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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禅-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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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便是了。”
  “我也想去,可惜有人不同意。净……”苍霁促狭地改口,“净哥哥,有人拐我。”
  净霖说:“一会儿是爹一会儿是哥哥,我到底是你什么人?”
  苍霁越身躲闪,擦着降魔杖,口中道:“家里人!”
  晖桉飞身而至,眼见苍霁就在跟前,却又经扇面一挡,将他的目光阻断了。净霖的扇“啪”地一合,绕指横扫。晖桉脖颈之间竟乍起寒意,他果决仰身,鬓发竟被扇风扫断。
  晖桉捉发凝眉,沉声:“挟风为刃,你是何人?”
  净霖扇点唇间,眉间疏离,淡淡道:“这肥鱼的家里人。”
  晖桉目及净霖,却什么也看不见。那皮囊之下空荡无物,连灵气都是朦胧隔绝,让他看不清、辨不明!怪哉怪哉,难道这世间竟有非人非妖非神仙的存在不成!
  “此两人古怪!”醉山僧踏空杖击苍霁,“只怕来头不小!”
  “先前尚能留你。”晖桉紧接着出手,“如今我也起了兴趣!”
  下方杂市正迎喧沸,明明是晴空万里,却不知为何骤起狂风,刮得人群左右摇晃,身形不稳。凡人皆以袖掩面,弯腰寻挡风之处。妖怪深知头顶上的厉害,各个钻去缝隙间,连看也不敢看。鬼差拖着冬林魂魄,踉跄要走。
  净霖多次掩唇咳嗽,晖桉觉察他击力不足,只是躲闪间颇显功夫,便知道净霖内耗枯竭,灵气不足。晖桉突身擒拿,白袖呼风。净霖避而不应,几步晃身。
  眼见鬼差将去,净霖突地扇划虚符,见青光暴涨,足下四方顿陷于地。鬼差不及防备,东倒西歪。晖桉眼前青光刺眼,他不得不抬袖以挡。苍霁腰间一紧,被净霖拽着腰带拉回身去。醉山僧一杖击空,勃然回首,却见青光正撞于面,他嘶声而退,一时间看不清周遭。
  再抬头时,哪里还有两人身影。
  醉山僧却并不急怒,他一改方才的神态,抱肩询问:“你可看出了什么?”
  晖桉遮着眼说:“空负皮囊不见灵海,他多半重伤在身,尚未痊愈,故而无法正常聚灵。这等伤势绝非寻常人能留下,他必然受过毁灵灭魂的重击,险些丧命。”晖桉渐露出眼睛,也不似方才那般激进,有条不紊地说,“他那夜分明受过你的一杖,该知晓你的厉害。今日又听了你的名号,却始终不见慌张之色,若非城府太深,便是真不害怕。中渡之地不怕你的妖怪没有几位,可九天境中却有不少。那鱼不好说,但这人,许是从九天境中来的。”
  “他身手不凡,另寻蹊跷。”醉山僧摩挲着下巴,“我总觉此人似曾相识。”
  “近百年之间,既没有神仙贬谪下界,也没有妖物逃脱追魂狱。能让你似曾相识的。”晖桉转头,“你心中自有估量。”
  “不错,我是猜了个人。”醉山僧说,“五百年前临松君泯灭佛前,九天四帝一并查看,他若没死,也逃不掉诸位君神的眼睛。既不是他,那剩下一个,便是……”
  “便是君上。”晖桉接声,又摇摇头,“不像。你知我家君上脾性,即便忘却前尘下来渡劫,也不该是这个性子。”
  “既然忘了前尘,冥冥之中模仿念想,也不是不可能。”醉山僧说,“杀戈君这一睡就是百年之久,知他越不过临松君的死劫。只望这一次当真不是他。”
  晖桉静了静,说:“他们情同手足,临松君犯了那样的孽,叫君上如何不痛心疾首。君父当年一并收了几个孩子,现如今竟凋零至此,只有承天君完好无损,我家君上这一睡会不会醒还尚未可知。”
  “不论如何我都要查个水落石出。”醉山僧踢杖扛上肩头,“那皮囊之下,到底是谁。”
  净霖累得厉害,他伏在苍霁背上,已经渐入昏睡。苍霁颠了颠他,说:“魂魄还在这里,待你问完,送他去投胎。”
  净霖扶额撑颈,枕着苍霁的后肩问:“冬林?”
  袖中无人应答,只有石头小人钻出脑袋。
  苍霁走了半晌不听下文,便又颠了颠净霖,说:“问完啊。”
  净霖迷迷糊糊地抱紧他脖颈,抵着额“嗯”了一声。苍霁心觉不对,反手顺着净霖的手腕摸去他袖中,却只有石头小人。
  “他丢了?”
