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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天堂(荆柯)-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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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翔坦然受了,这可不是别的钱,是功德钱,当下交给一个老仆,这是何家几代的仆人,却是姓马,名朴,说着:“这是相公给的,你收好,以后买米就用这钱。”

“是,老爷。”马朴收了,其实方信在何家,几是少爷,吃穿都是何家标准,餐色精美,更可以说日值五百文,哪在意这点钱?但是这钱却是不同,不但要接下,而且要花了出去才是。

说话之间,粥已经煮完了,锅子用壮汉拿着,倒在了桶中,虽是天寒地冻,但是做事者也是累得汗出,看样子很有些经验,一锅正好一桶,倒在里面满满的。

“抬出去!”这时粥桶极重,十人挑起二十桶,就开了门,到了外面,而何翔却已不去了,说上几句,就自回去。

这时,此时天才明起,寒风拂树,但是早有些人等在外面,见桶挑了出来,就围了上去,个个拿着碗来。

“拿筷子来!”

二十只桶才放下,方信毫不客气地吩咐着说,自然当自己半个主人了,仆人也立刻应着命,一双筷子立刻拿来,方信用筷子一插,筷子在粥中,还真是插着不倒。

“今天何老爷的侄子李相公也放粥,你们有着福气了,喝吧,今天可以多喝一碗了!”马朴就喊地说。

“谢何老爷,谢李相公!”下面等粥的人,顿时大喜,说着。

就在这时,正巧有数骑经过,见此情景,就缓缓而行,注意着观看,看了片刻,其中一个男子就问着周围经过观看而不去领粥的人:“这是何意?”

“嗨,这还用得说吗?您瞧,何老爷在放新年粥!”说话的是一个老头。

“那你怎么不去领?”

“往年就十桶一天,过了就没有了,今年就李相公在,多上十桶,也不够喝的,有口饭吃的,何必和没粥吃的人抢?这可是活命粥,抢了老天要怪罪的。”老头说着:“而且,周围都是乡里乡亲地,谁不知道谁家的底细,就算抢了,也没粥吃!”

“噢!原来如此!”来人恍然大悟,又上前去看了看这粥,还的确是厚实。

这时,方信正在勺粥,一个又一个将来人的碗盛满,见到女人带了孩子,还多放一点,不自觉就细汗渗出,见此,笑着:“这几位,是不是路上急行,错了餐?来,天冷得很,也来一碗喝吧,要到县城中,就算是马,也要好些时光才是,我这粥非常干净,不会有什么东西!”

这人看方信一眼,笑地说:“好,就喝碗粥热身!”

方信就命人取了碗来,给那人和他的随从每人倒上一碗,又抱歉地说着:“我家施粥,从十二月十五开始,到新年十五,是一个月,每天十桶,过了就没有,附近的人都知道,所以来的人都有定数,因此今天第一天,粥多了,来的人不多,还可以给诸位喝粥,如是以后,怕是没有了,毕竟还有饥寒的人,喝了可以活命!”

那人喝了,的确是厚粥,很香很浓,正好解寒,正要说好,听了这话,却楞楞地,还有几口粥就难以下咽,看了看院子,说着:“这桶粥不错,多少米一桶?还有,既然如此,你家为什么不多施点?”

“一桶一斗,十桶一石,说实际,如是再施点,还是有的,只是与仁与礼都不符。”

“与仁与礼都不符?这话怎么说!”这人倒真正注意了,他打量了方信的青衫,问着:“你也是读书人,那一条那一经如此说的?”

“做事吃饭,本是天经地义,哪有不劳而获的?如是说仁,就要人人有田来种,有工来作,这才是仁,施这等粥,要是养了天天不思劳作的人,倒反是罪了,所以本家只在新年施粥一个月,度这青黄不接时。”方信说着,其实不劳而获还有的,但是那是机械化大生产到了某一巅峰,人不劳作就有食物的时代。

“这话虽然没有听过,细细想来,倒还真有几分道理。”那人沉吟地说着:“那这个与礼不合呢?”

