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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六次炮击之后，金属炮管必须通过降温散热来保证使用寿命。“炮台”阵地的名字在这一刻算是名副其实——上百门重炮齐发，声势比雷电风暴还要吓人。
　　而此刻，士兵巴基回头望了一眼后方的炮兵阵地，视野中，巨炮旁边的炮兵们正在给炮管浇水降温，被滚烫金属蒸发的水蒸气不断升腾而起，热量让空气都扭曲起来，那些士兵们一个一个浑身湿透，却没有人敢懈怠，交换水桶的士兵都是一路小跑，好似那水比金子还重要似的。
　　这些氤氲的蒸汽快被法师们施放的“魔法之风”吹开——十位法师站成一排，高举法杖，让炮兵阵地之间不断循环吹起了一阵阵强风。而后方超过二百名士兵，正在不断将下一轮炮击要使用的晶石炮弹搬运到卡车旁。
　　巴基把头埋回战壕，感觉步兵连一下子成了这场战争中最闲的兵种。之前的攻坚战，士兵们好歹还手持武器向前推进，甚至冲入镇子或城池面对敌人，可现在呢？大家听着身后的巨炮轰鸣了二十分钟，现在连前进的命令都没有……
　　“巴基，你说敌人怎么样了？”
　　旁边的列兵韦斯特问了一句。
　　“谁知道，被轰的稀巴烂了吧……之前挡在炮兵连前面的，不都是这个下场么？”
　　他低声回了一句，握着手中的埃隆德加长剑默默发呆——战争开始不过半个月，他却已经感觉自己成为了“老兵”。在没有命令的时候，自己愈发像一个不会思考的机器，在这里待命的时候，心跳甚至都不会加快了……
　　“报告连长！第一炮队冷却完毕！”
　　“三班！冷却完毕！”
　　“六班！冷却完毕！”
　　炮兵连的吼声传了过来，巴基望了一眼身旁的战友，默默把剑放下，随后双手从头盔下方伸了进去，用力堵住了耳朵。
　　“调整完毕！申请开火！”
　　“批准开火——”
　　“预备……放！”
　　一连串剧烈的轰鸣响起，即便堵住了耳朵，巴基一样感觉大地和脑袋在一起震动着。这些炮火的力量实在太过恐怖了，不过炮火声中，他的内心只剩下一个问题：这……真的还是一场对等的战争么？
　　……
　　查理二世并不知道几公里外一位普通士兵的想法，但他此刻的心态，的的确确可以回答对方的问题。
　　战争结束了。
　　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持续二十分钟的炮火直接将他囤积在城市北部的主力部队尽数炸成了碎肉，之后便是对两侧城门骑兵队伍的精准轰炸，无数战马倒在了城市的甬道中，那些来不及躲闪的骑兵们损失惨重，无论平日里如何夸耀自己的武艺，如何吹嘘铠甲有多坚固……此时此刻，他们在晶石炮弹面前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少人躲在了石质建筑里，结果一发炮弹落在外面，结果石屋内的人直接被冲击震死。这种结果让人们的心中不由绝望异常——唯一庆幸的是，二十分钟的炮击结束后，一切都回复了平静。
　　而回荡在查理二世耳中的，只剩下了哭喊与哀嚎。
　　幸存的人们灰头土脸的爬起来，随后努力在废墟和碎石之下寻找着自己的战友。然而能挖出来的，多半是残破的尸体。
　　奎奥不知去向，查理二世自己穿着银色的铠甲，目光呆滞的行走在这片街道之上，当看到旁边一位扈从在碎渣中拽出一截肠子后，他终于没忍住，扶着旁边的半截土墙吐了出来：
　　“哕——”
　　亲卫队的人已经死光了，或者说城墙附近那些原本蓄势待发的贵族、法师和士兵们已经在炮火中消失。因此现在已经没有人跟在这位君主的身旁。那些神情惊恐的扈从们不认识查理二世，他们更担心的是自己的性命，很多人都是玩儿命的朝内城中央的位置跑——因为这场炮火打击中，只有城市中央的位置没有任何炮弹落下。
　　“陛、陛下？”
　　旁边忽然有人开口，查理二世扭头望过去，发现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对方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铠甲，看样子应该是祖传下来的。从肩章来看，对方应该只是一位骑士。不过这种时候，查理二世哪里还管对方的身份如何，他立刻道：“你叫什么？”
　　“我叫杰里米，是帕克森领地的骑士！陛下！”
