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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王崩天(茶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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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无芒闻所未闻,笑着道:“莫不是搬着梯子上天?”
“那又不是,只是从来没有人赢过,走,我带你去看个稀罕。”两人边说边往赌坊去。
到赌坊进去,赌场人声嘈杂,赌客不少。易福安往一个角落里一指“那就是了。”
厉无芒顺着易福安的手指望去,只见一张三尺见方的小桌放在那里,有个庄家坐在桌旁。桌子边上并无赌客,两人走了过去。
那庄家低着头在打瞌睡,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庄家抬起头,见是两个半大的孩子。“两位小友,红叶赌坊童叟无欺,可要试试手气?”
易福安道:“大叔,我带朋友来的,我先赌一把让他看看。”厉无芒看一眼桌子,见桌面上有一粒黄豆大小透明的水珠,泛着银色的光泽,肯定不是水银珠。水珠悬浮在桌面正中五寸高处。
易福安刚要伸手,厉无芒扯一下他的衣袖。“福安,这个水珠怎么会飘在那里?”
庄家接过话来。“红叶赌坊可是大有来头的,这个赌局名曰‘无本生利’摆在此处有三十年,没有人知道这滴水珠怎么会悬在桌面上的。”
“可是法术?”厉无芒也听过道士作法的种种奇闻,所以这样问。
庄家笑而不语。其实庄家也不明就里,只是泛泛而谈
厉无芒问:“大叔,怎么赌?”
庄家道:“只有有人能够扑下按住这个水珠儿,红叶赌坊奉银千两。”
“大叔,那我们要用多少银子下注呢?”
“无本生利,分文不用。”
易福安早已经按捺不住,伸手扑那水珠。易福安的手“啪”的一声落在桌面上,那水珠浮在手背上,还是悬于离桌面五寸高处。
易福安又轻轻扑了两次,厉无芒仔细看,见水珠儿似乎是慢慢穿透易福安的手背浮在那儿。厉无芒看的目瞪口呆。
庄家道:“小友,几十年来南来北往的客人,十有**会来这个赌局试试手气,少说也有几万人赌过了,都是这个结局。”
见厉无芒面有疑色,庄家又道:“刚才小友说是法术,多年来手上抹狗血,身上贴符纸的也大有人在,结果都是一样。”
易福安道:“我是第三次来了,知道扑不住的,只为带我的朋友来看个稀罕。”说完停下手。“无芒你试试。”
厉无芒见有趣,也伸出手去。猛听一声大吼:“鼠辈敢尔!”把厉无芒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来。
旁边一张牌九赌桌上的赌客和庄家发生冲突,庄家早就怀疑有个赌客诈赌,刚才被他看出那人在袖中换牌,是以一声大吼。
谁知那诈赌的赌客听庄家一吼不仅不知惧怕,反而挥手一掌挝在庄家脸上。旁边看护场子的几个汉子见此情形冲过来,一时赌场内大乱,那诈赌的也有伙伴,双方大打出手。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些赌客见状便欲退出赌场,混乱中撞翻了赌台,拾钱的抢筹码的乱作一团。
赌场的打手把大门封堵住,里面的人出不去,拥挤着把厉无芒、易福安身旁的桌子弄翻,也没有人留意那滴水珠儿
听到声“住手”的高喝,一个虬髯大汉出现在场地中央,赌场的打手都退下来,诈赌的赌客和同伙也都停下手,赌场安静下来。虬髯大汉乜斜着眼睛,看那个诈赌的赌客道:“你是哪条道上的?”
“大爷是浮光寨的。”
“是你家二当家的让你来的?”
