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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鸣摇了摇头，看起来李艋是听不懂他说的话了。
　　李艋进入这个行业这么久，他的思维已经完全被渠道商的那一套思路给改造了，眼里只有“量”和“收入”，彻底失去了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忘记了诚信才是立身之本。
　　又比如，忘记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然，也不是他一个人，应该说这个世界乃至钟鸣前世绝大多数的渠道商都忘记了这些东西。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潜伏之赤途》有很多渠道可以发，不缺你们一家平台。”钟鸣回道。
　　李艋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妥协了：“行，还用之前的宣传图，这次不改了行吗？推荐位还是跟之前一样，只要你把游戏挂上来就行了，我们绝对不再改动任何地方。你也为玩家们考虑一下，很多已经下载了但没有付费付费购买的玩家这下就没法购买了，还要去别的地方折腾，这也不好吧？”
　　钟鸣很无语，有些人还真是得闹到这一步，才能稍微有点重视。
　　我之前找你谈的时候，你直接把宣传资料换回去不就完事了吗？非要等我真的把游戏下架了，你才当真？
　　……
　　钟鸣最后还是重新在众游平台上传了《潜伏之赤途》，主要还是因为不想给玩家们带来麻烦。
　　有一大批玩家是下载了游戏，但还没有付费购买，如果下架了，这批人就要再去其他平台找这游戏。钟鸣不希望自己跟渠道商的不愉快给这些玩家们带来麻烦。
　　不过，众游游戏平台算是在钟鸣心中挂了个黑名单。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李艋，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所有的渠道商基本上都是这么个思路。如果这次《潜伏之赤途》首发在其他平台，多半也还是会遇到类似的问题。
　　“所以，最好还是自己做渠道啊。”
　　钟鸣感觉有点头疼，种种事情，千头万绪，都不知道该先忙哪个。
　　当然，这也是大部分独立游戏工作室的烦恼，从外界得到的阻力永远比动力要多，如果不是有钢铁一样粗硬的神经，一般人还真的坚持不下来。


第179章　探病
　　“最近好像很多主播都在直播我们游戏啊。”周森翻着网上的资料。
　　“对，而且视频网站上、微博上也有很多人在自发推广。”姜婉娜则是在手绘板画画练手。
　　游戏刚上架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很担心的，但看到玩家们的反馈就不担心了。
　　而且，现在游戏上架了好几个游戏平台，热度也在不断上升，从现有的数据来看，不仅是开发成本能够完全收回来，甚至还能赚不少，当然开心了！
　　钟鸣还是会抽时间看一下游戏的各项数据，不过现在看不看都已经差不多了，按照他的估算，这款游戏的月流水大概在七八百万左右，各个游戏平台的抽成不同，算上按下载付费的推荐位，大概每个玩家花10块钱微光工作室能拿到4块钱左右，这样算下来本月的净收入应该能到两三百万！
　　扣除研发费用，也能赚不少了！
　　当然，单论《潜伏之赤途》的口碑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玩过的都说好，不过它毕竟是一款文字冒险类游戏，属于冷门类型，后期可以通过口碑持续扩散影响力，但收入也不可能太高。
　　不过，作为微光工作室的第一款游戏，可以说是大获成功了。
　　“也不知道《学海无涯》项目现在怎么样了，最近好像都没消息。”周森说道。
　　“我给老谢打个电话问问吧，而且还欠他们一顿饭呢。”
　　钟鸣给谢主管打了个电话。
　　之前从光翼互娱跳出来开工作室之后，钟鸣还跟谢主管、张小文他们说过，等工作室安顿下来了再一起吃个饭，毕竟走的时候比较匆忙，都没顾得上好好道个别。
