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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160-165-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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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丫鬟眼尖,远远瞧见一抬熟悉的锦湘小轿,便笑道:“约是二夫人来了。”

    轿子直接停在门口,丹橘小心翼翼的扶着明兰下轿。邵氏叫人把屋里暖炉烧得旺些,拉明兰坐下后,道:“大冷天的,你身子又不利索,出来作甚?有事叫我去便是。”

    明兰一边脱下大氅,一边道:“是我闷了,况且坐着轿子的,又不用自己走动。”她转头挥了挥手,叫人把东西拿进来,“昨儿得了两匹刻丝锦,我瞧着颜色鲜嫩,料子也好,便给大嫂子拿过来,给娴姐儿做两身新衣裳”

    邵氏见那料子明丽光华,花色贵气雅致,颜色却素净,正合替父戴孝的女孩子穿,她心中欢喜,却谦辞道:“小孩子家的,正长身体呢,何必这么破费。”

    明兰笑道:“我们蓉姐儿也做呢。两个都是好孩子,认真读书,孝顺长辈,娴姐儿尤其乖巧懂事,正该奖赏的。”

    邵氏心里熨帖,便收下料子,妯娌俩说了会子话,明兰才提出今日来意:“灿妹妹快出门子了,我们做嫂子也该添份喜气,只是不知顾家可有什么规矩,请嫂子提点,免我出错。”

    想起廷灿,邵氏心里迟疑了下,才道:“我来时,前头的廷烟妹妹已嫁了,瞧两位叔父房的妹妹出嫁,似也没什么特别规矩。只是……”她看了下明兰的脸色,“廷灿妹妹子高洁,有些东西怕是瞧不上的。”

    兄嫂给小姑子添妆,其实就是多凑些嫁妆。有钱的,大可送上田庄店铺,体贴的,可以置办成套的床架衣裳首饰,不过毕竟只是兄嫂,大多是意思意思,一支钗,一对镯子,或一台镜奁,也是可以的。

    明兰早就料到了,便道:“我听闻公主府来商量婚期了,似是盼望早些成婚。不如去问问妹子,有什么喜欢的,或是不喜欢的,我也可早做准备。”

    邵氏心里松了口气,两边她都得罪不起,便微笑着赞成:“那极好,妹妹那屋离这儿就两步路,我也跟你一道去罢。”

    光从顾廷灿的住处来看,就知她定然自小受宠。她的屋子是整个园子里采光最好,朝向最佳的,还没进到屋里,外头已是满地的名贵草木;当整个侯府都冷落凄惶之时,只有七姑娘处的丫头们依旧光鲜整齐。

    “真巧,两位嫂子一道来了。”顾廷灿静静坐在琴架前,声音中带着一种不经心。

    她生的很美,只是神情中带着一种轻慢忧郁,总像隔着层纱似的疏离,古时女子要求温柔腼腆,端庄和气,这并不符合正常的闺训要求,可偏偏过世的老侯爷最喜欢这一点。

    屋

    里自然摆设的十分清雅别致,既不铺金洒银,也不过分素净,恰到好处的显示了她良好的品味,骄矜的出身。一卷秀丽的画轴,那么简单的挂着,只卷轴处隐隐着

    青玉碎金,一本书,那么平淡的摆着,一眼看去,竟是世间少有的孤本。案几上一丛娇艳的红梅,似是刚从外头折来的,着的却是千金难买的前朝汝窑白瓷花囊。

    布置的十分出众,与她相比,华兰的闺房过于富丽,墨兰又失之显摆文墨。

    明兰跟着邵氏团团走了一圈,坐下后,低头笑了笑,这屋子最有趣的地方在于,墙上挂着的三四幅书画,角落的字帖,竟全是顾七姑娘之作,连案上放着的几本诗集,都是七姑娘自小的诗作,然后以柔绢细宣编订而成的册子。

    邵氏是长嫂,自然先开口把来意说了,她笑道:“妹子只管开口,看嫂子们能否办到。”

    廷灿习惯的仰了仰脖子,只笑到唇角:“那可好。那妹妹便说了,我要过回以前的日子,一家人和睦共处时的光景,不知二嫂可否办到?”她眼睛看着明兰。邵氏一时尴尬。

    对这种不懂事的小丫头,明兰素来懒得废话,她淡淡道:“便是回到以前的日子,难道妹子还能在这儿过一辈子不成?对咱们女子来说,夫家才是后半辈子落脚之处。莫非七妹妹想把一家子都带去公主府?”