诈赌客没有做声。虬髯汉子是赌场的掌柜,他嘿嘿冷笑两声。
“你敢假冒浮光寨的名号,也是胆量过人。”
虬髯汉子四下看看,见原本那张无本生利的赌桌位置挤满了人,忙走过去。“诸位让一让。”赌客散开来,一张三尺见方的桌子翻到在一旁。
虬髯汉子仔细看了半天,不见那滴泛着银光的水珠儿。虬髯汉子额头冒出了冷汗。“诸位,再请让一让。”
赌客见状都走开来,腾出了一块五丈见方的空地,现在大家都在用眼睛找那滴水珠,可是水珠确实不见踪影。
虬髯汉子回过头来。“诸位,今日场面混乱,是本掌柜的无能,有丢失了银钱筹码的赌场包赔,另外每人奉送纹银一两谢罪。红叶赌坊失去了无本生利的赌局也是天意,得了水珠的朋友好自为之,切莫说与人知,提防被人图财害命。赌坊歇业一天,诸位明日赶早,请到柜上领银子去吧。”
虬髯汉子又冷笑着对那些诈赌的人说道:“我也不追究,你们走吧,浮光寨找你们的麻烦可怪不得我。”
红叶赌坊的赌客谁人不知无本生利的赌局,那是赌场的金字招牌,天下无双,为赌坊招徕众多的赌客。多少人就是冲着这个赌局来的,不是为一千两银子,纯粹是想看个稀奇事物。
几十年来赌场打斗也并不少见,比这混乱的场面也见的多,几曾听说过那水珠儿会移动地方,桌子翻倒水珠也是停在原处。
人走到水珠的位置上,水珠看不见了,好像藏着你身体里,一走开那水珠还在那里悬着。今日竟然消失,不仅是赌场的掌柜,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六章银光水珠
红叶赌场送出纹银,厉无芒和易福安,每人领取到一两。似获取天降横财。嘻笑着离开赌场到街上买果子吃。
赌坊的掌柜召集手问当时的情形,那个无本生利赌局的庄家也说不清楚。
虬髯汉子道:“老掌柜曾告诉过我,三十年前的一天,这水珠出现在赌坊,当时就停留在那个地方,老掌柜见此物稀有,灵机一动设下无本生利的赌局,为赌坊赢取无数的银子,直到今日。”
虬髯汉子叹口气,又道:“此物灵异,应该是从来没有到过红叶赌坊的客人带走的,今日百十号客人也就二十几个生客,不难弄清是谁所为,但我想此人必不是等闲之辈,他既没有明说,大家就不要猜测吧,免得惹祸上身。”
叫来一个亲信,将诈赌客包括失去那滴水珠事情,告知浮光寨
浮光寨是有五百盗匪的大山寨,与近期兴起的盗匪不同,山寨有几十年的根基,办事也按江湖规矩。官府剿匪时,盗匪得消息便分散为小股隐匿起来,不与官兵正面冲突。数次剿匪也没有动摇过浮光寨的根本。
浮光寨几十年来都是二寨主当家,没有人听说过有大当家。商道这几年匪患猖獗,红叶镇离浮光寨不过十余里,山寨在镇上布有眼线,镇上的许多生意都有浮光寨参股,红叶赌坊也不例外。
红叶镇的太平是得益于山寨的庇护。今日的诈赌客一说是浮光寨的,掌柜的就知道是假冒之徒,只是丢失无本生利的赌局,没心思与他们计较。
厉无芒与易福安在街上玩到黄昏才回家,易福安将红叶赌坊的事说与父母、兄长听。易福安的父亲道:“是奇怪,这个赌局开设三十年,怎么就这样没了。”
易福安的父亲五十多岁,对红叶镇了如指掌,年轻的时候也去红叶赌坊耍钱,对无本生利赌局一点不陌生。“那可是赌坊的摇钱树,可惜,可惜。”
厉无芒问:“浮光寨是什么地方?”
“浮光寨是绿林,有五百好汉呢。”易父见厉无芒好奇,就把浮光寨的事情说与他知:离红叶镇十余里有座山名枫山。山不是很高,秋天时漫山红叶,十分好看。浮光寨就在枫山的近山顶处,寨中由二寨主当家,共有五个头领。
浮光寨离枫山的顶峰不过二百丈,浮光寨有个规矩,如果有求于山寨,只要能够攀上顶峰,山寨则有求必应。
几十年来包括山寨的好汉,从来没有人敢去登顶。过去曾经有人尝试过,都是有去无回,说是被妖精吃了。
厉无芒有些不信。“世上真有妖精么?”
