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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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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对狼狈为奸的魔头,一个食人五脏,一个喜嗜鲜血。”宋知轻看着直皱眉头,“魔道修行当真如此简单?这二人也有九品实力?”

    易潇眯眼柔声道,“左边那个大高个,是成名已久的魔头袁山,天榜不列此人,只因这个魔头修行的功法极为诡异,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这两人都不是

    等闲之辈,在这设局等着红衣儿,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樽云觞手中长剑嗡嗡颤鸣,她眯起好看的眼睛缓缓道,“人在里面?”

    吕行隼背着巨大行囊,笑着舔了舔手指,然后指了指客栈里面,“就在里面,能不能救出来要看你本事了。”

    魁梧的黑衣大汉袁山则是一口饮尽壶中鲜美的血酒,仰天长嚎,居然是腹中震动,如同婴儿啼哭。

    “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以袁山为中心,一圈音波猛然扩散开,地面迸裂出一张蛛网,黄沙随之激射而出,红衣儿面色如常,元气出窍,一条条白气在周身翻滚如龙。

    远方山丘的三个人可没有这么轻松:宋知轻哇得一声俯下身去,开始呕吐,老段也是面色眩晕,有些站不稳脚。易潇听到那尖细声音,脑海中却是有青莲摇了三摇,不适立解,反而是最先恢复的那个。

    再抬眼看去,沙尘飞扬,那矮子吕行隼已经卷入地下,黑衣大汉一踏步便是好几丈距离,居然有些身轻如燕的意味,卷动漫天黄沙,腹中婴儿如同蝉鸣。

    樽云觞剑不出鞘,仅仅凭借出窍元气,便是翻动脚边三尺土地,白气流转如龙,气势浑然一变,巍峨如山。这一招看得远方易潇神情一动,认出这是齐梁秘阁《剑六式》中的“如山式”,《剑六式》是剑客入门剑术,有剑道大家评价此书习易精难,便是无论剑道雏儿还是剑道大师,捉摸这六式都有所不同,剑道修为愈加高深,便愈加觉得六式玄妙。

    易潇既然已经开始习武,便自然不会放过九品高手对阵厮杀的观摩,观剑一千,自会八百。小殿下已经开始仔细观察战局,去强记那些自己目前尚看不懂的地方。

    红衣儿的“如山式”,不见其人动,但见元气动,刹那间白气凝结成剑,宛若游鱼,切割漫天黄沙,那道魁梧如山的黑衣袁山刹那由远至近,一只巨大如钵的拳头从风沙中狠狠穿透而来。

    樽云觞脚步微微后移,轻掠出一丈距离,方才立足的黄沙地中有两只暴涨出地的狰狞双臂,五指如钩,一击落空便嗤得缩回。红衣儿衣袂飘飘,轻轻点出一指,那一指点在黑衣大汉巨大的拳上,居然是生生止住了对面的前进之势。

    袁山狰狞一笑,以拳抵指,另外一手搭在自己臂上,他修行的乃是魔道中凶名煊赫的“血魔盈缺**”,刹那间那只手臂涌现无数血丝,如同狰狞流动的河流,力量暴涨数倍!

    红衣儿微微蹙眉,魔道诡异难测,修行极快。原本她以为这二人只是空有九品境界,并无九品实力,只是略一交手,却发现魔道中人不仅仅功法诡异,对敌手段更是不弱。那只巨钵一般的拳头力量暴涨数倍,已经快要超出九品境界的体魄范围了,虽有元气护体,樽云觞的脚步亦是微微下沉,显得略微吃力。兔起鹘落,黄沙地中迸出一双通红爪子,一把抓住红衣儿赤足,虽是被元气灼烧,却是死死抓住不肯放手,要为袁山提供一击必杀的机会。

    场面已经是红衣儿绝对劣势,易潇微微眯眼,仔细回想自己看过的秘阁剑术,《剑六式》之“如山式”,不动如山,剑意巍峨。再看红衣儿,虽是双足被缚,依旧面色如常,难道是刻意营造出这个局面,让自己观摩学习?当下易潇也不多想,也没在意脑海中青莲摇头晃脑,只是下一秒发生的情况太过震撼,让他嗔目结舌。

    《剑六式》:如风如林如火如山如阴如雷!

