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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果真再无波澜了么？

第八十章夕阳余晖

暗影族还会不会再冒出新生的变异体？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入侵的一批里出现两个变异体，一个连续变异体的例子已经极为罕见，倘若在短期内再冒出一个，那简直是旷古绝今的特例。

没有外患，内忧呢？

海面，海里搜寻回收尸体的时光轻松，可又总带着些沉重。

但没有太多的悲伤，即使是遇到认识的人的尸体，收尸的历练者们也不会太悲伤，为历练而战死从来是种骄傲的荣耀，死得其所，莫过于此。

历练的正常期限是一个月，收尾的扫荡工作通常不会超过五天。

这一次历练结束的很快，搜寻收尸的工作过去绝不会超过五天时间。

因此恒毅和许问峰，黑月三人一直没有分开，闲聊着进行这种工作当然比孤独来的好，不仅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是结伴完成，也不彼此抢夺，毕竟那种奖赏不值得他们这么做，都是你收一具，我收一具。

过去的收尸工作并非没有出现过争夺的情况，但那些都是最强的人带头才会演变成的结果。

毕竟这种回收得到的奖励连一件亚宝器级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为此争夺大打出手，在巅峰派弟子眼里根本没必要，而非巅峰派的别星球神门弟子更不敢。

如今带头的是许问峰和恒毅，他们没有抢，别人谁敢开头？

收尸的工作持续了四天时间，最后又用了一天时间反复搜寻，确定预定的海域中再没有法器印记透出的能量波动后，工作终于告终。

也许还有法器印记被破坏而无法找到的，但那些也只能放弃，一向属于预料中的正常耗损，全归巅峰派承担损失。

但被巅峰星系无数神门供养的巅峰派实际上也并不太在乎宝器以下的法器，区区损失根本不值一提。

完成回收工作，三人将贴着防腐烂法符的尸体集中在指点的地方，神门中人有一定修行的死后身体本就不会轻易腐烂，即使受创伤长时期内也不会受到感染，贴法符只是为了预防万一，怕遭遇特殊的浑浊之气影响而已。

三人道别，赶回所属的队伍，回去后其实仍然不会参与没必要的战斗，避免占功。

陈自在和王不怕都在水蓝城。

历练中很多队伍覆灭，不少人战死，南面的很多地方本没有暗影族踪迹，两个队伍安排在一处是常事。

恒毅本来以为扫荡工作已经结束，找到陈自在他们的时候，却被情况所惊。

一大片树木被清扫干净的平坦山谷地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暗影族。

而陈自在和王不怕他们都在山头坐着闲聊，看见恒毅回来，都笑着招呼一块坐下。

恒毅满腹疑问的打量了一阵山谷里的情况，发现里面有不少成年的暗影族，但身上都贴着法符，这些成年的暗影族清一色是女暗影，看腹部分明都处于怀孕待产状态。

“这是怎么了？”

恒毅茫然不解的望着几个熟悉的人，海珊噗哧失笑道“我就说恒毅肯定犯迷糊嘛！”

王不怕哈哈大笑，没想到恒毅竟然看不明白。

湖白洁不忍看他犯呆，正想说明，看见陈自在的脸忙又闭嘴。

陈自在微笑道“这还不明白？历练的期限还早，为了不浪费时间历来历练都有这种潜规则，消灭入侵种族的威胁后就用法符禁制成年女暗影族的真气流动，养着让她们不停的繁育后代，不等繁殖的后代成年就成批的杀死，直到历练归期再杀绝。这是功绩的一种积累途径，你倒没看明白？”

王不怕接话道“这种方式得到的功绩非常少，种子星的法阵计算的很低很低，但比没有强，大家伙都指望到历练结束的时候能多得些，毕竟机会难得，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你放心，历来刷历练功绩都有规矩，谁也不能超过血战积累多的，实际上也超不过，种子星法阵本身就不会让人通过这种方式得到超过厮杀得功绩的人，到一定程度是法阵就不会给予某些人功绩，有一套我们不知道的计算方式。”

恒毅觉得说不出的怪，心里总觉得很不好受，倒不是同情这些暗影族，也不是觉得这种做法有什么错的地方，可就是觉得很怪，很难看下去，甚至听到都觉得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

