，大部分时候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
　　他能发现的事情，楚子衡自然也能发现，他找了栋废弃的大楼进去，从窗户探出头去观察。
　　也许是因为游戏里死亡现实里也有概率发生意外的缘故，这些人对同类下手并不算太狠，因此打到后面，他们的目标差不多都变成了机器人。
　　楚子衡看他们站在那里和机器人对战，不由得把视线往巷口投去。这里的动静实在不小，可不知道为什么来的机器人只有那么几个，这到底是什么机制？
　　“上吗？”看了一会，楚子衡发现他们对付那些机器人似乎有点困难，本着对任务负责的态度，他回头问了严洛。
　　后者点了点头：“上吧，然后谈判。”
　　严洛一点头，他们三人就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开始协助那些玩家反杀。
　　因为几天下来接连遇到危险的缘故，他们的身手也暴露得差不多，因此出来的时候也没怎么隐藏实力，很快就让胜利的天平向他们倾斜。
　　中途那个暗算过别人的玩家见压力不大，又想故技重施，在背后放黑枪，很快就被严洛干脆利落地缴了械。
　　“做人有点底线。”严洛冷冰冰地说道。
　　被他救了一命的是一个年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