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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鹤-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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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青鹤眯了眯眼。
  慕容骄阳又道:“但我方才在天罗地网上下了牵丝锁,他拿不走,也逃不掉。”慕容骄阳在对待心爱的神兵法器上向来谨慎至苛刻。
  东青鹤问:“人在哪里?”
  慕容骄阳看了看自己白皙如玉般的手心,其上也有金丝流动,只是要更炫目许多。
  “他之前企图用真气扰乱牵丝线的气息,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就在附近。”
  慕容骄阳说完,哲隆带着一大批金部的弟子已从万遥殿中出来了,他负责门内守卫,此处出了偷儿,哲隆自然责无旁贷。
  “我查了殿中的情形,人已经跑了,但是刀没有带走。”哲隆道。
  慕容骄阳忽然看向片石居的方向,幽幽地向前指去:“他就在那儿。”
  门主居所,哲隆自然不敢大肆搜索,于是由他带着人将山道口所有的路都堵了,慕容骄阳和东青鹤亲自进里头去查。
  作为主人,居里有无生人入内,其实东青鹤最为明白,但是他并未多言,只是任由慕容骄阳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看了过去。
  慕容骄阳察觉到门主神色有一丝深意,不禁直接问道:“门主可是有怀疑的人了?”
  东青鹤抬了抬眸,刚要说话,慕容骄阳忽然看向掌心,骇然叫道:“牵丝线断了!”
  东青鹤也是一愣,牵丝锁算不得太艰深的符咒,但其牢固程度却取决于下符之人的法力,修为越深,牵丝线便越坚韧,以慕容骄阳的修为,青鹤门中除了东青鹤自己,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能那么快就斩断牵丝线的人!
  所以……来者到底是谁?!
  忽然远处传来极浅的异动之声,东青鹤和慕容骄阳都听见了,二人对视一眼,一晃身便来到了居内小厮院后的一处木屋前。
  东青鹤袖摆一挥,木屋的门便应声而开。
  屋内堆攒了各种日常杂物,该是之前青琅他们收纳居中用下的旧物之处。
  东青鹤和慕容骄阳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接着共同落到了那个角落的黑影上。
  慕容骄阳刚要上前,东青鹤却抬了抬手,慕容骄阳于是顺从地退了一步,看着对方向前走去。
  木屋内没有点灯,只幽幽的月光映射进来,莹白的色泽照出内室的隐约轮廓,也照出那个蜷缩着的人。
  东青鹤微微俯下身,浓重的酒香便扑面而来,他看着那个垂着脑袋呼呼大睡的少年,又看向他怀中抱着的酒坛,最后是他握成小拳头的手。
  下一刻,常嘉赐的手腕就被东青鹤握住了。尽管是为查探,但是东青鹤的动作依然是温柔的,他只是点到即止的在常嘉赐的腕内轻轻一掐,小徒弟捏得紧紧的五指便松了开来。
  慕容骄阳等了片刻,没见东青鹤说话,便忍不住自己探过头去,待他看见对方的掌心时也不由一愣。
  “怎么回事?”
  只见那少年的手心皮肉翻卷,一片血色模糊。
  慕容骄阳视线一转,又落在一边碎裂的酒坛上,轻道:“找酒的时候被割破的?”
  东青鹤却没回答,只盯着那只手心上的伤口,目光深沉。
  慕容骄阳明白他的意思,有点意外于门主竟会怀疑自己的徒儿,但还是道:“您知道的,若是皮肉之苦就能破了牵丝锁的法力,这符咒早该被弃若敝履了。”
  东青鹤不言,只摊开手掌和常嘉赐的手交握起来,不过须臾,再分开时,少年手心狰狞的伤口已不见了踪影。
  东青鹤的手指在对方平坦的皮肤上轻轻划过,仍是低着头问:“你……可知有什么法器能隐匿人的修为和行迹?”
  慕容骄阳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隐匿行迹容易,但是隐匿修为……暂且欺瞒一下寻常修行者倒是可以,但日日相处,还能欺瞒住那么多人……”尤其对象还是东青鹤,以眼前这人的资质,慕容骄阳是不信的。
  “而且,即便牵丝线断了,却也才过去片刻,偷盗人的手中仍然会残余牵丝锁的气息,但他没有,所以……”
  “不是他。”东青鹤轻轻接口,说了才发现,自己竟然跟着松了口气。“他喝了那么多酒,寻常子弟都要睡上个几天,哪儿来的气力再跑去万遥殿。”
  见东青鹤也如此认为,慕容骄阳便不再多想,只沉声道:“那小贼如此狡猾,不仅能藏形匿影,还企图将祸事引到我门内子弟身上,欺人太甚,我定要将其逮到!”
