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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一切来的快去的也快，秦世安又惊又怒又羞愤的时候，顾恒已经放开了他。面上也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甚至如往常一般整了整由于刚刚激烈的动作而不平整的西装，甚至细致的轻轻掸了掸袖角扫到墙上沾到的灰尘。
　　“秦总与其在我这里找不痛快，不如回家让你父亲指导一下你应该做的事。”
　　留下这句话，顾恒看也不看秦世安一眼，直接转身走向自己的车。直到开着车离开，顾恒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一路上顾恒开车开得都很稳，并没有因为刚刚的事情而心绪激荡，车速依然在这个城市道路限速之下，该停车停车，该减速减速。事实上他也确实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当时的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如果平心而论，他今天这么生气也不全是因为眼前秦世安做的这点事——不过是情景相同，所以难免又想起当年的难堪而已。
　　顾恒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他也终究不是那个身无长物一事无成任人宰割的普通学生了。
　　所以他今天肆无忌惮的回击秦世安。
　　有些圈子，只有站在外边才会产生敬畏。当你身处其中，哪怕只是像顾恒如今这般，半只脚踩在那条线上的时候，就会发现，没什么可敬畏的，都是平常人。
　　只不过权势更大，钱财更多。
　　那又如何呢，照样有弱点，照样有他们敬畏的人或事情。
　　顾恒把车准确的停在了自己的停车位上，没在车上久留，如往常一般下了车。
　　等到把门打开，闻到了漂浮在空气中的饭菜的香味，不知为何，顾恒就突然静下心来。
　　在外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家里做好饭菜等着他下班。
　　顾恒换了鞋转身去厨房看了看，看到了正在忙着的常远——虽然这个人是还需要他当成儿子一样好好教育的表哥。
　　顾恒又看向桌子上已经摆好的几样菜——有荤有素有汤，更主要的还有锅包肉……顾恒挑挑眉，就算这个人是不省心的表哥，但是表哥做饭是真的很好吃啊……
　　常远今天比从前都更加安静一点。顾恒也不是多话的人，一顿饭吃的很安静。
　　如果忽视三菜一汤都吃光了的事实。
　　顾恒放下碗筷，抽出纸巾擦擦嘴，就坐着不动，漫不经心的看着对面的常远。
　　常远有话要说。
　　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知道自己一直不上进，但为什么每个人都要上进呢？世上这么多的人，为什么非要用一种方式生活呢？
　　然后有人告诉他，别人可以享受生活，但那个人不是你。
　　因为你家里虽有闲钱，到底还是父母这么多年一点点攒下来的，因为你父母年纪越来越大，不可能养你一辈子。
　　常远不是特别混蛋的人。他只是不想努力，不愿意受苦受累不愿意让自己承担责任。
　　但是当一切现实直白的摆在他的面前，他终于把自己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事实看清了——他是男人，他要养活自己，也要养活爸妈。
　　但是过去的已经不能更改，即使他现在后悔，他决心改变，也不能改变他三流大学买来的学历，身无一技之长的事实。
　　他不太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但是眼前的人知道。
　　就像小姨家的表妹的问题一样，他可以解决。
　　但是……抛开这个人比他年纪还小的事实不谈，这个人也是昨天打破他一切自以为是的幻想的人啊……他怎么开口求人……还是一个以前不喜欢的人……


第15章　美色当前
　　顾恒从坐在餐桌前的那一刻就看出来常远这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他稍微想了想就把常远的心思猜的差不多。
