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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平脸色发苦，而且已被玻璃碎片割出好几个口子，费劲地说：刚才我差点儿挂了……妈的，呼吸气没气儿了，险些让我也没气儿，要不哪还有机会见关东的父老乡亲。

　　气得夏雨天狠狠地给了他一拳道：还有心说风凉话？你咋不先看看气压表在往里进呢？回去非得好好收拾他们，这么重要的器都整不明白，要是大火，出点啥事可咋整。张平不在意地说：行了，都过去了，当时我也是又气又怕，现在不是没事了？没准我还有后福呢，呵呵。张平盯着夏雨天看似哭过的眼睛，问道：哎哥们儿，眼睛咋还通红呢？

　　夏雨天赶忙揉了揉，反问说：你眼睛咋也红呢？

　　张平拧了一把大鼻涕，又吐出一口痰，说：呛得呗。

　　我也是呛得呗！

　　什么？张平嘿嘿笑了一声。雨天儿，戴呼吸器还能把你呛成着熊样？张平夜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想明说，心想刚才的一幕都会非常着急的。夏雨天忙回说：刚才喊你的时候不得把面罩摘下来？你别那么罗嗦不行啊，他们都干活呢，咱俩别在这车皮了。说完转身又爬上了箱子，张平还是嘿嘿一乐跟过去……

　　“天哥，天哥！”

　　欧阳亮亮是夏雨天的下一班岗，来到夏雨天面前却见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喊两声还不动，便大声喊道：夏班长，该下岗了，想啥呢？

　　夏雨天一激灵：妈呀，喊那么大声干啥？吓我一跳。

　　我喊你好几遍了，不喊班长都不理我，咋的了，还想白天的事呢？欧阳亮亮也知道白天的事儿确实挺危险，但夏雨天和张平已经商量好了，告诉杨指导这事儿最好别太张扬，私底下批评一下战士得了，传出去不好，所以告诉白天出火警的战斗员都别提那险事。

　　小亮，你嘴把门严实点儿，别瞎说了啊。夏雨天还是提醒着他。

　　放心吧，我知道。欧阳亮亮换上了马可尼大衣和达尔多帽，又说：快上楼吧，锅炉房烧水了，可以洗澡了，我刚洗完，水可热了。

　　欧阳亮亮与夏雨天相互敬军礼后，转身走进楼内。

　　夏雨天哼着歌，心情轻松了许多，踩着点儿走上楼梯。刚走到队部门口，办公桌前的刘队长喊道：夏雨天！

　　夏雨天心里一惊，准是谁把今天这事给举报了，这刚站完岗就找我。边想着怎么说，边后撤几步，一个正步踏进队部，敬礼道：刘队长，您叫我。

　　刘队长先是看了看夏雨天被帽子压平的发型，又把桌上的红色茶杯往前推了推，然后说：给我接点热水。

　　是！夏雨天暗喜，吓我一跳，原来是接水，我说弟兄们不能告密么。端起茶杯刚一回身，突然一怔，却见炊事班的四员干将整齐地排了一排，在门后面壁思过呢。头发稀得要命的司务长杜飞还把一叠纸按在墙上写着什么，旁边的几位都耷拉个眼皮子，像是在忏悔。这是怎么了，犯啥事了？点儿也够被的，让大哥给逮着了。夏雨天瞎想着走到走廊一角的饮水机旁。

　　靠！有没有搞错，竟然没水？谁喝完不嫁谁啊？这不耍我呢么？刚要再发几句牢骚，一想不对，赶快加上水也许还来得及。匆忙给过滤试的饮水机加上水，机器开始嗡嗡加热了。

　　平时都觉得这饮水机加热很快，大家也都称这是个好玩意儿，可今天这会儿倒让夏雨天很难熬。正自焦虑间，队部的门突然关上了，夏雨天往门口凑了凑，里面微微传来一本正经的作报告声。许是阿根在念检查，还好，能帮我拖一拖时间。夏雨天摇摇头叹气道：唉，阿根啊阿根，可你一个人受罪吧。

　　谁开了，门也开了，夏雨天端着水走进队部，嘴里还解释着刚才关着门没敢打扰的善意谎言。杜飞一行四人又已站回原来的老地方，而且还是把一叠纸按在墙上，显然刚才的检查不合格。

　　夏雨天推门进班，见张平正研究着“香格里拉大饭店”的灭火作战计划，便问：阿根他们几个咋的啦，怎么去队部做客了呢？边说边用手去摸张平脸上被玻璃划过的伤口。张平一咧嘴，扒开夏雨天的手，把作战计划扣到写字台上，回说：不知道，可能是饭菜的事儿吧。