　　帕克森就在皇城不远，这说明对方的确算是自己的“属下”——查理二世从愣怔的状态回过神，理了理嗓子，下令道：“好，杰里米，我现在提拔你为皇室亲卫队队长，我需要你立刻征集十人的队伍，来保证我的安全。”
　　这位骑士一愣，随即大声道：“这是我的荣幸，陛下！”
　　他立刻转身去废墟中大声叫喊起来，看样子是在召集自己的扈从。没过多久，便有四五个灰头土脸的人凑了过来，杰里米让他们带着武器过来守卫陛下安全，随后他发现四周已经找不到拥有战斗力的士兵，便和查理二世打了个招呼，打算去城中心召集更多的人。
　　“陛下，我马上回来！”
　　这位骑士小跑着在视野中远去，查理二世见身旁有了几个人，别管他们实力如何，心中终归比之前安定了一些。他抹了把嘴角，开口道：“跟我走，一起去内城！”
　　查理二世也觉得内城应该是安全的，因此也决定跟着杰里米离开的轨迹一起向前。抬头望向七八十米外正在小跑的杰里米，他刚走出两步，耳边便听到了天空之上忽然传来了一片呼啸声……
　　“不对……”
　　他脸色大变，正想加速逃往内城，便发现一大片炮弹已经倾泻在了面前的建筑群中！
　　“轰！”
　　爆鸣声中，迎面而来的冲击直接把这位君主撞飞出去，碎石打在脸上，让查理二世疼的睁不开眼。当他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时，四周那些刚刚聚拢过来的士兵也是尽数躺在地上，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扭头望去，刚刚站在自己身侧的一位士兵此刻直挺挺的躺在旁边，脑袋被石块削去了一半，鲜血正哗哗的流淌下来，血肉模糊的景象让查理二世差点又吐出来。
　　他咬牙坐起身，随即惊愕的发现面前那片街道和建筑物已然在爆炸中尽数倒塌损毁，视野比之前开阔了不少，可刚刚杰里米跑过的位置，却已经成了大片圆形的弹坑……
　　火势顺着燃烧起来，但已经没有人起来去救火了。这样的炮轰之下，躲在建筑物内的人不是被震死就是被压死，再无其他下场。
　　查理二世咬牙站起来，低头发现铠甲之上有很多被石块打出来的划痕与凹坑。不过他的身上幸运的没有多少伤口。他想说话，觉得嘴里都是土渣。吐了两口，随即拽起了旁边被震蒙的士兵：“不去内城了，先去北城墙……”
　　从这里望过去，内城的城墙已经被轰出了一块缺角，他现在意识到对方之前没有轰击内城，并非射程不够，而是刻意瞄准了外城人多的地方。换个角度想，已经遭受过打击的北城墙，反而应是当前比较安全的位置……
　　他的左侧大腿被石头砸的疼，于是抽出那柄华丽佩剑来当拐棍拄着前行。仅剩的四名护卫相互搀扶着跟在两侧，一行人才走出五步，下一轮炮弹便再次袭至，不过这一次炮弹的落点更多的集中在城市南侧，最近的落点距离查理二世都有百米之遥。
　　到这个时候，正在行走的查理二世，反而没了恐惧——他内心已经进入了一种“听天由命”的状态，甚至反而期待炸弹直接摞在自己脚下……
　　直接死掉，就不用面对当前满盘皆输的结局了吧……


第903章　吓到
　　轰隆隆的声音不断传来，查理二世却在炮火声中表情麻木的前行。他的面前，满是碎石和鲜血的道路上有不少慌张奔跑的士兵。慌不择路的伤员有的甚至没了胳膊，但为了逃离地狱般的炮火袭击，仍然在咬牙朝城门跑——很多人都想逃离这座城市，因为继续留在这里，谁也不知道炮火会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陛下！”
　　随着一声惊呼，湛蓝的魔法护盾出现在了查理二世的身体四周，之后穿着法袍、手持暗红魔杖的魔导师克罗恩落在了旁边。从“魔法交流会”回来后，克罗恩和斯嘉丽、斯特兰奇等人都去了龙塔向龙族学习和交流，但由此也被奎奥抓了“壮丁”，在战争爆发后来到前线协助作战。
　　其他几位魔导师都在后勤上面卖力协助运转，克罗恩被分配的任务是在城市后方抵御敌人可能的偷袭——毕竟在敌情未动的情况下，多数时间要考虑是否有其他方向的动作，挖地道、夜袭城墙之类的事情对于攻城战来说是常态。
　　因此克罗恩也逃过了最开始的那一轮炮击。
　　当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立刻飞行着前来协助保护查理二世，结果却差点被第二轮炮击直接砸中。要不是运气好，克罗恩的寒冰护盾在动能恐怖的晶石炮弹面前和脆弱的木板也没什么区别。
　　此时终于找到狼狈的查理二世，克罗恩马上过来施法保护起了这位君主，但他发现曾经意气风发的君主如今面若死灰，朝自己望过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呆滞异常：“克罗恩？你来了……”