　　不过他不打算连这个也帮着常远说出来，要想做出改变，若是连眼前这点事都不愿意做，连跟他开口都不愿意，那这想要改变的心思也并不怎么坚定。
　　所以顾恒不打算再等下去了，把手中的纸巾扔到旁边的垃圾桶，然后这只手稍微搭了一下桌沿——这是一个要站起来的动作。
　　常远还是一副纠结的表情，顾恒也不再管他，直接起身，打算去书房看看明天要用的资料。
　　常远还没有纠结完，一抬眼对面竟然没有人了，他心里一急，也紧跟着站了起来，“顾恒……”
　　总算开口了……
　　顾恒淡定转身，似乎没看见欲言又止的常远，“嗯？有事？”
　　“有事……就是……我……”
　　顾恒皱眉，“到底什么事？”
　　算了，反正都是自家兄弟，要说丢脸什么的，在顾恒面前他早就没什么好丢的了吧。
　　常远终于下定决心，抬头看向顾恒，“我想，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工作？”
　　顾恒缓了缓脸色，“过来说话。”
　　常远和顾恒有一次面对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不过两人心情和昨天又有些不同。
　　常远看向顾恒的眼神里是期待更多，大概知道自家表弟从来不会拒绝家里人的这种要求，所以话说出口了之后反而不怎么紧张了。
　　顾恒回望着常远，淡淡开口，“你都会什么？”
　　“……”常远避开顾恒的视线，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上一个工作是在民营银行，额……出纳应该没问题的吧。”
　　顾恒皱眉，“据我了解，你在那个银行干得最多的是被要求拉客户吧？”
　　常远轻轻点头，有点不好意思。他在那里的时候出了运气好拉到的几个散户之外，就找不到别人了，所以才会去他妈那里借钱存款当做业务……
　　“你大学专业课学的怎么样？”
　　常远下意识挺了挺背，“我上学的时候专业课成绩挺好的……不过我们那个学校，额……后来毕业了也没找到对口的工作……”
　　顾恒稍微想了一下，好像信息技术部那边缺人来着……
　　“最近在家里准备一下，下周一带你去公司面试。好好复习你大学时候学的东西。”
　　常远没想到顾恒这么快就答应了，顿时就觉得自己刚刚纠结的时候简直就是傻，表弟人这么好~怎么可能不答应他呢。
　　顾恒说一句话常远就用力点点头，顾恒见他这副高兴的样子，心情也跟着好了一点。多余的话也就不再多说。
　　顾恒起身，这次真是准备回书房，走了两步发觉不对。一转身眼前就是常远扬着的一张笑脸。
　　顾恒莫名，“你跟着我干什么？”
　　常远的声音还带着十分的兴奋，“听你指示啊！”
　　“……没有指示。”
　　“为什么还跟着我？”
　　“啊？我打算上网找找资料，挺久没看书，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嘿嘿。”
　　“……”顾恒抬手指了指餐厅，“看哪里。”
　　常远扭头看去：“看到啦，怎么了？”
　　“去洗碗。”
　　“好！”
　　常远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洗碗，前两天围绕着谁洗碗的话题常远还单方面和顾恒理论了一番，虽然最后洗碗的还是他。
　　不过今天他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件很令人讨厌的事情，动作麻利的收拾的桌上的碗筷，还心情好的哼着小曲儿。
　　顾恒听见厨房传来的轻轻的歌声，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连因为秦世安而产生的一点烦躁也不见了。
　　常远如果每天都这样听话，倒也还不错……
　　顾恒暗暗想到。
　　顾恒坐在书桌前面。
　　他当年大学考到a市的时候，是真正的人生地不熟。如果说十里八乡就他这么一个考上a市的大学生，那是有点夸张了。顾恒的高中所在的那个小县城虽然只是隶属于省会城市边缘的不起眼的小县城，但这么多年优秀的学生也不是没有。随便在街上问一个路人，都能知道前几年考上a市名牌大学那些好学生的名字。但那些人顾恒也只是知道个人名，虽然是同一所学校的校友，但并没有什么交往。
　　何况，那些学长学姐也不过是大他几岁，比他早几年到这里罢了。天子脚下，哪里是普通大学生能闯出天地的地方。
　　繁华的城市、繁忙的路人、各种男生心心念念的豪车、这些在当年站在a大门口的顾恒眼里静静出现又消失。
　　他知道，从此之后，天高地阔，但，山高水深。
