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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拂尔捂着嘴似乎在努力不让自己大叫出声，一脸难以置信地走向长桌，“他们……是……”

　迟木也不免吃了一惊，嘴唇颤了颤：“晓友的父母？可是她说他们去工作了……那他们是……”

　拂尔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僵在了原地，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良久才慢慢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她还在痛苦之中吧……”

　“什么？”迟木没有听清拂尔的话。

　“没有用啊……她还在痛苦……”拂尔仿佛脱力般慢慢蹲下来，握着的手机掉到地上，表情像是怔住了，整个人的线条变得更加僵硬。

　“学姐？”迟木担心地走到拂尔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叫了她好几次名字，但她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反应。

　　“吱嘎——”

　　门被从外面朝里推开，一束刺目的光线割破了房间的黑暗。迟木回过头朝门口望去，晓友正站在门前，一只手拿着一个手电筒照进房间，另一只则提着好几幅用线捆好的画，面冷如冰地看着方桌前的两人。





第44章　梦
　“出去。”

　晓友往前一步，眼神似乎要凝成利刃将两个人刺穿个洞。

　“双宛……不，晓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拂尔慢慢站起身面对晓友，眼神里是不解，裹着些许的自责。

　“出去。”晓友再往前一步，握着手电筒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迟木觉得这时候说什么大概都没用，于是抓起拂尔的手臂硬是拉着她走了出去，离开长长的走廊回到二楼拂尔的房间。

　“学姐……”迟木坐到拂尔旁边不禁面露忧色，“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我和晓友其实关系还算不错，”拂尔叹了口气，“其实她的那只普丝，死了。”

　“……死了？”迟木瞪大了眼睛看着拂尔，“可是她还在找……”

　“这应该是因为我……”拂尔垂下头，迟木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养父母……就是那两张照片上的，虽然我只见过他们几眼，但是我不会忘记她爸爸嘴角的痣……他们告诉她普丝死了。我当时跟妈妈去M城的一个养老院，顺便去看了看她才知道这件事。

　“我不忍心看她这么痛苦，就求妈妈用幻术控制了她的梦境，让她总是能够梦见普丝并和它对话。可正因为我这么做，或许就给了她普丝还活着的幻觉……但我想至少她能高兴点嘛……结果原来她父母也出了这样的事，原来还是在痛苦啊……”

　空气里没有任何声音，仿佛凝固了一般。

　半晌迟木才慢慢开口化开了这种沉寂：“学姐……我们让她回到现实吧。”

　“可是……”

　“她在逃避。”迟木叹了口气，“一些无谓的逃避。只是这样欺骗自己得到小小的安慰，是没有用的……

　“现实对她而言可能是残酷的……但是至少是真实存在的。虚假的事物不论好坏，都不可能引领人走向真正的喜乐的。

　“所以学姐，我们想想办法吧。”迟木道，“你说的那个幻术，可以解除吗？”

　“这个要施法者解除……不过我有帮妈妈的忙，应该也算是施法者吧？”拂尔慢慢抬起头来，“但是还要有幻术的力量……”

　“我也许可以……”

　“真的吗！”拂尔惊异地看着迟木，“你跟梦灵签订过契约？”

　迟木点了点头：“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我担心她会不会不愿再靠近我们……”

　“先试试嘛。”拂尔拍了拍迟木的肩，“不然我们趁她睡觉过去施法也可以呀。”

　“好……不过说实话，三楼的房间有这样的发现，二楼那些锁着的房间我也有点在意。”

　“钥匙应该在晓友手上吧，不过她要怎么才会愿意给我们呢？”

　“如果房间里有些什么的话她可能不会这么好说话吧……我们先试着跟她再聊聊？”

　“也只能这样了。”拂尔叹了口气，继而拉起迟木的手臂就要出房门，“都这个时候了，我不想吃学院送来的饭菜，我们出去吃吧！学姐请你！”

　迟木笑着点了点头。他想不愧是他一直以来认识的拂尔学姐，情绪转换比谁都快。

　两人一顿吃饱喝足回了各自房间准备好好消化一会。迟木刚推开房门，就看见凛雪眉头紧皱着坐在床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老师！”迟木赶紧坐到他旁边，“你去哪里了？”

