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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翻看过唐总以前的病历，上面写着当年他之所以会衍生出新人格是因为他接受不了父母死去的痛苦，如今他的心理二次受伤，也不奇怪了。”
　　李医师说完后，偷偷瞄瞄闵麟，发现他神色比之前更冷峻了，李医师暗暗叫苦，却又无法。
　　“目前他脑子如何？”
　　脑专科的医生嘴角微微抽搐，闵总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
　　根据脑科医生所说的，唐煜脑波情况并不理想，日后必须避免再受过大刺激，否则脑死亡机率将会非常高。
　　说到这里，一直站在角落的小立终于看到闵总脸上表情的波动了，不禁暗恨道：早知道会这样，早干嘛去了？这么刺激少爷。现在小立可看清楚，虽不知道闵总用什么方法让DNA检测结果有异，可闵总就是楚攸宁这绝对错不了，他敢发誓。
　　几个医生一直在讨论着唐煜心理及脑袋情况，在坐旁边的唐煜主治医生坐不住了，“闵总，有些情况我可能也要跟你说说。”
　　一直在沉思的闵麟被主治医生打断思绪，沉声道，“你说。”
　　“唐总不能再留在B市。”
　　此言一出，所有人惊讶看着主治医生。
　　“唐总一直有哮喘，仅这半年就进院抢救好几次，我们劝过唐总离开B市休养，可他却一直不肯。闵总，中医国手周老曾经说过，唐总当年因为吸入过多毒烟，伤到肺，如果好好调养，能活到五十岁，如果再伤根本，活到四十是老天开眼，这半年来，唐总哮喘一直在加重，病情也日渐严重，闵总，再下去，唐总将……”
　　中医国手周老有再世华佗之称，被他下过诊断书的人少之又少，可他的诊断准确率却是百分百，而唐煜今年已经三十五。
　　医生们慢慢离开，小立站一会也退出去；闵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久久回不过神。夜幕慢慢降临，华灯初起，光芒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却温暖不了满室的冷意。
　　“弟弟，弟弟……”
　　慌乱的叫声在门外响起，闵麟收拾好自己的神色走过去打开门。一大一小的身影扑过来，闵麟笑了，这一刻觉得暖流溢满身心。
　　唐煜在医院住三天，便可以出院了。小立在收拾东西，闵麟在给唐煜穿外套，戴手套，小胥坐在床边不断偷瞄着，瞄久了，闵胥跳下床，紧挽着唇就要往外走，闵麟眼角余光看到头也没回道，“把围巾戴上再出去。”
　　今天气温下降的厉害，外面全结冰，不围上围巾，出去肯定着凉。
　　闵胥把头一扭，又跳回床边坐着，也不听闵麟的话围围巾，只是垂着脑袋，晃着小短腿，垂着头没开声。
　　闵麟看得哭笑不得，把手上的围巾塞到唐煜手上，“把它围上。”
　　把小胥放在书包里的围巾翻出来，闵麟半弯下身帮小孩围上，无意间看到小孩翘起的嘴角，闵麟哭笑不得；刚直起身，旁边站着一只“庞然大物”正拿着围巾巴巴盯着，无奈接过来，闵麟两三圈给唐煜围好。
　　闵麟觉得，他就要往保姆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出院时像条小尾巴似的拉着闵麟的衣角紧贴着走；闵胥沉默牵着爸爸的手走在另一边。
　　这三天来，小胥始终没法接受唐煜傻了，情绪一直很低落，闵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或者说让他接受，只能保持沉默。
　　小立小心翼翼跟在他们后面，见唐煜就要跟着闵麟上车，小立连忙叫道，“闵总。　”
　　六道视线齐唰唰望过来，小立咽口唾液，挤出一道僵硬的笑容，“闵总，咱们这是回唐宅？”
　　“弟弟回家，回家，昭华穿好多、好多衣服了，昭华要给小白花挂亮亮的灯。”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唐煜拉着闵麟大叫。
　　“先回我住处吧！”
　　说完，闵麟带着这一大一小上车，很多东西他还没想明白，而回唐宅会打乱他的思绪，那里有着太多他不想记起的东西，在做下重要决定时，闵麟希望自己是冷静的，不受影响的，而且是不会后悔的。


第90章　
