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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夜静静站着，直到卫老解释完，方道：“恢复好了吗？”
　　卫老点了点头，双目如电，在千夜身上上下扫过，说：“有此大气胸襟，确实难得。这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或是愚蠢，但在你这里，却是大智若愚。若是你回到帝国，只凭今日所作所为，就可得那位殿下赏识。过往种种，都不再是问题，只要改头换面即可。”
　　“哦？为何我就是大智若愚？”
　　“你心性如此，而非刻意所为，与那位隐隐相和，可说是他的半个传人了。”
　　千夜道：“多谢指点，可惜。”
　　卫老也同时道了声可惜，从怀中抽出古制信封，在掌中摩挲着，说：“假以时日，你不难成为名动一时的人杰。只是可惜，你今日注定要陨落在这里。”
　　卡萝尔在一旁听着，忽然道：“我听说帝国现在局势很不好，浮陆战场那里只是勉强支撑，都快被永夜打回本土去。这种时候不是用人之际吗，他这样的人，为何不能用？”
　　浮陆对千夜而言似已是遥远的记忆，可是此刻被卡萝尔提起，昨日种种又浮现眼前。赵君度、宋子宁、魏破天、赵雨樱，一个个人，一场场生死之战，就象刚刚过去。在那块战场上，千夜付出太多的鲜血与牵挂，不知经过多少场血战，才能自黑暗种族手中抢下一小块生存空间。
　　魔女、艾登、爱德华，千夜的敌人亦都是一个时代的风云人物，每一场战斗都可以用诗歌来记载。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最危险的敌人却是来自背后，最致命的一击竟是来自友军。
　　这些都已是过去，始作俑者栗风水也已死在千夜手下。象军部各枢机处这样的机构，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有，只要帝国不灭，它们就会存在，只是名称不同罢了。千夜早已不是当年的热血少年，很清楚政坛之下的阴暗面。
　　千夜心中忽然涌上一点感慨。虽已远离帝国，可若是赵阀形势危急，抑或子宁、破天等兄弟遇到生死危机，自己还是会回去，还是会出手。只是千夜不会再要帝国一丁点的封赏，血战之后，当飘然远云。
　　想到这里，千夜暗自叹了口气。或许真要怪罪的，就是命运吗？
　　卫老看了看千夜，神色复杂，叹道：“你不明白，他容得下帝国，帝国却容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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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决战
　　一句帝国容不下他，道尽多少隐密。
　　卡萝尔愕然，怅然，无话可说。卫老亦是神色复杂，少有的失却了城府。
　　千夜刹那间已经明白，过去的自己已为上面某些大人物所不容，现如今得到了指极王的部分传承，他们更不会看着自己重归帝国，以任何形式都不行。甚至自己活着一天，那些人心中就始终会有一根刺在扎着。
　　忽然之间，许许多多关于指极王的过往传闻汇聚在一起，瞬间让千夜明白了指极王名号的由来。指极王本名姬问天，在成就天王之时，留下的也是葬心于此、指天问道八个字。只是帝国皇帝自喻为天，指天或有不敬之意，于是姬问天就变成了指极王。
　　姬问天乃是正宗帝室血脉，不过母妃出身较低，无望帝位，他也无心于此。就是这样，指天问道也被生生变成指极问道。
　　指极王尚且如此，小小一个千夜，那些沾染了皇帝一点天威的大人物们，如何能够容得下他？
　　身居高位，自当弄权，排斥异已，用亲间疏，乃是人之常情。
　　千夜轻抚手中长枪，道：“即是如此，那我倒要看看，帝国如何容不下我。”
　　卫老哼了一声，道：“不自量力！”
　　他不慌不忙地撕开信封，里面透出一道紫光。不过他不急于出手，而是自怀中取出一册残缺古卷，抛在空中。这册古卷是卫老手中第三本古卷，也是最后一册。在掩护登顶时损毁了一半，现在还剩十几张残页。
　　古卷升空，每一页都一化十，十化百，刹那间变成漫天飞絮，覆盖了千夜周围，令百米之内如大雪飞扬。每张书页都浮动微微光芒，边缘锋利如刀，纷纷向千夜落下。卫老亦身在其内，可是每张书页都绕过了他。
