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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天堂(荆柯)-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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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先生把事说的明白。那朕就放心了!”方信虽然有着打算,但是却也不会完全说出,见他如此说,就一笑,取出了那个折子,取出朱笔,上批:“准奏!”

就这二个字,顿时定了乾坤,方信说着:“把折子拿下,内阁立刻拟旨上来,朕阅后无误,就颁圣旨,以示天下!”

“吾皇万岁!”秦中匍伏跪下:“老臣遵旨!”

秦浩中拿着折子快速而下,方信起步,凝神思考着,这次为什么拖到现在,当然是军事上未雨绸缪,但实际上,也是逼着士大夫表态。

如果在士大夫没有和贵族划清界限时,就出此诏,实是愚不可及,那是方信一人承担,现在这种情况,反而是士大夫跳出来,皇帝反而转暗了。

贵族阶级在经济上很强大,但是一直被限制着不能直接控制军队和行政。

因此只要皇帝和士大夫真正联手,彼此并无退路,那贵族还是不能反抗大势的,若有,也是螳臂当车了。

但是方信的意思,却不是单纯地削弱贵族阶级。

事实上,他考虑的是能量迁移。

六百家的产业,变成六千家产业,别的不说,就单是收税,朝廷就能获利多少?稍过几年,起码也有上亿银圆吧,这还罢了,这产业分割,制造了六千家中型产业公司,就终于和普通小作坊小工厂连接了,能量就发生迁移了,这迁移才是真正的社会晋升之道,不知可多容纳多少普通工人来工作?

以及无形中,使多少产业、技术、人员、资金,开始流向社会中下层。

不单是贵族子弟,社会上,凡是有产业的人,都要享受这待遇才行,这多了,爵位也就不值钱了,何必拼命想办法削之呢?

不过这时机,还要把握好,必须等六百家变成六千家,分割成功,再也无法扭转时,再出平民按产授爵令才可。

议事殿中,空旷寂静,只有方信一人度步思考。

望向玻璃,又下的秋雨,打在了玻璃上,水珠流下,真是高处不胜寒……方信略有一丝失神,怔了一会,才哑然失笑。

圣旨草拟在内阁(方信自己当然也可亲笔手喻),这圣旨怎么样写,其实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皇帝准了,因此稍过片刻,就听见了脚步声。

“皇上,臣等奉上。”不但是秦中,内阁诸大臣,都来了。

圣旨贡上,方信拿来,仔细读过,点了点头,就在最后写上二个字:钦此!

这表示皇帝同意了,又令地说:“取玉玺来!”

这事重大,必须用传国玉玺,有专门的掌印太监上前,请出玉玺,方信取来,上了印,端端正正地盖了上去。

继元二年九月六日,方信下达推恩令,颁布天下。

次日,方信又召见内阁。

宫中设一处丘陵,花树成林,溪水纵横,石板小路相通,布局错落有致。

亭子向南,碧幽深暗,菊花、海棠、苿莉,数百株粉苞初放,鲜丽不可方物,映在溪流边,光色相接,暗香浮动。

几个内阁大臣,步行而来,留连观景,花香伴着微风阵阵送来,清幽爽心,秋来,仅仅还有的小虫低唱,更显静寂。

这此处,似乎不是九重宫殿,而是世外桃源。

秦浩中、吴建容、沈鑫东、姜宝馨、窦容五人都被这安宁出尘的世景洗得纤尘皆无,片刻,吴建容才说着:“极美,可惜太清静了,非人主所宜。”

他是儒学大家,当然知道出世和入世的区别,若是清贵王爷或者士大夫,有此景极是,可是皇帝有这心,却不好了。

轻者懈怠国政,重者求仙求丹,历朝历代,多少英明神武之君,都企图求仙求丹,结果反而折了功业。

“吴公,君逸臣劳嘛,皇上深明此理。”沈鑫东却笑地说着,这三年来,方信少有直接干涉内阁的事,政事井井有条,他非常满意。

吴建容“哼”的一声,也不说话,继续上前。

到了里面,见了皇帝,行了礼,赐了座,上了茶,方信就问着:“闻上月风雨大,三潞府发洪水,是不?”

