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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战争结束，已经十多年！”
　　听到这番推论，于易峰默默点了点头。
　　他本来想对前方发出一些指示，又强行忍了回去。既然给了他们足够的权限，那就不应该多管了。
　　他只是暗自提醒泰坦z中的许云进，让他们加强警惕，因为这颗星球有些古怪。
　　实际上，这些护卫舰的舰长比他想象中更加小心。他们并没有发放更多的无人机，也没有让机器人进入完全自动的工作模式，依旧充满耐心地，手动操控着。
　　好吧，就算慢一点，大家也等得及……
　　第一批先头飞行部队的速度很快，它们掠过了被海水淹没的城市，向着内陆进发。
　　一路低空拍摄过去，依次发现了某些被杂草淹没的马路，倒塌了一半的房子，乱七八糟的建筑垃圾……
　　还有各种铁塔歪歪扭扭倒在地上，应该是拉电线用的。这些金属全都有了大量生锈的痕迹。
　　完全就是一个……废土世界啊！
　　辐射量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超过了正常的标准。如果长期住在这种地方，不会立刻死亡，很可能会得某些慢性疾病。这让许多人低声叫骂着，这种废土星球，光是治理辐射污染，就得花费很大的精力。
　　过了半个小时，无人机终于发现了战争的痕迹。
　　一个巨大的核弹坑！
　　周边的大量房子全部倒塌，不过弹坑中的各种植物，倒是长得郁郁葱葱。
　　生命总是顽强的，即使有辐射，依旧有生命能在这里顽强地生存下去。
　　它们一代又一代地坚守在这里，虽然寿命可能缩短了，但依旧生生不息……
　　“从当量以及核辐射上看，应该是氢弹或者中子弹一类……辐射量并不大！”
　　“可惜……还是没有发现智慧生命！”
　　直到现在，无人机探索已有三个多小时，智慧文明的痕迹确实不少，但依旧没有发现活着的智慧生物。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于易峰从脑海中脑补了一下，如果将地球上的约纽，或者京东夷为平地，好像就是这幅模样……
　　十多年的时间，智慧文明莫名消失了，整颗星球回归荒野，动物们回归野性，植物肆意生长，一切看上去荒废已久。
　　智慧生命呢？不见了。不光光是人类的肉眼，就连计算机也没有丝毫的发现！
　　它们灭绝了吗？
　　面对这一幕幕，于易峰忽然间太阳穴猛地一痛，心脏“咚咚咚”加速跳动起来，一种莫名的不舒服，在这一刻产生了！
　　他的第六感这表明，这颗星球并没有超出人类能力的巨大危机，但他总有一种奇怪的不安感。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不安感开始逐渐放大。
　　普通的生物倒是很多，它们在地面上欢快地奔跑着，享受着回归野性的自然。但根据画面分析，它们拥有真正智慧的概率极低……肯定不是星球的真正主人。
　　所有人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是的，莫名其妙。人们小心翼翼地找了半天，并没有发现智慧生命的存在，就好像这些生物，突然从这个星球集体蒸发了一样。
　　被外星人带走了吗？
　　还是……战争死光了？
　　“也不一定是核战争，说不定还有生化战争，譬如说什么僵尸病毒，T病毒……”一位科学家小声地谈论着……


第三十章　天真化思想潮流
　　“我知道了！”
　　就在大家全都疑惑的时候，坐在一边的兰波博士忽然大叫起来：“我有一个猜测，大家可以听听！”
　　“我想，是不是这个低级文明在开采海底可燃冰的时候，不慎发生了大规模的泄露！”
　　“……也或者是因为地震、海底火山爆发之类的原因，导致了海底可燃冰的大规模喷发……”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样，给空气中带来了大量甲烷！我们在大气中检测到的甲烷，以及星球强烈的温室效应，也侧面证实了这一点！”
　　于易峰也不禁点了点头，这和他的猜想有些类似。
　　“大家要知道，以单位分子数而言，甲烷的温室效应要比二氧化碳大上25倍！这颗星球的二氧化碳、甲烷都比地球浓郁了不少。”
