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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之川呆了一秒，回答他：“刚开始是直觉，后来看见胎记就确定了。”
　　“胎记……很特别吗？”
　　他犹豫片刻也压低了声音，温也的心思全在灯红酒绿上，应该不会听见，“……位置和形状都独一无二。”
　　……屁股瓣上的青色小爱心，娘们唧唧又很少女心，当初他印象很深，稀奇了老半天还没来得及问。
　　后一半谈到了游戏和以前的高中生活，顾秋景和温也的话题多了起来，他拉着小朋友相见恨晚要和他一醉方休，骆之川见温也的兴致很高，起身出去替他们点酒。
　　小朋友的酒量他大概知道，喝了两口就瘫在他的怀里，不过安安静静地趴着没有闹，这倒和十年前不太一样。
　　他用手盖住眼睛，指缝间漏进几缕灯光，脑海里开始慢慢回放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和现在的桩桩件件交替重合，幸福好像触手可及。
　　顾秋景又开了一瓶新酒，看着骆之川怀里的人给他满上，蓝色液体倒在杯子梦幻又迷离，“……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嘴里是苦涩的醉意，骆之川却尝出了几分甜味，“还早，人是到手了，能不能牢牢抓住还有的折腾呢。”
　　……他输不起。掏心掏肺过，患得患失过，即使如今重新得到一切，也没了当年的胸有成竹。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在一起一辈子总归是要问过父母的。小朋友被养得这么好，他得隆重地感谢他的爸爸妈妈才行，然后正式请求他们把人交到他手里。
　　顾秋景举起手中的酒杯灌了一大口，然后说道：“你现在倒没有当时那么豁达了，那时候谈个恋爱多厉害啊，轰轰烈烈，亲个嘴炫耀三天，要不是出了事……第一次你起码得说一个礼拜吧。”
　　骆之川也举杯一饮而尽，液体顺着喉结的滚动流进了食道，带着酒精的冰凉刺激，很快就让全身都有了微醺的味道。
　　“我已经受过一次伤，自然做什么都害怕重蹈覆辙。是我先想要他的一辈子，得不得逞要看他肯不肯给，从一开始就没有赢的可能。”
　　他把自己在这场博弈中的位置看得很清楚，权衡利弊、对错输赢，只要温也退出，他便永世不得翻身。
　　孤注一掷，没有退路。
　　“小朋友可没有我这样非他不可的情意，不过是喜欢我对他的好，要是遇到一个比我对他更好的人……”骆之川摸了摸他的头发，眼神温柔如水，“欠我十年的人说到底不是现在的他，要讨回来也得再等等。”


第19章　久违
　　大约十点多一点，温也缓过那些酒精又有了精神，骆之川拧开门把进去，发现小朋友站在窗边睥睨着高楼下的车水马龙，微微有些出神。
　　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走过去温也只是打了个呵欠，“……骆老师，你今天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骆之川微微颔首，略带疲态却朝他轻轻一笑。
　　小朋友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深邃得仿佛藏着一个又一个故事，欢乐的、悲伤的、平和的，与他有关，与他无关。
　　……最煎熬的时节大约是那一年的不辞而别。
　　伦敦的柔情荡漾在泰晤士河秋日的缱绻里，蔓延到了长天与河水相接的地方。浪漫主义滋生在雨雾里，不自觉沾染的渐变色晕染卖弄着英伦的风情万种，尝不出失恋的味道。
　　那些日子好像用时差可以掩盖逃离，似乎只要骆之川调节好心情，就足以冷静到把人重新找回来。努力也无果的漫长时光里，伤痕用学业和香烟可以暂时忘记，后来肺不同意，却怎么也戒不掉了。
　　重新把梦抱在怀里的感觉久别重逢，以前的日子就像做梦一样，现在的日子衬托得更加真实。
　　生命嘉勉他一道生花妙笔，走到死局的时候，推翻一切从头来过。
　　没有什么比亲手雕琢一块璞玉更让人有满足感了，小豌豆一向直率坦承……其实他们真正重逢的时间，还没长到可以说一向的地步。
　　十年后的他们才刚开始，一切都是新的，没有什么习惯，可骆之川觉得已经和对方走过了万重山水。比起过去发生过什么、未来会发生什么，触手可及的温热身体和近在咫尺的呼吸，显得那样弥足珍贵。