“是,已经上了折子,淹了六个县。”这事是窦容管着,闻言,放下茶杯说着。

“当时洪水猛激,乌云雷鸣电闪,暴雨倾盆如注,七坝情况越来越危急,如是大溃,将淹没下游数省几十个郡县,治河大臣李沙德下令在上游决口,以缓压力,淹了六个县,事后上折请罪。”

“内阁的意见呢?”虽然折子上有,但是方信还是问着。

“治河大臣李沙德有罪二,一就是治河不利,他受命治河,长七年,动用三省民工三万人,银圆五千万,还是出了这开坝泄洪之事,单是这条,就是有罪。”

“第二条,上游决口泄洪,虽是大局,但是致使一百二十万亩农田受淹,村庄被冲,房屋倒塌不计其数,这也是他的罪——还请皇上裁决!”

方信没有先说话,凝视着亭子下面开放的菊花,眸子幽幽放光。

片刻之后,方信才说着:“他的确有罪!但是朕却可别有想法。”

“治河难,朕知道,不但是太祖时、世宗、顺宗,都曾治理,但是还是数年一发洪水,李沙德治水七年,年年在河上,这些事情,朕多方面调查,都是真的,论得勤俭,朕都是爱惜的,修建河道多是疾苦,朕知道,而且也甚有成效,今年洪水巨大,数十年内罕见,只淹了六个县,所以第一条,朕不论罪——不但不论罪,还要嘉奖!”

“洪水巨大,数十年罕见,下游诸坝压力太大,他下令开坝泄洪,这也是决断之事,保得了下游几十个郡县,所以单是这条,朕也不加罪——你们知道朕要加罪在何处?”

说到这里,皇帝口气越发平和,却越发尖锐:“大河水涨,日日不休,他为治河大臣,岂不知事急难保,为什么却不提前疏散泄洪处百姓?他是钦命治河大臣,有王命旗牌,为何不对那处郡县下令?这是他应有之题!”

“大洪泄下,六县淹没,二万人淹死,房屋农田毁之不计其数,他为什么不通知郡县早作准备,哪怕凑集基本的房屋粮粥都可,为什么直到事后才重重报上?还导致乱民骚乱,几酿成大祸!”

“治国要用道,治人要用仁,这人读了几十年圣贤书,懂得这个道理吗?!”说到最后一句,方信声色兼厉!

在场的人都坐不住,一起跪下,说着:“臣等无能,还请皇上休怒!”

方信发泄过了,却平和起来,摆了摆手,让内阁大臣起来,缓缓移着步子,在亭子下面一片菊花丛中倘徉。

虽是秋来,但是多种菊花郁郁蕴蕴,映着日光,精神抖擞。

“朕读圣贤书,治国要用道,治人要用仁,却是朕的心悟。李沙德前面二条,都没有失道,但是他失了仁。洪水滔天,不得不泄。朕也知道良药还有三分毒,但是朕读圣贤书,读列祖列宗的圣诲,这个仁是万万不可放的。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德失多了,就失了道。立意是善,却作了恶事。这种事古今不要太多。朕这次叫先生们来,就是要论这条!”

“皇上高居九重,垂裳治天下,却是明鉴万里洞若观火!治国要用道,治人要用仁,却是真正得了道德二个字!”姜宝馨听了这话,顿时磕头说着:“洪水过后,百里断垣残壁不见烟火,这是李沙德的罪,也是我们内阁的罪!”

吴建容这时也说着:“如今之题,就是赶快下旨,拨运粮食,发下来年种子粮,以安这六县百姓。”

“说的甚好,内阁上一个条程来,朕看无误,立刻就批了。”

至于这李沙德,发旨下去,就说他治水有功,泄洪也并非违道,却不提前疏散百姓,又不通知郡县早早安排,这是有罪,削去一切官职,以示天下。”顿了一顿,他又说着:“他有几个儿子?”

“回皇上,他的大儿子已经病故,二儿子当知县,三儿子还是举人!”

“钦差传旨时,传朕口谕,就说治水七年风霜艰难,朕都知道,这是他的功,但是他的过,也不得不罚——今削官为民,一贬到底,是罚其过,至于他的功,朕会记得赏给他的儿子!”

听了这话,秦浩中轻咳一声说着:“皇上明鉴万里,李沙德听了这话,当真对不住圣上眷隆之恩……不过,这还是小事,眼前一件大事,却还是如此!”

