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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气氛低迷，贺也开口道：“既然都不放心，我们不妨去看看。”
　　“这……”
　　众人面面相觑，“……会不会有危险？”
　　贺也禁不住一声轻笑。
　　这些人被骷髅们养了一段时间，竟是连以往的锐意都不见了……可见，安逸的生活有多么消磨人类的斗志。
　　不过，这正是他所乐于见到的，因此贺也没有戳破他们的怯懦，而是说道：“我们可以找骷髅们寻求帮助，安全区的人类，我想他们应该很乐意接回来。”
　　“毕竟，他们自诩向往和平不是吗？”
　　众人齐齐一笑，颓然的气氛一扫而空。
　　是啊，骷髅们在做着在人类看来极其愚蠢的事情——用辛苦搜罗的物资来养着人类。
　　但是在这个时候，这样的愚蠢，每个人都希望越多越好。
　　对于没有受到感染的人类来说，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并不想变成恐怖又丑陋的骷髅。
　　如果活得更久，或许某一日物资和病毒的事情就会解决呢？
　　———活得更久，这几乎是所有存活着的人类的共同目标。
　　自然地，安全区的人类也不例外。
　　驱逐了异能等级高于平均水平的程耀三人，现在的安全区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盛放物资的仓库被打砸哄抢，无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他们都想要抢夺更多的，因为手里的物资越多，代表他们便能活得越久。
　　论武力，普通人始终比不上异能者，哪怕他们人数众多。
　　在杀了一批人震慑住普通人之后，贺也他们到的时候，安全区已然被异能者控制住，
　　在看到他们队伍当中的骷髅时，安全区的人们才从失去理智般抢红眼的状态中脱离，成为骷髅，可以说是人类最后的退路了，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哪怕不想跟着骷髅们走也不想得罪他们。
　　因此，贺也等人这一次顺利带回了几万的民众，其中普通人占大多数。
　　人多就避免不了出现混乱，好在骷髅们的数量远超人类，很快就被平复，安顿下来的人类，依然算不上摆脱生存危机，因此有很大一批人在一来到这里就请求转化成骷髅。
　　这几天，夜夜都有转化仪式，在骷髅贺也的转化下，人类犹如进行了一场洗礼，从人类转变成骷髅，也成了一件并非多么令人恐怖的事情，而且在人类的逐渐熟悉中，骷髅显然是较人类更适合生存在这个世界的生命体，除了一部分人仍然对于抛弃人类的外表而耿耿于怀外，绝大部分人已经能够接受自己，未来某一天会成为骷髅的事实。
　　每日劳作就能换取食物和水，后来的人类很快安顿下来，没多久，他们发现了夹杂在劳作队伍中的唐兆辉。
　　即便有骷髅们控制着局面，不允许打架斗殴等事件发生，但是人类当中依然分出了不同的团伙和领头人。
　　最先发现唐兆辉的是一位中年人，他负责一队建筑队的工作，休息时总是盯着一个独来独往的人看，其他人还打趣他，是不是憋狠了，想找小白脸泄泄火。
　　他们向来是拿垃圾话互相调侃，并没有真要对小白脸做些什么的举动。
　　这种场景都是熟悉惯了的，没人会在意。
　　但是中年人却重重唾了一口，冲着那个他们口中的“小白脸”走了过去！
　　其他人互相对视了几眼，为怕出点什么事情被罚，只好跟在中年人的身后小声劝他。
　　中年人一句话不说，大步上前，突兀地薅住了唐兆辉的衣领，粗糙的大手在其脸上抹了两下，抹去上面的尘土。
　　唐兆辉反应很快，水箭突然闪现，然后冲往中年人的眉心。
　　中年人后退几步，面上露出忿恨的表情，指着唐兆辉向四周大声吼道：“水系异能！没错了！兄弟们！这是唐兆辉！我认得他！”
　　“唐兆辉？！”
　　“是那三个罪人之一！”
　　“他竟然躲在这里？！”
　　……
　　唐兆辉心中有一种“这一天终于到了”的感觉，他擦掉了脸上的伪装，冰冷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杀了他！”
　　“杀了他！”
　　所有人高声呐喊，手中的工具高高扬起，重重挥过去。