“一定是有的。那红叶赌坊的水珠儿不是神仙之物便是妖孽之物,这个是不会错的。”易父十分肯定。
又聊了会子神仙妖精的话题。一家人吃完晚饭陆续歇息。
厉无芒一晚多梦,梦见红叶赌坊的那滴水珠在自己丹田处,泛着银光慢慢的旋转着,水珠的表面似乎有几个箓文,数不清楚有几个。
厉无芒见过道士作法,那水珠表面的文字与道士所书箓文相似,故而猜想是箓文。
第二天早晨起来未见异样,厉无芒想:一定是昨日赌坊拥挤中,水珠藏在自己肚子里。想到虬髯大汉说的图财害命的话,有些害怕。不过昨夜是在梦中见了水珠,不见得就是真的。怀着心事,不敢对易福安说。
后来几日,厉无芒与易福安白天摸鱼掏鸟或在街上玩耍,到晚上又做同样的梦,厉无芒不明缘由,便生出些烦恼。
在红叶镇住满十日,易福安的兄长将两人送回高州。回到易府,厉无芒一人无所事事,经历红叶赌坊的事,瓜子仁麦芽糖也没心思去卖,又不敢对人说起,整日闷闷不乐。
忽然想到易少爷去京城半月,是不是还日日用功练武习文?少年人都有争强好胜之心。与易名相在习练武功上相差太远,厉无芒想的只是尽力而为。
易名相还有五十日才回来,自己在这段时间日夜用功,也许可以有些用处。想到此,厉无芒盘膝坐在铺上,闭目运功。只是是心猿意马收不住心神,只好出屋打两趟拳,出一身汗后心里敞亮许多。
如此过去几日,厉无芒心神渐定,这日晨起,盘膝练气竟进入空灵境界。内视本体,见一滴黄豆大小的水珠在丹田中旋转,水珠上有箓文,和梦中所见一般无二。
厉无芒想到先生说过,若练功时出现异状需稳住真气免出意外,便缓缓收了功。思前想后,定是这几日下了功夫,已窥大阳心法之门径。
水珠儿确在自己丹田内无疑,想那水珠虽小却表面有许多介子大的箓文,且泛着银色的光泽,必是奇物。不知是福是祸。
一时犯难,又没个亲近的人可以说。由此想到失散的爹娘不禁神伤。自己小小年纪饱受兵燹之苦,流离失所寄人篱下,不由生出怨气。
过了一刻,心情好些,将思路捋个头绪,到底是不能与人说的,便依先生教导的法门,小心练习。这水珠若是仙家之物对自己裨益良多,若是妖魔邪秽也是前生注定,死也就死吧。
厉无芒历经磨难,再不瞻前顾后,重新闭目运气,先前已有了入定的经验,如今解了心结,较方才又容易些。
一会又进入空明境界,见那水珠依然在丹田内旋转,遂将真气蕴蓄丹田,水珠儿又转的快些,水珠上的箓文愈发看不清楚。
厉无芒按大阳心法运气导引,头顶百汇穴足底涌泉穴,掌中劳宫穴俱感体外之气,源源不断涌入丹田。乃是平日练功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丹田中的水珠儿转的更快,水珠表面的介子大小的箓文,似乎要脱离水珠,银色光芒也更明亮。丹田中真气鼓荡,水珠飞转,五个穴位进入体内的气也更多。
觉情形不对,厉无芒缓缓收功。练武前,先生仔细讲解大阳心法,必是由人勤修苦练,吐纳运气于丹田中生成真气,尔后行诸八脉,至经脉中真气循环往复并无阻滞乃是小成。
达丹田真气常蓄,全身经脉关窍尽通,运气发功随心所欲则是大成。
怎的体外莫名之气经五穴劲涌丹田,以至于丹田真气充盈不泄,想来是那水珠的缘故。
厉无芒也知道,真气是习练者自身苦练蓄养,身外经五穴进入丹田的莫名之气一定不是真气。习练大阳心法时那外来之气似乎对自己无害,先生也没有说过,到底不明所以。想了想,自己小心练习应无大碍,不明之气可能是所谓的天地间的正气。
厉无芒读过几年书,虽然远远不及厉名相,但天地有正气的道理还是听说过,一个人自说自话,认定是莫名其妙的所谓正气。
想到此处不由胆壮,贪念顿起,如果自己借助于水珠的奇异,炼化入体的正气,在武功修习上或许能赶上厉名相呢。
翌日,厉无芒盘膝练功,当丹田内真气充盈后,依了大阳心法口诀,导真气入八脉,真气循了厉无芒意念在八脉中运行,平稳厚实循环不息,只是到了关窍处的阻碍冲不过去。
厉无芒知道急不得一时,先易后难日日用功,过来十余日,除任督二脉尚未通,其余脉道俱告成功。
至此厉无芒明白,如能打通任督二脉,大阳心法便告大成,也就半个月,自己的功夫竟达到如此境界,水珠儿的奇异着实不可思议。
之后几日厉无芒每日更加刻苦,只是任督二脉还是没有打通。
盘算如何借用水珠之力。次日厉无芒进入空明境界后内视自体,见那水珠兀自在丹田中旋转。以意念着力于水珠儿,期望水珠能融合丹田的真气。
水珠果然有变化!慢慢化作一条细细的银线绕成一团,几个介子大小的箓文飘离出水珠表面,散落在水珠化成的银线团周围。
水珠没有融于真气,依旧是独自的存在。厉无芒以意念引导银线,线团竟散了,银线的一头随了真气进入了八脉,真气引导着银线慢慢游走到任督二脉相通处的关窍。
真气受阻于此,而银线竟一下将任督二脉贯通,体内储积的真气强大,如今找到了宣泄之途直冲过关,厉无芒耳中如雷鸣,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打通任督二脉不仅须武者内力雄浑毅力过人,冲关时亦要有高手在一旁护法指引,即便如此也是凶险万分,武者为此丧失功力甚至重伤至残者并不鲜见。
厉无芒天赋一般,习武时间不长,也毫无经验可言,修为不够打通任督二脉。借助外物之力强行冲关,难免有此一劫。好在方法没错,但那水珠不是寻常之物,化作银线随真气游走将经脉灼伤。
过来半日厉无芒渐渐清醒过来,只觉得疲惫不堪浑身虚汗,其他并无异常。待想从床。上起来,左腿竟不能动弹,勉强坐起心中焦急。
用手将左腿搬平,盘膝闭目运功,真气已不能凝聚。到这般田地也就只有认命,只盼过几日能够恢复。
听见门外有动静,厉无芒大声叫两句,正在打扫的易福安走进来。厉无芒道:“福安,我一条腿不能动,你替我找根棍来。”
易福安一听忙问:“怎么好端端的腿动不了?”