但是陈自在觉得很自然，王不怕也觉得很自然，湖白洁，海云天，海珊，王不怕的两个师弟都觉得很自然。

‘是我有问题吗？’恒毅想不出个所以然，但他看不下去，站起来道“我到处走走。”

“别跑去其它战区，那会分享别人的功绩。”陈自在好意提醒了一句，恒毅点点头，没有多说的独自走了。

湖白洁本想追着去陪他，因为看出他的情绪有些奇怪，但想到陈自在，她又不敢……

陈自在说过，她有一条活路，一条死路。

当时没有来得及说完，过后至今也没再提。

但湖白洁不是笨蛋，隐约已经猜到活路是什么……

这些天她一直在考虑，只等陈自在挑明。

恒毅一个人闷头闷脑的想不明白的烦恼着，一路走到海边沙滩，望着浩瀚的海洋时心情稍稍好些。

如果是平时他会把心里的疑问跟湖白洁或者陈自在谈论，可是，他从他们的神情已经看出来了，这个问题他们也无法帮助他。

他很想去找许问峰，但陈自在提醒过别去其它人的战区侵占功绩，他没看的很重但别人都很在意。

夕阳的光辉烧红了一片海面。

美景让恒毅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

夕阳中，突然出现一团黑点。

黑点越来越大——

不片刻恒毅已经看清，来的是黑月。

苦闷的时候突然看见了熟人，恒毅不由自主的挂上了笑颜。

“你怎么来了？”

“一个人闷得慌，找你聊聊天，去那边吧，省的占了你队友的功绩，那座岛是战区夹缝，不碍着别人。”

恒毅欣然答应，跟着黑月飞起。

风中，黑月回头见一头细丝黑发激荡下的消瘦脸旁上明亮的圆眼睛披着夕阳的余晖，风吹动的法袍紧贴胸膛，才看出那里的高挺饱满。

虽然不如湖白洁大，但恒毅发现却在匀称的身形下看起来恰到好处的突出、突出的让人觉得份外的合适又吸引目光，那双腿更让他觉得好像比长腿女神的腿更长，更漂亮。

‘好像之前没这么长，也没这么大……’恒毅觉得有些困惑，又暗觉这些事情想多了就不好，许问峰说过欣赏异性的美坦荡大方没关系，如果有过度的邪念，那就是让人不齿的色迷迷。

飞落在黑月说的一座小小，直径不过五十丈的小岛上，黑月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双手放在倾斜的身下沙滩上，伸直了双腿，面带微笑的注视着海天一线处渐渐下沉的夕阳。

“你心情不太好？”

恒毅单腿曲折竖起，单腿盘放，随手抓起把沙，看沙一次次滑过指间，在风吹中洋洋洒洒的飘飞落在海滩，说不出的新奇。

清醒遇到黑月的时候是他第一次见到沙，当时没空好好了解，现在只觉得异常美丽神奇。

每一粒都那么细小，但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却能够成为连绵一片的沙滩。

那跟历练战斗的众人团结一起，齐心协力展现的力量何其类同？

合则成景，分则尘埃。

“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觉得刷功绩的事情很不舒服。”

夕阳的光辉渐渐变暗，披洒在黑月身上的霞衣渐成暗红。

她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的眺望着海天一线处，微笑反问“难道你同情暗影族？”

“说不上，我觉得不是。”恒毅摇头，他不认为应该同情人类的死敌。“突然想起师妹，她以前每次杀猪牛羊的时候都会先喂饱它们，然后说‘对不住啊，要杀你们吃了。可是没办法呀，养你们是为了吃的，不吃我们会饿死，但是养你们挺久了，你们多少也体会到悠闲活着的滋味了，也不算太冤吧……哎，谁让我们人活下去要吃东西呢？真的没办法，下辈子别当猪牛羊了，好可怜……’……”

黑月静静的倾听，直到恒毅突然没了声音，只是沉默的一次次抓起把沙，看沙流过指间。

黑月综合这个身体的记忆，以及遗传中得到的知识，很快得出判断，她本没有人类的情感，至今也没有，但她的智慧和这个身体对情感的记忆能让她判断出什么样的情绪发生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继而能够根据这些推断猜测恒毅的情感情绪，也能让她自己适时表现出相符合的情绪表情。

“为生存而杀，那是一种为保护而杀的必须，保护自己能够活下去，保护同类能够活下去；刷功绩的杀戮让你觉得是一种无谓的残忍。”