    红衣儿默念一声,那只空出的手抽剑而出。

    行走齐梁大内十年,她是大内第一高手。

    十年来杀人,她从来不用佩在腰间的池鱼,藏池鱼于琴,只等九品。

    只因这十年,她以素剑蓄意,如坝积水,杀人越多,剑意随之水涨船高,直到再也按压不住,便是她也抑制不住剑意出鞘时候的铮鸣。

    洪流城江潮起,奏浮沧曲,十年如一夜,那夜剑入九品。

    她终于等到了池鱼出鞘那一剑。

    那一剑横渡淇江,斩杀天榜风青。

    那一刻她以域意开道,以“剑六式”合一,蓄出一招出鞘剑。

    淇江来不及与雨魔头试出那一剑,但天狼城试剑!出鞘一半,便大败北魏天狼王。

    这六剑,是一剑。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若雷震。

    剑归。

    “见鬼。。。。。。”远方山丘上的三人看着黄沙散去。

    那道魁梧如山的大汉额前多出一道血线,硕大头颅犹带着狞笑。

    红衣儿保持着一指点出,轻轻一推。

    剑虽归鞘,却只归鞘一柄剑柄,剑锋已经全毁。

    “铮”的一声,好似淇江上那声,弦断有谁听?

    袁山头颅落地。

第十四章 重逢

    上一秒还是红衣儿身陷险境。

    下一秒域意出鞘,斩杀袁山。

    “域意!见鬼的,这是域意!”黄沙地下传来惊恐声音,那双鬼手猛然缩回地下,不远处吕行隼钻出黄沙地,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初入九品就领悟域意!”地魔头看着袁山那魁梧如山的身影倒地,眼神中带着无比惊恐,同为九品,他深刻领教过了领悟源意或者域意那种级别的存在有多么强大,也深深烙记着那位的可怕。只是眼前这飘然若仙的红衣儿,方才那出鞘一剑绝对包涵了域意,这种级别的变态,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

    吕行隼忍不住浑身颤抖,他想到那位可怕人物的意志,那也不是自己能够抵挡的。那位赐给自己一滴精血,就是为了让自己与面前红衣儿拼命,他固然相信那位的通天手段,只是。。。。。。自己动用那滴精血,就能是领悟域意的红衣儿的对手?

    他瞥了眼倒地不起的袁山尸体,魁梧小山的身体,腹中犹有什么在蠕动,又看到红衣儿默然不看自己,而是将视线投向客栈,当下舔了舔嘴唇,猩红舌头伸出,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拼还是不拼?不拼的话,这红衣儿也决计不会绕过自己,拼了。。。。。。还是有胜算的,若能杀了面前这红衣,吃了此人心肝,我吕行隼的五脏大魔诀便更上层楼,也不见得还需要对那人低眉顺眼。”

    只是下一秒,地魔头吕行隼刚有拼命的想法,手指微微上移,准备激发自己眉心那滴精血时,陡然间面色剧变,惊恐之色刚刚浮现,便是身躯不受控制,有一股大力凭空拍来,仅仅是一下,就将自己四肢捏碎,犹如死狗一样拍出十来米,狠狠跌落在客栈门前。

    吕行隼双目通红,四肢捏碎之痛何其难忍,惨嚎声音尚未发出,就被红衣儿隔空提起,那元气如刀似剑,狠狠刮骨入髓,吕行隼四肢已断,无一丝力气反抗,痛入骨髓,却无力发叫。

    “听说你喜剥人皮食五脏,为何不在自己身上试一试?”樽云觞本就不是愚善之人,也知地魔头绝不是善类,看到地魔头有抬手动作,便是毫不留情,此刻以元气将地魔头钉在客栈门前,冷冷讥讽道,“不知你自己尝到你的心肝,会觉得滋味如何呢?”

    说完元气凝剑,顺着地魔头十指指尖进入,吕行隼居然是有余力爆发出一声惨嚎,那声音惊天动地,连老远处的易潇等人都能听到,头皮发麻。

    “这是在干嘛啊。。。。。。”宋知轻听到这声惨嚎,浑身打了个机灵,满心庆幸自己当初没惹恼这位一言不合就拔剑的红衣儿,否则此刻发出惨嚎的会不会是自己?

