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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那边班主任惊异的“呀”了一声，小声道：“沈皓，现在陆宸在我办公室，我们都还在想办法，这件事我肯定是想帮他的，可是，我也没什么能力啊。”
　　班主任深深叹了口气，沈皓不顾自己身上的居家服抓着手机就往外冲，在玄关的时候看见那双白色的Gucci皮鞋，晃得他一阵头晕目眩。
　　沈皓的车已经好久没用了，他到路上拦出租，一路跑出小区，气喘吁吁地在马路上招手，可是高峰期一辆空车的没有，沈皓在原地一边不屈不饶地拦车一边气得直转圈。华灯初上，B市的夜灯火繁华，马路上川流不息，沈皓逆着光捂住了脸，心中像是盯着一口恶气，他狠狠压制下恶心的感觉，喉头还是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他第一次这么恨自己如此无能，如此卑微。
　　沈皓好不容易打车冲到了班主任办公室，连门都没敲就直接冒冒失失撞了进去。
　　“陆宸！”看见陆宸坐在办公室的沙发里，脊背微曲着，神色憔悴，沈皓一下子就冲了上去，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身边。
　　班主任见他这么慌张，过来拍了拍他，叹口气道：“你们都冷静一下。刚刚我给刘主任和吴院长打过电话，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陆宸都快毕业了，又是一时糊涂，这件事如果教务处能压一压，或许情况也没那么严重……”
　　正说话呢，办公室电话突然响了，班主任立马跑过去接了起来，没听两句，神色就越来越凝重，最后眉头都死死纠在了一起。
　　班主任挂下电话，紧锁眉头神色犹豫地看向陆宸，叹了口气道：“陆宸。因为没有及时封锁消息，这次有人在学生里肆意宣传，现在弄得人尽皆知。学院那边是很想保陆宸的，可是，刘主任跟我说，教务处那边一直不松口，说要严办。”
　　陆宸坐在沙发上，闭了闭眼睛，眼神一片空洞，嘴唇干的都起了皮，他抱了抱胳膊，好像是觉得冷一样。
　　沈皓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可能。这根本就是个圈套。”沈皓自顾自地说：“陆宸需要用钱，就立即有人拿钱让他考托，说了一切都打点好了，偏偏考一半被人指名道姓举报了，然后不等学校处理，立马就有人散布消息。现在陆宸已经拿到毕业证学位证了，都和学校没有关系了学校还要追着砍一刀，这不是蓄谋的吗！”
　　班主任那边想了想，皱了皱眉问：“陆宸，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
　　沈皓顿时犹如醍醐灌顶，立马反应过来，不会是……
　　陆宸二话不说，站了起来给班主任鞠了一躬说：“老师，这些年承蒙你照顾，让您失望了。对不起。”
　　还没等班主任反应过来，陆宸拉开门就冲了出去，沈皓立即跟上。
　　陆宸一路走得风风火火，整个人周身像是笼罩一圈戾气一样，一张脸面无表情，可是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寒光。
　　058。走投无路
　　陆宸一路走得风风火火，整个人周身像是笼罩一圈戾气一样，一张脸面无表情，可是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寒光。
　　沈皓在后边手足无措地跟着他在漆黑的校园里大步走着，陆宸上了宿舍楼，没等电梯一口气爬上了十楼，冲进走廊一脚就踹开了楼梯对面的宿舍门，周围宿舍听见动静全都开了门偷偷瞧着。
　　沈皓爬上十楼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腿软得不行，一进走廊，就看见陆宸拽着一个人的头发就给拖了出来，把人往走廊消防栓上一摔，那人叫的声音就像杀猪一样。
　　沈皓当时就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狠的陆宸，陆宸向来是温柔沉稳的，对人即使不热络但也是客气的，甚至从来不挑事儿不骂人，路见不平也是点到为止的正当反击，他虽然很能打，但从来不主动动手。
　　陆宸把人推在消防栓那儿，拽着领子，低下身子，眼底一片冰凉，嗓音略带沙哑：“说，谁让你陷害我的。”
　　那人抓着陆宸拽他领子的手，脸憋得通红，蹬着腿着急道：“陆宸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我让我爸……”