“礼者,天下之制也,本家施于粥,不怕你来笑话,倒也未必全是为善,一是念得这等人饥寒,总得给条活命,这善心是有的,二也是也为了自家积些阴德,延些家业,这私心也是有的,但是本家非是官府,非是朝廷,非是天家,每年一月,施这十桶二十桶粥,也就是了,如施多了,岂不是越过了,被人说声施善而集人心,心有异志,倒真正不得了。”方信苦笑地说着:“再说,本家施这十桶,一些人家还是可以学的,如是多施,又有几家能学的,愿意学的?是以,学生也只有用筷子插上,看看这粥到底厚不厚,不厚,明天再多加点米,也只有如此作了,只盼日后,学生如是能中进士,取了一方父母官,如遇到此等事来,当以朝廷和天子之名施之,就无此担忧了。”

那人听了,还真是无语可说,一口把粥喝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露奇光,说着:“你这少年郎,姓名是何,年纪多少?中举还是中了秀才?”

“这是何家,我叔父何翔是举人,进士不中,回乡也就是了,学生姓李,单名一个睿字,过年就十六了,今年秋试侥幸中了一榜十名,想来还是学术不纯,上省考试,岂不是会贻笑大方,因此今年就不去考举了。”方信一勺勺,一桶又一桶地挖空,十桶下来,累得细汗密密:“自中了秀才后,学生就经常自危自惧,如是学术不纯,德行不足,那岂不是上无以报皇恩,中无以报父母亲族,下无以报黎民之养,反正学生三年再考,也不过十八,当可用心提炼先贤之道,纯化学术,再来取这功名不迟。”

这时,粥已施完,太阳也出来了,方信松了一口气,站在了凉棚外,向四周眺望,但见家家有烟,又有新吃完的佃户已经到了田中,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走过来,却是四个壮汉,显是又恢复了人声,一天又开始了。

“好一个李睿,好一个仁礼,好一个自危自惧之心!”这人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似要把他记住,然后就说:“有此心,自有你的前途。”说完,就翻身上马,然后就带着一行人继续前行。

见他们离开,方信露出了得意的笑。

不过,这话也的确是他的本意。

新年而近,这年总是要回的,因此回去,穿廊过院,这时,新年快进,家丁家仆都在忙碌,前院中厅,打扫的打扫,换新的换新,早是喧闹异常。

又去看了看自己的马儿,到了马厩,却见这匹马越发长得雄壮,发毛乌黑亮泽,显是受到了良好的照顾,方信心下暗喜,上前抚摩马头,这马却不耐烦地打个喷嚏,继续吃着它的马料来。

再到了正厅,何家富足,家具都极其精美,多为楠木所制,而且书香门弟,来往自然无白丁,因此两边壁上,都挂着许多字画,虽不是名人手笔,但是能拿出来的,也自是有些水平。

他现在在何家,几是半个主人,见他,家仆都纷纷问好,方信穿过正厅瓷瓶之间,又自木制楼梯而到达楼上,已是到了书房前,却是知道何翔就在里面,因此敲了两下门,才推门进去,只觉香味细细,显是新年快到,点香驱邪,使满个书室香烟缭绕。

“来来来,你的字越发好了,就这字,已经比我好了,送去庆礼也足够了。”何翔正在细细地打量着他以前的练习贴,说着:“来吧,新年贺礼春联,这字贴还是少不了,往年都是我来写,今年可要你来写了,知县、县丞,同县举人,老官家,一一说来,还真有二十几份人家。

虽然方信不是名家,还没有名气支持着,但是已是秀才,自然也进了这个阶级,读书人写字书法,历代已成气候,方信自知,自己书法,认真写就,拿到府外,已经可以直接可以卖个价钱了。

当然,他自然不会随意写,凡有临摹练笔之作,多半焚掉就是了,只留精品,但是既然是何翔这样说,方信也就一笑。

此时,文人学士把题春联视为雅事,已成为一种士族习俗,如是写得好的春联,已被当作交际的礼品来看待了。

方信站过来,取过上好的卷轴,展开到桌上,凝神片刻,自己取来砚来细细磨着。

何家书房,虽不是大家大户,这一砚一笔也自是精品,其砚石细,宛然碧玉,磨之极其温润,磨完,又取一笔,纯狼毫制,饱蘸浓墨,就此写下“村幽鸟任歌,春逐鸟声来”两联,随之又批着:“地暖花长发”。

卷轴纸张自是极好,这行字,写得是森法之中带着神意,牵丝连带中又显婉然,不由得旁边的何翔连连道了几声“好”字。

方信也觉得心手相合,书法已是入味,如不是其神其韵其趣还没有大成,就几可称书法大师了,但是就算如此,如是回去,书法也有三阶,就此一项,也不枉了自己在这方世界的这番岁月。