  说着,一旋身便掠出了片石居。
  东青鹤却没有动,他依旧弯腰看着面前一脸香甜的常嘉赐。不知是否因之前花见冬才提起过古早的陈年旧事,东青鹤的眼前一直浮现一张恣意飞扬的脸。
  他始终记得那人在消散前撑着最后一口气恨恨地对自己说过的话。
  东青鹤……这一世遇上你真算我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赔上一条命……我不求你感激涕霖,也不求自己平复如故,我只求……若有下辈子,我们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
  记忆中那张被血浸透的容颜忽然和眼前少年昏睡的脸交叠在了一起,东青鹤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手竟在常嘉赐的颊边轻轻抚着。
  他立时放开,懊恼地低喃了一句:“抱歉……我认错人了。”
  明明说过不会搞错的,明明告诉自己没有人会是他。
  那么那么久了,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他不想再看见自己,所以……他不会回来了。
  想到此,东青鹤一声喟叹,小心地把毫无意识的常嘉赐揽了起来,抱回了他的偏院。
  慕容长老和哲隆长老夜半闹出那么大动静,青仪青琅他们自然也都醒来,此刻正待在院外,见了门主还有他怀里的嘉赐都有点惊讶,不过转而一想就明白了。
  青琅自责道:“我们瞧着他睡下的,没想到又跑了出去。”
  东青鹤把常嘉赐放到了床上,还贴心地拉好了被子,又扫了那睡颜两眼,返身走了出来。
  尽管动作温柔,然出口的话却是冷的:“他违逆师命,不服管教,罚他在房中思过三天。”
  说完便返身离开了,走前,还没忘在屋门窗栏上加了两道禁锢符。
  几位小厮看门主远离,又瞥了眼关上的房门,半晌,青仪说了句:“思过三天?他偷喝了居内那么多珍藏的好酒,就算让他出来蹦跶,他也醒不过来吧,门主真偏心……”


第二十三章 
  花见冬一早便听闻昨夜青鹤门有小贼出没想盗取天罗地网,事关自家宫中的刀,花见冬自认有责任将其一道调查清楚,结果这般请求却被东青鹤婉拒了。
  东门主说此事是在青鹤门发生,且那盗贼十分奸猾,才来过一回,短期内应该不会再轻易行动,还是不要耽误花宫主正事,他会让慕容骄阳和哲隆来处理,若有最新的情况,再告知花宫主也不迟。
  刀送不出,话说不了,现在连查探的由头都用过了,花见冬实在找不到继续留下的理由。明明当年在自己养伤的那段日子里,东青鹤对自己那么温柔如水,可不知为何渐渐却又冷漠如冰起来,他外表瞧着眉眼温润,但那是对着成百上千人都如出一辙的脸,没有谁是特别的。
  花见冬越想越不甘地握紧了手,面上却摆出如常的恬淡之色,最后看了东青鹤一眼,掀帘上了车辇。
  一行来人不过短暂停留了一晚便又如来时一般离开了青鹤门。
  一路上,花见冬的脑中全是东青鹤的脸,她伸手轻抚着一旁的刀盒,就像是抚到了对方捉摸不定的情意一般,心中爽利了不少。
  忽然车辇走着走着停下了,花见冬身边的侍女双眉不快地向外叫道:“宫主未有吩咐,怎么不走了?”
  没一会儿有人来报:“宫主,是妘姒长老她……忽然旧疾复发,车辇颠得受不住了。”
  双眉向后头那辆车辇望去,果然从飘动的帘间看见一道靛蓝的身影倒卧着不住颤抖,十分凄苦。双眉又扫了眼身旁的花见冬,就见对方头都没有抬,恍若未闻一般。
  双眉于是不满道:“走得这么稳还受不住?那便别走了,将她放下好好歇歇吧,何时舒服了,再让妘姒长老自己回来好了。”
  说着双眉将帘一挂,吩咐车阵继续前行。
  宫人只得将妘姒那辆车辇单独留下了,谁知,其余人的车轮才滚了两圈便又不动了。
  双眉杏眼一瞪,刚要生气,一旁的花见冬蓦地将刀盒拨到一旁,冷声喝道:“来者是谁?!”
  果然,下一刻外头也传来其他婢女地叫声:“宫主,前方有埋伏!”