　　虽说在职场中换工作是很常见的事情，一般走就走了也没必要搞这么多的繁文缛节，但毕竟钟鸣在《学海无涯》项目呆了一段时间，跟老谢和张小文这些人感情不错，这顿饭是不能省的。
　　现在工作室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游戏都已经上架了，各项数据都非常好，钟鸣就想起来得请老谢他们吃个饭，说说近期的情况，也省得他们担心。
　　想到这里，钟鸣拨通了老谢的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情况，问他最近什么时间有空，可以叫上项目几个比较熟的朋友，一起出来吃个饭。
　　“吃饭啊，行，要不就明天晚上吧。都叫上谁？”谢主管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钟鸣感觉谢主管的语气有点疲惫，好像情绪也非常低落，不知道是为什么。
　　“都过来呗，整个项目一共才二十多个人，把张小文、朱杨、大辉哥他们都叫上，您要是方便就跟他们提一句，或者我挨个跟他们联系也行。”钟鸣说道。
　　“大辉可能去不了。”
　　钟鸣愣了一下：“来不了？要加班吗，那咱们就换个不加班的时间。”
　　“不是，大辉哥住院了。”谢主管叹了口气，“就在明安市第四医院。”
　　“住院了？？？”钟鸣有点懵。
　　之前走的时候看着大辉哥还生龙活虎的，怎么一眨眼就住院了？
　　这是出了什么意外了吗？
　　……
　　第二天中午，钟鸣跟周森两个人赶往明安市第四医院。
　　两个人是坐空中巴士去的，全程大概二十多分钟，两个人在车上，相顾无言。
　　周森在《学海无涯》的时间虽然不长，只有不到一个月，但毕竟他是在程序组，相当于在大辉哥手下干活，也没少受到大辉哥的照顾。
　　“到底为什么住院啊？”周森问道。
　　钟鸣摇头：“不知道，谢主管没说，但是听起来这事好像不那么简单，到那边看看情况再说吧。”
　　很快，车到站了。两个人下了空中巴士，在路边的店里买了点水果，一路找到病房。
　　医院里依旧弥漫着消毒剂的味道和药味，这是医院独有的味道，虽说科技进步了，这种事情也丝毫没有改变。
　　还没进入病房，就听到里面传来咳嗽声，还有轻微的呻吟声。
　　一间病房有三个床位，最靠外的床位就是大辉哥。
　　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正做在矮凳上削苹果，看样子应该是大嫂了。
　　“大辉哥，你，你这是……”
　　周森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大辉哥整个人都愣住了，走之前还觉得大辉哥挺正常，也就是加班有点多、黑眼圈有点重，结果现在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精神也非常差！
　　看到钟鸣跟周森一前一后的进来，大辉哥还愣了一下。
　　旁边大嫂不认识钟鸣他们，大辉哥介绍道：“这两个是我之前的同事，刚离职没多久，去自己开工作室去了。来，扶我坐起来……”
　　钟鸣赶紧把他按住了：“别，你安稳躺着。”
　　周森把水果放在一边，大嫂连声道谢。
　　“来，你们坐。”大嫂把小板凳往这边一推。
　　这显然不是什么高级病房，很狭窄，一共就三张床位，每个床位旁边都有一个陪床的。有个椅子，但椅子挺大，只能放在过道那边，搬不到床位边上，所以大嫂没坐椅子，只是拿个板凳坐在床边，方便说话、照顾。
　　大嫂坐在病床上，周森坐在椅子上，钟鸣就蹲在板凳上，总算是全都安排下了。
　　“昨天跟谢主管打电话，想约大家一起吃个饭来着，这才知道你住院了。哪不舒服啊？”钟鸣问道。
　　大嫂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唉，他没生病，他就是累的！他常年都是亚健康状态，现在心脏、血压、肝脏都有问题，还好是晚上加班昏倒项目还有人在，要不是那个叫张小文的同事送来的及时，说不定都……”
　　大辉哥拍拍她的手：“没事了没事了，医生不是说了吗，慢慢调养还能好，你别搞的跟我命不久矣一样。”
　　“我看你再这么加班下去，离死也就不远了！前一段时间还好，还能正常下班，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东西，经常加班到晚上1点多才回家，早上还要正常上班，身体不出毛病才怪呢！”
