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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择_卷土-第4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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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王女忽然这么轻飘飘的一转折,张王后立即就生出来了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就仿佛是雨天夜晚爬山路本来就走得十分艰难,却是眼看要到山顶了,却是不小心一脚踩空心中的那种惊慌!
这时候,刑部尚书李淮淡淡的道:
“殿下说得是,洗冤录中有记载,大陈(大卫朝之前)京化十一年,皇后亲兄有谋逆事,后哭求之,愿以身代,遂削去名位两阶,亲兄得活。”
崔王女一笑道:
“王后既然孝义无双,为了弟弟一死都甘愿,现在不用你死,只是削掉你两阶名位,这样的话国法也得以保全,张将军也可以免去一死了。”
崔王女的这话说得真的是风轻云淡,可是在王后的耳边,却顿时就像是个晴天霹雳也似的炸了下来!就连群臣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这一次王后当真是上了个恶当,原来预先埋的机关竟是在这里啊!
王后之下是贵妃,贵妃之下是嫔妃,也就是说张王后被削掉两阶名位的话,从此就是张嫔妃了。。。。。。。。
这才是真真切切的釜底抽薪!!
王后先前一直都在拿着“孝义”来标榜自己的高尚,让人抓不到自己撒泼的痛脚,可是转瞬间,这“孝义”就成了崔王女手中致命的武器!很显然,倘若王后拒绝的话,崔王女便立即就能拿孝义来对付她了。之前王后占领这道德的制高点越高,那摔下来的时候就越惨!
此时大臣们也是才恍然大悟,崔王女哪里是想杀张振灏?这个草包废物,有什么好杀的,她的真正目标,便是王后!扳倒了王后,国君都仿佛是被断掉了一条臂膀也似的。
身为君王,总是有些不方便说的话,不方便做的事情。这就需要中间人,还有什么比王后更好的?身份也是尊贵,说的话也有说服力,更是可以降服对方的呢?
事实上。此时的王党当中,却是起码有一大半都是由王后说服,拉拢过来的。
这张王后一旦被削掉了两阶名位,不。不要说是两阶,就算是只降到了一阶,成为贵妃。立即就泯然于众人了,不说崔王女在宫中能一手遮天,单是其余的三名贵妃争宠斗势,也是要够她喝一壶的,何况是降成普通的嫔妃?那就是数百人一起争宠!
王后显然也是在瞬间理清了其中的关系,顿时浑身发寒,尖叫一声道:
“不!!”
崔王女淡淡的道:
“王后不是自许孝义为先的么?什么为了孝义,为了弟弟死都甘愿的吗?怎的这时候又把名位看得如此之重要?不过就是区区两层名位罢了,你标榜的孝义连这么两层名位都不及?那说起来你就是假孝假义了?你身为王后,要母仪天下,却是品行如此龌蹉,怎么还有脸呆在这个位置上?如何教化万民?”
这时候,礼部的郑尚书上前一步,淡淡的道:
“王后失德,放纵家人,祸乱家国,视礼仪为权术,胡作非为,德行已经不堪于位。”
这郑尚书本来也是中立的,奈何前些日子王党得势的时候,便看中了他的这个位置,几乎要把他逼得喘不过气来,倘若今日不出这档子事,搞不好今天就要讨论他的去位让他滚蛋了,此时眼见得对方跳坑,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而张振灏这废材更是平白代替王后拉了不少的仇恨,之前只要弹劾过他的人本来心中就有些顾忌王后的报复,此时赶狗入穷巷,正是墙倒众人推,反正都结下了死仇,今日不把你整下去,明日难道等你来一一清算盘点弄死我?
所以纷纷有大臣出列,都在支持郑尚书,为他的说法连点三十二个赞。这些大臣也是有好友,有党派,有利益,不少人就算是想要中立,但是…………………大家都是一起吃喝嫖赌贪污受贿过的好兄弟,今日你不站出来,明日他也就默不作声了,所以也是被拉下了水。
此时朝堂大势,王女党为先锋,此时中立一派的人也是倒戈,朝堂当中几乎是超过了七成的官员都在赞同废后,大势已成。并且这些赞成废后的官员也是深深知道,与王后结下来了不死不休的仇怨,所以说是志在必得。
眼见得朝堂汹涌,国君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往脑门上冲,一拍龙椅就怒吼了出声:
“够了,朕还没死,你们这是要造反?废后废后,你们有问过朕吗?”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崔王女却是十分清楚自己这个弟弟的性格,不慌不忙的道:
“君上,如今朝议若沸,难道君上都置若罔闻吗?”