　　兰波博士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思维越来越活跃，说的也越来越快，“所以，这些温室气体导致两级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当然了，这颗星球本来的海水就很多，它最深的海沟几乎达到了两万米……它原本的水就比地球多了许多。”
　　“可是，海平面上升与战争有什么关系？”有人质疑道。
　　兰波博士顿了顿：“当然有关系！温室效应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的，而是以年为单位！”
　　“一开始的时候，海平面的上升并不明显，只淹没了周边的城市，就是我们最先发现的那座城市……所以，这些智慧生物可以有秩序地撤离，也有足够的国家、足够的地盘，来收留这些难民。”
　　“但随着温室效应的日益严重，海洋逐渐淹没了大片大片陆地！这时候就会出现一系列问题了。”
　　“如果，全球一半的陆地被淹没了呢？甚至60％，70％被淹没呢？剩下的土地养不活大量人口，也没有国家继续愿意收留难民，所以……呃……战争就这样爆发了！”
　　他最后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这番话说完，许多人都点了点头。
　　兰波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在座的许多人都是老一代，都经历过地球时期。
　　如果海平面大幅上升，把许多国家淹没，一个处理不当，引发世界级别的战争是有可能的。
　　但有几位新一代的倒是一头雾水，一个个有些疑惑。
　　在他们看来，这个说法好像有点问题。
　　如果想要移民……星球这么大，总是能挤一挤的。一群人共住一个星球，出现了问题后，不集中精力想办法解决，竟然发生内部战争？
　　在他们看来，屠杀同类这种事情，简直有些难以理解。
　　他们卡壳了好几秒，才回过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于易峰看了看这群迷茫的年轻人，心中苦笑，不是学过人类历史、学过尼克斯文明历史吗？
　　怎么还是……
　　其实说来也不怪他们。环境影响思维，诺亚号里边的文化是相当简单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相当友好，许多职位分工明确……利益冲突几乎不存在。
　　所以新一代的年轻人，思维也自然而然单纯起来，就好像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
　　“是啊，如果真的要形容，就如同象牙塔中的学者，普遍都是彬彬有礼的学者……”
　　就这么想着，于易峰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手底下的这些士兵有些问题了……
　　原来是这方面的原因！
　　科技工作者还好说，他们非常适合现在的气氛，但现在的士兵群体，也莫名其妙躲进了“象牙塔”里边，这就有些问题了。
　　这些士兵，太单纯，太缺乏杀气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绿光人作为星际文明，却呆呆的比较好骗？几下就被人类的伪装计划给骗过去了？
　　为什么？
　　因为文明内部太和谐，平时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锻炼……社会成员的思维直白，根本没有这么多花花心肠。
　　随着星际时代的到来，社会步入了极大富裕的状态。在这个时候，人不需要为了“生存”这方面考虑，也没有利益的对立面，没有矛盾，没有尔虞我诈……
　　这时候，人与人的竞争，只在学术方面，根本用不上勾心斗角……
　　社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层次，以往的斗争论失去了作用，人总是会变得越来越单纯的。
　　文明内部的斗争减少，而且是长期没有内部斗争，也就导致了文明个体的某些能力，自然而然地下降。
　　也就是……集体变得单纯。
　　这几乎成了必然结果！