  “多半是走了。”净霖阖眼说。
  “他如今成了孤魂野鬼,走去哪里?”
  “不知道。”净霖说,“兴许是回家了。”
  苍霁停了步,说:“人鬼殊途,别说那小丫头,就是花娣也看不见他。他一心求死,要个解脱,该过黄泉饮孟婆,从此忘了这些人事,寻个新生。这样跑了,可要孤独一世。”
  “他若想,自己便会去。” 净霖声音渐沉,“如今他自由自在……”
  “那你的问题呢?”苍霁回头,见净霖已经枕着肩睡了。
  净霖这一睡睡得久,久到春寒料峭时方醒。他整个人变得懒散易倦,能横着便不会坐着。苍霁用金珠觅了个好住处,不仅带廊带院,还有人伺候。
  虽然净霖未曾提起,苍霁却觉得冬林案子在他心里下了结,让他变得似有不同。他从前在山里也会枯坐整日,如今坐时听雨,神色却常恹恹欲睡。
  “你做什么去了。”
  净霖持卷倚廊下,看苍霁打伞换鞋。
  苍霁脱了大氅,抬手让人退干净。他拿了净霖的温茶,一口喝了暖身,又差人烫了酒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苍霁合了盖,“如今我也有钱了,自然是去逍遥了。”
  “说来解闷。”净霖搁了卷,将自己拢进大氅里。他眉间疲倦不改,又快睡了。
  那光滑洁润的下巴隐进皮毛间,颊面线条流畅,便叫半睁半合的双目变得更加引人瞩目。苍霁轻声蹲下去,抬手捏到净霖的下巴。
  “铜铃了无踪迹,你便该吃胖些,待我寻个好日子,吃下肚去算了。”
  “快下口。”净霖打了哈欠。
  苍霁的指尖还有些湿,这样触到净霖,便平添一抹滑润。他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净霖的圈套,在某些时刻对净霖束手无措。可偏偏净霖一直面色如常,像是没那么做,也没那么想过。
  这个人比别的人更难对付。
  苍霁开了口:“外边吃的玩的应有尽有,你从前做人的时候就没什么喜好么。”
  “没有。”净霖用折扇轻抵开苍霁的手指。
  “好生无趣。”
  “是啊。”净霖说,“因此养了鱼。”
  “我都不记得了。”苍霁坐下在净霖身侧,搭着栏杆,看湿雨淋漓,“好像睁开眼便见的是你。”
  “山中无岁月。”净霖扇支额角,有点冥思苦想,“我也记不清多久了。”
  苍霁斟酒与净霖,净霖端详片刻,苍霁说:“上了年纪,连酒也忘了?”
  净霖接了酒,说:“我常觉人间缺道菜。”
  “什么?”
  净霖饮了酒,慢吞吞地说:“蒸鱼舌。”
  “蒸鱼舌确实没有,但人舌倒可以试试。”苍霁面着他,“你的舌头也不讨人喜欢。”
  “吃的时候记得摘了去。”净霖新添一杯。
  “那得先叫我尝到味。”苍霁大方地端详着净霖,说,“冬林投胎了。”
  净霖面色平常。
  苍霁继续说:“我追他魂魄,见他游离几日,待花娣赎身之后,便自投了鬼差门。我问他话,他也不答,奇怪的是,他竟一眼都没瞧陈草雨。”
  “陈草雨如今生父在侧,他尘缘已了,便只求个‘死’。”净霖杯口渐斜,雨声滴答,他怔怔地说,“死便是种解脱。”
  “他已了了。”苍霁问,“那你还郁结什么?”
  净霖吞了酒水,闻声迟缓。他半晌后才蓦然抬首,仍是怔怔地看着苍霁。苍霁被他看得如同猫抓,见他眼角泛红,一贯冷清的面上浮现种要哭的神情。
  “你不明白。”净霖指尖酒杯滑滚,他似如赌气一般的拨开酒杯,用折扇丢苍霁,呢喃道,“你不明白。”
  苍霁心下一动,坐直身。他试探地接了折扇,轻轻勾过净霖的手指,凑近些。他这双撩人的眼笑意波荡,哄着问净霖:“是了,我确实不明白。你告诉我不就行了,好净霖,说出来听听。”
  净霖由他牵着手指,拉近身体。两人面对面,近在咫尺。廊外雨珠敲枝,净霖却觉得热得很。他被酒气蒸得颊面微红,忍着酒嗝说:“……她与我妹妹一般年纪……”
  “你妹妹?”苍霁手臂半环了他后腰,悄无声息地将他引入圈来,仍是耐心地温声,“净霖有妹妹啊。”
  “我还有兄弟。”净霖巴望着他,竖起手指给他看,“云生,黎嵘,澜海……”
  苍霁一个都不认得。
  净霖又贴近些,直望进苍霁的眼里。他的眼此刻又含水又蓄雾,简直不像是净霖。他说:“好些个呢。”
  “你与他们关系好吗?”苍霁低声细语。
  净霖诚实地说:“有的好,有的不好。”
  “跟谁好。”苍霁问,“黎嵘?”