第四十四章讲和
崔疆怒吼道:
“朕就是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才出声询问,若不多问两句,朕岂不是无立锥之地了?连朕的王后,也是说废就废?!”
崔王女淡淡的道:
“王后若是德行贤淑,那么天下没有人能动得了她,但她若是才德平庸,性情阴险,自是不能母仪天下,倘若是君王一意孤行,任用奸人,胡作非为,要败坏祖宗基业,也未必不能另寻贤能!”
崔王女说的十分平淡,但是,袍袖当中却已经是露出隐隐一角褐色,崔疆却是没有留意,怒道:
“人生在世,谁能无过?这天下是我崔家的,你一个女人迟早要外嫁,是别家的人。。。。。。。。”
忽然之间,崔疆的话戛然而止,崔王女已经是站立起身,雍容而立,冷声道:
“请先王遗旨!”
说话间,崔王女已经是将一张看起来已经是颇为陈旧的卷轴遗旨拿了出来,这遗旨端的是非同小可,一拿出来,整个殿中的灯烛都在摇曳,连廊下的一百零八颗铃铛都在迅速的奏鸣着,就连王座上也是隐隐有龙气蒸腾而出。
这张遗旨绝非等闲,乃是先王死前咬破中指,用全身上下的精血混合龙气写成,十分潦草:
“朕寿尽矣,仅有孤儿寡女孑遗,着长女崔若英辅国登基,若此子秉性不堪,可备神香,史笔记载,由国师祭告列祖列宗,若果然顽劣,祖宗自有灵验,便从别宗择优即位,先祖苦心打下来的江山,总不能败坏在朕这一支。。。。。。”
这张遗旨,也就是崔王女的护身符。她能监国的法律程序!
一见遗旨,崔疆的脸色一下子就青了,整个人仿佛是被抽空了气的皮球那样瘫倒在了王座上。崔王女也不理会他,对着旁边的史官道:
“班史官。”
这班史官的来头也是不小,和孔子的家族那样源远流长,乃是上古的时候就绵延下来的家族,家教极严,历朝历代,都是由班家出任史官,做一个沉默的旁观者角色。将君王的一言一行都要如实的记录在案,名为起居注。
这东西有个特点,当代的君王是不能观看自己的起居注,也不能自行修纂的。
当然,也有暴君昏君要肆意妄为,史官这时候就得顶得住压力,自然也有不少班家人因此忤逆龙颜惨死的,可是,班家的家教甚严。从未屈服过,正因为这些惨死的人,所以到了后世,也奠定了班家高大上的形象。
时至今日。只要不是班家的史官记载的东西,文人们都是不认可的,都认为你是“伪史,赝品”。甚至连王朝的合法性都会被质询,也形成了对王权,君权的制约。
到了现在。擅杀班家的史官更是被认为是昏君暴君出现,乃是亡国破家之兆,十分不祥,为万人唾弃,所以也都默认适应了这一点,就连是大卫亡国的时候,几位史官都是在战火当中安然无恙。
听得崔王女呼唤,那班史官便躬身道:
“殿下有什么吩咐?”
崔王女道:
“今日上朝所有人的对答言行,先生应该有记录了下来吧。”
班史官面无表情的道:
“一字不漏,一字未删。”
崔王女道:
“你再抄写一份副本吧,本宫要你记载的原本,你要记得用印落名,这是拿去天坛祭告列祖列宗的,不会被君王所看到。”
班史官想了想,慢慢的点了点头。
崔疆此时的心都是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他怎不知道自己闹了个天大的笑话出来?六万大军,只剩了六百回来,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再加上张振灏也是劣迹斑斑,证据确凿,一旦真的是将史笔所书焚在天坛上,祭告祖宗,很可能会真的废立啊!!
一念及此,崔疆的脸色更是青白了起来,听着那班史官誊抄的沙沙声音,心中更是犹豫不决,等到崔王女再次站起来淡淡的道,去请国师,预备主祭的时候,崔疆浑身上下都哆嗦了起来:
这国君的位置坐着怎么会不爽?