    论口舌犀利,一个闭关锁国的文艺女青年如何赶得上见惯吵架的法院小书记。廷灿闭着嘴,忿忿的折过头去,明兰又道:“妹妹若一时想不出喜欢什么,便说讨厌什么罢。免得送来的东西,妹妹不爱。”

    廷灿差点就开口‘你送的东西我都讨厌’,想起母亲的叮嘱,生生忍下,眼珠一转,便道:“花儿粉儿我不爱,各色首饰头面我都有的,田地铺子我也不敢要,衣裳料子还有床柜桌凳俱是齐全的,诗词书画我爱自己挑来的,除此之外,嫂子便看着给吧。”

    说完,她就高傲的端坐下,悠然的望着明兰,看她能送出什么来。

    “妹妹说的明白,我们都听明了。这样罢,叫我们回去想想,这就不碍着妹妹读书了。”明兰微笑着拉起邵氏,慢慢走出去,和这仙子多待一刻都不利于胎教。

    廷灿优雅的扬了扬手上的书卷:“嫂子走好,不送。”

    明兰一边往外走,一边捋着思绪。因着蓉姐儿和娴姐儿要好,老是同出同进,时日久了,澄园和邵氏处的丫鬟婆子便都混熟了,而顾廷煜身边的人,多是生母留下的旧人,于旧事知之甚详。他们说:七小姐生得极像第一位秦氏夫人。

    和白氏不同,大秦氏在府中并非忌,甚至太夫人自己就常在老侯爷跟前提起姐姐的种种好处,套话老手小桃出马,配上几个婆子丫鬟,另些酒菜茶果,便能知道很多往事。

    作为一切的开端,大秦氏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明兰好奇许久。

    小桃套话的当口,碧丝问:“她美么?”若眉问:“她才学如何?”

    旧仆们道,秦家大小姐,美若秋荷,静极生妍,善诗词,工曲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那时的东昌侯府还花团锦簇,而她正是东昌侯千娇万宠的嫡长女,可这样美丽的才女,却到一十八岁还未嫁出去。原因很简单,她身有重疾,体弱多病,满京皆知。

    父母舍不得女儿低嫁,可门当户对的人家,谁又肯娶这么个药罐子回去,娶妻娶贤,带回家里不是光摆着好看的,要相夫教子,理家处事。这些,大秦氏都做不到。

    这时,宁远侯府替嫡长子来求亲了。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姻缘,秦氏父母欣喜若狂。

    按照老仆们若有若无的说法,顾老侯爷在婚前就见过大秦氏,不知何时何地,偶然的惊鸿一瞥,便暗生了情意。这真是奇怪的缘分,一个常年舞刀弄剑的沙场武将,偏偏会喜欢那种极致脆弱的美丽。明兰大惑不解。

    然后他就央求父母去提亲,老老侯爷夫妇如何肯,这样的儿媳妇,非但不知寿数几何,连子嗣都艰难到几乎不可能;顾偃开苦求无效,索跑去北疆军中效命。

    当时戎患正炽,兵凶战危,随时可能丧命,老老侯爷夫妇在心惊胆战中煎熬了一两年,最终磨不过长子,同意了婚事。当时他们认命的妥协,若大秦氏无子,可以养育庶子嘛。不过,他们这种天真很快被打破了。

    婚

    后,夫妻俩恩爱逾常,形影不离,一年两年三年的过去,老老侯爷夫妇急了,可顾偃开眼里连只母蚊子都看不进去,更别说通房妾室了。老老侯爷拿出家法孝道来威

    逼,老母涕泪恳求,顾偃开无奈从命,耐心抚慰好妻子,他前脚刚走,大秦氏后脚就对风流泪,她当着公婆的面不敢反驳,却伤心不能自已,高热病倒了。

    侯府上下好一通混乱折腾,好容易把人救回来了,睁开眼却是哭得肝肠寸断,几乎背过气去,顾偃开连忙将通房妾室送的一个不剩,这样养着护着疼惜了好半年,顾

    偃开再度在父母的要求下去亲近旁的女子,大秦氏身体虽差,但消息却灵通,那边两人的衣服还没脱完呢,这边她又昏厥过去了,人事不省。

    如此这般几次,顾偃开深觉不能如此下去,便瞒着父母请调西南戍边,然后带着妻子一溜烟的跑了,父母跳脚痛骂也无济于事,之后几年,老老侯爷夫妇几次想一张休书了结算了,奈何东昌侯夫妇亲自上门哀求说情,他们又忍不下这个心。

    静

    安皇后去世的第二年,顾廷煜出世,宁远侯府还来不及为这个期盼已久的嫡孙欣喜,就大难临头了。其实亏下的那些银子并非全由顾家挥霍所致,有好几笔银子是可

    以说清来历的,福建船务,西南边贸,还有内务府的采买,都是听信老朋友去过手的。可武皇帝忽然暴虐非常,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而能说清顾家欠银的那几位上