他微微一笑,继续写就。

“东风迎新岁,瑞雪兆丰年!”横批:“笛弄梅花曲”。

“莺歌绿柳楼前,第丰物阜民欢!”横批:“春到碧桃树上”。

“春草满庭吐秀,百花遍地飘香!”横批:“冬去山明水秀”。

这等等,方信都从资料库中记忆,不假思考地写就,却是这世上没有见过的精句,几让何翔目瞪口呆,良久才说:“贤侄这文才,这书法,当真了得。”

拿来仔细品品,几不想释手,叹地说:“这等书贴,送上真是舍不得,今年这些人都是有福了,看不多回一些礼给你。”

方信笑笑,写完后,就向何翔提出,自己要回去探母过年了。

和何翔一说,何翔就难掩失望之色,又不好多说,毕竟回家看母过年本是理所当然,谁也阻挡不得,他膝下无子,这些日子来,几把他当成儿子,但是现在这一提,才又觉得这不过是自己妄想,当下就说着:“也罢,这是孝心,我也不能阻挡,今天中午我就开宴,宴后就回家罢。”

等方信告辞了出去,他抚摩着桌上卷轴,一张张盛开看着,看着看着,就不禁黯然,房间中空空的,静寥无声,书香还在,人已不见。

当下凝视着周围,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夫人陈氏却已经知道了,当下进来,见他这神色,不禁说着:“是妾无能,未能为夫君生个儿子。”

说完,喉咙就呜咽,哽得话也说不出。

这一来,何翔立刻说着:“吾妻何有此说,你我几十年,恩爱心知,这是我的命啊,再说,生得儿子又怎么样,如李睿这等儿子,哪是能生出来的?那是天授才可。”

“而且,我这会不是想这事,我在想,以前我和他父曾有过婚约,可惜的是当时没有文定,不然就立刻可成,这女婿,难道就不是我儿了?只是现在,不知他的意思怎么样,还等我来问问。”

夫人陈氏擦了擦眼泪,遂款款说着:“老爷说的是,不过,我看他的眼光,却对我家二个女儿还不是无意,以前老爷既然和他父有过口头约定,事情就好办了许多,而且其母派他前来,说不定就是此意,只是现在,有件难事。”

“你说的对,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说的难事是哪件?”何翔舒展了眉头说着。

“你做父亲的没有感觉,我做娘得很清楚,自李睿来了之后,这二个丫头,就经常借故去书房,时常相遇,眉来眼去,彼此有情,知道他喜欢琴艺,还如痴似狂不停地练习,如得一语说笑,便是眉开眼笑,如是不得应,就日日无情无绪,恹恹欲睡,李睿一心读书,倒使两个丫头苦了,这些我都看在眼中,老爷要许,到底许哪个?我看两个丫头都已经情种深重,闹出事来可不好。”

听了这话,何翔吓了一跳,忙说着:“真有此事?”

获得确定的回答后,他也不由头疼,手心手背都是肉,作父母的哪有这样薄情?度了几步,苦笑地说着:“就看他选谁罢了,虽同是我女,也有福厚福薄的。”

当下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开酒宴,自有奉上菜色,这是家宴,却不在大厅吃着,一家五口人,就在一处小厅中吃着,原来这里选厅,正在月台回廊之后,等方信到了,不由吃了一惊。

何瑶何容两人显是得了消息,都画上眉,穿上丽裙,珠钿连着,叮当作响,肌肤如雪,体态美丽,似乎才半年,都有了少女风情一样。

方信不由露出微笑。

小厅内,凳子上放着毛制的垫子,还生着火炉,顿时温暖如春,而且气氛轻松,当下就喝酒相看,这味道也是不错。

喝了一些时日,见方信有了一些酒意,何瑶何容二女就各自弹琴,这二女都是琴艺甚好,声声入耳,方信只听得击节称赞不已。

而演奏完毕,却听何翔说着:“贤侄,我和你父有过约定,你可知晓?”

