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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诺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出软白的小手擦去维拉眼角的湿痕，不解问道：

　　　　“妈妈，你为什么哭？”

　　　　之后三年里，维拉带着他在联邦各处旅行，他们走过很多星球，最后定居在了联邦边境的洛米鲁兹，承包了一家农场，认识了在附近流浪的小姑娘南希，将她收养。

　　　　随着年龄的增长，诺林逐渐明白了当年发生的一切：在父亲的第一任妻子因航空事故死后，她的儿子科克尔怀疑是维拉为搏上位而下的毒手，选择用侵犯什么也不懂的诺林作为对维拉的报复。

　　　　维拉在要求男人严惩科克尔无果后，知道继续待在这个家里她也无法保护诺林，便请求带着诺林出去，希望能在成年分配之前，给他一个足够快乐的童年。

　　　　男人同意了。

　　　　然而在第五年，维拉被确诊了霍尔效应综合征。

　　　　在如今就连基因崩溃都能够治愈的时代里，霍尔效应综合症似乎成为了人类医学道路上最后的难关，这种由宇宙辐射而引发的绝症千年来夺取了无数人的生命，无药可医。

　　　　此时科克尔已经十九岁，他在各个方面都无比优秀，父亲对他大力栽培作为家族的希望，维拉知道如果这样回去，就更没人能够保护诺林了，便一直待在相对落后的洛米鲁兹，接受保守治疗。

　　　　维拉确诊的第二年，遥远的联邦首都星上传来了消息——他父亲按照配比制度迎娶了第二任妻子，是个年仅十八岁的女性Omega，和他的信息素相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三。

　　　　这一度成为了诺林挥之不去的噩梦——在他成年之后，他也会像那个女孩一样，因为信息素被分配给一个年龄足以当他父母，或者更甚的Alpha吗？

　　　　他不敢想象。

　　　　而只有几墙之隔的客房里，雷哲今晚也没有睡好。

　　　　少年人原本就躁动在每一个细胞里荷尔蒙因为那一眼的景致被彻底点燃，艳色暧昧的梦境中，呢喃和喘。息，纠缠的身体，心跳的频率，还有亲吻落在细腻皮肤上的触感前所未有的真实。

　　　　他在梦中拥抱有着栗色卷发的少年，和他接吻，做更进一步的事情。未经人事的Alpha对性的想象力是无穷的，极尽所能的美好，这和感情并无多大关系，只是源于无法抗拒的本能。

　　　　待到醒来时，雷哲已经记不得多少梦中的内容了，但那疯狂的悸动还在，他格雷伯爵茶味道的信息素满房间都是。

　　　　他坐起来往被子里看了眼，叹了口气，任命地爬起来，做贼似的去洗弄脏了的衣物。

　　　　梦境的最后，诺林突然忆起了和妈妈在病房中的一场对话，那时他十五岁，已经懂得很多东西了，包括自己那未来无法摆脱的命运。

　　　　他捧着本小说，百无聊赖地读着，佯装随口问道：“妈妈，如果将来我必须要经历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我要怎么办？”

　　　　此时病床上的维拉面容已经能看出明显的苍老了，她沉默良久，才轻声回答道：“那就说服自己这就是你本来想要的，一直到自己相信为止。”

　　　　可我真的不想——

　　　　诺林挣扎着醒来，天已经亮了，他眼睛哭得红肿，枕巾近乎湿透，他睡了一晚上，却觉得更累了。

　　　　诺林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会儿，吸了吸鼻子，想到今天还有一堆活要干，赶忙起床洗漱。

　　　　诺林穿好衣服，拍拍脸，深吸口气，对着镜子里双眼还微微泛红的少年微笑，道：“今天也一定要开心啊。”

　　　　感觉胸中的憋闷感轻微了些，诺林走出浴室，打开房门，才酝酿出来的好心情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完全不想看到的人正等在门口，雷哲背靠在墙上，一条腿微微屈着，手里把玩着一串银白色的手链。

　　　　听见诺林开门的动静，他赶忙站直，见诺林眼睛都哭肿了心中不免慌乱，抿了下唇，真诚道：“抱歉，昨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伤害到你的话，我向你道歉。”

　　　　诺林等他说完，在雷哲期待回应的眼神中面无表情道：“让开。”

　　　　雷哲愣了下，完全没想到诺林会一点都不接受：“我给你道歉了，你不打算原谅我吗？”