　　陆宸拽住那人衣领反手把头往墙上一甩，结结实实撞得那人眼冒金星，立马就哭出来了，挣扎道：“被人发现了你做什么怪我！我找人代考还要被取缔考试资格，也要被学校处分的！”
　　陆宸手上用力，那人脸更红了，简直喘不上气，陆宸声音越来越冷：“你放屁！这件事学校根本没有提对你的处分，全是针对我来的。”
　　陆宸蹲下身来，拍了那人脸两下，呼了一口气，耐心消耗殆尽道：“我打架的时候，你还在尿床呢。你别跟我玩阴的，也别搬你老爸出来。我现在还有什么啊？我还怕什么！”
　　那人看着陆宸跟淬血的刀子一样阴森尖锐的目光，哆哆嗦嗦道：“我，不是我要害你啊。我也是，也是听我爸的，帮我叔办事儿……”
　　“你叔是谁？叫什么？”陆宸目光一转，微微眯了眯眼睛，手上又用了几分力道，那人连忙抬手挡在脸前叫道：“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惹了他啊！我叔是常建成，你，你有本事找他啊……”常悦说话声音越来越小，陆宸推了他一把，放开了他的衣领，站了起身，常悦瘫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喘气，陆宸眼神在走廊扫过一圈，气压登时变低，所有人都赶紧缩回身子关了房门。
　　沈皓身子一软，靠在墙上，捂着额头吐了一口气，淡淡开口道：“常建成是我爸的特助之一。”
　　陆宸也没再说话，绕过躺在地上的常悦，转身下了楼梯。
　　陆宸在夜色深重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夜里起了冷风，他只穿着一件短袖薄T恤，在夜风中直直挺着脊背，可是沈皓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这样宽肩窄腰身材高大的一个人，其实在茫茫夜色中，显得那样单薄，瘦削，和孤绝。
　　这和自己放弃不一样，他现在是被剥夺了一切选择权利，他什么都没了，甚至要背上一生的污点，他一直那样谨小慎微，深怕行差踏错，却没想到，最后是这样一个结果。
　　沈皓从后面追上他，不屈不挠地一次次拉他的手，又被他挣开。
　　沈皓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陆宸要是有什么错的话，错就错在不该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陆宸没有遇到一点好事，沾到一点光，反而那么辛苦，那么操劳，最后还要付出那么沉重的代价。
　　沈皓想到他和以前那些不爱的人交往的时候，她们从他这里捞到了多少好处，哪个不是意犹未尽的离开的。而他唯一爱的人，他竟然什么都给不了他。
　　沈皓再一次握住陆宸的手的时候，陆宸终于忍不住了，他甩开沈皓，脚步踉跄，声音哽咽：“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现在一无所有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沈皓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呼吸不畅，眼睛红红的，他又尝试去拉陆宸，小声安抚着他：“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不要这样……”
　　陆宸看着沈皓，那双眼睛一片挣扎晦暗，他的睫毛是湿的，陆宸一把抱住了沈皓，紧紧地搂着他，粗重的呼气打在沈皓的脖子上，声音带着走投无路的伤心：“怎么办，怎么办，我说过要好好养你，说过会给你最好的。我怎么这么没用！”
　　陆宸放开他，像是难以接受一样蹲下身子，有如一只受伤的小兽。
　　沈皓过去抱住他，轻轻安慰：“不是，不怪你，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沈皓把陆宸带回了家，陆宸半夜有些发烧，沈皓给他喂了药，一直搂着他。陆宸躺在沈皓腿上，抓着他的手艰难地说：“对、对不起，都怪我没用，堂堂正正赚不到钱，送你一份礼物还弄成这个样子。你和我在一起受苦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可能还要好久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沈皓摇了摇头，闭住了眼睛，但是眼泪还是一滴一滴落了下来，沈皓紧紧攥着陆宸的手，看见陆宸这个样子，心如刀绞。