    官,都不同程度的卷入宫闱纷争,不是被杀头族诛,就是流放抄家。一时人人自危,谁还敢出手搭救旁人。

    厚道的老老侯爷当即中风,全家一片飞狗跳。这时,一位知交老友来告,他江南老家曾来信说起过一事,海宁有一盐商,真真家财万贯,膝下只有一独女,正当妙龄,寻佳婿。

    侯府又喜又为难,三个嫡子早就都已成婚,该如何是好,让人家为妾怕是不肯。

    不劳顾府人操心,那好心的老友已托人去江南牵线搭桥,白老太爷何等人

    物,他再心动侯府的尊贵,事关唯一女儿的婚事,也不会听信媒人的一面之词。他一生雷厉风行,几日后便赶赴京城,然后在一家茶馆见着了正在高谈阔论的五老太

    爷,又在红灯区门街口‘巧遇’了四老太爷,最令人愤怒的是,这两个他瞧不上眼的家伙,居然还是已娶了妻的。

    连气带怒,回去后他就把媒人臭骂了一顿,表示此事就此完结,然后给了一句话:“瞎了你十八代祖宗的狗眼,老子的独养女儿岂能给人做妾!”——白氏夫人嫁进侯府时也带了些陪嫁家人,虽这些人都被打发干净了,却也说了不少往事,有几个老仆还记得。

    那位好心又多事的老友把话传到后,老老侯爷硬是不要命的叫人把自己抬上马车,火急火燎的去了西南,他拉着长子的手无声恳求,上头是快哭瞎了眼的老母,下头无助惶恐的弟妹们,旁边是深爱的妻子,顾偃开几乎一夜疯癫。

    消息灵通的大秦氏自然也知道了,尽管有婆母赌咒发誓的保证,只是暂时和离,回头就重新迎娶她,但她依旧无法接受,产后本就体虚,痛苦挣扎了几日,临终前指了一个丫头给丈夫做妾,便一命归西了。

    没有时间悲痛伤怀,老老侯爷立刻使人去海宁提亲,白老太爷原本不肯的,但想到心爱的女儿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宁远侯夫人,从此再不是卑贱的商户之女,这个诱惑太大了!

    他一咬牙,抱着试一试的心情,照例跑去西南相人。这一次,他看中了。

    白老太爷一辈子火眼金睛,三教九流,达官贵人,从未看走过眼,他断定顾偃开是个品正直,端正良善,勇武果敢的大丈夫,可堪良配。虽然前头死过老婆,但也

    无妨,死老婆又不是稀罕事,他也死了老婆,还死了俩,这不也好好的嘛,该找相好找相好,该纳妾纳妾。听说女婿和前头夫人情深意重,那也不要紧,男人嘛,都

    没长;待前头老婆好,正说明会是个好夫婿,待他娶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天长日久,过去的事总会淡的。

    接下来的事情,顾廷烨早和明兰说了。

    婚事是在西南办的,是以京中诸家亲朋都不曾邀请,白氏并没有等来天长日久,不到二十岁就香消玉殒,只留下一个无人看顾的孩子。待白老太爷从海宁赶来,只看见女儿的灵柩,他气急攻心,却已老迈衰弱,无力替女儿讨回公道,不久也过世了。

    又

    过了几年,顾偃开再次续娶,又是一位秦府的小姐,到顾廷炜七八岁时,圣旨宣召入京,他才带着小秦氏和三子二女回了侯府。没多久,老老侯爷夫妇前后脚离世,

    他袭爵成为宁远侯。在刻意掩盖下,没多少人知道,在两位秦夫人中间还有一位白氏夫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顾偃开有意无意的引导众人以为顾廷烨也是秦氏所

    出。

    顾廷灿是他最后一个孩子,也是最疼爱的。其实除了容貌,其余习惯嗜好乃至心,她并不很像大秦氏,但在父母有意无意的期许下,她不自觉的去模仿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小孩子具有十分敏锐的本能,他们天然的想获得更多的关注,对顾廷灿来说,一举一动越像大秦氏,父亲就越疼爱她,对她有求必应,连带着母亲也能受惠。有时候,太夫人想做一件事,让小女儿去与老侯爷说,几乎百发百中。

    明兰在心中冷笑,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女,清冷高傲,才不会在乎凡尘中的琐事,婆媳妯娌间的拌嘴争吵不过是一片浮云。她为着母亲吃瘪,便想点子来为难嫂子……哼哼,可惜了,画虎不成反类犬,学的不伦不类。