　“去了平行世界。含期也跟我去了。”

　“含期？”

　“嗯。”凛雪随意地把手搭在迟木手上，“她调查关于她父亲的事。”

　“没听她提过……”迟木有些迷惑，“那老师你去做了什么？”

　“我去调查凛夕的死因。只要到达相似的平行空间，就能得到一些信息。”凛雪面上隐隐透出愁容，“居然是鸣云……他拿着打开阴间的禁术骗了凛夕，凛夕才会因为魔力太弱被反噬。但是之前我去研究所确认，并没有禁术遗失。

　“我被发现施用禁术之后没多久就和鸣云一起离开了研究所。也就是鸣云在我施法之前就害死了凛夕。我以为他是一时冲动还是被迷惑才和我一起进去，现在看来并不这么简单。”

　“老师。”迟木反过来把自己的手盖在凛雪的上面，“鸣云的死本来也不能怪你……”继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紧紧盯着凛雪，眉目间填满了忧愁，“老师施用了禁术没出什么问题吗……”

　凛雪突然缄口不言。

　“老师？”迟木突然微微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我很自私吧。”凛雪别过头不敢看对方，“我真的特别喜欢你……迟木。我没办法想象再有别的什么人陪在我旁边，也没办法想象你离开。你跟我说的时候我……特别高兴。以至于我忘了这件事。”

　他甩开了迟木的手：“我太过分了。”

　“如果我没问起来，你就打算走吗？”

　凛雪没有说话。

　“你是像魔王一样折损了寿命吧？”

　“……折了多少我也不知道。”凛雪踌躇了半晌才开口，“那时候我还不在意……”

　迟木伸手轻轻揽过他的腰。

　“老师。”他在凛雪耳边道，“我从来没想过我能跟你在一起……所以我想，更加多地占有你的时间。如果你真的走到了尽头，那我就可以陪你走到最后一刻……如果那时候老师还想看见我……”

　“我不论什么时候都想看见你。”凛雪的声音低了下来，“谢谢……”

　“比起谢谢……”迟木把额头抵在凛雪肩膀上，“我……还是比较喜欢听老师说喜欢我……”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老师。特别喜欢。”

　别墅三楼。

　晓友在三楼四处翻找，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普丝又不在”，重重地叹了口气。但很快她的脚步坚定起来，心下暗暗做了个决定，便朝目的地快步走去。

　她打开一间杂物房的门，从里面提出了一桶汽油，还有一个小小的打火机。继而她延着之前迟木和拂尔行过的走廊向前走，好一会儿才在阴暗处一个房间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她握紧手里的东西，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45章　房间
　　“正好是在那里……”拂尔小声跟迟木讨论。

　　别墅三楼突然起了火灾，还好消防车及时赶到才没有酿成大祸。所有人都被惊动到了大厅，互相窃窃私语地讨论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果然当时就做错了……”拂尔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突然没了底气般垂下了头。

　　放火的人无需多言，两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学姐……没事的。”迟木拉过拂尔的手臂，“我们再去找晓友聊聊吧。”

　　两人一路上到三楼，从看到的第一间房间开始慢慢找，沿着长长的走廊再次来到了那个原本放着画框和遗照的房间。此刻那里只剩下了一片焦黑，墙壁还留着曾被火焰入侵的痕迹，让人难以想象它之前的模样。

　　晓友正面对这一片狼藉站着，脸上没有丝毫情感，如同僵硬的木偶。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本该就存在此处的雕像。

　　“晓友，对不起。”迟木走上前躬身，“我们不应该随便打开你的房间。”

　　“没关系。”晓友仍保持着之前的状态，没有看两人一眼，“别墅可以随便参观。要不是你们我还没想起来这里要收拾一下。不用愧疚。”

　　“晓友……”拂尔面上有些不忍，轻轻唤了她一声。

　　“啊，拂尔。”晓友终于慢慢转过头来，“我好久没和你好好说说话了……不过下次再聊吧。我想去找普丝了。”说完挪了挪步子就打算走。

　　“等等……”迟木突然叫住了她，“刚才说别墅可以让我们随便参观，是真的吗？”