　　闵麟带着一大一小刚回到家安顿下来；　小立后脚就提着唐煜的行李来敲门了，跟在他后头过来的还有三个陌生人。
　　小立把行李放下；　对闵麟说道，“闵总，这三人都是少爷在立遗嘱时的公证人及律师；　因为继承人只有胥少爷，所以我就带他们来这了。”
　　关于遗嘱的事之前小立已经提过；　闵麟并不感意外，只是小胥还这么小；　还有唐煜……
　　“……这个，你的；　这个我的……”
　　你一颗我一颗；　唐煜正抱着一罐子糖坐在地毯上跟小胥分，那认真的样子让闵麟头痛，走过去把唐煜手上的糖罐拿过来；　在他巴巴的目光下，闵麟把茶几上两小糖丘一把把抓回罐子里，盖上盖子。
　　“……弟弟……”
　　闵麟被唐煜拉住衣角；　垂下头。唐煜仰首望上来的眼眸透澈、干净；　扣人心弦。
　　闵麟一笑；　道；　“不能吃糖。”
　　拿着糖，闵麟坐到沙发上。唐煜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闵麟身边紧贴着坐下；小胥还坐在地毯上；　看到挨着爸爸坐的唐叔叔垂下小脑袋。
　　遗嘱继承涉及的人不多，只有小湑，所以过程比较简单，等律师宣读完后，小胥去公证处办遗嘱交接即可。
　　遗嘱内容也简单，唐氏、唐家包括唐宅、唐煜另外一些私产全都给小胥了，一干二净的，因为遗嘱里面写明继承时间从唐煜精神失常后便可执行，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七岁的小胥已经拥有上百亿美元身家，财富挤身全球前百名，如果再加上“唐家”那些放在国外的基金、股票和不动产，小胥的身家难以计数。
　　闵麟知道唐家作为百年世家家产定然不薄，可他没想到数据竟如此惊人，特别是“唐家”，资产竟高于唐氏。
　　律师宣布完后，小立把一叠晨厚厚的文件递给闵麟，“闵总，这些文件请您跟小少爷签一下。”
　　不用看也知道是交接遗嘱的文件，闵麟接过来，并没翻开而是放到一边。
　　小立不解问道，“闵总？”
　　“文件先放着吧！”
　　看闵麟没签字的意思，小立张张嘴想问怎么不签？可最后还是点点头，带人离开，不过在出门前他还是回过身留下一句话，“少爷已经不识事，胥少爷还小，请闵总多担待。”
　　小立走后，闵麟把东西收好就要煮饭，唐煜眯笑着眼跟在他身后转来转去，已经升级为超级富豪的小正太抱着平板坐在客厅里默默玩着数独。
　　“……弟弟，这个拔掉……不吃……”
　　“不行，别捣乱，出去跟小胥玩。”
　　“不要，要煮饭。”
　　厨房时不时传来说话声，小胥按耐不住，小脑袋时不时往厨房方向偷瞄两下，屁股动来动去，却始终拉不下面子去参与，最后越想越气，把数独扔到茶几上，打开电话，看《凤止阿房》，因为最近要准备期末考，他已经积很多集没看了，他才不要去管厨房的俩人呢！
　　煮完饭后，那一盘肺片看的小胥直皱眉，唐煜仍是一脸懵懂；三人落坐，小胥对肺片敬而远之，坐的远远的，唐煜却依旧紧贴着闵麟坐。
　　闵麟看儿子坐的那么远，开声道，“坐过来。”
　　棒着碗不情愿走到他爸另一边，还没坐下，小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惊人的一幕，唐叔叔竟然把爸爸夹给他的那一大筷子肺片给吃完了，不怪他这么惊讶，连爸爸都呆了一下。
　　唐煜停下筷子，无辜看着眼前俩个奇怪的人，“怎么了？”
　　闵麟就应声，“没事。”
　　接着对小胥说道，“别挑食，看唐叔叔都吃了。”
　　见小胥呆着不动筷子，闵麟一筷子肺片过去，小湑眉头快拧成结了。
　　小口小口吃着，小胥眼珠子直转，吃到中途，闵麟手机响起来，接起后他便到阳台去听了；小胥棒着碗坐到唐煜身边，伸出筷子给唐煜夹一大筷子肺片，“叔叔吃。”
　　正埋头吃饭的唐煜手微微一顿，在小胥紧盯的目光下，还是把肺少给吃下去，接着，小胥一筷子加一筷子，唐煜一口又一口，等闵麟接完电话回来，那盘肺片全进了唐煜的肚子。
　　回来的闵麟看到突然坐到唐煜旁边，一脸崇拜盯着唐煜瞧的儿子奇怪问道，“怎么了？”
　　闵胥眯眼一笑，大声回道，“没有。”
　　看到儿子露出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闵麟先是一愣，然后看向那盘空了的肺片，再看看已经快把脸埋到碗里的儿子无奈摇头。
　　吃完饭后，闵麟便赶俩人去洗澡，唐煜拉着闵麟衣角怎么也不肯进去。
