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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亦一生中从未像这样想要人给他一个说法，告诉他，他算什么！

　　　　床上是两个睡过的痕迹，屋子里还有昨天极尽欢愉的暧昧气息。

　　　　凡亦的拳头紧紧的握着，他压抑着心中猛然腾气的暴力**。

　　　　最终狠狠的砸向了墙面。

　　　　也许，也许他对她来说，只是一个任何人。

　　　　和任何人一样的任何人。

　　　　不特别，不特殊，转身就可以忘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当初才放弃的那般容易。

　　　　也正因为如此，他方才了解到，她是真正的没有爱过，没有把他方在心上，也就谈不上在乎，解释，谈不上爱，也就更谈不上什么恨了。

　　　　有的，只是一切的云淡风清，水过无恒。

　　　　望着清晨远处初升的太阳，凡亦默默的对自己说，“算了吧，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让失去的失去，离开的离开，不再期盼，过无聊的生活，和别人一样。

　　　　关节处的一处血渍，在初升的阳光下，格外的惹眼。

　　　　＋＋＋＋＋

　　　　悠时从里约回来之后，一直很懒，把小孩从父母那里接回来后，一直深宅在家，除了去开车1o分钟距离之外的市，就提不起兴趣去任何地方。

　　　　“妈妈，这个能带么？”小家伙从屋子里把他挚爱的大熊拖了出来。

　　　　悠时窝在沙里，正翻着世界地理杂志年刊合订本，转头瞟了儿子手上的熊一眼，说，“不能，太大了，你的箱子装不下。”

　　　　“哦。”小孩儿露出可惜的表情，拖着几乎和他一样高的熊回了屋子。

　　　　一会，又转出来。

　　　　“妈妈，那这个呢？”不一会捧出来几本故事书，大多都有点卷了页脚，可见是他经常读的。

　　　　悠时又瞥了一眼，说，“可以。”

　　　　小孩儿满足的转回屋，过一会，又转出来，拿着一盒小拼图，“这个呢？”

　　　　“这个不是拼完了，别带了，回了中国我给你买一盒新的。”

　　　　“oh，yeah！”小孩儿意外的有了新玩具，蹦跶着回了屋。

　　　　这次倒是没有转出来，埋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半天没出声音。

　　　　“宝贝，收拾好了没有？”半天听不到声响，悠时翻着杂志，喊了一声。

　　　　“好了。”小孩扯着嫩嫩的声音回答。

　　　　“妈妈，你看，我的东西。”小孩拖着有他一半高的行李箱，蹬蹬的从房里出来，一路伴随着滚轮和地板的摩擦声。

　　　　“好，我来看看。”悠时话是说了，但是也没起身，就窝在沙上，侧着头，可谓是懒到极点。

　　　　巡视了一圈，满意了，说，“不错，很好，表扬一下。”

　　　　小孩儿听到表扬，笑的像朵向日葵。

　　　　“过来，给妈妈亲一下。”悠时向小孩儿招了下手，小孩就蹬蹬蹬跑到她身边，把脸凑过去，悠时在沙上，搂住小孩，只侧了一下头，就亲了上去。

　　　　小孩儿缩了缩肩膀，又笑的像一朵向日葵。

　　　　“妈妈。”小孩又想到什么。

　　　　“啊？”

　　　　“我的变形精钢带不过去了。”小脸微微的苦。

　　　　“那就放到妈*行李箱里吧。”悠时破例的答应，考虑到这次回中国时间很久，还是把他最重要的玩具之一带上比较好。

　　　　“真的！”小孩儿没想到*妈愿意帮他带，喜出望外。

　　　　“恩。”

　　　　“妈妈，我爱你。”小嘴凑上来，抱着悠时的脖子，就亲一口。

　　　　悠时揉揉他的头，“妈妈也爱你。”

　　　　“妈妈，这个地方好好看。”看见了摊在悠时肚子上的杂志，小孩儿指了指上面的图片。

　　　　“啊，这里你去过。”

　　　　悠时端起书，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小孩就跪坐在沙边上，脑袋靠在悠时的肩上，看着书上的画页。

　　　　“我怎么不知道？”小孩问。

　　　　“你太小了，去过了就忘记了。”

　　　　“那我长大了就能记住了？”

　　　　“恩，长大就记住了。”

　　　　“那我要快点长大。”

　　　　“好。”

　　　　“妈妈，那这里呢？”