　　“真的。”晓友答道。

　　“可是二楼还有房间锁着，我们也想去看看。”

　　“随便吧。”晓友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看上去起码有十来把，“自己找着开，我也不知道哪把开哪个。”

　　“谢谢。”

　　晓友绕开两人径自走了出去。迟木小心翼翼地把钥匙揣进口袋里：“我们去看看二楼房间。”

　　两人回到二楼，拿着十几把钥匙对着一个又一个的锁轮流尝试，开了好几个房间但并没有什么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们要开完吗？”拂尔不禁长叹，“我感觉我现在就要疯了……”

　　“万一真的有什么……”迟木拍了拍学姐的肩，“我们继续吧。”

　　拂尔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半个下午过去，两人好不容易开到了最后一个房间，拂尔仿佛抗战终于胜利了一般大呼一声太好了，之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间处在二楼的中心位置，比起其他客房更加宽大，各种设施摆放也更齐全，装饰一看便知道是精心布置过。一张宽大的双人床摆在中间，迟木便猜想这里应该是主卧，晓友的养父母曾经住在这里。

　　“迟木！”拂尔皱了皱眉，“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迟木听言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耳朵上，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的确有一些奇怪的细碎声响在房间里回荡，但由于房间的隔音效果，很难听出这微弱得过分的声音来自哪里。

　　于是两人决定先在房间里探索一番。迟木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发现里面有不少伤药和绷带。拂尔还在床底下找到一副被揉皱的染血的画，上面画着的是普丝。

　　“……这和她父母的死有关？”迟木盯着拂尔手里的画沉思。

　　“谁知道呢……”拂尔将画叠起来放进口袋，抬头想看看四周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在意，“那边好像还有个房间。”她指着墙上一道窄小的木门。

　　迟木闻言走过去试着推了推门：“锁住了。”

　　继而拂尔便快要崩溃似的取出那串钥匙挨个试了起来，片刻后便听到“喀嚓”一声：“开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两人大惊失色。

　　一个全身长满灰色绒毛的怪物飞快地朝两人的方向蠕动过来。它像是被砍掉四足的骆驼，背上有两个山丘般的凸起，头上红色的尖角似乎要朝迟木刺去。

　　迟木认出来，这是他在画里见过的普丝。

　　拂尔反应飞快，手里幻化出法杖就立马变出一排冰柱堵住了普丝的去路。

　　“迟木，你去找晓友过来吧！”拂尔紧紧握住了手里的法杖，“我能撑住！”

　　迟木听言赶紧推开房门冲了出去。他立刻跑上三楼，飞快地打开一间间房间的门寻找，脚步差点不稳摔倒在地。

　　他沿着长长的走廊狂奔而去，只见晓友又站在那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房间面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晓友！”迟木连忙拉了拉晓友，“我找到普丝了！”

　　晓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很快那点光亮又沉了下去，用力地甩开了迟木的手：“假的。骗我。”

　　“我亲眼看见……”

　　“不。”晓友仿佛被抽空了气力，身体好像要坠到地面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最后她跪在了地上开始恸哭，声音不住地颤抖，“爸爸妈妈也好，普丝也好，不会在的……”

　　迟木惊讶地张了张嘴：“你……”

　　“我不想接受这个现实。迟木。让我一直这么下去吧，也不用配合我。”晓友擦着泪带着哭腔说道，之后便转身要走。

　　“不是这样……”迟木几步走上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臂。他想起上次在村庄男人的死，实在不想再看见那样的悲剧，“普丝还活着……你去看看它吧。”

　　晓友见迟木仍坚持这么说，于是慢慢站起身半信半疑地看了他半晌才开口道：“走吧。”

　　迟木领着晓友飞快地跑到二楼主卧。拂尔还在抵挡着普丝的攻击，见到她毫发无损，迟木不禁松了口气。他旁边的晓友彻底藏不住情绪，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冲到普丝身边抚了抚它的背：“是我……”