  话音才落,四面便猛然窜出几道人影,顷刻就将九凝宫一行包围了。
  花见冬依然镇定地坐着,一旁的双眉则掀了帘子向外看去,就见宫中的弟子和那些人战在了一起,来人身法诡谲,速度奇快,手中似持着藤蔓一般忽长忽短的兵器,好几回自家弟子都要抓到他们了,一剑挥去却只留一地青烟,然后对方一个旋身便又趁势卷土重来。
  “宫主,是妖修!”双眉叫道。
  花见冬微微侧脸,瞧着宫中人被那几个妖修缠得无法脱身,她的袖中滑出了一排冰针。指尖一动,这些冰针便极速射出,不偏不倚地落在那些攻击的身形之上。
  一片惨叫袭来,几道灰影当即倒在了地上,定睛一看,皆被冰针射穿了咽喉,。
  宫中的女弟子正要松口气,下一霎又有两道人影出现,一黑一红。
  那二人头戴纱帽,身法比方才的灰衣人明显要高出许多,九凝宫弟子迟疑片刻就迎向了他们,可谁知和那黑衣人大战几百招后竟纷纷不敌,节节败退。
  见此,双眉也出去帮忙,趁着黑衣人被另两位婢女围困,她挑中了只作壁上观的红衣人出手,结果双眉还未贴上对方,一条金红色的长鞭便若灵活的毒蛇一般,霎时绞住了她的脖子!
  双眉痛呼一声,看向手持长鞭的红衣人,嘶哑道:“你、你们想要如何?”
  红衣人长纱敷面,看不清容颜,然开口的嗓音滑腻如丝:“不要怕,只是想问你们要一样东西而已……”说着又望向了车辇中的花见冬。
  花见冬伸手轻摁在了面前的刀盒上,冷冷回视。
  “谁给你们的狗胆前来放肆?!”
  红衣人忽然绞紧了手里的长鞭,一反手就将被锁喉的双眉狠狠掼在地上,那力道之大摔得对方五脏六腑都碎了,七孔不断溢出血来,哀嚎不迭。
  “不识好歹……”红衣人轻轻一笑,说罢长鞭一转,又要向马车而去。
  危急时刻,一道白光横向劈来。红衣人反应迅疾,倏地收手,锋利的气刃险险自他的鞭身擦过,转了一圈后又被一人伸手接住了。
  定睛一看,原来那是一柄折扇,而那接扇的人,长身玉立白衫飞舞,不是青鹤门的破戈又是谁。
  九凝宫众见此不由露出又惊又喜之情。
  “东门主,还有各位长老……”
  破戈站在一棵高若参天的榕树之下,而他身边则是慕容骄阳、哲隆……当然,还有东青鹤一道并立。
  见到东门主现身,最高兴的莫过于花见冬了,她抱着刀盒急忙走下车辇,惊诧地问:“门主怎知我九凝宫有难?”
  东青鹤没说话,破戈代为道:“那偷儿敢到青鹤门来动手,看似胆大包天,可昨日已是栽了个跟头,他若真想要这刀,总不见得再跑去你九凝宫偷一回。最好的时机,便是路上就动手。”
  “原来如此……门主是故意瞒着见冬,设下这个圈套。”花见冬眼内闪过一丝喜色。
  东青鹤却仍是不言,目光只直直落在那红衣人身上。
  红衣人原本气势如虹,可见到青鹤门人的出现,想是知道形势有变,微微退了一步。
  他这动作自然被大家看在眼里,不少人都当这妖修见了东青鹤心有所怵,于是向来直爽的哲隆便大步上前打算直接将人拿下。
  “让我来看看到底是哪个贼子昨日进我青鹤门撒野,今日又半道拦人?!”哲隆嗓门震天,身形也似一座移动的山峦,边说手中巨锤边向那红衣人砸去。
  红衣人身姿修长,但在哲隆面前就跟一束小树苗般纤弱,巨锤扫到眼前,他猛然后仰才堪堪避过,所站之处留下一个深渊般的巨坑。
  哲隆一击不中,朗笑一声,又近身欺上,巨锤在他手中轻如鸿毛,可每回落下却又若大山般沉重,一时裂痕道道,沙石飞走。
  红衣人被他追得一会儿上树、一会儿遁地、一会儿绕着哲隆跑,逃窜地十分狼狈。九凝宫众看在眼里只觉解气非常。
  可一边青鹤门几人却不这般认为。
  破戈摇了摇扇子问向慕容骄阳:“你怎么看?”
