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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
　　5月18日。波尔多河南岸。
　　博拉贡子爵踉跄一步，差点跪在地上。
　　饥饿让他的胃仿佛着了火，眼前的世界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可握着铲子的手一旦停下，旁边那穿着皮甲的艾弗塔监工便会毫不留情的将鞭子抽过来……
　　他是今天上午被从战俘营拎出来参与修路的。原本他指望一万五千多的部队能得到补给并重整旗鼓，谁曾想拉耶纳城和贝可利斯城的竟然真的陷落，这种打击直接让领主们士气崩塌，又加上后方追兵赶至，这么多人连战斗都没打，就跑的跑、降的降。
　　这种失败他至今都想不通原因。
　　但现在，他也没力气去继续想了。
　　自己的部下已经被完全打散，现在身旁这些一起干活的战俘没有一个认识。大家因为饿了两天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连交流的力气都没有，一个个仿佛僵尸一样勉强移动着，博拉贡感觉如果自己再不吃饭，恐怕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堂堂子爵，竟然没有人理会自己请求赎金的声音，他实在不明白艾弗塔军队到底想干什么。
　　好在没过几分钟，日头正中时监工终于喊话：“拿着你们的工具！站好队伍！挨个过来领取食物！”
　　听到“食物”二字，很多人都像饿狼一样疯狂的围了过去，后果便是四五个监工“噼里啪啦”一通抽，旁边的士兵直接用带鞘的长剑猛砸，哀嚎声中，人们才算勉强学会了维持秩序。
　　博拉贡并没有去抢，他好歹算是有脑子的，看到乖乖排队才有饭吃，便老老实实的跟在了队伍后方。也因为如此，他才很快领到了两块面包和一个简易的皮质水袋——这是博拉贡根本没想到的，因为水袋质量居然还不错，明显是从战场上某位骑士或扈从随身带的东西。


第889章　来访
　　“水袋自己收好了！每天只有中午和晚上可以打水！其他时间私自离队的，军法论处！”
　　听着这些话语，博拉贡不由自主的望了一眼远处那些插在骑枪上的头颅。大家都吭声，显然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被砍头的。
　　吃完了饭，作为战俘的工作便要继续。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将马路两侧松散的泥土尽量堆积起来，由此方便修路傀儡下一次强化路面。
　　没干过重活的博拉贡很快磨得满手血泡，到了下午的时候，快累懵的他才发现自己这些人已经到了波尔多河岸的位置。
　　在他们面前，艾弗塔工程连修建的巨大桥梁仿佛无声的嘲笑着博拉贡当初“过河拆桥”的决定——因为面前的桥面宽度达到了十米，用在上面的巨型木料估计有上千根！
　　此时距离他拆掉所有的桥梁不过三天，而艾弗塔的军队在一天之内就造了一座比所有桥加起来还要结实、还要宽阔的木桥。
　　正面士兵战斗力比不过，跨越障碍的能力比不过……眼看着一辆辆载满物资的卡车在眼前呼啸驶过，博拉贡对这种高效百倍的运输方式更是感到了绝望。他自己粗略算了一下。对方一辆卡车装载的东西，用传统的方式，或许四到六辆马车才能长时间拖运。而且速度在泥泞道路上往往走的比人还慢……
　　他以前认为打仗拼的是指挥官和士兵们的装备、勇气与计谋，但艾弗塔的指挥官却直接用“后勤”一项直接将他对战争的观念完全击碎……
　　“躲开！躲开！不想死赶紧让开！”
　　正说着，监工忽然开始用力挥舞起了手中的皮鞭，噼啪的炸响声让疲惫的战俘们抬起头，博拉贡回首望向桥对岸，发现正有数量体积巨大的卡车准备过桥——它们的宽度比普通卡车大了许多，此刻还站在路旁的人如果不躲开，便有被撞到的危险。
　　迅速朝旁边挪了几步，博拉贡呆呆的望着这比地龙体积还大的卡车从面前驶过，卡车后方那口径惊人的炮筒令人不寒而栗——两天前当他兵败被俘的时候，艾弗塔的步兵们都没有发起冲锋，只是远远放了两轮炮便让数千人的部队完全崩溃。
　　他很清楚的记得，那种威力堪比高阶魔法师的晶石炮，长度和口径都远远比不上眼前这庞然大物。
　　博拉贡忽然明白顿克尔城和苏瓦拉城是怎么被攻破的了——所谓的城墙，在这种武器面前，还有什么防御力可言？