　　不能吧？没吃出啥毛病来啊？夏雨天一屁股坐到写字台上，不用心地翻看着灭火作战计划。

　　要等到吃出啥毛病来，阿根就该下岗了。拽过夏雨天手里的作战计划，又说：都会了还看啥，给我。夏雨天笑了笑说：嘿嘿，我知道他为什么去队部里，一定是阿根头发掉到菜里了。哎，黑子，你说阿根的头发就剩那么几根儿了，怎么还舍得下锅调菜啊？

　　哈哈……张平猛笑起来，却忘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又是一呲牙，说：行了，你可别白话了，一会等他回来你问他就得了呗。来，我考考你。

　　考啥？

　　张平举起手中的灭火作战计划，在夏雨天眼前晃晃，说：考这个——问，香格里拉大酒店地址？

　　友谊路555号。夏雨天很快作答。

　　建筑结构？

　　钢筋混凝土结构。

　　建筑高度？

　　76米。

　　呀，还行啊。说说力量部署。张平把作战计划往怀里考考，示意夏雨天不许偷看。

　　特勤道里中队到达货场后，将车停靠在友谊路正门一侧，立即组成四个战斗小组……

　　吱的一声，门开了。两人停止问答以为是杜飞进来了，都看向门口。刚要答茬，却见是卢伟。进来便问：阿根咋了？在队部站着……还没等说完，张平拦话说：行了，这个问题我们都研究半天了，准是饭菜质量上的毛病，一会儿他出来就……

　　砰的一声，门又开了，杜飞拖着打屁股扭了进来。

　　呃——黑子啊，我这两天肚子疼得要命咋办呐？夏雨天说这句话纯属整事儿，是故意演戏给杜飞看的，而杜飞却没事似的听起热闹。张平那一点也不配合，支吾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干脆低头不理夏雨天。还是卢伟反应够快，说：那就吃点药呗。夏雨天递给卢伟一个眼神，表示够意思，又就坡上说：现在假药也多，都不知道吃啥药好使？

　　杜飞倒装名灯似的抢卢伟的话说：等过一会儿电视台的黄金时间就知道了。

　　黄金时间？啥时候是黄金时间啊？张平一脸的横肉上还飘着几朵疑云，盯着杜飞问道。杜飞也是彬彬有礼地回说：笨蛋，黄金时间就是……广告最多的时间，这都不知道？

　　张平气得转过脸去，又捧起作战计划来看。

　　卢伟却埋怨杜飞说：你能不能给黑哥点面子，黑哥人就是实在，人家不知道黄金时间你还能怪着人家了，黑哥从来都不看广告的。

　　杜飞扯着脖子跟上一句：净扯淡，现在哪个台没广告，都快泛滥了，恨不得只演广告不演别的，不看广告看啥？

　　看疗效哇！憋了半天的夏雨天久等抢这句话呢。

　　一阵哄笑过后，杜飞队此次对“队部之旅”供认不讳。

　　原来，今天的早餐有一道菜时尖椒土豆片，不错，挺好吃的；中午有一道菜时小鸡炖土豆，地道的东北菜，也不错；晚餐有一道菜是炝拌土豆丝，刀法细腻，口感鲜美。本来大家都是吃饱一拍肚皮没事儿了，可刘队长却大为不满，晚饭过后即召齐炊事班人员队部集合，小型的批斗会围绕着炊事班的负责人杜飞开始了。刘队长不仅把简单的主客观原因摆出来看，更深究的是思想观念问题。称一日三餐里面竟顿顿不离土豆，虽然做法不一样，但却是司务长调配伙食出现的失职，没有适时改变菜肴的花样。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种思想松懈，不负责任的态度，没有把战士的饮食放到第一位，将会导致整个中队的战斗力下降……说得杜飞无地自容，在队部站的头都大了三圈，只好主动要求写检查，以保证不会再有类似情况发生。

　　倒也是，按刘队长的想法，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关系到整个中队战斗力的事可就是天大的事了，如果不该是肯定不会放过他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回
五

　　
　　头场春雨已过了，这雨很及时，不仅使得万物复苏，也浇醒了夏雨天项链事件后昏沉的大脑，一切又如往常一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训练的训练，该救火的救火，总少不了年轻人洋溢出的那份热情和小伙子们的血气方刚。