　　周森一愣：“加班这么晚？最近又在忙什么东西？谢主管以前很少强求我们加班的啊。”
　　大辉哥叹了口气：“不是谢主管，他现在基本上管不着项目的什么事情了，都是白总监在管。新版本有几个很复杂的大功能，于总那边催得很紧，没办法，不加班赶不上进度。”


第180章　加班的现状
　　周森问道：“那其他人呢？程序组不是还有好几个人吗？”
　　大辉哥摇摇头：“这种复杂程序也没法直接交给其他人来做，而且他们基本上也都加班到晚上十点多，小刘最近就要结婚，一直在筹备，张儿的孩子刚满月，正是忙的时候。至于白总监从其他项目调来的那两个程序，干活不行，能分摊一小部分，但也指望不上。”
　　大嫂埋怨道：“你看看，你看看！每次都是这样，别人都不容易，就你容易？我俩孩子今年三岁多了，一直都是两家老人给带着，你说你要是万一有个好歹，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
　　大辉哥拍着她的手：“对不起，你放心，等病好了我就辞职，换个工作。”
　　“你早该辞职了！”大嫂很不满。
　　周森皱眉道：“这种情况能告光翼互娱吧？这不属于工伤？再严重可就直接过劳死了啊！”
　　大辉哥苦笑着摇摇头：“哎，都是打工的，怎么告。人家大公司有一整个法务部门，签合同的时候各种条款都研究过无数遍，不说别的，诉讼过程这么长，拖都拖不起。谢主管说，他会跟白总监和于总谈，让他们补偿一笔钱，我觉得这样也就行了。”
　　“老谢好人啊。”钟鸣感慨道。
　　“是啊，要不是老谢，我也不至于在这个项目这么久。”大辉哥感慨道，“所以你们两个的选择是对的，早点离开这个地方，自己开工作室，就算累，那好歹也是为了自己累的。”
　　……
　　钟鸣跟周森两个人在病房陪了几个小时，一直到下午四点钟，直接坐车去吃饭的地方跟谢主管他们碰头。
　　回来的路上，两个人感觉更压抑了，尤其是周森，都快自闭了。
　　“哎，老是能在网上看到各种程序员过劳死的新闻，本来感觉离自己还挺遥远，现在这么一看，我很慌啊。”周森感慨道。
　　钟鸣说道：“你放心，我们工作室不加班……一般情况下。”
　　“当然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没跳出来的话，继续在大公司打工，说不定再过几年，我也变成大辉哥这样。或者说，说不定这要是换成我，估计死在项目得第二天才被人发现了！”
　　周森看起来非常丧：“说实话，每个程序应该都考虑过这种问题，但是能怎么办呢，无解！公司要赶进度，项目人手又不够，除了加班还能怎么样？像光翼互娱这种加班给一定补偿、给奖金的公司已经很不错了，大量的小公司加班就是纯加班，一毛钱加班费都不会给！好歹谢主管还愿意去给大辉哥要补偿，这要是小公司，估计当天就把你辞退，而且还申诉无门！”
　　“我听说，劳工部门一直在推动相关法案，就是为了减少这种加班过度的情况。”钟鸣之前在网上好像看到过类似的新闻，只不过不清楚下文。
　　周森摇了摇头：“也不是毫无进展，但阻力太大！尤其是企业界的很多人认为这是在提高企业的用工成本，会阻碍经济发展。而且说白了，是我们这些社畜不够团结，那些奋斗逼又不停跳反，本来就是严重的内卷、内耗。大部分人一边骂着一边又不拒绝老板的加班要求，连自己都不在意，怎么让老板放弃手里的利益？”
　　钟鸣点头，这确实是实情。
　　周森又说道：“最气的是，还有一大批经济学家给企业站台，说，现在的薪酬水平和加班费就是员工和公司博弈产生的动态平衡，你加班累说明你就只值这么点钱，否则你为什么不跳槽到其他钱多事少的工作岗位去呢？还说公司给员工提供工作机会，员工应该感激，毕竟没有公司你们连饭都吃不上。”
　　钟鸣：“……”
　　“所以，目前这情况无解。员工跟老板已经不是商业合作的关系了，是阶级的关系，有资源的人可以随意压榨没有资源的人。像大辉哥这样的情况，已经够好了，真的够好了。”周森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感觉自己好受多了。
　　但也只是倾诉了一下而已，他也知道，就算这些道理很多人都知道，但要改变这个现状，太难了。
　　对于周森说的这番话，钟鸣也大致了解。
　　这个世界从战后重建开始才仅仅十几年，很多行业都是在野蛮、高速生长。
　　遍地是机会，但也同时意味着这样的高速增长下，是很多个人的时间和精力被压缩到了极限。
　　一个拼搏的年代，必然也是一个过劳死的年代。