　　可惜的是，骷髅们早就得到贺也的嘱咐，及时出现并且隔开了人群。
　　“违反骷髅禁令者，一律驱逐出去！你们胆敢闹事，是想被驱逐吗？”
　　骷髅兵们近乎冷漠地道。
　　在这里，骷髅禁令就是一切的最高法则，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但是看他们看唐兆辉的眼神就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完。
　　做为全人类的罪人，他们怎么还能受骷髅的庇护而好好活着？
　　这简直就是对全人类的侮辱！
　　人人得之都要除之后快才对！
　　就在如此众多的、恨不得撕碎他的眼神中，唐兆辉完成了自己今天的任务，领取了食物和水——过期了的面包片，和500ml的水。
　　他做的都是体力活，其实这些食物都不够他一人消耗的，但是他还需要分出两份来给别人。
　　再如何好脾气的人，在身体沉重的疲累以及周遭人危险的眼神包围下，回到住处看到那两个光鲜亮丽的人时，根本不会觉得愉快。
　　一层又一层的郁气盘结在胸口，唐兆辉取出面包片分给段瑞和程耀。
　　段瑞看到他郁沉的脸色，敏感的神经活跃起来，捏着面包片发起火来：“怎么又是这么一点？！这点够谁塞牙缝的？唐兆辉，你这是什么表情，整日耷拉个脸给谁脸色看？！要没有我和程耀，你早就没命了，现在付出一点点劳动罢了，竟然这么不情愿！还有食物！你说是不是你藏起来了？！还是你回来的路上吃了一些！”
　　唐兆辉只觉得可笑，他看向一旁的程耀。
　　后者胡子拉碴略显颓废的脸上，一片冰凉的冷漠，似乎是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如同来自地底的粗壮锁链，紧紧束缚住唐兆辉，他此刻升不起一丝力气来反驳段瑞的话。
　　他拿着自己的那一份，沉默地吃着。
　　段瑞尖锐的嗓音在整个屋子里回荡。
　　程耀咽下口中的食物，终于出声道：“别吵了！”
　　他的话段瑞还是听的。
　　他继续说道：“我的异能无法恢复了……”
　　段瑞心虚地挪开视线，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从异能第一人，到一名普通人，对于程耀来说，称为从天堂到地狱都不为过。
　　他是他们几人最具野心的妄想家，可是现实逼得他不得不看清楚事实。
　　在颓废了这么长时间后，唐兆辉拿回来的食物越来越少，而供人类生存的物资用一点就会少一点，他们不应该再继续躲下去。
　　应该振作起来，尽可能多得获得更多的食物！
　　“段瑞明天和我一起出去干活，我们不能再只靠兆辉一人养着，否则长期吃不饱，我们会越来越削弱，万一出什么事情，自保都是问题……”
　　段瑞捂着自己的眼睛，表情扭曲地尖叫：“我不出去！”
　　程耀却不是那么好说话，沉沉的眼睛盯着他，一言不发。
　　段瑞败下阵来。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唐兆辉，始终沉默着，并没有告诉他们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
　　＇主人，又有一波能量入账！共2万6千多一点！啧啧，目标人物多，收到的能量也非常可观。＇
　　收到莫卡的提醒，贺也正和宁宸易去丧尸工厂那里巡视。
　　所有的血食集中供养唯二的那两只丧尸，得到的效果十分显著。
　　小学生丧尸的眼神多了些灵动，能够发出一些破碎模糊的音节，因为是由骷髅们喂食，他对于骷髅表现得很顺从，眼神中没有任何阴鹜。
　　而且果然如贺也所猜测的那样，他对于丧尸拥有控制的能力。
　　至于这个能力到底有多大，还需要继续喂养下去，然后再验证。
　　另一位女性丧尸，已经基本恢复了人类的意识，只不过她没有之前的记忆，只知道是骷髅们将她一点点抚育长大，对骷髅们有天然的好感，十分听话。
　　这个成果让贺也十分满意，他又寻找了另外两名体内能量含量不错的丧尸来培育，然后让丁田明高度注意小丧尸的状况，一有不对立刻通知他。
　　宁宸易跟在骷髅贺也的后面，视线从他高大的身影，挪到了规模扩建得越来越大的丧尸工厂、血食养殖地、实验农田，一直到温泉小镇中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末日里，他们在养着丧尸和人类，莫名地一股豪气从骨躯深处升起。
