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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_石头与水-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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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曦奶着小嗓子,“外头!”
  阿晔也要去外头,何老娘道,“多穿些,去玩儿吧。”
  阿念只怕孩子冻着,何老娘道,“只要穿得暖,冻不着,这养孩子,反是总在屋里不接地气的,容易生病。你们小时候也这样,下场雪跟多稀奇似的。”
  兴哥儿带着俩小帮手堆雪人去了。有丫环小沙小河看着,不令他们脱衣裳脱帽子,倒也无碍。待得早饭时,每个人都累的多吃半碗饭,阿念道,“可见是干力气活了。”
  吃过早饭,三人就去朝云师傅那里玩儿了。
  前马县丞前妻段氏过来说话,自马县丞入罪,段氏那里的生意也受了些影响,好在她时常了入县衙,与何子衿关系好,人们见段氏在何子衿面前说得上话,也就不敢太过。段氏今天来说的是自己立女户的事,马县丞倒台,段氏得有个出路,她干脆自立了女户,就是孩子们的事儿,这年头儿,想把孩子落在女人的户籍上,可不是易事。
  段氏过来,专为相求此事。
  何子衿因是个两生一世的,险当口就应下,因为,何子衿骨子里就认为,孩子爹已是不成了,监护权自然应该在母亲这里。可转念一想,这个年代并非如此,男人纵是死了,孩子的抚养监护权也应该是在家族之中,什么堂叔堂伯的,于监护权上,反在和离母亲之上。不过,何子衿也说了,“这事儿我问一问相公吧,你反正落户在这里了,看能不能怎么着把孩子落到你户籍上。”
  段氏感激不尽。
  何子衿同阿念说这事时,阿念道,“段太太有没有提阎氏生的儿女要如何?”
  何子衿道,“阎氏生的孩子,与段太太有甚相干?”虽是姓马的,阎氏如何嫁给马县丞的,后来如何抽段氏耳光的,段氏只要不是圣母附体,再不会管阎氏所出之子的。
  阿念见子衿姐姐这般说,也就不提了。反正阎家已是抄了,阎典史等一干人都下了大狱,不过,阎氏身为女眷,虽是性子可恶,却也不什么大罪,关了几日,就将她放出去了。阎氏所出子女,自有阎氏做主吧。阿念素不喜阎氏这等女人,她的事,自然不会多理,说来,把阎氏放出去已是宽厚。阿念想着段氏的事,既是要将段氏所出子女落于段氏户籍上,还需马县丞出个自愿将子女归于前妻的文书方可。阿念就与子衿姐姐说了,何子衿道,“这事儿,我说与段氏,只要马县丞明白,就知道孩子跟着谁好。”
  阿念亦是作这般想。
  段氏根本不必再使出手段,马县丞最知好歹的人了,段氏去牢内看望马县丞,一提此事,马县丞立刻应了。马县丞形容不大好,想也知道,在大牢里,如马县丞这样的罪名,如何好的了呢。一场大雪过后,幸而沙河县的大牢有半截是建在地下的,牢里有的是干草,段氏也曾打发人给马县丞送些棉衣棉被,马县丞也没冻着,只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一头花白乱发,仿佛街上的老乞头。
  马县丞提笔之前,竟与阿念心有灵犀了,马县丞道,“大厦已倾,阎氏的性子,怕是养不好孩子的。”说着,露了恳切之色,“阿如,你能不能……”
  “阎氏子女,与我有何相关?”段氏淡淡反问。马县丞叹口气,低声道,“我知,终是我对不住你。”
  “你是对不住我。”段氏冷冷道。
  马县丞提笔欲写,又道,“当初……”只说了两个字,却是再说不下去,待文书写完,马县丞方道,“当初,你就是恨我的吧。”
  段氏讥诮一笑,“我不恨你,难不成还尊你敬你不成?”
  马县丞又是一叹,自牢中望去,段氏仍似旧时模样,发间一支赤金雀钗十分耀眼,马县丞道,“知道你还好,我就放心了。”将孩子的转让文书交给了段氏。
  段氏接了文书,细看一遍,直接转身离去,再未回头。
  段氏拿到文书,阿念便命简主簿去将手续给段氏办好了,自此,段氏所出子女从律法上就落户在段氏的户籍上了。由于段氏是女户,故而,孩子们也都要改姓母姓。先时,段氏是将孩子们送到州府念书的,今邵举人接手县学,段氏干脆就把儿子转到县学书院来念书。
  至于阎氏如何,段氏并不多理会。
  把孩子们的事情办好,段氏就开始打理胭脂铺子的生意,是的,胭脂铺子,金家的胭脂铺子。随着阎典史的倒台,姻亲金家也一落千丈,如金家的胭脂铺子,就落到了段氏手里。
  段氏是个聪明人,她自己一人难以撑起这胭脂铺子,干脆找何子衿合伙。何子衿有些犹豫,事实上,她有些罪恶感。何子衿悄与阿念道,“马县丞阎典史连带着他们那一连串的走狗,咱们办的是为民除害的事,可不知为啥,一想到,马家那粮铺子现在归阿仁哥了,段太太又找我来商量胭脂铺子的生意,我这心里就觉着有些个……嗯,那个。”
  阿念接过子衿姐姐的话,道,“有些个像官商勾结?”