　　　　诺林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杀人犯强。奸犯还给受害者道歉呢，又有什么用？”

　　　　雷哲听他这么一说有点生气，不悦地皱起眉头，他只不过是因为意外看了诺林一眼，就把他比作杀人犯和强。奸犯，这是什么清奇的逻辑？

　　　　但他还是决定好好说话：“我不就是不小心看了你一眼吗，别这么小心眼啊，实在不行的话，你再看回来就是了。”

　　　　诺林根本不领情，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我就是小心眼怎么了？谁稀罕看你啊，你有什么可看的？”

　　　　“真不原谅我？”

　　　　诺林毫不犹豫地坚定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雷哲面色冷下来，也恼了。毫不夸张地说，身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他几乎是被捧在手心里宠大的，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对待？

　　　　“我好声好气地给你道歉，你就这个态度？你什么意思？”

　　　　“我说了，我不接受，不、接、受！”诺林一字一句地强调，伸手想把雷哲推走，“让开！”

　　　　雷哲偏不，诺林见他一点要让开的意思都没有，冷冷盯着他看了两秒，一步一步地后退了十来米，一直退到房间的另一头，微微躬下腰。

　　　　他脑中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晚Alpha那露骨的眼神和通红的耳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几分。

　　　　——讨厌死了！

　　　　诺林脚下猛然使劲，大叫一声像头小牛一样朝雷哲冲过来。雷哲依旧稳稳站着，诺林再怎么着也是个Omega，这小胳膊小腿的，他可不信会有多大力气。

　　　　下一秒诺林脑袋撞在他胸口处，雷哲只觉一股巨大的冲力袭来，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就直接被顶飞了。

　　　　砰——！

　　　　雷哲接连后退，直到后背猛地撞在对面墙上才停了下来，他倒抽一口凉气，惊骇的同时捂着剧痛的胸口，感觉自己肺都快被撞出来了。

　　　　他力气怎么这么大！

　　　　诺林趁机抬头，甩甩又疼又发昏的脑袋，一手撑在墙上，像个小混混般瞪着雷哲，恶狠狠道：“死流氓！给我滚远点！”

　　　　“你说我流氓？哈！”雷哲直接气笑了，他一把挥开诺林撑在他耳边的手，强横地捏住他下巴，强迫诺林仰着头，眼里几乎要冒火：

　　　　“我认识的Omega比你见过的人都多！就你这种只会种地喂猪粗鲁暴躁还无理取闹的Omega鬼才会看得上！我就算和——”

　　　　雷哲为了讽刺诺林本来想说母猪，结果想了一下把自己都雷的受不了，还是迅速改口道：“就算一辈子都不结合！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想法的！”

　第7章　被说不行的Alpha

　　　　两人彻底闹掰了。

　　　　雷哲只觉诺林不可理喻，不就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吗，弄得给把他怎么着一样，竟然骂他是死流氓，亏得他之前还觉得诺林可爱善良，真是眼瞎！

　　　　诺林只觉雷哲恶心透顶，那色眯眯的眼神让他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前脚说完好漂亮后脚就骂他粗鲁暴躁，亏得他之前还觉得雷哲帅气随性，真是眼瞎！

　　　　于是这天早晨雷哲忙着修房子，诺林在猪圈喂猪，两人路上遇见了都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对方。

　　　　分开后雷哲噼里啪啦把手里的工具扔了一地，抄起榔头就开始猛砸钉子，诺林憋着一口气把饲料桶粗暴地整个翻过来，差点没倒了一猪脑袋。

　　　　南希敏锐地发觉到两人的不对劲，悄悄地问诺林：“怎么啦？”

　　　　“没事。”诺林肯定不会让昨晚的事情被第三个人知道，洗着手转移话题，“妈妈那边今天还要人去吗？要不我下午过去一趟。”

　　　　“别转移话题。”南希并不肯放过他，“你俩肯定闹矛盾了，是不是因为雷哲压碎了咱家的房子？”

　　　　“……”诺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承认的话南希肯定会觉得他小气，否认又一定会被接着追问。

　　　　南希却只当他默认了，叹了口气，在诺林身后捏捏他肩膀，柔声劝道：“好啦，别生气了，只是两间屋子而已，雷哲他大老远的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年纪比你还小，身上又没钱，也挺不容易。”

　　　　“我知道。”诺林撇撇嘴，小声嘟囔道，“我就是不喜欢他。”