　　如果只是一两辆，或许这种东西还能被称为关键时刻使用的“杀手锏”。可博拉贡站在那里足足二十分钟，因为从他面前驶过的双管炮车足足四十一辆！
　　这就是八十二门巨炮。
　　博拉贡此刻当真是心如死灰。如果说之前他认为只要皇室的精锐部队有足够法师，便能抵消艾弗塔的晶石炮优势。但看到这么多“战争机器”出现在前线后，他已经完全不再考虑什么“皇室反攻”的事情了。
　　想翻盘？还是做梦来的更容易些。
　　轰隆隆的卡车驶过后，临时压平的马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变形，因此监工立刻让他们卖力的将两侧泥土重新填充到路上。没过多久，重新驶过的压路傀儡便将道路迅速压平，博拉贡已经对这种效率感到麻木——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如果艾弗塔的贵族统筹能力一直这么强，对方一直没统一卡伦王国，似乎只是因为他们觉得麻烦、而不是打不过吧？
　　他木然的握着铁锹，却并不知道，刚刚过去的那些巨大卡车上，正坐着当前艾弗塔部队的司令索德洛尔。
　　在博拉贡率领的部队被瓦解之后，这场战争已然结束了第一阶段的“闪电战”，进入第二阶段的“主力对决”。
　　“闪电战”在总计十天的时间里，让艾弗塔部队从圣殿向南推进了三百公里，一路所向披靡，并在跨过波尔多河后击溃了敌人当前凝聚的主力。这样的战绩听起来的确惊人，但背后却是罗迪拼尽全力保证后勤才做到的奇迹。
　　整个战线如果从“霍利尔城…帕尔领”这道最后方的运输点算起，一直到当前的第一线拉耶纳城，总长度已经达到了一千五百多公里。这就如同一根紧绷到极致的皮筋，再前进，便很容易有崩断的危险。
　　因此抵达拉耶纳城的索德洛尔并没有马上冒进去攻占更多城镇，而是稳扎稳打的开始巩固当前阵线的厚度，以保证这样的优势不被敌人可能的偷袭所夺回。
　　“报告司令！南城门前的军营已经设立完毕！”
　　“直接开过去。”
　　四十多辆巨大的卡车根本就没办法开进拉耶纳城，因为就算能从城门驶入，里面狭窄的街道也根本不够这种战争机器调头或拐弯。因此索德洛尔直接把军队直接集结在了南部城墙下，完全没有凭借城墙防守的模样。
　　因为他知道，艾弗塔这支军队的作战方式，和以往那些军队完全不一样。
　　工程连一如既往的将营地规划完毕，城墙下方，五千人的作战部队已经按序驻扎完毕。四十二辆双管炮车停在了城墙下，将炮筒对准了南方。
　　因为拉耶纳城所在的地势算是这片地区隆起的高地，重炮的有效射程达到了两公里。如果抛射，甚至能对五六公里外的敌人造成威胁。
　　这个距离在冷兵器时代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索德洛尔的准备并不止这些，他并没有像其他贵族那般坐镇城内的府邸指挥，而是直接去了南城门外的军营中心。和帕尔领一模一样的营帐已经搭建好，他直接带着幕僚团队，随便喝了口水便开始罗列起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猎鹰侦察机的图像和汇报被一张张展开，其中一位幕僚指着上面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点道：“蝮蛇十字看起来早有预谋，他们的士兵终于开始有动作了。”
　　“这群家伙进攻圣殿折损不少，两个星期前就开始集结，说明他们早就打算趁火打劫了。”
　　索德洛尔扫了一眼那副图，大致做了判断，同时手一划，推断着对方的行进方向：“他们应该是想从东南方切入战场，但我估摸着那几个老滑头肯定不会傻到在第一批次进攻时来当炮灰。”
　　“司令，他们的骑兵人数不少，这些战马能够武装的机动力量保守估计都在两千以上。”
　　“这是下了血本了，”索德洛尔皱皱眉头，“是有所凭仗，还是单纯因为皇室给他们吃了什么定心丸？”
　　这都是情报部门需要解决的问题，索德洛尔虽然对艾弗塔部队的战斗力有自信，可敌人也不都是傻子。“闪电战”的成功前提是敌人没有足够的准备。现在对方已经经过了全力备战，就算武器装备和战争方式拉开了代差，作为司令的他也依旧不会小视任何敌人。
　　皇室的魔法师们不是草包，皇家骑士团不是草包，这群宗教疯子虽然最近几年屡屡战败，但他们能在王国与“玫瑰十字”抗衡，依靠的可不单单是洗脑技巧。