  子衿姐姐道,“别说的那么难听。”
  阿念道,“自来士绅商贾,没有不与官府打交道的,咱们自从来了沙河县,士绅商贾,哪个不来奉承呢。他们来孝敬,贵重的不必收,但如果什么都不收,他们反是不心安。这说起来,算不算官商勾结?再者,沙河县离榷场近,这里做生意的人多,一家胭脂铺子算什么,在帝都,义父为糊口还得开个进士堂呢。咱们开个饭铺子,不也得跟小唐大人合股么。咱们只要将心放正,正正经经的做买卖也就是了。”
  子衿姐姐经阿念一说,道,“我反不如你想的开。”亏得她还活两辈子哩,竟不如阿念适应环境。子衿姐姐觉着自己天生穷命,阿念做个官,她就不好意思做生意了。
  阿念笑道,“姐姐不过担心我罢了。这也不必担心,我手上并没铺子买卖。”
  何子衿点头,“这也是。”买卖都在她手上呢。说来,这也是官场常态了,像为官之人是不能做生意的,这是朝廷明文规定。故而,铺子商号什么的,便都是官太太们手里。其实还不一样么,不过是台前台后罢了。
  何子衿见阿念心里有底,她就跟段太太合股了。用何子衿的话说,“赚几个脂粉钱。”
  就是江仁那粮铺,何子衿也请江仁帮她留意着北昌府本地产的香糯米,何子衿爱这口,准备明年种些来尝尝。对了,还要补充一句,今把马阎两家干掉,何子衿非但成了铺子里的股东,她,她还买了五百亩地,这地都是上等田,并没有低价买,完全是按市价买的,只是,寻常这样的上等田,都是有价无市,今把两家抄了,这些田地都是要作价变卖的,何子衿就趁机买了五百亩,两百亩算自家的,三百亩是何老娘掏的银子。用何老娘的话说,“倒不必买多少地,只是也得买些,以后赁与人耕种,种些瓜果菜蔬,自己吃用足够的,省得再花银子买去。”何老娘是给儿孙置办的,眼下吃用便宜,待哪天不做官了,再把地处理了就是。这样的上等良田,永远是不愁卖的。
  何老娘买了良田,还很是感慨了一回,“要不说当官儿好哪,当官儿就是好啊。各种事务,都便利。”还与自家丫头片子道,“阿念这官儿当的,比你爹好。”
  何子衿道,“光看见好处了,辛苦的地方也多哪,看这雪,又下起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阿念说,每逢下雪都有房舍被压塌的,这不,穿着鹤氅带人出去查看县里情形呢。”
  何老娘叹道,“这也是,这大雪,以往咱们在帝都时,朝廷对穷苦百姓也有些救济。”又道,“给阿念多穿几件衣裳,他这大雪天出门儿,别冻着。”
  何子衿自是知道的,阿念也不是大雪天出门儿,起码得等雪停了。
  雪还没停的时候,就得让衙役们出去敲锣,组织百姓出来清扫街道,不然,好几天的雪连续下下来,得把街埋起来。再者,各街各坊那穷苦的,得让族里多回照应,争取别冻饿死人方好。还有那投奔到庙里的栖身的,阿念都给他们寻了差使,出来扫大街啊,帮着清雪,非但包中午晚上两顿干粮,一天还有十个大钱。
  总之,阿念是不得闲的。
  阿念好容易待雪停了,说出门去县里转转,看看县里情形可好。结果,回家时就遇着自家孩子了,兴哥儿带着阿曦阿晔,仨人坐雪橇上,由两只威风凛凛的大黑狗拉着,后头四喜和闻道跟着,他们忽啦忽啦的往家赶呢。阿念见儿女小舅子这般威风,险一跤跌地上,阿曦很是高兴,大声喊,“爹!爹!”兴哥儿也跟着喊,“姐夫姐夫!”就人家阿晔,那叫一个斯文,直待大狗停在门口,阿晔自己小手扶着雪橇的扶手,小心翼翼的下来,自己小身子站稳了,用小手拍拍身上衣裳,然后,乖乖的叫一声,“爹,回来啦。”
  阿念正要问他们怎么坐雪橇回来呢,阿曦一把将哥哥推开,险把她哥推地上去,自己扑到父亲怀里,欢快的叫着“爹”,还啾啾的在她爹脸上香了两口,阿念笑着抱稳闺女,小舅子也从雪橇上下来了,跟姐夫要招呼。
  闻道把人送到家,与阿念招呼一声,就带着狗拉雪橇回去了,阿曦急的喊,“道叔!”