　　沈皓趁陆宸睡过去，趁夜打车回了家，沈皓冲进别墅，不顾下人的阻拦，把家里楼上楼下所有的灯都打开了，然后开始摔东西，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惊醒的佣人不断尖叫，张嫂和管家几乎是哭着拦着沈皓。
　　沈仲天被他惊醒了，怒气冲冲的站在楼上看着一屋狼藉和疯了似的沈皓，冲了下来一巴掌扇了上去，喝斥道：“你疯了是不是！”
　　沈皓挣开官家和张嫂，喘着粗气斜眼睨着沈仲天，开口道：“我是疯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陆宸！”
　　沈仲天冷笑了一下，神情凌厉说道：“沈皓，你以为我真的会对你不闻不问任由你败坏门风？我说过，你会后悔的！我伤不了你，但是我告诉你，你要是和那小子在一起，我有的是办法整死他！”
　　沈皓瞪大了眼，眼里全是眼泪，难以置信地看着沈仲天道：“爸……我不知道，你居然是这种人……”
　　沈仲天脸僵了一下，瞟了陆宸一眼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善男信女，任由别人骑我头上作威作福？”
　　沈皓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失控一样的流下来，满心绝望，抬头颤抖着说道：“爸，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为了自己的儿子，你这样不择手段伤害别人吗？你知不知道，你轻飘飘的几句话，陆宸这么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拼，有多优秀，现在就因为你，全毁了。”
　　沈仲天坐了下来，抬头看着泪流满面的沈皓，眼眸深沉，他叹了口气道：“要不是这样，你也不会回来。你说的没错，他的确不是一般人。正因为这样，我现在才不能放过他。要是跟你在一起的是个窝囊废，我也不担心了，你不离开他，你没钱了他也会离开你。但是这个陆宸不行，我不可能给他机会让他拐走我儿子。”
　　沈仲天看着沈皓放缓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现在挺喜欢他的。但是我们家的情况，绝对不允许你和个男人在一起，你死了这条心。袁家的大女儿回国了，和你同岁，你小时候也见过，你明天开始就先和她相处着，年底订婚，明年或者后年结婚。”
　　沈皓怒极反笑，摊手道：“什么都让你说了，我说什么？既然你都定好了，你何必让我们交往呢，你干脆和袁老两个人帮我们把证领了直接入洞房吧。”
　　沈仲天站起身来，盯着沈皓道：“袁家小姐小时候就喜欢过你，听我说了这件事也乐意的很，你最好不要弄砸了。否则错过了她，那我说不定只能随便找个女人硬塞给你了。”
　　沈皓负隅顽抗，僵着身子道：“要是我做不到呢？”
　　沈仲天笑了一下道：“那我保证，陆宸的下场比现在还要惨。”
　　沈皓身子抖了一下，闭上眼睛吐了口气道：“我可以答应你先和她交往，但条件是你要立即摆平陆宸这件事，不能让他的前途受到影响。”
　　沈仲天笑了一下，拍着沈皓肩膀道：“这个，还是要先看你的表现。记住，你是我儿子，你肚子里那点弯弯绕我门儿清，不要和我耍花招。”
　　059。与君相决绝
　　沈皓第二天就精心打扮开始约袁媛，这个女孩他有印象，和他一个初中，后来出国了，再次见到的时候竟然是这种情况，沈皓看着女孩姣好的面容，澄澈干净的眼神，觉得她肯定对自己的事情一无所知，也有点不忍心起来了。
　　沈皓强打着精神，几乎一天不敢耽误，陪她吃饭聊天看电影逛街购物，因为他必须让他爹看见他十足的诚意，或许这样可以让陆宸档案里不留底吧。
　　沈皓心中愧疚，换了另一个电话和电话卡用，暂时不敢再联系陆宸，他想只要能过了这道坎，他爹不再为难陆宸，陆宸能好好出国，他就一定想办法跟出国去，或者等陆宸回来，不就是两年么，很快也就过去了。
　　可是他这两天不敢想和陆宸有关的一切事，尤其是陆宸发现他不见了会怎样，陆宸现在这么脆弱，他却不能陪着他，这些事沈皓一想就浑身发凉。他开始失眠，但又不敢陷入思考，只好吃安眠药强迫自己入睡，天一亮就出去到袁家接袁媛。
　　袁媛每天都特高兴，每天换一套漂亮的小裙子，笑得眼睛眯在了一起，上了沈皓的车，就乐呵呵地说：“皓哥，你每天都来好早，和我出去也不嫌烦。我以前有过两个男朋友，每次叫他们来接我都睡得迟到，和我一起逛街总是接电话，挺不耐烦的样子。”
　　沈皓摸了摸她的头发，心想，你这是救我啊，沈皓现在不能自己一个人，一旦一个人呆着，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想陆宸，想到浑身冰凉心慌意乱。
　　沈皓开车带着袁媛到了公园，袁媛非要吃冰激凌，他买了个超大的五彩甜筒递给她，袁媛接过冰激凌就拿手抹了一下奶油然后就往沈皓脸上蹭，沈皓没躲过被抹了一鼻子，无奈地笑了笑。