而且崔王女和他之间也是姐弟,也没有什么像曹操凌辱汉献帝那样的欺压他,依然是在慢慢放权,此时一旦感觉到了要失去,顿时就感觉到了加倍的珍惜,还有恐惧。
这时候,王党当中还是有好几个明白人的,知道今日被拿捏住了痛脚,已经是一败涂地,一旦真的君王被废,那就是万事俱空。
在此之前,王党势大,兵部尚书,户部尚书都已经被王党占据,此时兵部尚书已经被贬为侍郎,能说话的便是户部尚书卢方了,他长叹一声,出列道:
“殿下请息怒,君上也只是一时糊涂,虽然前方溃了六万兵,但其中精兵也只有三万余,更何况刚刚郝侍郎也承诺可以带回被俘的将士,因此折损也不算太大,根本没有动摇我大夏国本。张振灏贪渎之罪证据确凿,不过可以令其加倍吐出脏款,好好抚慰兵变余众就是了。”
崔王女顿时怒道:
“那卢尚书的意思是我小题大做了?你是没听到刚刚君上说要御驾亲征吗?卢尚书,你解释一下给本宫听,御驾亲征是什么意思?你也知道张振灏贪渎之罪证据确凿,那为什么现在都定不了他的罪,当祖先留下来的规矩法律是放屁吗?”
卢尚书苦笑道: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王上和王后做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的,都是我们臣下做得不好,所以说有什么过错都处罚我们好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大夏国本也没有动摇,就要去祭天告祭祖宗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崔王女冷笑道:
“刚刚本宫被人指着鼻子直呼姓名的时候,怎么没人跳出来说什么过错?”
这时候,刚刚被贬成了兵部侍郎的何尚书也是站出来惨然道:
“千错万错,都是老夫不应该好大喜功怂恿王上出兵,殿下息怒啊。殿下,就算是臣等人一时糊涂。你也要看在先王的名下啊,你也是先王的亲生女儿,难道就忍心先王苦心经营的大好社稷落到支脉手中么?”
最后那一句话却貌似将崔王女说动了,忍不住珠泪盈盈,怒声道:
“是啊,所以有人就仗着自己有先王的血脉,胡作非为,要将这祖宗好好打下来的江山糟蹋得一塌糊涂,本宫本来不想多争什么,也就将权放了出来。更是步步忍让,可是今日眼见得真是丧心病狂,连是非对错黑白都不分了,本宫还有什么好说的?”
“崔疆我告诉你,你自以为雄才大略,身边都是张良李斯一般的人物,我告诉你,你大错特错,治国之道若烹小鲜。岂是你臆想就能得来的,之前要逼迫我嫁人是你谋士给你出的点子吧,自以为很得意是不是?我是真心不愿意和你争,才步步退让!”
“父亲死前就要我终身不嫁。为什么?我今日就把话给你讲明白了,倘若我嫁人以后,先王的血脉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了,我生的儿子。也一样是我们崔家的血脉!!你就有了最大的竞争对手,这样的话,无风不起浪。没有事情都要生出无数事情来,对我来说,若真有那一天,一个是我的亲生弟弟,一个是我的亲生儿子,你叫我怎么做?你却是半点都不明白本宫的苦心,把本宫的退让当成是软弱!”
崔王女这句话说出来,端的是在崔疆的耳朵旁边响起来了一个晴天霹雳,他越是深想越是惶恐,越是深想越是害怕,此时恨不得将出这馊主意的王后狠狠的唾弃几百遍再说,崔疆本来就是个少年心性,此时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惊慌,甚至还觉得自己对不起姐姐,竟是一下子都不顾身份体面跪倒在地大哭道:
“姐姐我错了,你原谅我!!”