　　太阳向西坠去，天际边绯色的云彩也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薄云间还射出几缕橙红色的霞光，很美的，不过，这美是短暂的，如果错过了观看的时机，不久它就会被华灯初放的城市霓虹所取代。不过，那刻意营造出的城市美丽，再怎么也不比大自然所流露出的霞光异彩。

　　晚上，天空的星星像刚被擦过一样，闪亮闪亮的，正如白天的人们要好好打扮一番才好出门，晚上的星星也是要精心整理后才来粉墨登场的。

　　九点整，累了一天的消防战士们准时地躺在了床上，十分钟不到，便是鼾声四起，呓语云云。值班队长张嗣丰拎着手电筒挨班转了一圈后也回到寝室睡了，文书李一龙和司务长杜飞还在整理着当月的账目，怕是前半宿又是无觉可睡。显然，他们俩不用去担心明天要参加的消防演练。

　　九点半左右，下雨天的床上又多了个人影，俩人在床上嘀哩咕噜地小声说着什么，耳朵上都还戴着半边的耳机。

　　九点四十五分，电台里的女主持人传出娇滴滴的声音：无声仿有声，NV新浪潮，这里是歌迷留言察看。今天的节目里要念一封来自一位非常支持我们节目的消防战士的来信，这位名叫夏雨天的消防战士说每晚都是NV新浪潮带着我入睡的，而且每每都会被这里动听的歌声和歌迷朋友真诚的来信所感动。他还说白天训练和执勤有些辛苦，晚上听听收音机倒轻松了许多，所以非常感谢贵节目带来的欢乐……

　　朴志超摘下耳机，提议明天自己也给电台写封信，却遭到夏雨天的制止，称这样会抢了他的风头。朴志超大骂自私，夏雨天表示以冰红茶诚谢此事方了。后来，二人认为先睡觉是上策。　

　　今天是星期日，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多出好几倍，随心逛逛商场，挑几样自己中意的商品，也不枉休息这一回。道里区的联升地下广场也是人群涌动，钻进钻出的人们面上喜悦，其乐无穷。

　　突然，地下广场的警报鸣响，发电机室内浓烟滚滚，一人嘴捂毛巾，冲出来大喊：不好了，着火了！

　　顿时，人群混作一团，买卖者不顾此驿，纷纷逃窜。

　　地下广场内的警报还没等熄灭，消防车的警笛便接踵而至。按位置停放好八台消防车，刘队长第一个跳下车，按下手中的秒表，拿着对讲机监视着每一个小组的情况。杨指导冲入慌乱的人群中，举起扩音器喊道：请大家不要惊慌，我们会保证您的安全，请跟着我们的疏散人员，他会带你们安全地撤离危险区。看一眼四周，发现一女人抱着孩子已经腿脚发软，不会动弹，便喊：那位抱小孩的女士请你呆在原地，我马上派人送你上去，别着急。回头叫正忙活着的田哲前去接迎。那女士脸上感激万分，一个劲地道谢，田哲倒客气地称应该的，接过小孩儿搀着女人走上去，马上又返回来进行疏散。

　　夏雨天与朴志超等人负责排烟。两人抬着排烟机倒发电机室门口，便把吸气管和排气管连接妥当，发动排烟机，浓烟听话地钻进吸气管，又如脱缰野马顺着排气管逃之夭夭。朴志超见排出的烟量差不多有两千立方米，用对讲机召唤后面的灭火组前进，进行灭火。张平带领灭火组冲进发电机室后，并没有打水，只是凭空比划一会儿，然后，捡起地上的烟雾发生器，盖好盖，烟雾嘎然而止。

　　最后的搜救组在地下广场里仔细地查找一番，玄老班长向队长报告没有被困人员，任务顺利完成。

　　广场的入口处围了一堆的看热闹者，都不知是怎么回事，有好事的挑头儿问：这火着的大么？烟还不少呢。杨指导礼貌地回说：我们这是在演习，为了临阵不乱，事先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一句话惹得围观群众议论纷纷，有亲自目睹此过程的说：这群战士素质真高，才一会儿功夫就把人全弄出来了，火也很加快就救灭了，这样百姓才能有安全感，嗯，不愧是人民的卫士。还不禁地拍起巴掌来。而有些着急忙慌跑出来却知道是演习的，都发起牢骚说：这没事儿闲的演什么习呢？刚逛没一会儿就给轰出来了，这消防队不救火，大白天的拿老百姓开涮，什么玩意儿啊这是？