    邵氏在后头急急地跟上:“这可送什么才好呀!”廷灿几乎把什么都囊括了。

    明兰一回头,笑道:“这还不容易,送银子呗。省事又省力,妹妹还真体恤我这脑子不灵光的嫂子,省去我想辙的劲儿。”正合她心意,若送了许多精细的贵重物件,提起来时还不顺当呢,就送银子,以后说嘴时,直接报一个数字出去,价值差不多,却震撼多了。

    邵氏一惊:“银子?”廷灿最厌恶这些黄白之物的呀,忽然,她又想到自己手上哪有许多现银,“该送多少银子呢?”她担忧着。

    明兰挽着她的胳膊,安慰道:“我是要送银子的,嫂子就当疼疼我,别和我送重了罢。”

    “那我送什么?”邵氏头痛不止。

    “嫂子挑几个忠厚老实的下人,给妹子做陪房,不就成了。”

    轿子直接停在门口,丹橘小心翼翼的扶着明兰下轿。邵氏叫人把屋里暖炉烧得旺些,拉明兰坐下后,道:“大冷天的,你身子又不利索,出来作甚?有事叫我去便是。”

    明兰一边脱下大氅,一边道:“是我闷了,况且坐着轿子的,又不用自己走动。”她转头挥了挥手,叫人把东西拿进来,“昨儿得了两匹刻丝锦,我瞧着颜色鲜嫩,料子也好,便给大嫂子拿过来,给娴姐儿做两身新衣裳”

    邵氏见那料子明丽光华,花色贵气雅致,颜色却素净,正合替父戴孝的女孩子穿,她心中欢喜,却谦辞道:“小孩子家的,正长身体呢,何必这么破费。”

    明兰笑道:“我们蓉姐儿也做呢。两个都是好孩子,认真读书,孝顺长辈,娴姐儿尤其乖巧懂事,正该奖赏的。”

    邵氏心里熨帖,便收下料子,妯娌俩说了会子话,明兰才提出今日来意:“灿妹妹快出门子了,我们做嫂子也该添份喜气,只是不知顾家可有什么规矩,请嫂子提点,免我出错。”

    想起廷灿,邵氏心里迟疑了下,才道:“我来时,前头的廷烟妹妹已嫁了,瞧两位叔父房的妹妹出嫁,似也没什么特别规矩。只是……”她看了下明兰的脸色,“廷灿妹妹子高洁,有些东西怕是瞧不上的。”

    兄嫂给小姑子添妆,其实就是多凑些嫁妆。有钱的,大可送上田庄店铺,体贴的,可以置办成套的床架衣裳首饰,不过毕竟只是兄嫂,大多是意思意思,一支钗,一对镯子,或一台镜奁,也是可以的。

    明兰早就料到了,便道:“我听闻公主府来商量婚期了,似是盼望早些成婚。不如去问问妹子,有什么喜欢的,或是不喜欢的,我也可早做准备。”

    邵氏心里松了口气,两边她都得罪不起,便微笑着赞成:“那极好,妹妹那屋离这儿就两步路,我也跟你一道去罢。”

    光从顾廷灿的住处来看,就知她定然自小受宠。她的屋子是整个园子里采光最好,朝向最佳的,还没进到屋里,外头已是满地的名贵草木;当整个侯府都冷落凄惶之时,只有七姑娘处的丫头们依旧光鲜整齐。

    “真巧,两位嫂子一道来了。”顾廷灿静静坐在琴架前,声音中带着一种不经心。

    她生的很美,只是神情中带着一种轻慢忧郁,总像隔着层纱似的疏离,古时女子要求温柔腼腆,端庄和气,这并不符合正常的闺训要求,可偏偏过世的老侯爷最喜欢这一点。


年节沐休十日,百官封印,顾廷烨也得以休憩数日,除去必要的出门拜岁,一概待在府里,说笑闲聊以度日,便是不说话时,也能对着明兰尚且平坦的肚皮看上半天。/。beijingaishu。/()//* 。。 *//''奈何文折堆积如山,无法撂开手。可书房冰寒凄凉,怎及香闺暖意融融,顾廷烨索性将文墨折稿搬进里屋。屋中暖炉洋洋,笑语晏晏,当真不知案牍劳形为何,叫人流连忘返。


    公孙白石不免又感叹一番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恨不能捋袖挥毫,淋漓作诗一首,可天气寒冷,外头滴水成冰,罢了,还是别露膀子了,回头别得了老寒胳膊。


    顾廷烨于书桌那头凝神细读文折,明兰侧靠在长榻上看书,软厚的毛褥子裹着身子,偶一抬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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