群臣面面相觑,眼见得这么一跪一哭,之后国君必然在王女面前若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唯唯诺诺,不敢反抗了,帝党无不面若死灰,王女党则是抚掌微笑,国君这一跪一哭,至少又是十来年的消停日子。
崔王女冷哼一声道:
“国师说准备祭告天坛祖先的仪式要五个时辰,本宫先下去歇息了。”
说完便拂袖而去。
群臣都是面面相觑,却是知道所谓的准备仪式要五个时辰自然是托词,留出来这么多的缓冲时间,自然是要王党一方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样才能把崔王女的怒气平复下来,让她满意呢,那么这仪式估计就可以消停了,但是若她老人家不满意,那就搞不好真的要考虑立新君的事了。
最后,这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王党自然是一败涂地,王后被废为贵妃,新王后是崔王女挑选的,王党的势力从兵部,户部,吏部这三大重要部门当中给彻底剥离了出去,不过国君崔疆的权力反而增大了,这令他当真是意外之喜。
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个人的权力再大,也要有爪牙去执行啊,所以崔疆觉得自己的权力变大了其实是个错觉,因为他是被攥在了崔王女的手心里面,他有多大的权力,完全要取决于崔王女想给他多少权力。
当然,不得不说的是,国君崔疆也确实不是一个有才华的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外强中干,更要命的是,他很没有担当,也难怪得东夏国内的大部分臣子都乐意让崔王女来垂帘。
***
很快的,郝郎中,哦不对,应该是郝侍郎也是带回来了好消息。
吴作城那边很爽快的答应放人回来,东夏这次派遣了大概是五万七千多人去,攻城的伤亡大概在一万八千人左右,加上失踪的,逃走的,三里部一共是抓了接近三万五千多俘虏。
这些俘虏虽然都是青壮汉子,却全部都是职业军人,经过了有组织的统一训练,拿来做牧奴的话,只怕是巨大无比的隐患。整整三万多名战兵啊,每天吃的粮食都是个大坑,估计看守没个四五千人都搞不定他们,平时还好说。一旦是内忧外患的时候爆发出来,那就是容易酿成十分严重的后果,所以若是在平时的话,那么多半就直接坑杀了。
但林封谨总是要给崔王女点面子,这三万多人里面先将所有的战兵都挑选了出来,把他们放了回去。
然后,从辅兵当中挑选了几千名老实听话,有一定手艺的辅兵留了下来,和他们约好期限,在吴作城做工三年赎罪以后便可以回家。这期间甚至允许家眷来看望探视。
住宿是三个人一个帐篷,更重要的是,草原上牲口不值钱,每天三餐都有肉。第一年只包饭,统一发三身衣服,第二年可以领三成工钱,第三年可以领七成工钱。
这些辅兵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见到吴作城这边的“草原蛮子”只要不打仗也是相当和气,并且也有不少的汉族人在。住得虽然差点,但每天都能吃到荤腥这就仿佛是梦里面的日子了。
更重要的是,草原连年征战,一直都是男少女多。并且风气也是很开放,所以这些辅兵想要玩女人甚至是讨老婆,只要不那么挑剔,或者说是嫌弃外族人或者已经有孩子的。还真不难找。
等到第二年的时候,这些辅兵开始领工钱了才发觉,这边吴作城的三成工钱。居然就能当家乡的正常工钱了(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和内陆的待遇差别)!这个消息顿时令人震撼了不少,第三年的七成工钱,那就是家乡那边的两倍多!
最后第三年的时候,这帮辅兵至少都有六成都留了下来,有的想不留的,老婆孩子都在这边了。。。。。。。甚至还有不少人呼朋引伴的叫了家乡人来这里讨生活,因为来这里的人也都是先被甄选过的,首先得会一门手艺,然后得老实勤恳,加上林封谨也是压得住下面,严禁种族歧视,所以虽然小有摩擦,却是令吴作城更加兴盛发达了起来。
这么算下来,林封谨也是很给崔王女面子,至少放了两万多人回去,并且都是战兵这种精锐,只有少部分辅兵,当然,这些人的盔甲啊,武器啊,辎重什么的就不可能还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也不是白放的,郝侍郎在朝堂上说,不花国库一分钱确实是事实,林封谨先前在仁川和之前的交易里面都捞得盆满钵满了,所以他也没打算要再剥削东夏人的钱财!
那么林封谨要什么呢?却是要木材!
长白山当中生长几百年,千年的巨大木材!
这些木材都是用来造船的最佳材料,要知道,南方气候潮湿温暖,而北方严寒,所以同样的树木活到五十岁,必然是北方的比较瘦小,但是木材质量却是更加紧实韧密,这便是因为生长得慢的缘故。
相同大小的木材,在北方很可能就是两三百年才长成,但是南方可能七八十年就长这么大了。
南方的造船业都出现了数千年了,而东夏才刚刚起步,所以南方合用的造船木料那可以说是贵到惊人,尤其是适合五桅大船,七桅大船的木材,更是有价无市,林封谨一心要发展航运,怎么可能在这方面被人掣肘?吴作城这边的造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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