　　回过神来的时候小朋友被他亲得有些呼吸困难，面色潮红地问他要不要。骆之川心一横，把人抱到了床上：“……我想欺负你了，对不起。”
　　小朋友以为不过是用手便由着对方摆弄，谁知意识不清的时候被得了逞，哭腔一下子全泄漏出来。紧蹙的眉看上去并不好受，骆之川仔细地拨开他被浸湿的刘海，手里是动情流出的眼泪。
　　“你是我的小朋友，”他亲了亲温也的眼睛，想起温也不爱听他这么叫，就换了一个称呼，“老公，舒服吗？”
　　小朋友刚刚适应才要松口气，又被这一声刺激得收紧，惹得骆老师呼吸一窒。
　　慵懒而低沉的喘息太要命，继而身上的人发出了一声轻笑，吻掉他眼角的泪。温也发现这一件事情，如果和喜欢的人一起做，两情相悦的愉悦比单纯的快感来得猛烈得多，汹涌而来的爱意溢满胸腔，即使带着疼痛也让人沉迷。
　　眼前只剩下天花板上晃动的吊灯，温柔的灯光让整个房间看起来朦胧而美丽。
　　……
　　这样久违的餍足，让骆之川很想抽一根烟。
　　算是确定下来了吧。
　　算是确定下来了吗。
　　他不熟练地生出些忐忑来，大约是一切发展太过于理想化，有些莫名其妙。
　　——得过且过。
　　温也躺在他的怀里，浑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搂着他不愿意放手。现状让人满意，却也令人不安——也许是悲惨多年，以至于幸福来临的时刻，它的真假都惹人怀疑。
　　·
　　温也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骆之川不在，他想坐起来，心有余却力不足。全身上下难以言喻，昨天爽过之后现在只剩下酸疼。
　　衣服不见了，可能是骆之川收去洗掉，温也勉勉强强自己起来，发现两条腿虚软得要命。
　　太可怕了，做一次的代价这么大，他以后要谨慎考虑才行。
　　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温也走到楼梯口，辨认出是一个女声。能到骆之川家里来的女人，八成就是传说中的相亲对象。
　　温也想不引起注意地去刷牙洗脸，可是他踩到客厅地板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发现了他。
　　江离大声惊呼：“他是谁？！”
　　骆之川皱了皱眉，把还想跑的人搂进了怀里，温也脸红了。
　　江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然后伸出手，温柔地问道：“我喜欢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诶？
　　“不能，”骆之川拉了拉床单，把温也的脸都包住，然后扛走上了楼：“这是我的小朋友。”
　　骆之川又把他放回了床上，用大人教育小孩子的语气说道：“你别下去，那个怪阿姨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等我把她打发走再抱你下去吃东西。”
　　温也想要反驳，明明就是因为喜欢骆之川才会和他相亲的吧，虽然骆之川否认了这件事，但是来他家可以看出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很亲密的。
　　……现在他的体力不允许过度运动，只能任人摆布。
　　骆之川下了楼，江离很不高兴：“你怎么能这样？！我喜欢他……他长得那么好看，你这个大叔老牛吃嫩草，良心不会痛吗？！”
　　骆之川无情地把包扔给她，毫不怜香惜玉：“跟你说过我会成功的，如果你要当我的情敌，我们之间友谊的小船会翻得底朝天。”
　　“你这个封建思想的糟粕！资本主义恶势力！”
　　骆之川笑得很是得意：“我已经告诉家里了，伯父伯母知道应该会加快催婚的脚步，离离，要加油哦！”
　　江离恨不得把包砸到骆之川可恶的嘴脸上：“你抢了我的男人！我喜欢他，我要挖你的墙角！”
　　骆之川一把拎起她推到门口，“我们玩完了，再见！”
　　不一会儿骆之川上来了，抱着他去卧室的卫生间里，给他挤好牙膏。温也模模糊糊有印象，后来好像在这里洗过澡，骆之川还在这里跟他做了一次。
　　……但是为什么牙膏变成草莓味的了？！
　　骆老师见他弄好了，进来又要把他抱出去，温也想要自己来，还想把衣服穿上，但是老变态不肯。
　　“你的衣服送去干洗了……”他吻着他的唇，舌头非常放肆地伸了进去，“我一分钟都不想和你有距离，隔着衣服也不行……”