　　所以，后边几代的人，就如同没有步入社会的大学生……他们总是对世界抱有期待。在以往的地球人看来，这些新一代的为人处世都非常直率，甚至还带了一点童话般的天真。
　　如果放在以往的地球社会，可能混不太好，甚至有饿死的可能……
　　但在这个新的社会里，这种天真是普遍现象，反而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人们越来越趋向于团队合作，趋向于互相帮助。
　　确实……新一代的人类，没有见识过太多的恶，也没有见识过太多的混乱，总是把别的生命，往自己类似的方面想。
　　他们认为世界是美好的，出现了问题总应该想办法解决，而不是依靠屠杀之类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怎么说呢……这种想法……
　　于易峰摇了摇头。
　　“难道，这就是K级文明与L级文明差别？K级文明，混乱邪恶；L级文明，秩序友善，实际上管理一个L级文明更加简单。但如果将个体放在复杂的环境中，可能K级文明的人更加刁钻狡猾，更容易生存……”
　　“但从群体上讲，K级文明就被L级文明秒成渣了。”
　　“这就是……囚徒困境啊……”【1】
　　这种天真化的潮流，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文明内部团结一致，没有内斗，攀科技非常快！遇到什么大工程，也会很快完成，没有什么内部扯皮之类的狗血事件，就算大家节衣缩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坏处是……面对错综复杂的星际环境，这种天真的文明，可能有些无所适应。
　　于易峰可不相信，整个宇宙也是这么天真化的……
　　那些古老的，历史悠久的星际文明，肯定比刚刚迈入星际的文明更加刁钻，更加狡猾……
　　如果他们这些第一代老人死去，新人类文明，说不定也变成像绿光文明一样，变成强大而又天真的呆逼文明……
　　好吧，很有可能是这样。
　　除非……这个文明再次经受战火以及死亡的洗礼，才能迅速地成熟起来！
　　“这么说，绿光人可能会成长起来，变得更加牛逼？他们好像在打仗吧？”
　　“……毁灭者文明出现的原因，是不是比想象中更加复杂？从某方面说是一件好事？”
　　于易峰自嘲地笑了笑，随即深深地忧虑了起来，他感觉这个问题相当棘手。
　　“这就是文明的熵增吗？总是会有自然而然的麻烦事……没有什么社会制度是完美的。”
　　就这样想着，又有人站出来质疑道：“但是，就算发生了核战争，总不会让所有人都死去！而且，这里并没有发生核冬天，核战争并不严重吧……”
　　“不不不，我认为核冬天的说法有些问题。”
　　另外一位精通计算分析的专家摇头说道：“这颗温暖湿润的星球，比地球更加炎热，没有太多的陆地，空气湿润，降水极为充沛。就算发生大规模的核战争，应该也会在一年以内恢复正常。”
　　“而且以往的核冬天说法，本身就是一个假设，并没有决定性的论证……有许多模型认为，核战争并不会导致核冬天。就算地球上发生大规模核战，气温也会在几年内恢复。”
　　“所以大规模核战不能被排除……不过我也认为，战争肯定不会让所有人都死去，只要不断寻找，总是能找到幸存者。我们不用着急，如果兰波博士的想法正确，我们一定找到幸存者！”
　　见这么多人支持自己，兰波博士继续站了起来。
　　他说道：“现在看来，核战争已经是必然事件，而且规模不小……我还想到另外的可能……”
　　“第一：这个文明发生危机后，打战打了一半，突然醒悟，然后不打了。他们共同发展，成为稀有的星际文明，乘坐大船飞走了……”说出这个猜想的时候，他自己都笑了起来，因为这种几率实在渺茫。
　　“第二，他们被另外强大的星际文明灭绝了！核弹只是绝望的反抗。”
　　“还有第三，这些土著在海底、地底、或者内陆地区，修建了某些避难所……他们躲在里边！”
　　……
　　注【1】：
　　囚徒困境：
　　两个共谋犯罪的人被关入监狱，不能互相沟通。这时，警方对嫌疑人依次审问。
　　如果两个人都保持沉默，不揭发对方，则由于证据不确定，每个人都坐牢一年；
　　若一人揭发，而另一人沉默，则揭发者因为立功而立即获释！沉默者因不合作而入狱十年；
　　若互相揭发，则因证据确实，二者都判刑八年。
　　从博弈论上讲，由于两个囚徒非常狡猾，无法彼此信任对方，因此倾向于互相揭发，而不是同守沉默。