　　见一张书页飞来，千夜伸指一弹，只听丁的一声轻响，这一指如同弹在刀锋上一样。书页随即化为原力，就此散去，但是千夜手指上也多了一抹红印，居然被切破了皮。这些古卷所化的书页，威力实是非同小可。
　　如果千夜只是普通的十二级战将，被这些书页一落，立刻就会被切成碎块。这即是卫老的领域。
　　看到千夜伸指弹毁书页，居然只破了点皮，卫老亦是瞳孔一缩，显出深深的忌惮。千夜这根手指的硬度，可是比得上精品原力刀剑了。卫老亦没有想到，千夜身体居然强悍到这种地步。
　　人族身体天生脆弱，更多是依靠原力的精妙运用保持和黑暗种族的平衡。千夜身体如此强悍，妖孽程度甚至还要在晨曦启明之上。转眼之间，卫老就想起好几种以难以修炼闻名的绝顶功法，均是因为对身体强度的苛刻要求而闻名。如果让千夜得到其中任一部功诀，那后果……
　　卫老心泛寒意，随即杀机更甚，决心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要将千夜置于死地。哪怕有些异常的卡萝尔插手，也一并杀了。
　　不过卫老想到的功法中，并没有兵伐诀。这部可谓流传最广的功法对身体的要求不是苛刻，而是无解，并且因此断绝了晋升之路。
　　此刻无数书页围绕千夜越飞越快，却没有一张进击。不过这只是卫老在蓄势待发，只待时机一到，立刻就是千百张同时落下，瞬杀千夜。
　　眼见杀机将至，千夜一声冷笑，启动了手中长枪的天心封镇。
　　天心封镇一动，周围沸腾的原力如同遭遇寒风，骤然冰冷，无数原力化成的书页维持不住原有形态，就此化光而去。转眼之间，空中数以千计的书页就去了大半，只剩下寥寥数百张。在方圆百米范围内，这点书页就显得十分凋零了。
　　卫老大吃一惊，急忙催运原力，这时才发现推动领域、调运周围原力变得异常吃力。如果说平日里调动周围原力需要使用一分已身原力的话，那么现在就需要动用一分半甚至是两分已身原力，方能达到同样效果。他完全没想到千夜在领域应用也是如此纯熟，等如是把自已的领域压制了小半。
　　千夜可是才十二级。
　　随着卫老原力越催越急，空中书页再度幻化，又恢复到千张左右，但是想要达到初始时数千张同时飞舞，却再无可能。千张书页勉强可以发动一次必杀攻势，只是此时卡萝尔如果插手，却有些麻烦。
　　但是千夜背后忽然张开光翼，卫老心头骤然一紧！光翼一出，大量幻化出来的书页再度消失，催运领域的难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千夜又是一声断喝，周围空间突然凝滞，如海般的沉重压力落在卫老身上，令他干瘦的身体一弯，响起几声骨节脆响。此时大多数书页在大海重压下不堪重负，纷纷落在地上，空中还有寥寥数十张书页还能飘浮。
　　一旁观战的卡萝尔双眉微动，深感惊讶。她闪退数十米，离开了千夜的领域范围，向千夜深深望了一眼。
　　此刻卫老还有几十张书页飘浮，但真正有威胁的不过就是封面和封底两张。而千夜的大海漩涡领域直接压在卫老身上，双方在领域方面可说拼了个旗鼓相当。然而卫老可是神将！
　　此刻千夜心中宁定，精神全部锁在卫老身上，他全身原力流动都逃不过真实视野。天心封镇的威力比千夜想象中更强，再加上原初之翼的加持，直接把卫老的领域给削弱了一半。看来如果当日指极王能够将这把枪炼成，说不定还真会多出一支传世名枪。
　　领域拼成平手，接下来就看卫老手中最后一页圣人之章了。
　　卫老缓缓从信封中抽出一张紫色古纸，慢慢展开，道：“你果然是惊世之才，即使将来成就天王，老夫也不意外。可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且以后赵阀若有事，难说你不会赶回去救援。所以你越是有天赋，老夫就越是不能让你活下去。”
　　千夜皱眉道：“门阀是帝国基石，为何你等总是要针对赵阀？张阀不是更强，白阀更有野心，而宋阀则势弱，对付哪个不比赵阀强？”
　　卫老道：“这三家可没有帝室血脉，坐不到那张大位上去。”
　　千夜双眼微眯，斥道：“荒谬！为了这点理由，就要自毁帝国根基？”
　　卫老笑了笑，说：“若是失去帝位，帝国再是强盛，又有何用？”
　　千夜目光冰冷，说：“我终于可以确定，即使是为了帝国，也该干掉你们这些混蛋！”
　　“想要干掉老夫，就看你有没有天王手段了。”说罢，卫老手中紫色古纸开始绽放强烈光芒，一道令人窒息的威压刹那间笼罩全场，虚空深处，似有一双深邃无尽的眼睛缓缓睁开，望向了这边。