　　“骆老师！”
　　“别这么叫，草莓小甜心……”
　　“……”疯了吧他。
　　温也的饥肠辘辘打断了老变态的图谋不轨，他终于让温也穿上了衣服。
　　骆老师太黏人了，温也这么想到。
　　……这真是甜蜜的哀伤。
　　·
　　这次温也夜不归宿终于被发现了，舍长的电话打来是骆之川接的。急切和关心都通过电话穿了过来：“温也！你现在在哪里！”
　　骆之川看了一眼还在睡梦里的小朋友，压低了声音：“……他在我家。”
　　“你……你是……”
　　“我是骆之川。”电话那边没有声音，心理老师继续解释：“昨天他给我送资料，太晚了我就留科代表住一晚。”
　　“哦好的谢谢老师……那科代表什么时候回来？”
　　“有事吗？”
　　“没没有！”
　　骆之川捏了捏小朋友的脸，“我会送他回去的。”
　　昨天夜里他上上下下尝过一遍，现在小朋友里里外外都是他的味道。
　　……还是想跟小朋友时时刻刻在一起啊，想要醉生梦死，天天和他探讨生命的大和谐。
　　如今的温也纯情可爱，脾气还软，喜欢一个人藏不住心里话，真诚又坦荡。就是优柔寡断容易动摇，他要替小朋友改掉这个毛病。
　　虽然他是抓住了这个弱点，进而抓住了温也的心，但既然已经得逞，就不能让别人也有可乘之机。
　　先前他把小朋友的事情告诉家里，父母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只是听说温也小了他七岁时提了一句：“你不会是诱拐了人家吧？”
　　骆之川苦笑：“人还没完全追到手呢，现在可是你儿子绕着人家得团团转。”
　　他这个岁数，很快就要经历而立之年，但小朋友还小……真的还小，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到了他的手里，而他这样独占欲极强的人，是不容许温也身边有任何诱惑他变心的东西的。
　　他考虑了一下让温也搬出学校的可行性，好像……只要辅导员同意家长签字就能通过。
　　骆之川有些为难，小朋友的家长会不会接受自己呢。原本打算一切都要等到尘埃落定以后，谁知被往事一挑拨，便前功尽弃。
　　……往事仿佛不过是他年少时期一段糜芜的梦境，只存在于他的记忆里，栩栩如生，若有其事。
　　说得出口的都是情情爱爱，说不出口的都是煎熬坎坷。心态崩溃的时候消沉了很久，但是咬着牙也就过来了。
　　温也这么单纯，一定是从小被父母保护得很好，他自己又长得好看，自然到哪里都是受人照顾的。
　　骆之川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证明他可以照顾好小朋友，但是温也父母很大可能是保守而传统的性格，他有些担心。
　　唉。
　　他以为自己不会有孩子，没想到二十七岁就开始考虑照顾小朋友的问题。江离说得对，自己像个便宜爸爸，和小朋友在一起要负责一辈子的。
　　温也乖巧地闭着眼睛，丝毫不知道他的骆老师替自己操碎了心。长长的眼睫细密地交错在一起，露出的一小段脖颈还有骆之川留下的痕迹。
　　他看着小朋友，心满意足。
　　回味起要欺负之前小朋友一脸天真的表情，明明说着大胆的话、做着大胆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这么纯情呢。
　　还这样喜欢他，说着勾引他的话。
　　……尝过一次就要视为珍宝，不容许别人染指半分。
　　他的良心、用心、甘心、伤心、倾心都给温也了。


第20章　周章
　　温也回来的时候穿着自己的衣服，干净整洁没有褶皱，精神还很好。但是骆老师留了他一天一夜，舍长同志不能不过问。
　　温也不是和学长搞暧昧吗？怎么还和骆老师扯上关系了？！
　　“温也同学，”陈垚率先开口，“你周六都不见人影……”
　　舍长语气沉重，“虽然知道骆老师会送你回来，但是我们还是很不放心……”
　　温也的语气有些心虚：“各位，我说的学长就是骆老师。”
　　众人联系上下文，温也和学长接了吻，然后有反应；学长的身份暴露，就是渣男网恋；温也跟学长冷战，向他们讨教求和的方法……
　　有关骆老师的已知条件：骆老师一直对温也特别好……
　　震惊！大唧唧萌妹竟是大学教授！渣攻回头上演师生恋！
　　温也还没来得及开口，骆之川后脚推门进来，手上提着好几个外卖：“温也说大家应该还没吃饭，就一起带了点……”
　　整个宿舍瞬间被食物收买，刚刚还在为温也担忧，结果骆老师光速和707宿舍融成了一片。
　　……707的同志们觉得骆老师，真是太让人放心了。