　　——这些都是在贺哥的领导下而实现的。
　　宁宸易深深注视着贺哥的背影，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受那个人类贺也的影响了。


第131章　你是骷髅我也爱（二十三）
　　段瑞在程耀的要求下；　不情不愿地跟他们一起走出院子。
　　走在外面，明亮的日光下，他只觉自己的伤痕无处遁形，被所有人都看的真真切切，一股强烈的郁燥始终环绕着他，以致于他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他有治愈异能；　本来可以告诉总负责的骷髅管理；　得到一个轻省的工作；　但是他偏偏厌恶于用自己的双手去治疗那些灰扑扑、臭烘烘的人；　选择跟程耀一起做体力活。
　　不过骷髅们说为了防止有人拉帮结派、欺上瞒下；　相识的人要分在不同的队伍中；　因而他和程耀、唐兆辉三人被强行分开。
　　末日前；　段瑞连体育活动都极少接触，身体素质还是在末日后逃亡的那段时期提升起来的；　而在建立安全区后；　重新恢复养尊处优的生活；　体力已经大大降低；　因此这种重体力活几乎能压垮他。
　　他向来是骄傲的、光鲜的，在负责他这一队的队长又一次安排他去扛水泥袋子时；　终于忍不住压抑着怒火为自己争取。
　　“为什么又让我去？！这种活理应一人轮流一次才公平吧？！”
　　他可以去做别的活，但是扛水泥袋子每次都要弄得满头满脸都是灰粉；　水泥粉还会呛入呼吸道和口腔，实在太难以忍受。
　　出乎他意料的是，队长并未出现他所想的诸如反驳或者生气、或者因害怕闹起来而妥协等等反应；　而是大笑出声，手中的铁锹一下铲在他的小腿处，跟其他队员们欣赏着他的痛呼，快意地道：“公平？你还想找公平？对你这种人来来说，让你不得好死才是真的公平呢……”
　　众人嘻嘻哈哈笑着，时不时拿手中的工具跟逗弄流浪狗一样戳他、顶他、戏弄他。
　　段瑞气急想要反抗，却被人警告：“乖乖去扛水泥，否则今晚的食物没你的份儿，我们会告诉上级的骷髅，你一天都在偷懒耍滑。”
　　段瑞死死瞪着这些人得意又丑陋的嘴脸，最终还是屈服了。
　　可惜，他并没有被这些人轻易放过。
　　去领食物的时候，他的工分只能换取一片薄薄的面包片。
　　做了大量重体力活，身体消耗了大量的能量，此时的他又累又渴又饿，手中却只有这么一点供他充饥。
　　跟骷髅交涉无果，还被其他工友好一顿讥讽，段瑞握着面包片，拖着沉重的腿往回走去。
　　在路上，他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骷髅首领，穿着一身可笑至极的衣服，带着一队骷髅虎虎生风地往中心地段走。
　　这一路上的骷髅齐齐停驻脚步，肃然垂首十分恭敬。
　　嫉妒和不平深埋在心底，段瑞用力握了下手里的面包片，冲上前去，喊住了骷髅：“喂！”
　　他没有注意到，这一声毫不客气的“喂”喊出来，此处所有的骷髅们都整齐地扭动头骨，“注视”着他。
　　段瑞：“你把我们三人接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样待我们？”
　　他抬起手，将手里那片薄的可怜的面包片展示给骷髅首领看，“我们就值这点东西？”
　　还不待骷髅贺也说什么，就有围观的群众嘘他，“你活做的少自然就拿的少咯……”
　　“你连这点东西都不值！”
　　“就是啊！早就该死的人每多活一天就浪费一天的口粮！”
　　……
　　七言八舌的话怼得段瑞眼睛能喷出火来。
　　本体贺也跟张文聪从外面回来，身边的队友也不甘示弱地加入怼人大阵。
　　莫卡滴溜溜地转着，提示主人：＇来自段瑞的嫉恨和愤怒：1500点！2000点！……这段时间，段瑞的能量贡献是最多的，没想到还没等主人出手，就又收获了这么多。＇
　　本体贺也抱胸看热闹，唇角轻轻扯开一个弧度，回复莫卡：“谁说我没有出手？你以为我为什么明知道人类对他们三人不满，还依然把他们的安排交给人类负责？”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
　　段瑞的面容扭曲，再加上眼部的疤痕，看起来形同恶鬼。