　　卡萝尔只觉全身冰冷，原力运转都慢了三分。仅仅是威压就能令她如此，不用说也知道，这必是天王手段！
　　紫色古纸缓缓飞上天空，它去势虽缓，可是千夜却知道，无论自己逃到哪里，甚至是穿梭虚空，也必会被它追上。在天王面前，空间已不再是障碍！
　　这一击，必须硬接！
　　千夜一声长笑，喝声如雷：“天王手段，我也有！”
　　千夜身后忽然浮现一个沉思少女的影像，随后只听一声轰鸣，原力弹离膛而出，在空中划了个弧线，轰在了紫色古纸上。
　　一枪命中，古纸上的紫意竟如水般褪去，转眼间只剩下淡淡紫色。卫老脸色大变，古纸紫意就是蕴含力量的象征，这页圣人之章可是那位大人物全力所为，堪称心血之作，千夜手中是什么枪，怎会一枪就轰去大半圣人之章大半力量？
　　千夜不假思索，抬手又是一枪。这次紫色古纸再也支持不住，紫意全消，随后被轰成无数碎片，漫天飞舞。
　　天王手制的圣人之章，就此毁了。
　　有原初之翼的加持，再加上致命打击的效果，千夜手中这把枪的威力变得极为惊人，两枪轰碎了圣人之章！这样算下来，此枪整体威力已完全达到九级水准，就是神将也不敢生挨一枪。不过威力大也有大的坏处，仅仅两枪，就差点抽空了千夜的原力。第三枪是怎么都发不出来了。
　　圣人之章一碎，卫老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气息变得晦涩起伏，连神将状态都有些维持不住。他伸手在怀中摸着，可是口袋中空空如也，所有手段都已用光。
　　不过空中仍飘浮着十余张书页，特别是封面和封底依旧灵动飞舞。而千夜此刻状态比卫老好不到哪里去，早就散了大海漩涡的领域，天心封镇也无力使用。
　　“可惜，你终究还是气运不济。”卫老说罢，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上天空，那两页古卷封皮上顿时泛起血光，锋锐度骤然提升。
　　“老夫看你还有何手段！”卫老一声狞笑，催动古卷封皮，顿时化作两道血光，绕着千夜疾飞不定。
　　千夜身体强悍，恢复能力也必定极强，是以卫老准备等千夜露出破绽时候，一击必杀。出于种种顾虑，卫老并没有叫卡萝尔出手，而且还分出不少心神放在她身上。毕竟一个重伤的神将，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
　　此刻千夜已是油尽灯枯，卫老无须等待太久。
　　然而千夜并未如卫老所想那样惊慌或是绝望反扑，他依旧平静，甚至还向卫老深深地望了一眼。在千夜的眼神中，卫老竟看到了送别和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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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补偿
　　忽然之间，千夜气息急速增强，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快要接近巅峰！浓郁之极的血气甚至溢出体外，凝聚成一副隐隐的盔甲。在这关键时刻，千夜终于启动了黑之书，书页中蕴含的血气喷涌而出，将千夜的身体状态恢复到最佳。
　　千夜沉喝一声，大海漩涡领域再次迸发，一举压制了卫老的领域。借助瞬间出现的机会，千夜双手连挥，紧接着卫老眼前就出现了原力手雷，海量的原力手雷！
　　数百颗原力手雷漫天飞舞，覆盖了整个战场。卫老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原力手雷，甚至千夜身周也是如此！这顿时让卫老冲到千夜身边寻找安全地带的想法胎死腹中。于这生死一刻，他竟找不到一处安全之地！
　　“他这是要和我一起死？！”卫老又惊又怒地想着。
　　只可惜他再没有思考余地，下一刻轰鸣声响彻峰顶，无数火流汇合成巨大的火球，冉冉上升，直升到百米高处，才渐渐翻涌，化为黑烟，继续飘向天际。
　　在烈焰临身的瞬间，卫老忽有明悟：“那小子身体强悍，他死不了，我可不行！”
　　卫老立刻要强攻千夜，这时心神却忽然一震，原来领域已被原力手雷的爆炸摧毁。领域一云，卫老再度重创，原力瞬间涣散。接下来，冲击和火焰就将他枯瘦的身体撕得粉碎。