  阿晔也不淡定了,迈开小步子跑过去,跟闻道说,“道,叔,明,天,咱,们,一,起,玩,啊。”
  还是兴哥儿最伶俐,道,“阿道哥,明儿咱们还坐雪橇不?”
  “你们像今天这般听话就坐。”闻道一说,兴哥儿跟阿晔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阿曦也瞪圆了两只大杏眼殷切的瞅着自己,闻道心下暗笑,很是正色的点头,“好,明儿我带着大狗和雪橇来接你们。”
  孩子们高兴的欢呼起来,还先送了闻道走,方跟着阿念回家去了。
  然后,阿念整个晚上都在听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坐着大狗拉雪橇的威风如何如何哒。


第335章 北昌府行之二十三
  太会玩儿啦!
  实在是太会玩儿啦!
  什么大狗拉雪橇啊!冰陀螺啊!冰爬犁啊!!
  相较之下,何子衿只会教孩子们堆雪人啥的,实在是弱爆了好不好!
  兴哥儿光讲他们今天如何冰雪上做游戏,就足足讲了一个时辰,把个小嘴巴都说干了,给何老娘心疼的,直叫余嬷嬷兑了盏蜜水来给孙子润喉。于是,兴哥儿喝了两盏蜜水后,又讲了一个时辰,一直吃过晚饭,讲到睡辰的时候,兴哥儿方意犹未尽地表示,“姐姐,姐夫,你们带着阿曦阿晔回去睡觉吧,你们想听的话,明儿我再讲给你们听。”
  何子衿:明明是你非要讲好不好,真是的,她早就听困了,看兴哥儿兴致这般高,方没打扰兴哥儿的兴头,听他一直吧啦吧啦讲哪。
  何子衿自诩教育小能手的人,故而,又是兴哥儿的亲姐姐,所以,她是万不能伤兴哥儿自尊的。于是,何。教育小能手。子衿姐姐很是和气的与兴哥儿道,“好,明儿我再来听兴哥儿讲啊。”
  兴哥儿不愧是他祖母的亲孙子,一见他姐都来预约他明天的演讲啦,简直无师自通的就捏起小架子来,他仰着圆润润的小胖脸道,“白天我没空,得晚上啊。白天我们跟朝云师傅约好了。”
  阿念忙问,“约去干啥?”
  兴哥儿道,“朝云师傅说,待雪停了,带我们去县外大河上滑冰。河水都冻结实啦,朝云师傅给我做了冰鞋,只有我一个人能穿,阿曦阿晔忒小,还穿不来。”
  待兴哥儿又显摆了一通,何子衿阿念才抱着宝贝们辞了何老娘回屋睡觉去了。
  何子衿阿念以为他们这回去就能歇了,结果,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啊。阿曦早困了,人家洗过小脸儿搽过香香,脱了棉衣,就滚肉团似的滚小被窝里睡去了。阿曦这孩子素无心事,一向都是三秒钟入睡。阿晔不一样,他跟妹妹一道洗脸搽香香脱棉衣入被窝儿的,阿曦睡着了,他还睁着眼睛呢。何子衿拍拍他,柔声哄道,“阿晔赶紧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出去坐雪橇的么。”
  阿晔睁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睫毛在灯影下一闪一闪的,越发显得卷翘浓密,将一双杏仁大眼衬得水水的,他眼睛望着母亲,口齿清晰,一字一顿,“不,困。”
  “你怎么不困啊?”小孩子其实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话了,何子衿就尽量与孩子说话讲道理。
  阿晔,“今,天,我,们,在,师,祖,院,里,小,湖,上,玩,冰,爬,犁……”好吧,一字一顿先生因为要跟父母讲述他今天如何游戏的事儿,所以不困来着。先时因兴哥儿到底长几岁,口齿伶俐,说话也快,故而,都是听兴哥儿一人说来着。阿曦学说话慢,阿曦倒是没啥,她听着小舅舅说游戏的事儿,听到自己能听得懂时,还会咯咯笑哩。阿晔不同,这小子估计光听着小舅舅说,而自己插不上嘴,可是给憋坏了。阿晔这憋了一晚上,好容易到了父母院里,这会儿也没小舅舅抢着要说了,终于轮到他啦。