说到这里,秦浩中端言说着:“这河上有洪水,国中也有洪水,推恩令就是泄洪减压之举,这是国的大道,是万万动摇不得。”

听到这里,方信的脸上的颜色,顿时霁和下来,周围大臣立刻明白过来,知道皇帝这次召见的真正意思,不由暗中佩服——不愧为宰相!

“推恩令是国之大道,道已立,还需德辅之,评估钱财时,到底有何标准,如何才能尽量减得弊端,多得仁德?皇上把财产定为不动产和半不动产,实是英明,但是具体防微杜渐,多得实干,少得弊端,还需未雨绸缪。”

“皇上和秦相说得很是,自古以来,上欲施恩,加之于道,却疏于仁德,反使官吏趁而加之,浑水摸鱼,使之不见好,只见恶,好事变成了坏事——这多得是,这些事小,却如星火在原,不可懈怠,务必力加整顿,雷雳风行,哪怕是能行几年就可,不能在推恩令实行时出了乱子!”吴建容沉思有顷,说着:“皇上放心,皇上既定了这个国策,定了这个道,臣等自然会处处预备,尽量彰得大道,又安抚百姓,减得弊端,把这良药的三分毒,尽量化去,这也是我等内阁与诸臣工的责任。”

“说得好,朕登极来,常思之,虽说大道之下,不论草木;大浪之下,不论鱼虾,浩浩荡荡,不见首尾,只是,百姓又有何辜,主道臣德,朕既定下大道,你等臣子就要以德辅之,尽量消除弊端,多一分耐心,多一分准备,多一分仁德,就可恩泽万民,救得百万甚至千万苦,这岂不是宏大功德?”

“治河治水,是李沙德的责任,治理亿万黎民,是朕的责任,若是有万一,为了社稷亿万黎民,朕也可开坝泄洪,这事朕作来,毫不犹豫,然而,就算开坝放水是必然,事先多准备,多疏散,多引导,在李沙德而言,就可少死二万人,减百万人痛苦,在朕而言,在诸卿来说,这上亿百姓,祸福实在一念之间,能多一分,就是一分,安能以道论之,就天地不仁?”

方信这话出口,内阁诸大臣顿时都眼睛红了。

秦浩中本来就已经深深触动,只是他为宰相,要有体面,这时听了方信这话,顿时眼泪飞溅,长涕而出:“先帝爷,列祖列宗,你听见今日皇上说的话了吗?”

说着,竟是热泪长流。

华夏历代都有仁人义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其道,多少人,为了这个愿望,白了少年头,费尽心血,舍了性命,到头来却可能是一场空忙!

历朝历代,不知有多少君王,将他们的那份心血,轻轻易易地踩在了脚下,没有半点怜惜,而还是如此,一代代仁人义士却无悔地前仆后继地要“致君尧舜上”!

这就是历代真儒者的道统,也是他们的风骨!

就算时世而移,犬儒日多,还是持之而行——秦浩中就是持此道者。

三十年来,他由少年变成老者,眼见长治皇帝带着愤懑和沮丧,带着疲累和失望而去,而国家还是官场败坏,大局日益恶化,虽然早就下了决心,虽千万人吾往矣,亦予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主道臣德”,今日闻得此开天辟地之言,他就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心血,没有白费,一时间不能自己,涕泪而出,他磕头说着:“皇上放心,臣就是粉身碎骨,也必完成皇上的大道,不使外人败坏。”

其他四位大臣,也自跪下。

“秦先生,诸位先生快快请起,这社稷江山,还需你我君臣共谋之!”方信连忙扶起。

方信顿了顿,眉头一皱,正色说着:“内阁总理阴阳,是为掌天下大德之中枢,当以天下为重!卿等办事,只要持此心,朕必托之心腹——先生们放心,朕一直未雨绸缪,这天下兵事,还在朕的手中,不使贼子乱之!”