  净霖点头:“黎嵘好。”
  苍霁逗他:“苍霁好不好?”
  净霖沉吟半晌,使劲摇头:“总咬我,不好。”
  苍霁笑出声,他说:“这该如何是好,他日后必然还会咬你。”
  “那就。”净霖认真地回答,“那就咬轻一点。”
  苍霁另一只手牵了净霖,仰身靠在栏杆看着净霖,说:“你竟不想杀了他或者丢掉他么。”
  净霖摇头,苍霁带着他的手捏了他的颊面,目光复杂,口中戏谑。
  “但你生了一副叫我垂涎的样子,又怎能让我住口从良。”


第26章 妖物
  雨声骤疾,檐下铁马被敲得摇摆不定。苍霁看着净霖呆扑进自己胸膛,又撞着额头,闷声蜷了身,之后便不再动作。苍霁还牵着他一只手,唤了几声,皆不得回应。倒是石头小人听到低唤,扒开层叠遮挡的衣物,下了地,拖着苍霁的衣角,拾起一根被风刮断的枝丫。
  “他醉成了猫。”苍霁以为它要自己带它玩,便说,“今夜我不出门。”
  石头用枝丫挽出个剑花,跨步摆出把式。岂料没转回身,先被自己绊倒在地。苍霁开怀大笑,见石头坐在地上揉着脑袋,一双黑眼又气又恼。
  “他喝醉了,你也醉了吗?”苍霁抱着净霖撑首,“要玩什么给我瞧。”
  石头爬起身,捡回枝丫。他扶正草冠,对着苍霁煞有其事地作揖拜了拜。苍霁看他拎着枝丫,陡然挥了起来。那脆枝划弧,竟带起一缕凉风经转环绕。
  雨声忽疏,听得廊外风声涌起。
  石头身晃叠影,枯枝渐脱钝感,化出游龙之势,锋芒汹汹。雨珠溅栏,凌飞而起。石头步伐从容,但见枯枝横挑,雨点便犹如戏龙之珠,游走于石头左右。枯枝挟风如刃,石头翻步凌接,雨珠斜滑,它腕部一抖,雨珠腾跃,劲风一推,便直直滚向苍霁。苍霁倚栏而坐,颊边冷风掠过,不待他抬手,雨珠突然半途摔地。他垂眸一看,石头已经趴在他膝头呼呼大睡。
  那若有似无的松涛声还在回荡,苍霁几乎以为自己也醉了。他就着姿势抱起净霖,又拎起石头。进了内室,苍霁二话不说,将石头丢进软垫中。
  “你竟偷偷教它使剑,待我扔了它。”苍霁放下净霖,夹着他的颊面,恨声:“叫你找不到别人,便只能教我一个。”
  净霖模糊应答,半搭着大氅睡了。
  翌日清晨,净霖醒时宿雨方歇。他披衣临窗,见得外边泥平如掌,院里已经冒出三四点绿芽。苍霁从他身侧经过,漱口后顺路捎带杯热茶给他。净霖昏头昏脑地饮了。
  苍霁面对着他倚在另一边,就着他喝剩的茶一饮而尽,悠悠道:“见你眼下发青,昨夜梦哪儿去了?”
  净霖抿唇不语,他宿醉才醒,正浑身难受。
  “你过去没沾过吗?”苍霁扣着茶杯,盯着他神秘地说,“酒可是好东西。”
  净霖有些受寒,压着咳嗽说:“春日已近,东君该下界唤灵了。”
  “东君又是什么人?”
  “司春神。”净霖说,“此地不得久留,他不似晖桉,我瞒不过他的眼。”
  “这么说便是旧相识了。”苍霁问,“唤灵是什么意思?”
  “中渡广阔,分界司人力不支,承天君便分设掌职之神以镇地界。此等小神,多半都是未曾入过九天境,听凭九天境差遣的大妖。因为数目繁多,所以习性各不相同,每遇冬日便有归巢休眠的,春时将至,需要东君走访唤醒,以确保他们能归岗当职。”
  “这可是个苦差事。”苍霁拍了拍窗木,“这样惬意的院子,就要送给别人了。”
  “即便东君不来,你我也该动身了。”净霖化出折扇,拍掉正在往苍霁袖上爬的石头小人,说,“我晓得铜铃的去处了。”
  苍霁心情颇佳,竟没骂铃铛,只说:“它跟着冬林弄出许多事情,现下又跑去了哪里?”