“我也不知道。”
易福安到外面找到一根棍,厉无芒看看还合适,就拄着棍试着走了几步,十分不便。于是坐在椅子上歇着。晚上睡觉又梦见水珠在丹田中慢慢旋转。
半个月后,柳思诚回到易府,那日听厉无芒说,商道新出的强人是济王的人马,就动力去查看的念头。适逢易林祖孙俩进京会友,柳思诚利用此空暇说是外出游历,实是去了商道。
一个人沿着商道走个往返,那些个强人只是乌合之众,济王人马的说法不过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柳思诚对这一结果十分失望。
回来见厉无芒跛了一条腿,就阴沉了脸。柳思诚逃难中收下厉无芒,是需要一个书童,二来厉无芒长的与其世子有些相像,遂将厉无芒看着是与自己命运相关联的人。
如果厉无芒摆脱厄运,步步兴旺,似乎也预示着自己终将登上权力巅峰。柳思诚先前对厉无芒的爱护,不过是图个好兆头。
柳思诚贵为亲王手握重兵,隐姓埋名藏身避难,华五的话是他的希望,遇着厉无芒也是无心收留,既收留下,心中不由自主的将他看成是自己运道的一个标识。
见厉无芒如此情形不由气馁,暗想是不是过于相信华五?当初自己坐拥北三州八十万人马,足以与柳实一较短长,却偏偏听了华五之言,弃下封地漂流到高州。
见柳思诚面色难看,厉无芒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几日,厉无芒见先生一直没有好脸对自己,就打定主意离开。
这日柳思诚在案前看书,厉无芒拄了棍走过去,叫声“恩公。”平日里厉无芒只称呼柳思诚为先生,今日要辞别就改口称恩公。
柳思诚抬头看着他。
“这条腿拖累人,也不能伺候恩公,无芒在高州城中有个亲戚邀我去住些日子,特向恩公辞行。”
柳思诚本不是恤贫济苦的心肠,况近日见高州商道中并无自己的人马,有些心灰意冷,对厉无芒也就失去耐性,沉着脸点了头。厉无芒默默离去。
与易福安打过招呼,厉无芒拄着棍离易府。走到大街上没有去处,前些日子卖瓜子仁麦芽糖赚得几钱银子,现今自己虽然瘸着腿,也只有用这些做本钱重操旧业,只是没个住所。
白天在街上卖瓜子仁麦芽糖,夜里住在城隍庙里,厉无芒的腿也一直不见好。易福安偷着出来看过他两次。
这日厉无芒在街上卖瓜子仁,看见易名相与易福安走过来,易名相远远的就大叫一声:“无芒!”“少爷,你几时回来的?”厉无芒见了易名相很是高兴。
易名相走近,道:“昨日回来的,没见着你,听福安说你辞了王先生在街上卖糖,今日我向先生告假,让福安带着来寻你。”
易名相看看厉无芒“你这腿还没好呢?听福安说瘸好些日子了。”
“还没好,也不碍事,拄个棍就能走。”
“无芒住哪里?”
“有住处。”厉无芒不愿告诉易名相。
“我知道你住城隍庙。”易名相说着,从身上摸出个二两的小银锭递给厉无芒。“先拿着,找个地方住。回头我跟管家说说,易家在城里有些生意,给你寻个铺子做学徒,也就有地方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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