　　所以即使是内敛沉默的性子，也硬生生被自己逼成了一副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样子，对待谁，不管是那些太子党，还是看着不起眼的同学，都是一样的从容有礼。
　　可惜，装了这么多年，今天在秦世安这里破功了。
　　顾恒摇摇头，电脑屏幕上是刚刚点开的资料，但他现在实在有点心烦。就有起身走到窗户旁边。
　　书房没有开大灯，电脑屏幕的光在窗户里的影子模糊一片。顾恒随手摸出一支烟夹在指尖。
　　今天对秦世安所做所说，顾恒倒是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即使再来一次，他也还会如此。
　　温文尔雅装君子不代表他就是个真君子，对太子党尽量宽厚不代表他就真能一忍再忍。尤其是这样的事情，今天一旦忍了，日后还怎么立的起来。
　　大家都有后台，他没有，也不代表他就低人一等。
　　该有的总会有的。
　　何况秦家如今自顾不暇，想要安然度过这次危机，恐怕也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连秦世安他都搞不过，那他也不必在a市跟着楚席混了。
　　顾恒意味不明的轻哼了一声，把烟叼在嘴里，刚伸手准备再摸出打火机，就听见身后似乎有什么声音。
　　他一边转身一边打火，抬眼看去，就见门口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伸进来，常远正呆愣愣的看着他。
　　常远：“……”表弟肩宽腰细大长腿，转身抽烟的时候简直帅爆了……
　　顾恒见他迟迟没有动静，挑挑眉，“什么事？”
　　“……”挑眉也能这么帅么？表弟求教！


第16章　全天下的哥哥都会做饭
　　顾恒第二天刚到公司就被楚席堵个正着，和前段时间劳累过度面色晦暗的样子完全不同，楚席容光焕发的捧杯水笑眯眯的看着刚进门的顾恒。
　　顾恒居高临下，向他杯子里瞟了一眼。“楚总这个大忙人也开始养生了？”
　　楚席完全不跟他计较，笑眯眯的又低头抿了一口清亮的茶汤，“总喝咖啡对身体不好，你也跟我学学。诶，小萱，给你们顾总换一杯茶。”后面一句是对着刚进来送咖啡的姜萱说的。
　　姜萱知道两位老板关系好，此时也不开口，只看向顾恒。顾恒伸手示意她把咖啡放在桌子上，“不用理他。”
　　姜萱笑着照做，然后转身出去悄悄带上门。
　　楚席看着她的背影对顾恒笑，“你这个秘书真不错，听说跟秦氏的案子她办也的挺好？”
　　顾恒不接他的话，“楚哥最近是把你养好了？”
　　楚席是顾恒同校学长，但两人上学的时候就一起混，都是互相叫名字。顾恒嘴里的“楚哥”也是专指楚竟远。
　　自从知道岳显东回国事办私事的，楚席就不怎么晚上出去应酬了。最近更是几乎常住在了楚竟远那里。
　　楚席一脸惬意，“我觉得你之前说的对，咱们这两年拼的太过了，也应该慢下来好好休息休息。”
　　顾恒笑道，“这是我说的还是楚哥说的？”
　　楚席笑笑，“等以后有什么饭局一定让你去。哎，说起来，你表哥是不是也会做饭，做得怎么样？”
　　“……你是不是以为天下的哥哥都会做饭给弟弟吃？”
　　楚席听了就笑起来，得意的说，“我哥做菜比和乐堂的招牌还好吃，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恒淡定道，“常远做别的不行，红烧排骨倒还拿手。”
　　“……真的假的，改天去你家蹭饭。”
　　提起常远，顾恒就想起昨天答应他的事。“说起他，我打算下周让他到公司来学习学习。”
　　楚席见他一副正经的公事公办的态度，“真的假的？”
　　“真的。”
　　“……那我真是同情他。”
　　顾恒挑眉，“他在我家里白吃白喝，我还负责给他找工作，哪里不好了？”
　　楚席一副我最知道你的样子，“你行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憋着什么坏心思呢？是打算让他连续加班一个月还是打算把他扔给市场部让老何调教？”
　　“……”
　　顾恒到底没憋住，自己先笑了笑，缓过来才说，“这次还真不是。他毕业之后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经验，主要让他进来感受一下。主要是学习。”
　　楚席一脸不可置信，“随便你吧。哎，今天正好周五，要不然晚上你带他出来一起去玩玩？”
　　“……如果是你和楚哥倒是没有问题。”