    易潇则是沉浸在刚刚那一剑出鞘的意境中,短时间内居然是难以自拔。剑六式,分别以六种角度阐述剑术,疾如风的出鞘,徐如林的斡旋,侵略如火的进攻,不动如山的防御,难知如阴的刺杀,动若雷震的收官。与人对敌无非这六种,天下剑归天下道,却不超脱这六道,可以说,剑六式中的六道统领天下剑道。方才那一剑出鞘,剑出有六道齐出,剑归有六道齐归。凝结成域,避无可避。

    脑海中青莲摇摆,易潇喃喃,“域意,域意。。。。。。”脑海中仿佛凭空出现盘旋铮鸣的剑势,那剑矫若游龙,翩若惊鸿,却是无比伤神,颅中震荡不已。小殿下面色苍白,赶忙停下了对这剑意的参悟,摇了摇脑袋,驱逐脑海中盘旋不去的可怕剑势。

    这一剑着实可怕,仅仅是回想起来,就有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

    “这道剑势,远远不是目前的我可以去窥测的。。。。。。”易潇深深舒出一口气,抬起头来,自从青莲扎根,气运入体,他的视力便是变得极好。一眼看去,远方有道不成人形的佝偻身躯,被红衣儿隔空以剑气钉在客栈门前,无数道白气疯狂穿插,黄沙漫天,血气弥漫,红衣儿周身元气笼罩,有淡淡白光,不沾污垢。而她面前那道不成人形的佝偻身躯,则是胸膛干瘪,被剑气硬生生钻入体内,内外压迫,肺腑都被剑气侵略,早已气绝身亡。

    地魔头吕行隼,万剑穿心而过,五脏肺腑被压迫而上,只是未等到亲自尝到自己五脏的滋味,就已经断气。

    这下连易潇也打了个好几个冷颤,看来这位红衣儿是真的怒了,能做出虐杀之举,这地魔头吕行隼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穆家唯一一位幸存者开玩笑。据情报说,十年前的穆家,穆欢颜是九剑中唯一一位女子,也是待当年穆红衣最为亲昵之人。红衣儿隐姓埋名十年,如今便是要寻到穆欢颜,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有两个不谙世事的魔头,弄出这样一番节外生枝之事。

    可叹可悲,撞剑口上了。

    樽云觞冷眼看着吕行隼死绝,微微平缓了一下心情,垂下眼帘,深呼吸一口气,这才踏步进入客栈。

    。。。。。。

    。。。。。。

    远方小山丘。

    宋知轻试探问道,“那。。。。。。我们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咯?”

    易潇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人家十年没见,你还要跟过去捣乱,就不怕变成那样?”

    说完指了指客栈那不成人形的佝偻身躯,宋知轻面色苍白,嘴角不自觉抖了一抖,噤若寒蝉。

    “不过,我怎么还是感觉不对劲呢。。。。。。”宋知轻抱着刀哆嗦了一下,咽了口口水发讷。

    易潇盘膝而坐,细眯着眼,也不管黄沙漫天,便开始运转体内微薄到可怜的元气去冲击小周天,居然是就这般开始修行起来,他懒洋洋道,“能有什么事情,两个大魔头都死了,你就安一万个心好了。”

    老段也是拍了拍宋知轻的肩膀,“我们在这稍等片刻即好,等红衣儿见了他那穆姨,他们北上,我们风庭,便是在这就此别过了。”

    宋知轻咽了口口水,讷讷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只是环顾四周,又听到黄沙呜咽,宋知轻又抱起刀,不安道,“我还是感觉不对劲啊。。。。。。”

    易潇怒道,“你丫能不能安静点,就这样还去剑酒会踢场?”

    宋知轻愁眉苦脸道,“你当我真想啊,那还不都是我那瞎子师父干的好事。。。。。。我一修道的,哪里会打架。”

    易潇闻言,忍不住抬起头打趣道,“宋大刀鞘,你天天说你是修道的,怎么也没见你什么时候修道,倒是天天干活,修的莫非是任劳任怨道?”

    宋知轻这几天被使唤来使唤去,喂马挑担洗车。。。。。。无论干什么活,那装了青布刀的巨大刀鞘却是被其视若珍宝,日夜从不离身,被小殿下戏谑性取了个“宋大刀鞘”的外号,此刻闻言愤愤道,“你还敢说,有那红衣儿在,使唤你你敢不去?再说了,老子修道怎么了!师父说了,刀在手中,道在心中,道未成则不练刀,以后等老子练刀了,你们肯定都不是老子对手!”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易潇戏谑道,“我怎么看你以后都是一代刀尊,还是天下无敌那种,只是现在啊,七窍通了六窍,能不能砍动死了的地魔头,我看都玄乎。”

    听出来小殿下在讥讽自己“一窍不通”的宋知轻气愤握住刀柄,心想地魔头人都死了,我怎么就砍不动,就要拔刀过去,听了老段的话硬生生打消了这个念头,“九品高手体魄强悍,你这刀是好刀,过去砍上一刀应该没事,不过你没元气护体,要砍动地魔头,怕是胳膊要酸疼个好几天了。”