　　夏雨天听了气的炸肺，心想：俺们吃饱了撑的呀？谁不愿多休息一会儿，这不都是为老百姓的安全着想么，竟然还有这么没良心的市民。嘴上却冲破了喊道：演习还演出毛病来了？谁不满意呀你……刘队长一个横眉把夏雨天噎了回去。毕竟夏雨天还是年轻人，说话办事好冲动，不讲究方法。刘队长拦过话头，婉转以应不满者道：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演不演习的并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党给的任务我们下属是必须完成的。不能保障市民的安全，拿了国家的津贴补助，我们自己也是问心有愧的。所以请大家重视消防工作，不为别的，就算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全。一席话说得夏雨天好生敬佩，就连几个发牢骚的好事者也惭愧地低头推出了人群。

　　回来的路上，刘队长还给夏雨天上了堂政治思想课：你脾气还挺大的，啊？

　　夏雨天赶忙解释：不是的刘队长，那些人……夏雨天猛地停住话，心想还是别狡辩了，不然又得挨骂，听听刘队长后面说些什么，一定是在力的，姜终归是老的辣。

　　那些人怎么了？说你就停着得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军的宗旨是什么，啊？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我们服务于人民，你有什么理由跟被服务者发脾气？你不但没有理由，而且你还没有权利这样做，只要穿上这身军装你就应该担负起这神圣的职责。

　　夏雨天恨不得把头插进裤裆里，人民用着我们了我们哪都好，又是亲人解放军又是最可爱的人，这用不着了再好也不好，还随便损也不能还口。低个头却气得不敢说话。刘队长又说：我知道你的感受，你也认为我们是在为人民着想，到头来却遭到谩骂，但你更应该讲究说话的方法，还问有谁不满意的，不满意还能怎么的？年轻就有理由冲动啊？身为班长，你应该拿出一点沉稳来，你带出的兵要都跟你一样，还不在这组成黑社会？夏雨天见刘队长越说越严重，再等一会就该把自己推上又犯罪道路的动机上了，马上起誓说：刘队长我错了，你放心，以后在我身上决不会有类似事情发生，否则愿意接受您的严惩。刘队长点点头，表示既往不咎，以后要多注意。夏雨天明白刘队长的用心，不会跟他计较太多，意思是让他把刘队长的训话传达下去，让其他战士引以为戒。夏雨天识相得很，一小时不到，全中队对此事了如指掌。

　　云很密，是阴天。杨指导坐在训练场的长椅上，望着天。看来要下雨，大家都用点劲儿，一会下雨就练不着了。

　　朴志超听了嘿嘿一笑，说：呀，那我可得抓紧多练一会儿，这阴天下雨不训练的，膀子得疼死。说完挂上挂钩梯，又紧了一下安全带，冲手握安全绳的新兵到：兄弟，把绳跟紧了，我可不想一会儿让老天爷为我的壮烈而流泪。那新兵点头之际，朴志超轻盈瘦小的身躯已飞攀到二楼，转身将梯子抛到三楼的窗台，人也随声即到。七八秒的功夫便出现在四楼，迎来下面大家的一阵掌声。玄海龙高喊道：超仔不错啊，越是阴天状态越好，又破你今天的纪录了。朴志超抱拳道谢。夏雨天却说：状态能不好么，早上吃了一头大蒜，两根葱，看他吃我嘴都麻了，他不飞上去都算慢的。说完给李军一个眼神，二人听杨指导的口令，扛起二节梯飞奔至训练塔，可惜刚爬三个凳，夏雨天脚下一滑，膝盖磕个大包不说，小腿前侧也抹掉一层皮。

　　朴志超在上面笑说：看见没，没吃葱蒜就是不行吧？

　　夏雨天伸了下舌头，说：你就幸灾乐祸吧。随手接过杨指导递过来的云南白药喷雾剂，做到长椅上喷药。两分钟不到，又和朴志超激烈地对抗起来，但最终还是输给朴志超的挂钩梯。

　　夏雨天这伤在中队训练是常事儿，仅属于皮外伤，比较轻微的一种。掉块皮，出点血，甚至是掉块肉，再不耽误做动作的情况下是要正常参加训练的，大家也都很自觉地咬牙挺着。说不疼那是瞎话，都是血肉之躯，哪有不疼的道理？只为对得起那受人尊敬的作训迷彩服。脱掉衣服洗澡的时候，哪个战士身上都能找到几十块疤，几个十年以上的老兵，都有过百十来此的受伤史，仅这一点就够年轻的战士努力的了。

　　这雨下得很不礼貌，不在风的指引下，就直接以冒然的方式集体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