　　“就我和我哥！”
　　“好吧，去哪？”
　　楚席想了想，“不然去长歌吧，吃完饭正好打打球，然后去唱歌？”
　　顾恒看着眼前一看就是精英的男人，想了想他让人陶醉的歌声，犹豫一下，“打球可以，不然别唱歌了？”
　　“啧。”楚席挥挥手，“你刚把秦氏的案子拿下来，正好去庆祝庆祝。”
　　“对了。”楚席正了正脸色，“昨天问了几个南方的朋友，汪绵青最近在打离婚官司。汪绵青离职北上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吧。”
　　顾恒昨天给汪绵青发的邮件她一直没回。估计是最近事情太多没时间看邮箱。此时听了楚席的话，顾恒皱紧了眉。“离婚官司？”
　　汪绵青在m国结婚他是知道的，当时跟着楚席做项目，没来得及赶过去，但特意寄了礼物过去。汪绵青收到后直接给他回了电话。顾恒现在还能记得起汪绵青当时又兴奋又幸福的语气。
　　楚席难得严肃了一下，“虽然打探人家隐私不好，不过因为汪绵青在南方已经小有名气了，她这个老公也是回过后就被名校招聘，如今是经济学年轻教授里比较有名的。所以他俩的事也没瞒住，大家私下里都知道的差不多。”
　　“绵青工作忙，经常出差，结果又一次突然回家就正好撞见他老公和一个女学生在家里……”
　　顾恒皱紧了眉，心里又气又心疼汪绵青。“这样的人早点离了也好。”
　　楚席缓了缓脸色，也道，“我看也是，绵青样样拿得出手，用得着一个渣男身上吊死？通知人事那边直接把人招进来吧。”
　　顾恒点点头，“先招进来，工作上的事不急，让她好好处理家里的事。”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楚席端着他自己的杯子要走，顾恒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叫了一句，“楚席？”
　　“恩？”楚席回头，带着点诧异的开口。
　　他没有顾恒高，跟常远差不多的个子，身形清瘦，前段时间因为晚上经常喝酒应酬不好的脸色如今重新变得白嫩起来，看起来简直像是比顾恒还小几岁的样子。
　　顾恒心里又重新浮现出那天晚上接楚席去楚竟远家里时，他自己在车上胡思乱想的一点想法，到底还是抿抿唇，要这点荒唐的东西压下去。面色严肃的摇头，“没事，叫着玩的。”
　　“……毛病了吧。”
　　顾恒没打算跟楚席说昨天秦世安的事情，和上次不同，上次牵扯了褚绍，他怕褚家和楚家再有什么联系。这次算是他和秦世安的私事，而且依照秦世安好面子的性格，就算此时秦家没有出事，害怕别人知道的也只会是他不是顾恒。
　　所以今天不出顾恒意料，秦氏那边一直没出什么问题。顾恒看了看秦氏那边传来的资料，就让姜萱拿下去交给技术部和项目组。
　　快到下班的时候，顾恒手机响了。一个没存过的号码，显示的是s市。顾恒心里大概猜到是谁，连忙接起来。
　　“小恒，是我，绵青。”那边传来的声音还是当年记忆里的那个，但可能是进入社会后的磨炼，已经没有了当初少女活泼的灵动，反而显得成熟干练。
　　顾恒弯了弯嘴角，“我的助理，什么时候过来？我去接你。”
　　汪绵青在那边笑了起来，“发现了啊。这次我可是要投奔你了。我明天的飞机，不过不用你来接。我哥正好去那边出差，我们一起过去。”
　　顾恒大学的朋友不多，大多数都很少联系。何况汪绵青对于他来说是特别的姑娘。此时从话里感觉汪绵青似乎不是很低落伤心，顾恒一颗心也稍微放了放。“a市这边找到安顿的地方没？没有的话过来跟我一起住？”
　　“我是没问题啦，你还是一个人？”后半句汪绵青语气有些低落又有些担忧，她以为顾恒还在等那个人。
　　顾恒心知肚明，索性就开玩笑道，“是啊，在等你啊，姑娘。”


第17章　再去长歌再遇杜云
　　汪绵青在电话那头就轻轻笑了起来。
　　说起来，汪绵青和顾恒大学的时候的确是有过一点联系。当时顾恒是金融系学生会主席，汪绵青也是工管学生会主席。学校各个学院之间经常会联合做工作，他们几个就是那样熟悉的。
　　一个系花一个系草，说起来有点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的意思，当时汪绵青也确实挺喜欢顾恒。
　　可惜顾恒是个天生的同志。
　　不过两人之后倒是比以前关系更好了。这么多年，汪绵青有时候也感慨，甚至庆幸顾恒只喜欢男人。
　　有时候，时间久了，才知道，朋友关系比恋人关系更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