　　　　“你没去过。”

　　　　“那你去过没有？”

　　　　“我去过啊。”

　　　　“那以后我也要去。”

　　　　“好。”

　　　　……

　　　　……

　　　　“妈妈，我困了。”

　　　　“那你爬上来睡到里面。”

　　　　“好。”

　　　　小孩爬上沙，爬过悠时的身体，爬到沙里面，抱着她的胳膊。

　　　　冬日午后，阳光正好，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窝在窄窄的沙上，睡的正香。

　　　　＋＋＋＋＋

　　　　王子蓝觉得凡亦最近越的不正常，当然，他一向认为这个人的情商有点问题，和一般人不大一样，但是因为自己还算是他难得的，屈指可数的，稀缺的，朋友之一，还是可以在他不正常的行事习惯中摸索出一点特殊的正常，只是这些日子，连这些特殊的正常都快要消失不见，让他觉得惴惴不安。

　　　　一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生了，王子蓝一边在吧台里面调着鸡尾酒一边想。

　　　　凡亦从他的父亲去世之后就越来越沉默寡言，工作的时候，行事谨慎，不苟言笑，必要时十分大胆，敢作敢为，他的公司几年之间，保持着年率润15％的增长，以他巨额的盈利基数而言，这个业绩可谓了得。这家伙从十几岁开始就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又长的如花似玉，学校女生票选为最肖想男生第一名，但却不是最受欢迎的男生，太冷了，让绝大多数女生只愿意远远观望。

　　　　作为他难得出现的朋友之一，他还是可以在他这一张不太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些情绪，今天，显然他情绪不大好。或者说，近一个月以来，他的情绪都不太好。整个人显得非常沉，眼神里都带着压死人的重量，有时候来他这里，喝上一杯酒，一句话都不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他还特别的问过柳延，究竟是怎么回事。柳延脸色变了变，却一个字都没透露给他。让他十分郁闷。

　　　　这个人和别人有些与众不同，他从来都没有成功安慰他的经历，不过，今天的他确实是太沉重了，让他这个难得的朋友都不好意思再保持沉默下去。

　　　　“你不是感情受挫了吧。”他擦着玻璃杯，想尽量显得自然一点。

　　　　凡亦的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忽然想到前几天遇见的人，王子蓝心中念头一闪，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我没告诉你的事很多。”凡亦开了口，凉凉的说。

　　　　王子蓝在心中做“不屑”状，想“稀罕。”

　　　　但是对话还是要进行下去。

　　　　“有没有特别特别重要的？”

　　　　凡亦又看了他一眼，说，“都很重要。”

　　　　“……”看着他低着头，王子蓝用“你拽什么拽”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无奈，对方完全没有分给他注意力，白瞪了一眼。

　　　　王子蓝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沉默了一小会，王子蓝鼓了鼓勇气，终于问出口那个中心问题，“是不是你前女友结婚了？”

　　　　前两天陪才谈上的小女友逛商贸，正好遇上一个人。

　　　　他只见过她一次，还是好几年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眼认出她来。她带着个小孩，正在挑选大衣。好像之前买了一些东西，小孩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大堆东西，她就在一旁试衣裳。现在想起来，那场面还真奇怪。不过因为当时的主角是她，王子蓝竟然没觉得丝毫的不妥。

　　　　她试了一件米色的大衣，转身，问那个小小的小孩，好不好看。

　　　　小孩摇摇头。

　　　　她就把衣服脱了下来，拎起地上的东西，牵着小孩，准备往外走。

　　　　然后，她就看见了他。

　　　　她居然还记得他，王子蓝有些意外。

　　　　她朝他笑了一下，牵着小孩走了，小孩自己也提着两个塑料袋，走起来一摇一晃，像只小鸭子。

　　　　听到他的问题，凡亦心中紧了一下，虽不中亦不远矣。

　　　　王子蓝想到了那个小孩，忽然叫起来，“你是不是有私生子？！”

　　　　凡亦还在那个问题里没回神，听他这么一叫，甩给他一个“你又什么神经”的眼神，站起来，走出店去。

　　　　望着他的背影，王子蓝心想，“还真的有点像。”