　　终于烈焰过去，峰顶上多出一个百米方圆，深过一米的巨大浅坑。坑内有颗颗晶粒闪动，都是在原力火焰高温下融凝而成的晶粒。
　　浅坑中央，千夜半跪在地，团身抱头。他身上作战服早就化为飞灰，身体表面肌肤也都被烤焦，整个人如同烧焦的尸体。
　　一阵凉风吹过，千夜动了动，试图站起来。这个动作顿时令他肌肤开裂，露出下面粉色的新肉。千夜脸上微露痛苦之色，还是咬牙站起。当他站直时，身上则多了数十道裂口，看着触目惊心。
　　千夜如果不是把身体恢复到了巅峰状态，这轮爆炸就有可能抗不下来。不过现在他身上都是皮肉之伤，大部分伤口裂开后，渗出些血珠就开始收口，看来用不了一天功夫，就能痊愈。黑之书内还有少量残存血气，千夜也悉数收取，加速身体恢复。
　　接下来，千夜望向卡萝尔。
　　卡萝尔咬着下唇，心中挣扎不已。她心中清楚，想要杀千夜，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今日，再想杀千夜可就难了。别的不说，就算千夜不是她的对手，可是已经展现出虚空闪烁这种手段。他想要跑的话，卡萝尔还真拦不住他。
　　如果杀不掉千夜，假以时日，等千夜也跨过神将天关，那时要跑的就是卡萝尔了。
　　但是又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让她有些不想杀掉千夜。
　　诸多思绪如闪电般在卡萝尔心中掠过，令她握着雷鞭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倒是千夜首先开口：“还不动手？”
　　“我要动手，你就是死人了。”
　　千夜笑了笑，然后牵动伤口，痛得皱了皱眉。他手中忽然多出一颗原力手雷，说：“那可不一定。你不妨猜猜，我手上还有多少颗原力手雷？”
　　卡萝尔心中一动，伸出一根手指，“一颗。”
　　千夜一怔，苦笑摇头，说：“好吧，就当是一颗。那你过来试试？”
　　这颗手雷也罢，刚刚那数百颗原力手雷也罢，都是凭空出现，卡萝尔根本没看清是从哪里来的。显然，千夜手上有空间装备，这又是天王级别的手段。小小的千夜，身上居然有这么多天王手段，实是令人震惊。
　　卡萝尔心绪复杂，上前一步，一缕杀机就锁在千夜身上。两人气机一交手，卡萝尔心头突然如被针刺了一下。这是对生死危机的直觉，亦是她真正的天赋。多年以来，就是凭借对危险的敏锐直觉，她才屡屡履险如夷，最终成就神将。
　　卡萝尔心中诧异，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千夜居然还有手段能够威胁到自己？
　　千夜静静站着，心中暗自无奈。此刻想要对付卡萝尔几无可能，但她若是攻过来，千夜倒还有一根原初之枪可用。到时候以原初之翼加持手中长枪，再启动致命打击射出原初之枪，一旦命中，当场就能重创卡萝尔。只是启动如此多的能力，千夜最后的原力也会被抽空，当场就会毙命。所以这是同归于尽的最后手段。
　　不过卡萝尔并没有再接近，而是道：“你杀了我的弟弟，想要我就此罢手的话，总要付出些代价吧？”
　　卡萝尔的态度大出千夜意料。不过此刻能不动手当然最好，千夜当机立断，道：“你想要什么代价？”
　　卡萝尔轻叹一声，说：“胡安有很多不好，不过他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想要在中央大陆上取得一块领地，把我们的家族传承下去。现在他死了，但这个梦想我还想帮他实现。所以，代价就是，我想要一块中央大陆的领地，最好是帝国的领地。”
　　千夜微皱双眉，这个要求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卡萝尔身为神将，领地必然得符合身份实力才行，并不是说随便拿块男爵子爵的小地盘就能糊弄过去。
　　如果在帝国本土或是西陆、越陆上，那么怎么也得有一郡之地，足以支撑世家格局才行。若是在边塞战乱之处，恐怕得有两郡方可。
　　千夜略一思索，即果断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在关键时候，你也要出手。”
　　“那是自然。”卡萝尔点头。
　　最后以这种方式和解，很是意料之外。不过千夜当然不会拒绝机会，不管卡萝尔是真是假，总是抓紧时间恢复实力。
　　“我需要休整一下。”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