恒毅认真的听着，想着，本来自己理不出的情绪因为这番话而变的明晰……

“是……是这样！你说的真对，黑月你懂的真多！我半天都想不明白说不出来的你一听就明白了！”

黑月嘴角含笑。

“其实你没想明白，为了得到功绩这么做，不也是生存需要？为生存更好的需要。”黑月乐于这种情况继续，由衷的乐见其成，她不会觉得族众悲哀，能多活一天就多一点机会，这就是事实。

继续吧，继续……

她心里只有这样的念头，只要继续，就有可能诞生下一个变异体，甚至下下个变异体。

人类以为新生的暗影族绝不会长大，但人类不知道变异体能够在母亲的血祭作用下成长的有多快，因为人类根本没有机会见到。

即使诞生的变异体无法改变结果，但哪怕能多杀死一个人类，那就有价值！

因为这里的都是人类文明神门出类拔萃的人和天才，每一个都是暗影族的劲敌。

第八十一章勇者愤怒

恒毅沉默不语，他觉得黑月说的很对，那么想，没错。

可是，那是生存所需，而不是生存必须！

“我想阻止，可是不知道对不对，如果又出现变异体呢？”恒毅确实拿不定主意，头一次这么犹豫。

杀的是暗影族，本来就没什么不对，只是因为他觉得不对就要去那么做？

“那种几率小的接近不可能，这种理由没有人会赞同，而且他们不会让出生的暗影族活过一天，没有这样的担忧必要。大家都认为这是对的，你因为自己的看法就反对，合适吗？”黑月心平气和的劝解，温柔的反问声音让恒毅继续陷入矛盾的烦恼之中。

因为烦恼，恒毅无心聊天。

黑月就那么静静陪着，也不言语。

人类的情感，以及很多事情在作为暗影族的她看来都是愚蠢可笑又多余的。

人类的复杂情感情绪很多余，人类如眼前刷功绩的做法更是愚蠢又可笑。

暗影族也有功绩和荣誉，但没有人会为功绩做这种事情，有智慧的暗影族变异体也不会有这样的主张。

食物是珍贵的，暗影族的不少大星系在有智慧的变异体主张下学会了养食物，但必须是产出比投入高的食物，绝不会为了虚的东西去浪费哪怕一点食物。

他们很清楚食物的珍贵，被随机传送出宇宙各处的暗影族都是因为食物资源的不够被迫如此，功绩就是实打实的鲜血换来的真实荣誉，那才有价值。为此浪费食物圈养敌人，多愚蠢的做法？还是可能制造出为自身强大敌人的愚蠢做法。

人类的情感容易迷惑，容易烦恼，或大或小。

暗影族从不会，永远走在明确的生存道路上。

伪装成人类让黑月觉得唯一的价值是计划的未来，唯一好的是不愁食物。

日落，日起。

两个人，两条在日光，月光下拖着影子的身影，安静的坐在沙滩上。

涨潮的时候海浪一次次扑打在他们腿上，甚至身上，但法衣是不会沾水的，他们并不回避，恒毅觉得浪潮扑身的滋味说不出的舒服。

身边有一个人陪伴也说不出的舒心，他没有烦恼过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试过在长久的烦恼时有人陪伴的感觉。

“你有事可以去忙，只是很小的烦恼，陪我这么久都觉得过意不去了。”

“我很闲，一个背叛了徐大公子和队友的人能有什么事情？门派里一直没有朋友，习惯一个人了。”

“我觉得你做的很对，杀了暗影族智慧变异体暗影族就不会有层出不穷的战术手段，决战才能更顺利，伤亡更少。徐大公子这人真的很坏？”恒毅一直惦记着这个人，如同没忘记许问峰说的除恶言论。

“你总会知道，听说不如亲眼目睹。”

恒毅点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也没心情说什么，就是觉得黑月在一旁这么陪着，呆着就很好。

“恒毅，你在哪呢？”历练珠里传出湖白洁的声音，一天一夜恒毅还没回去，她有些挂念，也有些莫名担心，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会有危险，仍然按捺不住。

“在看海。”那天当着许多人的面，湖白洁亲了他一口，那时候开始他就觉得跟湖白洁做了夫妻才能做的事情，虽然还不知道是否喜欢湖白洁，却已经把湖白洁当未来的妻子看待。

“还看多久呀？一天一夜了呢。”