  于是,小夫妻二人,就被迫听阿晔这个一字一顿先生又念叨了半宿坐雪橇冰上游戏的事儿,最后,何子衿都不晓得自己何时睡着的,第二天据阿念说,阿晔直念叨到一更天才睡。何子衿笑的,悄悄道,“不知阿晔这是个什么性子。”
  阿念也是笑,“你先睡过去了,我阖眼装睡,阿晔见咱们不说话,还爬起来戳咱们来着,见咱们都不动弹,他这才睡了。要是看有一人醒着,他还不得说一宿呢。”
  何子衿也是笑得不行,令小沙也兑出一碗蜂蜜水来,阿晔这昨夜演讲半宿,早上醒来定会干渴的。
  因昨儿个玩儿的有些疯,孩子们都累了,第二天就醒的晚些,何子衿阿念也没叫他们,结果,还落了顿埋怨。
  阿曦嘴笨说不出来,就知道撅着嘴不高兴,奶声奶气的嚷嚷着,“晚啦!晚啦!”催着她娘赶紧给她梳小辫子来着。
  阿晔这位一字一顿先生则是板着脸批评他爹他娘,“要,早,点,叫,我,们,起,床。”
  何子衿手下俐落的给阿曦绑俩羊角辫,再给阿晔绑个朝天辫,道,“怪你们自己起不来呗,还怪谁啊。那冰雪一天也化不掉,有的是玩儿的时候。”
  阿晔板着小脸儿思考片刻,坚持,“要,是,醒,不,了,娘,叫,我。”
  “知道啦。”
  兴哥儿在一畔蹦哒,一个劲儿念叨外甥外甥女,“还是我好吧,要不是我,你们得睡到晌午去。小小年纪,咋这么懒哩。你看看我,我早起来啦!我比姐姐,姐夫起的都早!”
  何子衿轻敲兴哥儿大头一记,道,“行啦,你是世界第一早。”
  “我不是世界第一早,我是咱们家第一早。”兴哥儿郑重其是,“姐姐你说话可不能这么浮夸。”
  靠!一不留神,自己竟成了个浮夸人!
  何子衿深深觉着,守着一群小混蛋,日子简直过不下去啊!
  兴哥儿还过去帮着梳好头的外甥外甥女拽拽衣裳,理理袖子,那一脸长辈的郑重哟,何子衿都不忍心看。尤其,兴哥儿给他们理完后,还要说一句,“亏得有舅舅吧,要不,你们可怎么办哟。”
  让何子衿郁闷的是,阿曦还很赞同的点点小脑袋,觉着她小舅说的简直是真理,要不是有小舅过来喊他们起床,他们今天的计划可就要泡汤啦。
  阿晔就比较会思考啦,他道,“舅,舅,好,娘,也,好。”
  把何子衿感动的,险没甩下两缸感动的泪水来。结果,一字一顿先生又补了一句,“娘,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把他娘教育他的话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还给了他娘,险没把他娘噎死。
  何子衿气地,就没叫两个小坏蛋起床,她还有错了!
  何子衿道,“你们赶紧走吧,别吃饭了。”
  只是,吃饭啥的,明显威胁不到孩子们啊!阿晔阿曦竟是很认同的点点头,兴哥儿则是道,“姐姐,我们在家吃也来不及呀,我们跟着闻道哥去朝云师傅那里吃。晚上我们也不回来吃啦,朝云师傅说,沙河上还能挖个冰窟窿钓鱼。我们钓了鱼做晚饭。”
  何子衿一听要去冰上钓鱼,问,“你们小孩子,会钓鱼吗?”
  兴哥儿瞪圆一双眼睛,觉着他姐有些土包子,兴哥儿道,“这怎么不会!就是这会儿不会,学一学也会啦!我们昨儿说商量好了。”
  何子衿笑,“商量好了啊。”
  闻道笑,“是啊,都商量好了。”
  何子衿道,“那就去吧。”
  闻道带着孩子们去了,何子衿越想越是心动,她也好想去的有没有。朝云师傅也是,这喜新厌旧的,自从有了宝贝们,有啥好事儿也不想着她这女弟子了。
  何子衿也不是个矫情的,她先打发人去前头瞧瞧,知道罗大儒去了朝云师傅那里,就心下有数了。何子衿想着阿念定也是没空去的,她着人同阿念说了一声,便带着何老娘也去河边玩儿了。
  何老娘兴头儿高,一面让余嬷嬷去给她拿新做的大毛衣裳,何老娘与自家丫头片子道,“我听庄太太说,冬天的鱼反比夏天好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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