　　　　“果然还是小孩子脾气呢。”南希失笑，扭头望了眼窗外。少年Alpha拿了根铁棒，一脚蹬在石头上，正在用力搅拌桶里的急速建筑材料，结实的肌肉紧绷着，颈间碧绿色的挂坠随着动作不断摇晃。

　　　　她若有所思道：“雷哲他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谁知道呢，他普不普通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抬头正对上南希戏谑的目光，诺林话音一顿，甩着手上的水，无奈道：“姐，你别想多啊。”

　　　　南希啧了一声：“什么叫多想，这么帅的Alpha，性格还挺好，别说是Omega了，就连我都挺喜欢他的。”

　　　　诺林身子一震，顾不上吐槽南希竟然觉得那个死Alpha性格挺好，立刻叫道：“不行！我就算死也不会叫他姐夫的！”

　　　　“说什么呢！”南希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在诺林后脑勺上，被他这样一插科打诨，顿了数秒才重新想起自己本来要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对他有感觉的话尽管可以试一试，如果他真的是帝国的贵族，你和他在一起了，以后就不用被按照配比制强制性结合——”

　　　　“打住！”诺林忍无可忍，瞥了眼窗外的雷哲，嫌弃地撇了撇嘴，“姐，我真的对他没感觉，而且无论如何都不会考虑他的，这个话题可以过了吗？”

　　　　“等会儿，再让我问两句。”南希皱起眉头，以诺林的性格，能让他如此讨厌一个人绝对不会单纯的只和房子有关：“你们俩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能给我说说吗？”

　　　　诺林叹了口气，知道如果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南希肯定会一直问下去，便装作失魂落魄的模样，道：“那我就实话说吧，姐姐，我本来想帮他保住这个秘密的。”

　　　　Omega少年深吸口气，用既可惜又伤感的复杂眼神望着雷哲，轻声道：“其实刚把他捡回家的时候我真的挺喜欢他的，对他也有感觉，昨天晚上他从机甲里爬出来的模样是那么……”诺林在心中故意恶劣地干呕一声，“是那么帅，一下子就让我心动了，于是我脑子一热，就给他告白了。”

　　　　南希：“噗——！”

　　　　诺林彻底入戏，满脸凄然：“正当我满心期待能得到答复时，他竟然给我说他不行！身为一个Alpha，他竟然说自己对Omega没有任何想要结合的欲望！”

　　　　说这话时诺林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报复的极致快感，叫你耍流氓！叫你说我粗鲁暴躁无理取闹！叫你嫌弃我！你以为我不会给别人说吗？不！我不仅要说出去，我还要添油加醋的说！就算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希终于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诺林无语地看她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一下子无影无踪，知道她肯定没信，莫名有点着急，严肃认真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姐，遇见这种事，你不应该向着我吗？”

　　　　“我当然是向着你了。”南希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但你也太会胡扯了，说的和真的一样，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要是喜欢谁，肯定憋在心里，才不好意思明说呢。傻乎乎地连个故事都不会编，还指望我信你呢，嗯？”

　　　　诺林被说中，撇了撇嘴，还不死心地想要抹黑雷哲：“反正他那人就是有毛病，姐姐你可不许对他太好了。”

　　　　南希摸摸他发顶，笑道：“行了，怎么还闹上瘾了。总之，背后编排人家我就暂时不和你追究了，不管你们俩有什么仇，都不许耽误干活，妈妈还指望着我们赚钱治病呢，听见了没？”

　　　　“那是当然了。”诺林的底线就是维拉，他洗了个苹果啃着走出厨房，还不忘扭头对南希道，“姐姐，你可别被某人的外表蒙骗了，他真的有毛病！”

　　　　“好好，我知道了。”南希满口答应着，等诺林走远，才笑着自言自语，“什么啊，真的傻死了。”

　　　　而专心干活的雷哲并不知道诺林为了报复抹黑说他“不行”，他之前虽然没盖过房子，但利用从环网上查到的资料和技能训练中与之搭边的知识，还倒干的有模有样。

　　　　重复着手上的机械性动作，雷哲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今早和诺林爆发的争吵，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但他到底不知道诺林经历过什么，没有往PTSD的方向去想，到头来还是觉得诺林又凶又不可理喻，简直白长了这么可爱！