　　普丝立马停下了攻击，转头看向晓友，默默把身子往她身上靠了靠，竟出奇地安静。

　　“普丝……”晓友尽管还在落泪，面上却是缀满了笑意，“你还活着……”

　　趁着一人一怪重聚，拂尔跟迟木配合施法解除了晓友梦境的幻术。其他学生也慢慢聚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感叹人原来也能与怪物和谐相处。

　　迟木不禁有些动容。当他打算离开时，晓友朝他投去一个笑容，似乎在向他致谢。





第46章　结束
　　“拂尔。”

　　拂尔转身正打算走，却被晓友叫住了。

　　“下次再来找我吧。”晓友笑道。

　　“……好。”拂尔回了一个微笑，点点头也跟着其他人离开了房间。

　　“老师。”迟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凛雪搭话，“晓友……”

　　“没事。我帮她联系学校了，很快就能去上学。”凛雪坐在床上道，“你想到普丝被关在那里的原因？”

　　“没有……”迟木摇了摇头，“跟房间里那些东西有关系？”

　　“嗯。养父母收养晓友，本来就有别的目的。因为他们打算对晓友不利，普丝才会对他们出手。”凛雪叹了口气，“人比怪物复杂多了。”

　　“不过现在晓友看起来好多了。”迟木也微微一叹，“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这个不重要了。”凛雪看了眼窗外的夕阳，“明天我们回学院。”

　　迟木应了声好，把收拾好的包放到床边之后坐到了凛雪旁边。

　　凛雪默默从自己包里摸出一个长方形物体，轻轻放到了迟木手里。

　　迟木不禁朝自己手里看去，只见一部白色的新款手机躺在自己手心里。

　　“这样联系比较方便。”凛雪笑了笑，“要下载什么，我帮你。”

　　“老师破费了……”

　　“没关系。”凛雪替他打开手机下载了几个软件，“我不缺钱。”

　　“老师……”

　　“怎么？”凛雪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以后也继续当我的老师吧。我想赶上老师。”

　　“好。”

　　当迟木被拂尔再次保护的时候，他再次认识到了自己的弱小，不论是对别人还是他的老师，他能够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他也想守护住重要的事物。

　　第二天早上迟木背上包打算去乘回学院的车，竟出乎意料地在半路上遇到了含期。

　　“迟木。”含期朝他摆了摆手。

　　“含期？听老师说你和他一起去了平行世界。”

　　“他告诉你了？没关系。也不是什么不能讲的事。”

　　“那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里深他们有跟你说过我吧。我在调查着什么。”含期跟着迟木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是关于我父亲的死。他之前和老师在同一间研究所工作，所以他刚来的时候我就问了他一些情况，但关于死因，老师知道的也不多。

　　“父亲之后去了学院当教师。所以我在学院也问过其他老师，和他教过的学生，也翻找过资料，但能知道的还是不多。

　　“我找到之前老师给我的半叠符纸，才想到去平行世界。我去找老师的时候，正巧他也有事要去一趟，所以我才跟他一起消失了。”

　　“那你看到了什么？”迟木问道。

　　“我父亲进了学院里的一个房间……看不出来是哪里，之后就没有再出来。”含期皱了皱眉，“我打算试着找找。”

　　“那可能是不允许学生进出的地方……”

　　“我也这样认为。不过我会想办法。”含期点了点头，“你要去找老师？”

　　“不……他先回去了……”

　　“是吗。”含期笑了笑，“祝你们幸福。”

　　“诶？”迟木听了有些讪讪，“谢……谢谢。”

　　拂尔几乎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她坐到迟木旁边，嘴里轻轻哼着什么小曲，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学姐？”迟木偏过头看了看她。

　　“跟晓友聊了一下啦。”拂尔笑道，“她说下次来这里吃饭的话，就给我买单呢！”

　　迟木：“……”

　　车子一路开到了学院门口，迟木提着行李连忙下了车，就朝着最深处的一栋楼跑去。

　　他上到三楼，轻轻敲了敲研究室的门。门慢慢地从里面拉开，迟木便条件反射般地把对方拉进怀里。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