　　“别告诉我你不会洗澡，我可是教过你的。”闵麟盯着唐煜看，直看到唐煜手脚无措，最后扛不住闵麟的目光自发自觉乖乖进去。
　　半个小时后，再出来的唐煜看似洗干净了，却全身半湿着，头发上还滴着水。家里虽开着暖气，可这人的身体不比常人，闵麟脸一板，眉头一蹙，唐煜缩缩脖子没敢开声。
　　闵麟又拿出一条干的浴巾对唐煜招招手，等人过来，浴巾直接盖头上，“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这样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唐煜伸出手怯怯拉着闵麟的衣服，小声说道，“弟弟不会。”
　　那委屈的声音让闵麟瞬间心软，“不是教过你吗？”
　　“看不清，弟弟，远远的。”
　　闵麟手一顿，微微出神，直到唐煜抬起头看着他才回过神来，“我明天再教你一次。”
　　坐在旁边的小胥好奇看着这样的爸爸，疑惑想着：刚刚爸爸的声音好温柔，就像有时候跟自己说话一样，可是又有一点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小胥想不明白，只是，以前都没有听过爸爸这样对唐叔叔说过话的，难道是因为唐叔叔生病了吗？
　　“想跟弟弟一起洗。”
　　说这句话的唐煜有点害羞，眼睛眨啊眨的。闵麟“呵呵”一笑，浴巾直接砸在唐煜脑袋上，“自己擦干，擦不干别想上床睡，你就睡门口去吧！”
　　巴巴抱着浴巾，唐煜转头看向小胥，却发现这小孩在偷笑，唐煜郁闷了，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小胥。
　　小胥脸上的笑容又一次消失，他情绪有点低落，因为事实再次提醒他，这个唐叔叔果然不是那个唐叔叔了。
　　夜幕降临，到睡觉点了，唐煜又闵起来。
　　“弟弟是媳妇，要睡一起。”
　　气呼呼瞪大眼，唐煜那架势就像要跟闵麟干架，小胥抱着小枕头站在角落，等着他爸爸点头，只要爸爸点头了，他也是要去他爸卧室睡的。
　　“你呢？”闵麟揉揉发痛的额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儿子。
　　“电视上说了，没结婚睡一块就是耍流氓，我，我要保护爸爸。”
　　儿子话刚落，闵麟头更痛了。
　　“结婚了，有小红本本。”
　　还没想好怎么回话的闵麟被跟前的唐煜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一大跳，小胥似乎也吓到了，抱着小枕头倒退两步，紧贴着墙。
　　“有小本本，红色的，叫结婚证。”
　　说完，唐煜冲向他的行李处，“砰砰嘭嘭”把行李箱翻的乱七八糟，衣服都掉到地上了。翻到最后，唐煜从行李箱底下拿出一本红本子，一把抱在怀中冲向小胥，翻开证书，一把推到小胥跟前，“看，结婚了，有本本。”
　　“……楚……攸……宁……”
　　小胥不可置信睁大眼，气愤看着唐煜，他觉得被背叛，小孩眼睛瞬间泛红，厉声责问道，“他是谁？你结婚了？”
　　不但连称呼不带，连敬语都没了；小胥此时像只愤怒的小兽，又伤心又生气。
　　小胥的样子吓的唐煜倒退一步，他可没忘前两天这小孩子刚被他惹哭过一次，当时弟弟虽没骂他，但他还是感觉到弟弟的不高兴。
　　“楚攸宁是弟弟，弟弟媳妇。”
　　小胥一愣，无措看向他爸，如果他没记错，这两天唐叔叔一直叫爸爸弟弟的，可是，爸爸不是楚攸宁啊？而且爸爸也没结婚。
　　“你骗人，这里写着是2050年，骗子。”在小胥的印象中，他是半年前才认识唐叔叔的，2050年他都还没出生呢！爸爸怎么可能跟他结婚了？
　　“不骗人，你坏。”
　　唐煜也生气了，赤红着眼，对小胥气冲冲吼道，接着委屈看向闵麟。
　　这状况，闵麟又头痛了；对儿子招招手，等他走过来后，闵麟弯下腰摸摸儿子的脑袋，“小胥，以后这事我会跟你解释，现在很晚了，你明天还要期末考试，先去睡。”
　　小胥紧紧抓着枕头，大声说道，“要跟爸爸睡。”
　　“昭华也要。”唐煜大喊着跑到闵麟身边，一把抓着闵麟的衣角，就像怕被扔下似的。
　　本气呼呼的小胥听到唐煜的话，脑袋刹时一懵，接着小手指着唐煜手直颤抖，“……昭……昭华……妈……妈妈……妈……”
　　看着儿子，闵麟觉得，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只不过，闵麟从来没想过，这个本子竟然还在，他还以为，楚攸宁真的已经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了。