  慕容骄阳冷傲的眉峰不快的皱起:“哲隆被耍了。”
  对方看似避让的辛苦,可实则身段柔软灵活,行动矫健,每一步都擦过巨锤而走,惹得哲隆气血翻涌,红衣人的步伐凌乱中却仍然带着悠然的气定神闲。
  作为八部长老,又负责青鹤门的护卫,门中比哲隆修为更高的除了门主外,就只有破戈、慕容骄阳和秋暮望三人了,而那红衣人如此轻易就化解了哲隆的招式,修为也许未必在他们之下?这样的人,哪怕在修真界中也寥寥无几,更何况还是一位妖修,至少在此之前,众人简直闻所未闻。
  青鹤门众的脸色颇为微妙。
  又是几招过后,哲隆渐渐也明白了过来,高壮的大汉气得眼露凶光,不由使出了十分的力。
  红衣人却忽然没了与他纠缠的耐心,一个翻腾而起,身姿简直柔若无骨般的贴着哲隆盘旋了两圈,转出一片幻影,趁着哲隆分心的瞬间,他手中长鞭疾出,一下就勾上了哲隆的咽喉!
  破戈暗道不妙,正要上前,一柄长剑竟赶在他之前出了手。
  那剑带着靛蓝至青的紫光,直直向红衣人的心口插去。早已察觉的红衣人侧身一闪,长鞭松开了大汉,改而将剑身牢牢卷住。他本欲一把将剑身绞断,却不知何故忽然迟疑,仅只一霎那的游移,剑的主人已紧随而上。
  只见对方便是跟在九凝宫人身边的年长女子,青鹤门中人自然认识她,不过这位长老平时为人十分内敛,见过那么多回都没说过话,几乎无人和她有过什么往来。
  如今看到对方和红衣人战成一团的场面,才退下来的哲隆不由恨恨道:“那小子又故技重施了,欺人太甚!”
  的确,红衣人面对他的新对手依然且战且退,没有正面应敌的意思,可是眼下的场面在破戈他们看来却不尽相同。
  妘姒长老的攻势剑剑凌厉,红衣人却步步后退,若说他像面对哲隆那样玩着猫捉老鼠的戏法,可哪只爪牙锋利的猫会被老鼠咬得左一口右一口仍然忍着不下手?!明明方才对付双眉和其他人的手法如此狠辣。
  瞧着妘姒的剑又在红衣人的臂膀上开了一道口子,红衣人仍然只避让不出手,破戈终于转向了东青鹤,门主始终不言,破戈觉得对方似是看出了什么。
  然而不待破戈开口,下一瞬东青鹤猛然睁大了眼,面上竟露出惊骇的神情来。破戈随在他身边日久,知晓门主向来稳重,何时见过对方如此惊怒于色,破戈立时回过头去,一对上眼前场面的他也不禁怔愣在那里。
  只见前方的对战已歇,那妘姒长老的剑直直抵在红衣人的面前,而他头上的纱帽被劈成了两半,露出其下掩藏的模样来。
  一看到那张脸,破戈就忍不住脱口叫道:“常……嘉赐?!”


第二十四章 
  破戈脱口唤出常嘉赐的名字,不过一瞬又觉得不对。
  门主新收的小徒儿不过才十六七的模样,身形瘦小,面容黝黑,五官纯稚,一身的质朴,他的眉眼口鼻虽然和眼前人十分近似,但眼前人身量挺拔修长,肤白若雪,眉目流转间满是流光溢彩的妖冶之气,左耳上的红色玛瑙耳饰与他那一身曼妙红衣交相辉映,瞧着只觉明艳入骨,哪里能是那笨拙的小凡人可比拟的风情?
  然而自那小凡人出现后,各种突发状况又让破戈心内百转千回,有些分不清眼下是什么情况了。难道又是巧合?!
  而那头的红衣人在被劈落纱帽的当下,眼中闪过一丝震动,不过很快便隐没了下去,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用剑指着自己的女人,眸内神情没有愤然也没有挑衅,只余看也看不破的幽深。
  妘姒的长剑又抵上了几分,锋利的剑尖顶破了红衣人的喉口。
  “说,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来抢夺我宫中的宝刀?”她的声音粗粝如沙,听来十分刺耳。
  红衣人不知是觉得难听还是觉得疼了,狭长的眉峰轻轻一皱,却仍未开口。
  妘姒见对方不回答,长剑原该要继续向前,但对上眼前人的双眸却不知为何定在了那里,只与那人怔怔互望半晌,最后莫名收了剑。
  破戈与一旁的慕容骄阳对视一眼,后者了然地点了点头,身形一晃,瞬时便消失在了原地。
  谁知破戈又觉身旁青光一闪,回头就见始终未言的东青鹤忽然飞掠出去牢牢挡在了那红衣人身前!
  “他已放下兵器,花宫主这般做,未免胜之不武。”
  离脸颊不过半寸处,东青鹤的指间捏着三根斜斜射来的冰针,明明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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