　　这点其实可以看看钟鸣前世的例子。
　　钟鸣前世，相比于欧美发达国家相比，国内的企业在加班时间、工作强度、薪资待遇方面显然远远落后。
　　可以说这是人口红利的影响，也可以说这是经济发展的必经之路。
　　所谓的人口红利，对企业、对社会、对经济的发展，那确实是红利，但对个人而言，可就不一定了。
　　人口红利意味着同一个岗位可能会有两三个甚至更多人竞争，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企业就有绝对的话语权。
　　A说，我学历高。
　　B说，我能力强。
　　C说，我一天可以加班四小时，而且不要加班费。
　　于是企业挑了C，给他低工资，让他拼命干活。不仅如此，还要让整个项目、全公司都向他学习，都一起加班，而且不给加班费。
　　两个人干的活，老板只招一个人，给他1。5倍的工资，谁赔了谁赚了，很多人都分不清。
　　也许这是一个正常的经济现象，但当社会上的所有人都不得不这样做的时候，就陷入了一种内卷生态。
　　当然，这是大公司们愿意看到的，毕竟可以最大限度地压低薪酬成本，但对于每个人来说，大家都过的很辛苦。
　　如果有人说，只有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个人才能获得成长，企业才能在商场中打赢竞争对手，不努力的人必将被这个世界淘汰……
　　那也请先看清楚自己的屁股坐在哪里，家里有没有几百亿的生意等着你去继承。
　　如果只是个打工仔却为大公司说话，那么在过劳死真的砸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最好也别抱怨。
　　……
　　很快，钟鸣跟周森到了一起吃饭的餐厅。
　　姜婉娜跟老谢他们都不认识，所以就没来。
　　钟鸣这次找了个华夏传统的餐馆，定了个包间，没过多久，张小文第一个到了。
　　“钟哥！”
　　张小文一脸兴奋地跟钟鸣打招呼：“听说你们游戏很成功啊！今天是不是得喝两杯？”
　　钟鸣笑了笑：“就你事多，喝什么酒，多点两个硬菜，补充点营养吧你。”


第181章　学海无涯的情况
　　没多久，朱杨也到了。
　　“钟鸣，听说你做的游戏已经上线了？而且口碑都爆棚了，9分多？”朱杨说道。
　　钟鸣假装生气：“你这话的意思是，你还没玩过呢？太过分了，赶紧去下载，玩！”
　　“哎，好嘞，你等着，上菜的时候我就去下载了。”朱杨打趣道。
　　很快，老谢跟程序那边的人也都到了。
　　因为大家都是坐空中的士来的，所以分成了好几拨，前前后后等了将近二十分钟人才都到齐。
　　老谢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估计因为大辉哥的事没少操心。
　　一边点菜，一边闲聊。
　　“我们去医院看了大辉哥，真没想到他之前看起来精力那么充沛，竟然累垮了。”周森说道。
　　谢主管叹了口气：“哎，这事也怪我。当时于总和白总监压下来很多任务，大辉也没说什么，就都揽下来了。我问工作重不重，他说有点重，但加几天班能赶完，我也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钟鸣劝道：“老谢你也别太自责了，依我看，这事锅又不在你。关键这群分配任务的人对工作量没一点概念吗？也不管干不干得完就一个劲往下压任务，划deadline，在他们眼里，员工就是业绩。”
　　朱杨补充道：“而且啊，就算谢主管你跟白总监反映了，也没多大用。白总监要让于总满意，deadline是绝对不可能延后的。甚至大辉哥这么加班，白总监心知肚明，但他就是故意不管的。”
　　一个程序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也不只是白总监，外边的公司，不也都是这样吗？我一个同学在一家小公司，每天晚上11点才能回家，一周上班七天没有休息日。问他为什么天天加班，他说，不是加班，这就是正常上班！正常的上班时间就是7*13！你说这谁能顶得住啊？”
　　另一个程序说道：“是，我听说了，有这种公司，平时上班7*13，然后加班的时候就更晚了，有时候为了赶版本经常干到早上5点、6点钟，人家卖早点的上班了，他们买个早饭吃完就在公司睡几个小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