　　　　复又想，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低气压的人走了，就不多想了。

　　　　擦着杯子，哼起了小调。

　　　　天还是很冷。

　　　　凡亦出门，一阵冷风吹过，从领口灌进去，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带围巾。

　　　　顶着风往停车的方向走。

　　　　今天是周末。

　　　　大街上的人明显比平时多了很多。

　　　　凡亦却毫不关心。

　　　　想到还有一些没有批阅的文件。

　　　　凡亦决定去公司，度过这个让人倍感无聊的周末。



………【第二十四节　不迟】………

　　　　凡亦手指轻轻的扣在桌面，眼睛盯着上个季度报表中的一页，半天不说话。

　　　　销售经理站在对面，额上直冒冷汗。

　　　　虽然上个季度各项销售业绩都达标，有些还额完成任务，他们部门季度奖金也丰厚非常，本来上来，心中还十分踏实，不过，看凡亦一句话都不说的样子，随着时间滴答的流逝，他心中也越的忐忑。

　　　　他这个老板，年轻，可较真起来是真让人害怕。

　　　　冷冷的眼神，瞪你一眼就让你心中打颤，脚底结冰。

　　　　他比他大了不止十岁，不过在他面前丝毫不敢造次。

　　　　终于，凡亦翻过了这一页。

　　　　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就这会儿，手机忽然响起。

　　　　他神经本来就紧绷着，忽然沉默被打破，浑身抖了一下。

　　　　抬头看了凡亦一眼，幸好他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松了口气。

　　　　凡亦眼睛还盯着报表，随手拿过旁边的手机，接起来，“喂。”

　　　　边说着话，边看了手表，“恩，好，再过一个小时，你过来找我，一起去吃饭。”

　　　　挂上电话，抬头，才对着销售经理说，“做的不错。你下去吧。”

　　　　销售经理礼貌的告辞，心中这口气才真正的松下来。

　　　　出门，擦了擦额头想象中的汗珠，念，“这个经理做的太不容易了。”

　　　　张秘书对这一幕已经颇有点习惯成自然了，两人自然的打了招呼，分头就自己忙去。

　　　　“真无聊啊！！”沧佳靠在椅背上，用筷子噔噔的敲着桌沿，声音不大，却很恼人。

　　　　“不要敲桌子！”凡亦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恩……好……”她的表哥还是这么严肃，真无奈。今天不想在家里吃饭，家里又来了客人，她实在做不来应酬的事，而且，看她*神色就有些不对，似乎今天吃饭有点那么她不太愿意的别的意思，自己趁乱溜了出来，招呼都没打。

　　　　是不敢打。

　　　　打了就出不来了。

　　　　临时找人吃饭，大家都忙的很，无奈之下才找到她表哥。这个总是没空的表哥居然破天荒答应了和她吃饭。

　　　　还真是运气不错。

　　　　不过他一向无趣的紧，思维又颇为古怪，幸好是从来不说教，一顿饭，菜品可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便也吃到了最后。

　　　　“我们去酒吧吧。”沧佳提议。

　　　　“我可以送你去。”意思是，我不去。

　　　　“真没意思！表哥，你能不能也有点娱乐生活啊！”沧佳对他这个表哥又爱又恨，爱的是他很大方，几乎有求必应，当然，这个“求”必须求的有理有据，否则门都没有，因为他有严肃又古板，难以捉摸的很；恨是这个表哥太无聊，典型的无聊的工作狂，想找什么乐子，不但不会帮忙，还专门会泼人冷水，十分解hIgh。

　　　　“我不是在陪你吃饭。”凡亦有些后悔答应出来陪她吃饭，要不是这些日子的确是自己有些异常，需要找点东西来转移一下精神之外，他怎么会坐在这里。

　　　　“这是日常需求，哪里能叫娱乐！”不满。

　　　　“在家炒个小菜，下个面条，叫日常需求。”他一边叠起放在腿上的餐巾，一边更正她。

　　　　“我就不相信你自己会炒菜煮面。”不屑。

　　　　凡亦默。

　　　　煮面，他确实不会。

　　　　那个会给他煮面的人正是他这些日子消沉的罪魁祸。

　　　　只是这罪魁祸正逍遥快活吧。凡亦心中有些气，不知道是气自己又想起了她，还是气她可以忘了自己逍遥快活。想到她离去前得那通电话，凡亦承认，这些日子的消沉，除了不满之外，他心中最强烈的是嫉妒，一股无处泄的嫉妒，一股想要去报复的嫉妒。