方信听了,放下杯来,俯首说着:“是,家母已经和小侄说过。”

见方信一口明白,何翔顿时大喜,说着:“当年儿女都小,也不曾定下文书,现在你也长大,我家两女,你可选之,我立刻为你定下文书,也送到你母去。”

听了这话,方信看了过去,只见两个少女都跪坐在地,肌肤胜雪,丽质天生,只是仔细看着,两个少女都是紧张,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地望着他,这时一言,就决定了她们之中的命运。

方信目光扫过,微笑一下,笑中尽是从容,就朗声说着:“叔父,你家两女,都是绝色,侄子能选其一,幸甚何哉,然本心贪婪,却想都取了,如何?”

这一着,倒是出于在场二小姐,以及何家夫妻的心意。

何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夫人陈氏就说着:“你这,还真是无礼,难道我家女儿,还有一人为你妾不成?”

方信却也不以为然,站起,深深行礼,然后自言说着:“叔父叔母见谅,在下觉得两位小姐都佳,为之迷醉,所以才如此说,还请切勿以此罪我,至于妻妾之事,现在也有平妻之说,两小姐是姐妹,一人为正,一人为平妻,正是佳话。”这时何翔才说话:“一人为正,一人平妻,你还真是心贪,不过,也无妨,只是你现在还娶不得平妻吧!”

自古平民,哪怕富可敌国,也最多一妻多妾,有双妻是要受刑。

但是贵族官僚,常常出于政治需要搞联姻、或者上官为了笼络得力的下属赐婚,无论是联姻还是赐婚,这些女子自然都是自已的亲人,不能让人以妾待之,因此才兴出了新的规矩:平妻。

大楚仁宗皇帝,就曾旨意:“天子一后四贵妃,有爵者一妻三平,官员可一妻二平。”

当然,平妻和正妻,还是有区别,正妻社会地位和丈夫是相当,无论地家里还是外边,服制,车制等礼仪方面享受同等待遇,平妻则稍逊,但不必向正妻行妾礼,家庭地位基本相同。

妾所生或非婚生子女则被视为“庶出”。

平妻的法律及社会地位等同于正式配偶,所生的子女被视为有遗产继承权的嫡子女,而且平妻亦拥有死后列名墓碑或祖宗牌位的权利,或在丈夫的第一配偶死亡后递补法定妻子地位,在迎娶过程中亦采等同于正式配偶的明媒正娶仪式。

也就是说,要想平妻,起码必须是官身,而且只要没有封爵,哪怕位极人臣,当上了宰相,也只有一正妻,二平妻,现在方信虽有功名,但是还只是秀才,不算正式官身,起码必须中举才可。

方信洒脱一笑,说着:“叔父放心,非是小子狂妄,三年后,孩儿就可中举,如是可以,中得进士也是应当,这事必无需担心。”

“虽说如此,但是也要三年啊!”对中举之事,何翔倒没有放在心上,他相信方信有这水平,只是二个姐妹,一个十五,一个十四,过了三年,就是十八十七,虽然还不算大,但是也已经算略晚了,正在考虑中,突地传来了瞧门声,他不由怒说:“什么事?我不是说了,别来打搅吗?”

“老爷,老爷,圣上生一子,大喜,普天同庆,命减天下赋税一成,且大赦天下,而且特以新年春来,开得恩科!”就有人报来。

所谓恩科,就是不在法定的时间内开科举,大家都可考试。

何翔猛然一惊,天子素来温和雅致,虽非英明神武,也是守成之君,只是子息稀少,现在只有三个公主,这已经引起了朝野的不安,这时生子,就是太子,实是天下之幸。

当下拱手:“这真是天下之幸,黎民之福。”

受此吉信,他不再犹豫,说着:“也罢,无论你是否这次中举,我家两女都许你为妻,然后你就去省试吧!”

说完,就拿出文书,当场写就,虽然还需要传到母亲何氏那里肯定,但是这事就如此决定了,方信顿时报上生辰,并且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是故,喝得大醉,当日不能离开,出了小厅,寒风吹拂,虽是寒暑不侵,也有丝丝寒意透衣而来,这时,两女也顾不得羞意,紧紧地上前细心的搀扶住。

走到阶下,方信闻着两女的清香,感觉着她们胸口贴在身上的感觉,各种思绪一一闪过,心中似是清明,又似糊涂,只有哈哈一笑。

第072章 召见

省城西文府。

这恩科甚急,先去家中见了母亲何氏,又交了文书,把母亲乐得高兴无比,又把白银留了三百两给母亲,何氏问清来历后,也就收了,说正好是聘礼之用,稍住了几天,到了正月十五,方信就登舟,沿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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