　　“我有治愈异能！我还是异能升级药剂的研究者！”他冷冷环视，目光落在骷髅贺也的身上，露出一个阴柔的微笑，“这里的人类这么多，总有一天会吸引来丧尸潮，异能者异能提升一级，他们的命就更有保障，你们不是希望和平吗？人类的实力增强对你们也有好处……还有，我既能研究出提升异能等级的药剂，那没准有一天，我就能研究出你们骷髅升级的奥秘，让你们更上一层……”
　　他抬着脸孔骄傲的样子倒是很有自信。
　　在他的话说出来之后，果然有一多半的人类停下了对他的讥讽，而是思考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只有骷髅们，左右看看自己的同族。
　　骷髅，升级的奥秘？
　　还用得着他来研究吗？
　　对骷髅们一点都不了解，还敢妄谈研究。
　　他们升级的秘密可不是其他族类所能窥探的，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传到外界，否则岂不是亲自把自己的咽喉送到了他族的手中？
　　骷髅们心照不宣，齐齐张了张下颌骨，阴森森而又意味深长地无声笑了笑。
　　骷髅们的反应让段瑞的自信略打折扣，骷髅贺也看了看他手中的面包，然后喊来总负责的骷髅管理，问道：“他的物资分配有问题？”
　　骷髅管理用手骨摩挲光秃秃的头骨顶，啧道：“我问了他同队的队员好几遍了，他们队长记得工分没问题，他一天就只知道骂骂咧咧，基本一点活都没干！他来投诉，我还特意问了跟他们在一起工作的其他队长，都说就没看到过他干活。”
　　“你胡说！”
　　“你们串通好了的！”
　　“你们这些骗子！”
　　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和骷髅睁着眼睛说瞎话，段瑞气得吐血，只觉得自己长一百张嘴也没办法让骷髅首领相信了。
　　明明他说的是真话！明明那些人在撒谎！
　　可所有人都在撒谎，那他这唯一一个讲真话的人说的，能被人认为是真话吗？
　　他从来未曾感觉到如此的憋屈。
　　＇收到来自段瑞的能量：2500点！＇
　　骷髅贺也自然地道：“既然这么不想干活，那就别干了。”
　　他直接抹除段瑞以工作换取生活物资的权利，只提供给他居住的住所，并且他还需要用治愈异能每天至少救治十人来抵消住宿和受庇护的费用。
　　最后，他吩咐骷髅管理，“若是还有这种偷奸耍滑，故意耍赖闹事的，都参照这次的处理方案，若说没有能力偿还住宿和受庇护费用，直接将人扔出去。”
　　这话一出，不止段瑞，其他围观的人类心里也禁不住一阵发紧。
　　吩咐完之后，骷髅贺也没再搭理段瑞，而是向人群中的本体招了招手，本体笑嘻嘻地和骷髅分体汇合，姿态亲密地离开。
　　宁宸易从那一人一骷的背影上收回视线，留下来组织骷髅们向没有听到的人群传达刚才的决定，他还专门安排了两只由丧尸转化的低级骷髅，由他们负责盯着段瑞，督促他完成每日治疗十人的任务。
　　程耀和唐兆辉工作的地方离小镇较远，回来的自然也就晚了一些，等他们到的时候，贺也的命令已经生效，他们只听到了段瑞癫狂般的嘶吼和谩骂。
　　程耀在外面也被排挤，但是他足够理智、武力又强，同队的人对上他气势先弱了三分，因而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听着沸沸扬扬的闲言碎语，他黑着脸上前，拉着段瑞回到住处。
　　段瑞一直谩骂不休，不停地跟程耀说，要他去给自己出气。
　　“明明是那些人集体撒谎，故意针对我，可那些蠢笨骷髅却偏偏不信我！……耀哥！你到底听没听！兆辉！……”
　　程耀累了一天回来连吃饭的欲/望都没有，更懒得听他的话，这种时候还认不清现状，也就是像段瑞这种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的蠢蛋才能做出来的事了，他压根一点都不想听。
　　唐兆辉木然吃着东西，摆明了一副“我不知道，我不管”的模样。
　　他们两人这样的态度，段瑞怒火更盛，在屋子里踢踢打打却没别的办法，只能暗中将这一笔笔先记下来。
　　夜晚降临，小镇陷入安静之中。
　　听着另外两人的呼吸，段瑞的脑海中不知不觉出现了那个骷髅首领，招呼那个人类青年的场面。
　　这一幕让他止不住联想到了方麒霖。
　　在末日后逃亡过程中，方麒霖备受众人喜爱的那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