　　“司令，龙族会介入这场战争么？”
　　幕僚们毕竟年轻一些，在他们看来，真正有威胁的只有龙族。只要龙族能袖手旁观，这场战争是十拿九稳的。
　　而索德洛尔却没有说出他们期待的答案，低声道：“所有预案，都以龙族可能介入战斗为前提进行。”
　　这句话让幕僚们顿时紧张起来，他们脸上原本轻松的表情消失殆尽：“司令……龙族介入战斗的话，会以什么形式来影响战局呢？”
　　“大规模法术，空袭，还有可能的斩首战术。”
　　索德洛尔平静的说出了这三点，“这是基于卡戴珊阁下的实力进行的判断。”
　　“所以从现在起，所有人都要做好面临龙族的战斗准备，不要以为站在阵线后方就高枕无忧了。”
　　“是！司令！”
　　所有幕僚立正后，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司令……那咱们怎么应对龙族的攻击？”
　　“首相大人说过，对空袭最好的防御措施是战壕和地下掩体，所以抵达战场后，把能做到的防御措施都做到位。”
　　他目光转向沙盘上的兰尼斯镇，点了点：“其余的，就看首相大人怎么去处理了。”
　　……
　　此时此刻，已经从圣殿一路抵达兰尼斯镇的罗迪，的确在考虑着“龙族进攻”的问题。
　　卡戴珊传递的信息只花了两个小时便从皇城传递到了自己的手中。堂堂龙族竟然放下身段搞情报，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罗迪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便套出如此重要的信息来——显然，龙族内部依旧没有给卡戴珊打上“埃尔森”的标签。
　　而这简单的一张羊皮纸所承载的信息，的确在大战略上影响了罗迪对后续的所有布局：他没有想到龙族介入战局的决心如此坚决。
　　雏龙军团的战斗力罗迪无法判断，但可以肯定其比皇室和蝮蛇十字那些军队加起来更加难缠。
　　如何应对这种高端力量介入人类的战争？坐在兰尼斯镇的临时指挥部中，他在脑海中不断过滤着所有的可能和底牌——然而没等他想出确切的办法，自己的屠龙者印记忽然出现了反应，而门外也有士兵忽然过来通报……
　　“报告首相……军营外有人求见。”


第890章　领主的诱惑
　　罗迪这种身份哪里是想见就见的？更何况他是秘密抵达的前线，除了当前军营的保卫部队，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位首相的位置。
　　可卫兵这么通报，罗迪心中已经有了大致判断：“来的是谁？”
　　“她说自己是莫尔拉斯领主。”
　　这个名字让罗迪愣了愣，随即他便意识到这竟然是绿龙一族的领主！
　　她找自己干什么？
　　罗迪想了想，还是亲自走出那顶营帐前去迎接。对方很有礼貌，并没有像巴斯塔那般目中无人的狂妄而直接闯进来。在营区边缘，罗迪看到了这位一身绿叶编织斗篷、头顶有两个弯曲龙角的领主。
　　绿龙掌控的是自然之力，罗迪以前从卡戴珊和麦琳瑟拉那里简单了解过。所有龙族里，绿龙应该算是最与世无争的一个族群。基本上龙族要开什么会议，每次最头疼的就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绿龙领主，因为对方常年隐匿在山林里，只能挨个找其他绿龙去问。
　　这么一个奇葩的领主忽然找上自己，罗迪可不觉得是因为自己砍了太多树所致。
　　“莫拉尔斯领主阁下。”
　　他弯腰行礼，后者倒是一点都不冷漠，微笑点点头：“我有些事情和你谈。”
　　她这话倒是直接，罗迪也不绕弯子，直接邀请对方回帐篷说。走在这位领主身旁，罗迪仿佛能闻到来自森林的清新气息，不过走着走着，他忽然皱眉嗅了嗅，这动作让莫拉尔斯回头看了一眼——罗迪不好意思的笑笑：“总觉得空气中有点说不出的味道，倒是让我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
　　“自然的力量，是每个生命都拥有的本源。你有这种感觉很正常。”
　　她似乎很友善，随口便为罗迪解惑。进了帐篷，罗迪邀请对方入座，这位领主化为人形后个子不高，五官和其他龙族一样，身材与容貌都有着无可挑剔的比例，只是脸颊偏瘦削，不过这样让她多了几分出尘的淡雅气质。
　　莫拉尔斯的目光和话语一样不紧不慢，即便是看着罗迪时也仿佛没有焦点，不过她的笑容总有种让人内心平静的力量。
　　罗迪和她对视了片刻，随即问道：“阁下有什么想要说的呢？”