　　袁媛拉着沈皓坐下，拿纸给他擦脸，沈皓有点吧不好意思拿过纸自己蹭了蹭。沈皓正走神呢，袁媛突然咬着嘴唇笑着靠在了沈皓肩膀上，看沈皓身子僵住了，眯着眼笑得像是占了多大便宜一样。沈皓看着袁媛的脸，心中沉重犹如压了千斤巨石。
　　晚上他回家的时候，沈仲天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沈皓看他满意，心中松动，和他说道：“现在你满意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摆平陆宸的事？”
　　沈仲天摊了摊手道：“明天晚上我在“月色”帮你订了桌位，你请袁媛去那儿吃顿饭，你们就算是正式男女朋友的关系了。只要这件事办好，陆宸的事我答应你帮忙。”
　　沈皓点了点头，解着衬衫扣子疲惫地进了屋子。
　　隔天和袁媛逛了一天街，大包小包买了一堆东西，晚上的时候开车带着袁媛到了月色。
　　这是家很高档的意大利餐厅，环境优雅安静，四周都是玻璃墙，墙上是水帘，外面的景色一览无遗，也是赏月的好地方。里面铺着暗红波斯地毯，小提琴声悠扬流畅。
　　这里的饭味道也不错，袁媛吃的很开心，沈皓吃得味同嚼蜡，心不在焉的。
　　袁媛撑着下巴道：“哎，这里环境真不错，可惜今天看不到月亮。”
　　沈皓放下刀叉，抬头看了看天道：“今天是阴天，可能快下雨了，差不多我就送你回去吧。”
　　袁媛抬眼埋怨他：“诶诶，皓哥你真没情趣，你这人也太老实了，怎么还和初中一样，呆萌呆萌的。”
　　沈皓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嬉笑怒骂没心没肺还毒舌坏脾气的过往，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世道，把他这么混不吝的人揉来捏去，谁知道明天又是个什么样子呢。
　　又吃了一会儿，果然下起雨了，六月底的雨势挺大，整个玻璃墙都模糊了，像瀑布似的，人在里面感觉像是在与世隔绝的水帘洞，别有一番味道。
　　沈皓看雨暂时不停，结了账和店里拿了一把雨伞带着袁媛往停车处走。外面雨还挺大，天气也冷了些，袁媛只往她怀里缩，沈皓只顶了一把伞，只好搂着她，两个人赶紧走。
　　沈皓掏出车钥匙按了两下，车灯亮了，沈皓抬了一下头，本来是无意识地，结果像是看到了鬼一样一下子瞪大眼僵住了。
　　陆宸站在车前，穿着一件湿透的衬衫，雨水从他发梢滑落，他薄薄的嘴唇冰白，锁骨凹陷，那双好看到惑人的眼睛此时是一片望不见底的空洞死寂，沈皓莫名地觉得，陆宸整个人都陷在一种孤独地绝望里。
　　沈皓手中的伞蓦然脱手滑落，搂着袁媛的手也僵硬地放了下来，袁媛一下子被大雨浇了，讶然地叫了一声，转头看沈皓的时候，沈皓像是丢了魂一样直挺挺站着，脸色苍白无比。
　　大雨劈头盖脸浇来，沈皓却毫无知觉。
　　后面有出租车停下，一个人没打伞冲了过来，拉住陆宸的胳膊几乎是哀求道：“陆宸你回去吧，你还发着烧呢！”
　　“陆宸！”那是个女孩子，身材高挑，牛仔裤蓝色T恤，带着黑框眼镜扎着马尾，似曾相识。那个女孩子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拖着沈皓，声嘶力竭道：“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你跟我回去！他根本不值得！”
　　沈皓往前走了一步，伸出了手，却好像什么都抓不住，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袁媛捡起伞，给沈皓撑着，不明所以地说：“皓哥，你这是怎么了呀！”
　　陆宸缓缓走到了沈皓面前，目光打量过袁媛和沈皓，沈皓发现他脚步不稳，身子都是抖得，走近了才发现陆宸脸色白得吓人，他好像瘦了一些，这才几天就成了这幅样子。
　　沈皓心里就像被钝重的刀子一刀一刀刮着一样，偏偏不知如何是好。
　　陆宸手抬了起来，手里捏着一沓湿透的报纸，一把甩到了沈皓怀里，沈皓不明所以接了过来，陆宸突然拉住他左手，看了一眼就笑了起来，沈皓从来没听过这么凄惶的笑，凉意透彻心扉。
　　陆宸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样：“你连戒指都摘了啊……”
　　沈皓如遭雷击，看向陆宸时目光已经尽是惶恐了。
　　陆宸抬起手来，用了几乎要把指头拆下的力气把那个沈皓特意做小了一点的戒指摘了下来，镶着碎钻的戒指在漆黑的雨夜里闪着寒光。
　　沈皓一脸慌乱的摇着头，陆宸最后笑了一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