第91章　
　　“爸爸？”
　　小胥急切叫道；　见他爸蹙眉沉默，小胥急了；　抱着小枕头跑到闵麟跟前，仰起头，眼底全是渴望与忐忑。
　　闵麟心一软；　半弯下腰，摸摸小胥的脑袋瓜；　“今晚太晚了，先去睡；　等你考完试，爸爸会告诉你的。”
　　小胥回过身看向唐叔叔；　又转回来对他爸爸摇摇头；　他想知道。
　　“听话，好吗？”
　　严厉的声音让小胥一顿，小胥眼一红；　抱着小枕头转身跑回自己房间，“啪”一声把门关上。
　　巨大的关门把唐煜吓一跳，磨蹭着走到闵麟旁边；　唐煜叫道；　“弟弟。”
　　“去睡吧！”
　　闵麟说着转身回房；　唐煜抱着小本本连忙跟上。
　　夜幕渐深；　闵麟倚在床头上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看着手上的结婚证出神，八年前种种从脑海中闪过，胸口沉重到仿佛有块大石头压在上面。
　　把结婚证合上；　闵麟闭上眼，片刻，拿开唐煜放在腰间的手，闵麟起身离开房间。
　　闵麟刚走出房间，低低的抽泣从阳台传过来，在这漆黑的夜里要不是抽泣声过于熟悉，真的很吓人。
　　穿过客厅，走到阳台，一道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闵麟常躺的那张藤椅上；那刻闵麟不知为何想到那天午后，他在藤椅上躺着，小胥趴在他肚皮上嚷着要去游乐园，而唐煜则嘴角隐含笑意坐在一旁的场景。
　　心跳微微加速，闵麟吁口气，走过去把小孩抱到怀中。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小胥双手缠上他爸的脖子，把眼泪鼻涕全擦他爸颈间。
　　闵麟微微叹气，轻拍着小孩的背，柔声道，“委屈了？”
　　“……妈妈……”
　　仍是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已经快成这个孩子的执念了。闵麟抱着小胥躺回藤椅上，轻抚着小孩的脑袋瓜，望着漆黑的天空，闵麟细细想着自己的前半生，良久，闵麟开声问道，“你觉得两个男人生小孩奇怪吗？”
　　头正埋在闵麟颈间的小胥一顿，接着抬起头来说道，“我跟唐叔叔参加过医院的研究所，也看过研究所一些资料，里面就有两例俩个男人通过原细胞分裂培育成功的胚胎，而且都成功了，所以这并不奇怪。不过唐叔叔说，目前这项技术并不成熟，从培育到出生，所花费更是昂贵到让人却步，加上成功案例很少，所以目前并不适于公开。”
　　对于唐氏医院这份被列为最高机密的文件小胥非常看重，对那俩个成功出生的婴儿更是有着空前浓厚的兴趣，那俩人的身份他是知道的，等着，迟早有一天，他会去见那俩人的。
　　抱着儿子的手一僵，闵麟不动声色放松身体，点点头，把刚才想说的话全部打翻，再顺一遍，然后开口道，“既然你知道就好。”
　　闵胥先是奇怪看着他爸，接着眼睛一亮，从他爸身上爬起来，兴奋说道，“爸爸，我是你跟唐叔叔生的对不对？唐叔叔是昭华对不对？”
　　看着儿子满脸笑容，闵麟艰难点点头。听到他爸的话，闵胥高兴地差点没跳起来，可不过顷刻，小脸一沉，对他爸气呼呼说道，“你说，你说妈妈死了？你骗人。”
　　拉着儿子的手，闵麟是真心愧疚，“抱歉。”
　　小胥紧挽着唇，扭过头不再看他爸爸，可脸上的哭意却很明显，只是小孩不知为何不愿让自己哭出来，憋得脸都红了。
　　把倔强的儿子压在胸口，闵麟开声道，“与你唐叔叔认识的时候，你爸跟你差不多大，那时你爸可没你幸福……”
　　漆黑的夜，望久了，似乎能把人吞噬，散落的星辰点缀着，意外的好看；那一年与唐煜的相识历历在目，他说，“我在HF大学等你。”
　　这句话，楚攸宁没忘，闵麟也一直没忘，与昭华心意相通那些年，午夜回梦，依旧清晰；对楚攸宁、对闵麟来讲，它有着重要的意义，只是这个意义，他无人可诉。
　　“你唐叔叔撞到脑子，不清醒了……”
　　“他有哮喘，脑神经又多次受损，总生病，后来他及冠的时候，大和尚说，要改名，改叫昭华，这样才能保平安……”
　　“……昭华，昭华宝璋……”
　　念到这四个字时，闵麟心脏微微泛痛，昔年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