　　这也揭示了，一群狡猾的、各怀心事的家伙，往往达不成最好的结果。


第三十一章　与人类相似
　　就在所有人都思考这一番猜想时，计算机忽然筛出几张图片：一座坍塌了一半的平房内，从玻璃窗中透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与野外的那些不大一样，因为它是室内发现的，而且身体表面好像裹着什么东西。
　　按照计算机的计算，很可能是智慧生命！
　　“发现智慧生命的尸体可不容易，都过了十几年时间，全都腐烂了。只有特殊条件下才能保存完好……”一位科学家兴致勃勃地说着。
　　几个附近的六足机器人收到指令，快速爬向那座房子。
　　它们从某个洞口钻进去，对着尸体仔细地检查起来……
　　六足机器人也就不到篮球大小，是以往蜘蛛机器人的升级版本，行动更加灵活机动。它们小小的身体里，有着各种精巧的探测装置，能够完成初步的探测任务。
　　不过它们的力量并不大，三个机器人共同发力，才堪堪将整具尸体翻了过来。
　　在触动尸体的一刹那，一堆五颜六色的昆虫从底下爬出。顿时整个房间里一片乌烟瘴气，无论红的还是白的流了一个地板。
　　从屏幕上，隐隐可以看见某些虫子在内部蠕动，然后从一个膨胀的缺口处跑了出来。
　　所有人都齐齐皱眉，甚至连呼吸都紧紧屏住，仿佛隔了一个屏幕也能闻到那股腐烂的恶臭味……
　　许多年轻士兵都不适应地耸了耸鼻子，肠胃里翻江倒海，诺亚号中哪有这种恶心场景啊……
　　“泰坦z”中，安全部长许云进见了，顿时皱眉，心中非常不满。
　　实际上，他也有和于易峰类似的感觉，这些年轻人还是太嫩了，整个士兵群体……唉，怎么说呢？
　　还是得多培养培养啊，作为一名士兵，怎么能怕恶心？
　　不过老一代的却是不惧，于易峰盯着屏幕，仔细端详着。
　　这具尸体大概一米五的长度，因为这里特殊环境的缘故，已经高度风干，表皮就像一个木乃伊一样，所以才勉强保存到了现在。
　　人们也就堪堪辨认其形状，具体的面部样貌却是看不出来了……尸体身上还裹着一层花花绿绿的纤维，应该是衣服吧？因为过了这么久的时间，看上去破破烂烂的。
　　“不知道是智慧生命，还是豢养的宠物？就像我们的一些狗，也会穿衣服吧？”一位科学家在后边嘀咕着：“如果是宠物就没有太大的价值了。”
　　它拥有修长的四肢，除了头部等少量部位，其余区域没有毛发。
　　至于面部，两个眼睛，一个嘴巴，中间那个是……鼻子吧？
　　“整个形状，看上去有点像人类？”
　　透过这个画面，于易峰心中惊愕了一下，他甚至感觉回到了地球时期的某个凶杀现场！
　　毕竟当兵的时候，曾经见到过类似场景，现在隐隐回忆起来。人类死掉，尸体被风干，好像也是这幅样子吧？
　　当然了，他清楚地知道，这是在外星而不是地球……
　　他回过头，去和几个特种部队的老队员对了几眼，发现他们也露出了狐疑的表情。至于其他人……没有见过人类尸体，也没有这种情绪。
　　哦，对了，这句尸体屁股后，还挂了一条河狸一样的尾巴，这一点倒是和人类不大一样。
　　就这么一段时间，许多士兵、科学家已经开始强忍着恶心，执行手中的工作。
　　一个机器人翻来覆去，检查着尸体上的各种痕迹。另外的机器人开始检查房间。
　　房间里面的东西非常杂乱，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地面，这里应该受到过巨大的震动。不过，从整个房间的格局中，还能看出原本的装修风格，很有异域味道。
　　人们甚至能隐隐猜到这些布局的具体用处，这是窗帘、床、柜子，还有其他的什么……这些家具，和人类的非常类似，看来，他们也需要休息，需要用火焰烹制食物。
　　“能检测出具体的死亡原因、死亡时间吗？”于易峰不禁打了个卫星电话，问道。
　　其中一位专家擦了一把汗，他说道：“我们正在尝试。但六足机器人自带的检测工具过于简单，只能估算一个大概的死亡时间……”
　　“大概十年……十到十五年的样子！”
　　“至于死亡的具体原因……应该不能了，时间过了这么久，尸体已经严重变形、胀气，除非有特别明显的特征……”
　　90万公里的距离还是有点长，一来一去，信号的传递就有6秒，延迟非常严重，有时候还断断续续的。
　　于易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