    宋知轻讷讷作罢,却是面色涨红,不忘瓮声瓮气为自己辩解道,“那算了。。。。。。我要是砍坏了胳膊,谁去喂马兄吃草,再说了,我这刀可不能轻易出鞘,师父说我这刀出鞘可以保一命的。。。。。。”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底气越来越不足,到后面根本听不清,引来易潇和老段一阵大笑。

    宋知轻红着脸,撇过头去背对二人,面朝客栈,生闷气一般不再理小殿下。

    只是这一瞥头,宋知轻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第十五章 种剑术

    樽云觞面无表情,看似淡然迈了这一步,进入客栈。

    实则红衣儿内心波动汹涌,稀缺的记忆片段,几乎是一股脑涌了上来。

    她记得,那时候她还小,身为穆家主宗人,她与穆雨被誉为穆家双壁,与小哥哥一起担下了重振穆家的重担。那时候的穆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虽有明面上的穆家九剑威慑天下,却是掩盖不住穆家无顶级高手的事实。于是她疯狂练剑,每日练剑,练得手上磨出老茧。

    那时候他不穿黑衣穿白衣,总是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可一见到自己练剑,就会发自内心的笑。那时候九剑每次出去执行任务回来,都会夸赞那位小哥哥的剑道进境飞快。自己也会跟着咯咯咯笑。

    后来,小哥哥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回来,给自己带回了一柄剑。那是一把细小木剑,只有巴掌大小,却被自己丢在地上。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她居然又有些记不清了。

    可如今,穆家已经不复存在。

    穆姨,还好吗?以前那个会舞剑给众人看,每次执行任务都会给自己带一个礼物的穆姨,现在。。。。。。就在这客栈里吗?

    樽云觞恍恍惚惚,犹如隔世。

    十年了。

    是啊,十年了。

    她缓步迈过那道门槛,仿佛是迈过了一整个十年。

    尽头是那个呜呜的黑衣女人,十年一晃而过,穆姨依旧未变,还是熟悉的面容,樽云觞提着的心,终于在那刻放下了。

    单指弹出元气,揭开穆欢颜的穴道,红衣儿却有些默然不知所措,怔怔站住了,就这么看着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穆姨儿。

    穆姨。穆姨。穆姨。

    十年过来,自己拼命想找到族人,如今的结局,是自己想要的吗。

    她记得穆家流血夜的一片鲜红,记得他们都死了。

    所以她寄希望于外出执行任务的九剑,希望他们还活着,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一切当然是真的。

    樽云觞咬牙切齿,声音从喉咙处苦涩,苦相更是无比难看,她看着面前那个穆姨,喃喃道,“我早就该知道的,都死了啊。。。。。。”

    剑气迸发,黑衣女子的身形被瞬间搅烂,整个客栈的木质桌椅全部崩裂,咔嚓爆碎。

    只是在她面前处,那道黑衣如墨如烟,重新凝结,只是那张面容却大有不同,那张脸妖媚而邪异,与穆欢颜一般无二,只是眉尖多了一抹红,她细声而笑,像是嘲讽,“当然都死了。”

    “我提剑先杀大长老,再杀三大供奉,他们枉为铸剑世家,可笑连剑都不会用了,所以他们该死。我既然选择杀尽穆家族人,又怎么会留下活口呢。”那道黑衣怜悯伸出手,想去触摸红衣儿难看的哭脸,刚刚触到樽云觞的眉心,便是一瞬间再度被紊乱的剑气绞杀。

    只是下一秒,这道黑衣又幽幽浮现,阴魂不散道,“看来你机遇不小,连域意都领悟了。‘种剑术’的成功率可是很低的,当年的九剑就只成功了这一例,可惜被你看穿了。。。。。。怎么,这么看我,是恨我么?”

    樽云觞不说话,紧紧咬着牙齿,双目通红盯着黑衣,一丝一缕的剑气从周身涌起,一次又一次搅烂那道黑衣身影,却是阻止不了黑衣再度凝聚。

    “你哭了,又哭了。总是长不大么?你还以为这是十年的穆家,有人会哄着你,会去捧着你,把你当穆家复兴的希望?”黑衣毫不留情的讥讽,“醒醒吧,穆家早就不存在了。”

    “你,根本什么都不是啊。”

    “闭嘴!!”红衣儿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声音嘶哑如同困兽,不管不顾元力消耗,将剑意彻彻底底外放,不断绞杀那道黑衣身影。

    地面迸裂出一张蛛网,有什么碎裂,红衣儿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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