真儒有之,小人更多,贪污腐败野心勃勃,满山满野,社稷之事,岂是如此轻易,只是皇帝心中有着定数,诸臣都是心中沉甸甸,跪谢了。

第260章 变迁

继元七年四月二十三日。

帝都当初建时,就完全有规划,由外城、官城、内城三别。

外城可以理解,就是百姓居住的地方,官城就是中央政府的机构所在地,内城是皇帝内宫所在地。

首建时,就用格子划好,自高空上看,就如整齐的棋局,各坊又如整齐菜田。

三朝定都在此,都不断修建扩充,使之更为宏伟壮丽。

大范定鼎在此,更是修建绿化带,修整街道,用街将城市划分出坊,每坊一万人到三千人左右,有一个街坊令辅助管理,从九品官。

每个坊实际上四面临街,各种行业的店铺临街而设,到了现在,更是取消了夜禁,各种商业通宵营业。

最大的改进,还是各街各坊全部有排水沟和下水道,污水不见于地面,再加上这处于皇朝时代的延续,人权哪比得上号令,因此整个城市就显得很是干净。

四月春来,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鲫。

三朝帝都,历史有六百年,自然文物古玩无数,积蓄了历史的遗迹。

临泽坊,里面有一条河蔓延而去,长堤边种满了柳树,现在正是观赏春柳的时候了。

坊中,论得名胜,东迎楼、万柏阁、春薰堂、乐业寺,都是有着名人留记的地点……勾得一些文人到此留连忘返。

孙宝雅在街上漫步,慢慢踱着,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又上得了一处石桥,向下看去,下面河流,有着小船而过。

孙宝雅出身于士宦家庭,是地方望族出身,祖父作到知县,父亲也考取举人,在兴华府,也是有名的神童和才子,童试、府试、省试都连战连捷,可惜的是,因为千人上书之事,结果削去了功名,一折到底。

怅然下望,他的清癯脸上,泛上一丝苦笑,想起五年前自己义气奋发指点江山,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不过,其实现在他过得还不错,杨宏凌自己又打通了门路,办了一张报纸,取名为新京日报,就请他作了主编,还有一成股份在内,年年可分红。

这论工资,一月五百银圆,一年就是六千,分红一年就有八千银圆,再加上一些润笔,因此年收入却也有二万银圆,就算在帝都,也是相对富裕的人家了。

“孙宝雅先生?”突然有人说着。

回头一看,却是本报的一个股东项落言,这人三十岁,穿着青袍,很少见面的一个,孙宝雅笑着:“原来是项老板,幸会幸会,今天怎么有空出来?”

项落言笑了,说着:“别叫我老板,我也是为人伙计,这次陪着我家老板过来办事,想不到就见到了先生了——先生大名,我家老板也是知道,请您过去一谈呢!”

孙宝雅经过五年,也已经结婚生子,心中傲气少了许多,当下就点头应去,顺了过去,到了一处楼下,见得了一个青年。

这年轻人穿着丝绸,戴着一颗东珠银冠,显是哪家有爵位的人,只是年纪上实在不好估量,单看肌肤容貌,说是十七八岁都可以,但是见这气度,却有三十以上。

这青年见了,微微一笑,说着:“是孙先生吧,我姓方,名信,先生主持新京日报,文笔锋利,立场公正,真真是久仰大名了!”

孙宝雅倒也不奇怪,他本是进士的材料,主持这家报纸当然绰绰有余,这些年来,发表文章,指点江山,批评时弊,虽然受官府派人监督,不能太出格,但是也声名而起,这人知道也不为奇,当下略一躬身,说着:“不敢,只是一点虚名罢了。”

方信这个名却的确是真的,但是这个世界并没有谁知道,所以方信带着上了楼,到了一个雅间,坐了下来,才从容说着:“先生,我不是虚逢迎你,当年你为举人时,一折千人变法奏,真是倾动京华,虽然有所违制,有所贬削,但是五年来,你主持日报,文笔精练犀利,已经每日发行万份,极受欢迎,当真是了不得!”

项落言也笑地说着:“是啊,我有三成股,倒也年年坐收二万五千银圆,要知道,这当年我可只投了三千银圆,真真是赚了,全靠先生之功!”

孙宝雅听了,淡淡一笑,有些落寞地说着:“两位太夸奖了,我当年气盛,被削去功名,还亏朝廷宽大,不给予追究,让我能在这帝都内安身立命,二十年读书,作些这些文章,也算是有些回报了……”

说着,叹了一下。

项落言见孙宝雅感慨,他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点了菜,没有一会,就上了菜,然后就举杯相敬。

此刻,正是中午,春光照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号外,号外,济渡伯的远房子孙张戈海,以厂产折价一百二十万银圆,申请定爵为伯成功,于二十二日受爵,济渡伯府并无人到场!”

“号外,号外,桑德伯家,诸子争产,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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