　　　　有时候，他甚至想，就这样消沉下去吧，至少，他一直都会记得她。

　　　　他不想忘了她。

　　　　“表哥！”见他不理睬自己，沧佳大声喊了一句。

　　　　凡亦回神，说，“我去洗手间。”

　　　　沧佳对着他的背影撅了撅嘴。

　　　　完事，正在洗手，里面的门吱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高不过他大腿的小孩。走到水池边上，想要洗手。这水池建的有点高，小孩踮着脚，费力的想开水龙头，够了几下都没成功。凡亦看他吃力的很，用手帕擦了手，从背后把他托起来，靠着水龙头，让他洗手。

　　　　小孩洗手非常认真，尽管姿势有些别扭，他还是湿了湿手，挤了一点液体肥皂，先搓了搓掌心，然后是手背，然后又把手指尖在掌心里搓了搓，换一个手，再搓搓，然后才冲洗肥皂。

　　　　“谁教你的洗的手？”凡亦忍不住问。

　　　　“我妈妈。”小孩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他，回答。

　　　　洗好手，小孩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小手帕，擦擦手，边说；“谢谢叔叔。”

　　　　“手帕也是你妈妈叫你带着的？”凡亦忍不住问。

　　　　“不是，是我姥姥给我的，我妈妈从来不用手帕。她手湿了，就往裤子上擦，姥姥说，她不卫生，叫我不要学她。”小孩儿说。

　　　　“恩，不要学她。”凡亦赞同，却又想起那个从来都不带手帕拿了他的手帕也不会还的家伙。

　　　　开门，让小孩先出去。

　　　　“妈妈！”小孩一出门就喊。

　　　　他也很好奇那个只会把湿的手往裤子上擦的妈妈是什么样子，抬头。

　　　　又见她。

　　　　凡亦没想到会这么快又遇见她，在他还没弄清楚自己要究竟如何忘记她的时候。

　　　　她显然没有看见他，蹲在小孩面前，帮小孩整理衣服。

　　　　“妈妈，那个叔叔帮我洗手哦！”小孩儿和*妈说着刚才生的事。

　　　　悠时一抬头，撞进他深深看她的目光里。

　　　　悠时站起来，显得有点紧张，她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想看他是不是看出来什么，“啊，你也在这，吃饭？”

　　　　“恩。”凡亦点了下头，看见她脸上那不自然的神色，凡亦误会了她的心情。他以为她想起了和他的一夜**，现在却被他看见她已有了孩子，他觉得她，感到尴尬。本来想说的话，就这么忍了下来，只是简单的“恩”了一声。

　　　　悠时对于他这样的态度早已经习惯，看他没有露出任何“这是不是我的孩子”的怀疑，松了口气。她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和他解释，这个是你的孩子，这件对他来是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只能说“应该”。以悠时对他的了解，他就是很多地方和别人想的不一样的人，或许他知道了也觉得没什么。

　　　　那就天下太平了。

　　　　“我们吃完了，正准备走。”悠时解释，想着，在自己想出来一番他“也许”能接受的说辞之前，还是快快闪人比较好。

　　　　“哦。”显然，她再次被误会了。凡亦只是觉得，她想快点避开自己。心中的苦涩像胆汁滴进水里那样，慢慢的漾开，很静，很苦。

　　　　连普通的熟人都不能做了么？

　　　　“那我们先走了。”悠时希望自己误读了他眼中几不可查的酸涩，虽然嘴上说着要走，可是步子却没迈出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小孩儿终于觉得气氛诡异，有些担心的喊，“妈妈？”

　　　　悠时回过神来，闪开眼神，避开他的目光，说，“那我们走了，再见。”

　　　　“悠时！”他终于还是喊住她，问她他心中的那个问题，“你结婚了？”

　　　　这一次，凡亦没有再误会悠时的想法，因为，悠时转过头来，有些诧异惊讶的看着他，然后，脸上浮出他最熟悉的“我对你无语了”这样的神色，用“你有病吧”的目光鄙视的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要走。

　　　　他在收到这样模糊的答案之后，怎么会放她走。

　　　　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眼神固执，要她给个答案。

　　　　悠时被他拉住的一瞬，也松开了小孩儿的小手，一把扯住他的领子，压低了声音，贴近他的耳朵，用他们俩才能听见的音量，咬着牙说，“是什么让你以为我在有了丈夫之后还会和你乱来！”

　　　　扯着他的衣领，猛的推开他。

　　　　他踉跄了一下，悠时已抱起小孩儿，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