　　两个人坐在温也的桌子前吃饭，骆之川的个子挤在那里看上去有点委屈。温也把不喜欢的菜挑了出来，骆之川叹了口气，让温也把自己那一份里喜欢的夹走，不喜欢的放进去。
　　温也突然开始犯懒，说没有胃口。
　　骆之川轻声哄着他：“还说不是小朋友，不爱吃饭的都是小朋友……”
　　舍长突然意识到，骆老师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顺手收买人心，就是为了能够在他们面前秀恩爱毫不避讳吧？！
　　他向陈垚投去知会的眼神，陈垚回了他一个表情包。
　　“我被贿赂蒙蔽了双眼，秀恩爱不会亮瞎我的狗眼。”
　　主动对温也来说太困难，他是非常慢热的一个人。你要一直追着他，等到他愿意停下来的时候，就在他的心里了，一旦得到他的心，他就会力所能及地对你好。
　　之前他们都在想，是哪个幸运的女孩子能坚持过温也的冰河世纪，然后得到这样一份完整而纯粹的感情，没有想到……
　　天意弄人，温也注定折在大唧唧萌妹手里。
　　吃过饭骆之川就离开了，温也送他下去，结果又在车上亲起来了。
　　温也有点舍不得他。
　　“想和我住在一起吗？”
　　“啊？”
　　骆之川摸了摸他的脑袋，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我说，想和我天天一起睡吗？”
　　温也以为他说的是那个意思，神色犹豫：“不想。”
　　骆之川知道可能不会很容易，但是没有想到温也拒绝得这么干脆：“为什么？”
　　“做一次都要休息这么久，要是天天的话……”
　　骆之川明白温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他不想纠正，因为他被温也的“天天”撩拨到了，原来没这么想，此刻他特别想。
　　“那就周五周六……”骆老师的良心见鬼了，“我会耐住周日到周四的寂寞的。”
　　·
　　正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热残留了些体温，暖黄的光线从遥远的地方传递过来，显得岁月安好。人流来来往往，车辆吞吐不息，秋分过后昼短夜长，白天结束得格外快些。
　　十年间车窗外的城市早已脱胎换骨，骆之川收回远望的目光，伸手摸了一下小朋友的脖子，然后又收回了手，“想吃什么？”
　　温也想了想前天在外面没吃成的火锅有点想，直接回答了火锅。
　　“火锅的话人太多……去吃海底捞吧。”
　　到地方的时候人有点多，温也看着队排得有点长不是很想在这里吃，骆之川停了车打了个电话，直接领着他上了二楼。
　　“……啊？”
　　“朋友开的店，”他拉着他的手有些冰凉，“楼上有包厢。”
　　温也把另一只手伸上去替他暖手，“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不过他大概知道你。”
　　服务生态度很好，把餐具送来放好汤底还准备帮他们下东西，温也不太适应，正要说话骆之川已经开了口：“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谢谢。”
　　温也舒了一口气。骆之川一边下东西一边给他夹菜，原来没觉得很饿，吃着吃着胃口就来了。
　　正吃着门又开了，他以为是殷勤的服务生小哥，刚想说不用，骆之川已经先起了身：“吃个饭麻烦你了，最近生意越来越好，恭喜。”
　　老板是个眉眼清秀的男人，笑起来颇有几分勾人的味道，对着骆之川目光却落在温也身上：“终于带对象来吃饭了，今天一定给你打折。”
　　温也不太好意思，擦了擦嘴也站了起来，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温也。”
　　“我知道你哦，骆老师的小朋友，”他握住温也的手，“……我叫何繁。”
　　对方稍微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背，温也有些吃痛，很快松开以后红了一片。他若无其事地坐回去继续吃东西，骆之川还在和对方寒暄，突然就有点小性子了。
　　他放下筷子，把目光投向了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骆之川也许是被盯得背后发烫，侧过脸正好对上小朋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