　　“关于接下来的战争。”
　　莫拉尔斯一点都不铺垫，直接开口道：“之前加入红龙族的联盟，是因为我的确需要‘时空裂隙’的力量，不过等来到皇城，才明白这是一个圈套。”
　　“奎奥认为选择一个好控制的人类势力可以让他获取在龙族内的主导权，但当我看到你的士兵们建桥渡过波尔多河后，便认为奎奥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这是承认了艾弗塔部队的实力，换句话说，也是罗迪第一次从龙族口中听到对人类士兵的“夸奖”。
　　他其实内心已经有了成算，但脸上还是矜持的笑着，低声道；“只是一些微末伎俩，自然无法和龙族相比。”
　　“我并不这么认为。”莫拉尔斯摇摇头：“人类的学习和创造力其实是超乎龙族想象的，而多数龙族依旧像奎奥那样把自己摆的高高在上。我认为由他来领导龙族，下场并不乐观。”
　　这话就是自己打算另起山头了？
　　罗迪倒是很会接话，他立刻郑重道：“冰龙一族已经完全撤出了和埃尔森城的合作，如果有需要的话，艾弗塔愿意尽全力协助绿龙一族。”
　　莫拉尔斯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因为只有人类求龙族，没有龙族求人类。罗迪这种恨不得马上全力以赴的姿态，倒是和查理二世区别不大。她满意的点点头，继续抛出了猛料：“奎奥的性格疯狂而偏执，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往往不择手段。你发起的战争已经打乱了他的部署，一旦意识到事情不可挽回，奎奥亲自下战场来收拾你的部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是罗迪已经知道的事情，但他却明白此时不能表现出来，于是立刻露出了惊愕而慌张的神情，并有些结巴地回道：“我、我好歹在关闭‘黑暗之门’的事情上协助过他，他为什么……”
　　莫拉尔斯摇头：“一面是不起眼的人类，一面是统领所有龙族的地位。换了你，你会选择哪一个？”
　　罗迪顿时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般瘫在了木椅上。可是他随即又赶紧坐正，目光炯炯的望着眼前的绿龙领主：“那么您一定有办法了……”
　　“相比查理二世所统治的皇室，我更看好你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莫拉尔斯依旧直白的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如果奎奥真的走到了亲自上战场的那一步，我会出面调停。”
　　“调停？”
　　“对，调停。只要我出面，其他龙族自然也会找到借口来阻止他的行为。因为龙族干预人类的事情是前所未有的，有了第一次，谁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显然，在这位绿龙领主的心中，人类一样只能算是“附属”势力，根本就没有和她平起平坐的资格。
　　罗迪假装思考了几秒，随即郑重行礼：“艾弗塔将全力配合您，莫尔拉斯领主。”
　　“你的实力配得上这样的领土，罗迪首相。”
　　莫拉尔斯忽然望着罗迪，她的目光中似乎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我看到了你的作战部队的能力。放眼望去，这个大陆上已经无人能够与你匹敌。卡伦王国的这些贵族不能，东部那些小王国更不能，甚至就连无尽海洋之外的那些岛屿国家，同样无法抵挡……”
　　别人说这话或许没什么可信度，但龙族却是可以自由穿梭疆域的存在，对方又是绿龙领主，这话说出来自然是高度可信的。罗迪仿佛被她这番话说得呼吸都急促起来——对于任何掌权者而言，对国土的扩张算是无可避免的欲望之一。莫拉尔斯的一番擘画，让罗迪仿佛看到了自己统治整个世界的愿景。
　　因此他有些激动的单膝下跪，大声道：“愿意为您效劳，莫拉尔斯领主！”
　　这样的表态明显更深一层，基本等于艾弗塔对绿龙宣誓效忠了。对于罗迪如此“识相”的表现，莫拉尔斯的感受和当初的卡戴珊差不多——自己不用说太多废话，对方便已经将一切想明白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