　　他没有说任何命令，只是继续迈步向前走。克罗恩知道这样不是办法，赶紧道：“陛下，我现在护送您返回皇城！这里需要找人来收拢士兵，敌人的攻击太猛烈了，我们不能这样在城里等死！”
　　“找谁？”
　　查理二世指了指已经被炸塌几十米的北城墙：“那里还有多少人能继续为我而战？”
　　随后他拍了拍克罗恩的肩膀：“先别管我了，你的法术能救下来多少人，就先去那边帮一下他们。”
　　“陛下……”
　　克罗恩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浓浓的绝望，但这种时候该不该听皇帝的话？听，查理二世下一秒没准就被炸死，不听，算不算违抗君主的命令？
　　“跑！快跑啊！”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两人回过头，发现不远处的西城门竟然被守城的士兵打开了。无数人见大门开启，都发疯一样向外奔逃——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本能的认为城外比城内安全，因为外面没有任何敌人，而待在城里，反而随时可能被炸成碎片。
　　冷兵器时代守城的恐慌，来自于城墙被破，敌人涌入城内。而此时大家躲在自认为安全的城里，却发现自己依旧面临被炸死的风险……
　　更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下一枚炮弹会落在哪里。再看不到敌人的情况下，这种未知的恐慌远比单纯的“敌军入城”消息更令人崩溃——城门打开后，因为向外涌出的人太多，前排有不少被当场踩在了脚下，连爬都爬不起来便被后方携裹的人潮活活踩死……
　　看着这般乱象，查理二世更加绝望，他摆摆手：“去救人吧，不用管我了。”
　　就在魔导师克罗恩犹豫之际，一圈烈焰忽然降临在了四周，他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元素凝聚成的大型护盾。那剧烈的魔力波动让他回头，奎奥领主面色阴沉的站在查理二世身旁，出声道：“跟我走。”
　　这位之前没了踪影的领主其实刚刚是去施法保护那些尚未被炸死的贵族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必须努力保证这些家伙的存活，才能在未来继续让他们做傀儡。如果让艾弗塔的炮击把核心层都打没，单剩查理二世一个“光杆司令”也没有任何意义。
　　可他没想到，艾弗塔阵地的炮击竟然一轮接着一轮，如果不是自己动作迅速，查理二世都差点被当场炸死。
　　奎奥心中的怒火在炮火中不断积攒着，但他此刻还算能让自己尽量保持理智。抬手用护盾包裹了查理二世，他直接浮空而起，带着后者去往了城市中心的那座最高的钟楼。而旁边欲言又止的克罗恩则被他完全忽略。
　　后者望着两个远去的背影，默默的叹了口气。炮弹的呼啸声再度袭来，他脸色未变，撑起护盾向前飞去——这种时候，他只能选择继续执行查理二世之前的命令……用法术尽量救治那些伤员。
　　而抵达钟楼前的查理二世，赫然发现眼前有许多衣衫破烂、满脸尘土但幸存下来的贵族。
　　“在里面呆着。”
　　奎奥留下这句话，转身便朝另外的方向飞去，查理二世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贵族们，他们多数都正值当打之年，其中几个满头银发的老贵族上阵之前也是精神抖擞，可此时所有人都萎靡的靠坐在地上，不少身上带伤的正咬牙忍着痛，看到查理二世过来，他们没有像以往那般立刻行礼或呼喊口号，而是将目光投向这位君主，等待着他说些什么。
　　可查理二世此刻哪里有心情去鼓舞这些贵族？
　　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整个城市便被炸毁了三分之一，连带着集结起来的军队都死伤大半。现在甚至都有人打开城门向外逃窜……但凡有点军事水准的人，都明白这场仗已经败了！
　　查理二世站在那里发呆好久，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慢慢走到墙边，毫无形象的坐在了地上。