　　　　借着心中的怒气，雷哲深吸口气，把半米粗细的圆木靠在肩膀上，低吼一声，扛着这将近半吨的建筑材料，步伐沉重却稳健地走向诺林被压塌了一半的屋子。

　　　　雷哲几乎一停没停地干了一天，终于弄得差不多了，累了个半死，傍晚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休息，望着夕阳下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场和远处绵延的群山，突然有点想家。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银白色的手链戴在腕上，盯着上面繁复华丽的镂空纹饰，又摘下来在手里摩挲。

　　　　他这次偷偷跑出来，父亲和爸爸大概真的生气了吧，不然也不会冻结他的账户了。雷哲叹了口气，落寞地想：他只不过是想去看看世界的其他地方而已。

　　　　诺林也把牛羊全都赶回了舍中，远远地跑向房子，三条牧羊犬跟在他身后，绕着诺林的腿转圈，蹦跳着和他玩追逐游戏。身为Omega，在信息素的作用下，诺林比一般人更容易被动物亲近。

　　　　风吹起少年柔软的栗色短发和衣角，肆意的笑声在空旷的草场上传出去很远，也传进了雷哲耳中。他不禁朝那看去，诺林正半跪在草地上，亲昵地搂住尖耳朵的黑背，朝它说着什么话。

　　　　诺林有这个习惯已经很久了，农场里就只有他和南希两人，平时要干活也很少出门，他在洛米鲁兹几乎没有能说上话的朋友。诺林虽然看着开朗，内心却有些敏感容易有心事，经常会有很多话想要倾诉，身边没合适的人，就只能说给牧羊犬听。

　　　　但这样也有好处，不论是羞于见人的懵懂悸动，还是对生活的苦恼和抱怨，罗德、阿布和娜娜都会认真听着，从不会泄露给任何人。

　　　　“我本来真的挺喜欢他的。”诺林抚摸着罗德后背的毛，远远看了眼正坐在门口的雷哲一眼，轻声道，“其实我也知道他那时候应该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怎么说，看到他，我总会想起科克尔，就恶心的要命。”

　　　　诺林有些迷茫：“我还是会喜欢别人的，但一想到以后如果和谁在一起了，发情期要做那种事，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想吐。”

　　　　阿布摇着尾巴凑过来，舔了舔他的手作为安慰，它们并不知道诺林说了什么，但能感受到小主人的迷惘和彷徨。

　　　　诺林被舔得痒痒的，不禁失笑。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面对缓缓下坠的夕阳长长舒了口气，眼角眉梢放松下来，招呼道：“算了，不想了，到时候再说吧。走，回家吃饭去。”

　　　　他们走向房子，到了能看清雷哲的距离，诺林迅速地板起脸，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见雷哲正瞅着他，眼神竟然有些清澈，突然萌生了恶作剧的念头。

　　　　于是诺林在雷哲身旁站定，用力抽了抽鼻子，故意皱着眉头偏过脸去，嫌弃道：“臭死了。”

　　　　雷哲一愣，难以置信地抬手闻了闻自己，他是出了一身汗没错，但身为Alpha他汗液里全是格雷伯爵茶的信息素味道，什么都臭味都没有。

　　　　“哎你是不是鼻子有问题啊！”雷哲倏地站起来，把自己胳膊往诺林鼻子底下凑，“你闻闻，你闻闻！哪里臭了！”

　　　　诺林后退躲开，扭着头就是不愿意闻，但雷哲步步紧逼，一直把他堵到了墙边。当后背碰到墙壁时，诺林无路可退，终于不得已地闭着眼深吸口气，于是红茶醇厚的香气沁入肺腑，让他脸上隐隐发热。

　　　　诺林两手紧张地按着墙壁，眼睛盯着雷哲紧抿的嘴唇，一时间竟然不敢和他对视。Alpha实在太高大了，把他整个人困在胸膛和墙壁之间，于是四周全是雷哲信息素的味道，非常有侵略性。

　　　　心跳陡然加速，诺林抬起眼，清楚看到了雷哲祖母绿色的眸子里正映着自己的样子，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滋味在心中发酵。诺林开始懊恼为什么要招惹他，但仍就不肯示弱地小声嘟囔：“臭狗。”

　　　　雷哲嗤笑一声，又上前一步，Alpha少年淡色的薄唇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双眼不怀好意地微微眯着，两手抄在裤兜里。他敞着怀的外套里黑色运动背心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显出胸膛的轮廓，有种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