“还想看。”恒毅不想回去，想到山谷里圈养暗影族的情况就让他不舒服，他怕回去呆着会忍不住发作。

“那好吧……”湖白洁琢磨了一天一夜，虽然觉得没道理，但猜测很可能是因为圈养暗影族刷功绩的事情，正因为无法理解，她也不想强劝恒毅回去，不想恒毅露出那种压抑着的、很不舒服的神情。

海浪阵阵，扑打上岸。

“我还是烦恼，明明觉得你说的很对，但是——”恒毅觉得心里那种不舒服就无法消褪，这种难受的滋味他忍了一天一夜，可是不但没有变弱，反而变的更强烈。

“有一种人相信自己的正确，就一定要做，不管担心的理由最后有没有变成现实，也无法释怀压抑的烦恼。你是这种人，我也是。”黑月悠悠然道“只有结果能够证明这种人的是非功过，结果是对的就是伟人，结果是错的，就是罪人。其实我的心情跟你一样，但是我知道现在这么做就一定是别人眼里的罪人。”

恒毅又在陷入沉默的烦恼……

夕阳的光辉又渐渐烧着了海面。

恒毅以为还会继续烦恼下去的时候，历练珠里突然叫响一把悲泣的声音！

他记得，那是南象山长腿女神的声音！

“许问峰快回来！她们死了！变异体、变异体——”

恒毅当场怔住——

六天天前见过的，至今还深刻的那三个南象山三女神各有千秋的美貌可爱模样立即浮现在眼前……

三个那么强的地尊三层修为，而且又美丽的让人不由自主欣赏的女子，突然死了？

死了？

恒毅木然站了起来，自责，愧疚的感觉如同当初对暗影族手软时候那样。

黑月语气里带着哀伤，在旁人听来那是沉痛又真挚的哀伤语气。“现在，就会是对的了，只是晚了……”

说话间，她眸子里流下两行泪水。

“如果能避免，我宁愿当那个错的罪人！”恒毅牙关紧咬，想到三女神的面容，他突然无力的坐倒地上。

“这不怪你，这是刷功绩的自作孽……”黑月轻手擦拭着他眼角的泪水，悲声安慰着，柔软的手掌肌肤带来的点点温暖，却只让恒毅更觉得懊恼！

“能做没有做，想到没有做，我就是有错！哥说的对，男人就该坚定，明确，果断！”恒毅狠狠捶击沙地，一下接一下！

历练珠中，叫响许多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一次历练出现三个变异体简直是没有过的事情，这才几天啊！几天啊！”

“怎么会死了三个？三女神都是地尊三层修为啊！变异体怎么能成年？”

“我们在附近，长腿女神需要支援吗？”

……

疑问，震惊和难以置信，历练珠中充斥着诸如此类的声音。

南象山闻名的四女神，骤然死了三个……多少男人断肠，多少过去嫉妒她们的女人此刻都觉得遗憾可惜，她们嫉妒，可那根源是因为羡慕，这一刻大多忘记了嫉妒，有的只是同情和可惜……

“天尊一层的变异体，我已经击杀。事出突然，遇难的三女神没有防护自救的法术，袭击下三死一伤，西象山的战队有一定距离，没能及时救助……”

历练珠中许问峰声音低沉的简单讲述情况，尽管很多安慰和同情的话语，却久久都没听到长腿女神回应的声音。

谁都知道此刻长腿女神有多悲痛，那是她的亲姐妹，她们是罕见的四胞胎姐妹，更罕见的是四个人都拥有天才中顶尖的资质，谁都没想过会在历练的战斗中死去，谁都没想到……

长腿女神在许问峰怀里痛哭不止，巴掌一次次的打在许问峰头上，脸上，身上……

“你为什么不在，为什么不在，为什么……”

许问峰沉默的承受着，没有一句解释的话。

他为什么不在，长腿女神很清楚。

因为身亡的美丽女神半撒娇的求他离开战区，让他们得到的功绩多一些，多一些。

而当时，连长腿女神也透露出这样的请求心意，许问峰当然不在乎这么点功绩，很爽快的答应了。

这就是原因，长腿女神比谁都清楚，她不是真的迁怒，只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变故需要一个悲痛的宣泄口。

什么安慰都是无谓的，除了沉默的充当她此刻需要的悲痛情绪宣泄口……

同在这里的另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