　　这种时候，龙族出不出手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查理二世已经失去了统治的根基——一个没有军事力量的统帅，谁还会继续听从他的号召？
　　他的行为让其他贵族们低下了头，没等有人表达什么，下一轮炮击的轰鸣声便在四周连成了片，钟楼上方被一颗炮弹直接击中，爆开的冲击将整个钟楼上半截炸的朝下坍塌，这一幕让所有人大惊失色，然而查理二世坐在那里却根本没有躲，他抬起头，仿佛在迎接着自己的结局……
　　但随后这些坠地的石块便被一道结界挡在了外面。
　　奎奥让他们呆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提前释放了足够结实的结界，哪怕钟楼被轰成了废墟，这些贵族们依旧在结界之内活的好好的。但对于他们来说，四周的情景反而让他们更加心如死灰：举目四望，中央内城的建筑、城墙乃至那些原本平整的街道已经损毁的差不多了，在哗啦哗啦的建筑碎片都落地后，他们甚至能看到不少原本奔逃的士兵，在猛烈的炮击中精神崩溃，跪在那里捂着脸嚎啕大哭。
　　这种战争，谁能说还有翻盘的可能？
　　而站在废墟中的奎奥，此刻正亲自面对着这猛烈地爆炸和冲击。他的护盾不断闪烁着橘色的光芒，将一切伤害挡在了外面。其实他只要向上浮空十几米，便可以基本避免这些伤害，但此刻站在这里硬顶，奎奥更像是借此积攒内心的怒火，来寻找一个下决定的理由……
　　想到这场战争直至现在都没有其他龙族出现，奎奥内心不由得有些懊悔：当初借助“时空裂隙”和那些领主达成契约时，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让他们来参与这种战争，只是说让其他龙族来支援皇室的“龙塔”教授项目即可。因此此时的红龙族，在其他龙族眼中恐怕已经成了笑话！
　　奎奥不得不承认，艾弗塔的战斗力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象：有眼前这样的炮火打击，再来三个皇室也是一样的下场。
　　但这是否意味着自己要放弃？
　　其实奎奥已经没有退路了——此刻放弃，皇室完蛋是无所谓的事，但红龙族的颜面放在哪里？未来在龙族中的话语权还能剩下多少？
　　更让奎奥感到心悸的，是眼前这些人类所展现出的实力……在龙族的观念里，人类的战争就是蝼蚁的战斗，无论有多少人，也永远威胁不到龙族头上。
　　但不断轰击在护盾上的冲击却让奎奥改变了这种认知：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一只雏龙，下场根本不会比旁边那些碎尸好多少。而就算是伊斯卡尔那般年轻的龙族，身处这样的阵地若是没有提前防护，一样有可能丧命于晶石炮弹的打击之下！
　　换句话说，人类所拥有的打击能力，已经能够威胁到龙族了……
　　这就像是艾弗塔内阁叛变的那位莱斯伯爵——他不缺吃不缺穿，却费尽心机的破坏艾弗塔的统一之路，为的就是想要捍卫自己原本“大领主”的阶级利益。
　　而奎奥，现在也察觉到了这样的危机。
　　炮火声停歇下来，他咬牙刚要离开，空中却紧跟着传来了螺旋桨的轰鸣。“信天翁”在返航重载之后，此时直接飞到了恩里克城的上空——因为目标大，它这一次的轰炸高度达到了三千米。
　　奎奥愣愣的看着这艘飞机将炸弹抛下，他眯起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体积巨大的炸弹落在了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地方……
　　“轰！”
　　威力远超晶石炮的冲击当场震碎了奎奥身体外的第一层护盾，虽然被动激发的另一重“炎阳之墙”挡住了后续的冲击，但这位龙族领主依旧因为那恐怖的震荡后退了两步……
　　烟尘和浓雾散开后，地面之上留下了一个三米多深的巨坑，向外辐射二十米的范围里，依然没有任何立着的建筑物，只有奎奥所站的位置因为“炎阳之墙”而保存的稍微完整一些，其他区域只剩下燃烧的火焰与高温后的焦黑。
　　说实话，奎奥这一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第904章　雏龙军团降临
　　奎奥猛然抬头，抬手朝着天空施放了一道“炎枪术”——火元素凝结成的长枪迅速在天际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