  净霖轻敲了敲窗棂,沉声说:“它去找顾深了。”
  顾深离镇往北去,他轻简上路,带着匹马风餐露宿。捕快的腰牌已递呈衙门,他的刀却仍留在了身边。钱为仕与陈草雨送他一程,他心中百般滋味,最终也只是化成一声叹息。冬林之死成了他的心结,他决意寻家,此生定要见一见爹娘。
  顾深途径客栈,下马歇脚。他走几步,还未掀帘,便见脚下踩着红氍毹一直铺进了里边。他晃身进去,差点被这客栈里的陈设糊花了眼。
  净霖正拭着手,边上一溜仆从静悄无声地等候着。客栈的老桌抬了出去,新置办了四角包金的,桌面擦得反光。茶盏碗筷一律丢掉,换做贵瓷象牙的。凡事都讲究至极,凡物都金贵至极,就差门面上也贴着俩字。
  有钱。
  正是这等俗不可耐的做派,方配得上净霖此刻的这张脸。他桃花眼潋滟,却不拘言笑。折扇并放在手边,帕子还叠得整齐,一丝不苟地叫人生笑,既觉得他娇生惯养,也觉得他脂粉气忒浓。
  顾深认得这张脸,不想净霖这次还多了个伴。一个落拓不羁的年轻人锦袍裹身,坐在净霖对面。虽不见起身,但顾深已能料想他站起来后的压迫感。
  净霖侧目而视:“好巧,顾大人。”
  顾深觉他语气淡淡,不似“好巧”,反像等候多时。顾深卸刀入座,说:“不想在此遇着公子。”
  “我也不曾想会在此遇见大人。”净霖说,“上回那骇人听闻的案子,已经结了吗?我路上听了诸多,反倒不知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我说的便一定是真么?”顾深自嘲一笑,“如今我已不兼差职,公子直呼顾深便成。”
  “岂敢。大人既不为办差,怎会来如此偏僻之地?”
  “为私事而来。”顾深顿了顿,“此地确实偏僻,又兼路途不畅,公子这般的贵人,又因何而来?”
  净霖话音一滞,看向苍霁,说:“舍弟年幼,未曾出过远门,此番是带他游访名川。”
  苍霁筷子一拨,花生便滚掉下去,坐他膝头的石头小人探手嗖地接了。苍霁方看顾深一眼,正见顾深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却皆心下起了疑。
  顾深赶路辛苦,匆匆用了饭便上楼歇息。苍霁搁了筷,说:“他适才看我,我竟觉得他似能看破。”
  “他生了双利眼。”净霖说,“此人虽是凡人,却不可小觑。”
  “他若知道你我不是人,怎么不逃。”
  “他怕什么。”净霖喝了茶,“他自幼孤身,走南闯北许多年,所见所闻皆超于一般人。遇着几个妖怪,不觉惊奇也是情理之中。”
  “那铃铛跟着他做什么?”苍霁问道。
  净霖不答,因堂中来人。他搭了折扇,点了点楼上。苍霁便抄起石头小人,抛了金珠给正掀帘而入的伙计,与净霖一并上了楼。
  “我还未曾问过。”苍霁入内便说,“这铜铃到底是什么东西。”
  净霖褪却外衣,随口答道:“一只铃铛。”
  苍霁脚勾板凳,阻了净霖的去路。谁知净霖错开一步,便晃了过去。苍霁骑着凳子伸腿绊他,他又行云流水地差了过去。苍霁来了兴致,长腿回勾,净霖索性回身,苍霁正撞他身上。
  净霖神色自若,说:“它若不是只铃铛,难不成还是个人吗。”
  “那也说不准。”苍霁问,“你从哪儿得来的它?”
  净霖说:“故人送的。”
  苍霁便顿了片刻,净霖正欲抬步,便听苍霁问:“黎嵘送的吗?”
  净霖缓露出诧异。
  “九天杀戈君黎嵘。”苍霁脚踩凳栏,“听说这人修为大成,妖怪对他闻风丧胆。凭靠一把银枪统率了云间三千甲,是如今三界之主承天君的兄弟。”
  也是净霖的兄弟。
  君父九天君座下共八子,早年血海之战丧失五位,安然晋列君神之行的只有三个。一为承天君云生,二为杀戈君黎嵘,三便是临松君净霖。除此之外,在九天境初设之时,为镇八方平定,又外收东君与菩蛮君两位,共组九天六君,分治一方。换而言之,现如今的三界共主,以及这位杀戈君黎嵘,皆是净霖一脉相通的兄弟。他五百年前弑父杀君后遭遇围剿,除了真佛坐镇,也少不了剩余四君的功劳。
  苍霁从妖怪口中得知,多数人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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