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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_石头与水-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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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典史说不下去,阿念得着机会,可是揪着他好生一番训话,自“家和万事兴”说到“妇人四德”,话里话外让阎典史教好家里女孩儿,还再三说了,“段氏既已上告,这案子就得留了底,倘她有个好歹,我必要叫你来问话的!”
  阎典史只得再三保证自家是个斯文人家,绝对没有冒犯段氏的意思,就是家里妹妹,阎典史也保证会好生教导。尽管阿念的眼神中流露出颇多不信任阎典史的保证,还是放阎典史下去了。待阎典史告退时,阿念还与他道,“让马县丞过来。”
  阿念又与马县丞进行了一番谈话,此次并非上次酒桌上私交相劝了,阿念直接就让马县丞管好了阎氏,阿念说得明白,“你也是当差这些年,倘阎氏真对段氏下手,你想一想,她现下入你马家门就是你马家妇,她的事,就得带累你。你这把年纪,许多道理,倘阎氏不明白,你不妨好生教导她一二。”让马县丞管好了阎氏。主要是阎氏有手阉前夫的前科,阿念还真有些不放心。
  阎典史马县丞虽心下觉着段氏“不识大体”,但毕竟是阎氏先动的手,段氏都已撕破脸将生死摆在当前了,纵阎家有将她人道毁灭的心,一时半会儿的也下不得手。倒是阎氏,很得了家中兄长与丈夫的两番教导,阎氏那暴脾气,当下便要带人去砸段氏店铺房屋,被阎典史禁足在家,不令她出门。段氏则日日去县尊太太那里奉承,就是阎典史太太金氏见着段氏虽心下窝火也要避退三舍,这女人简直是疯了一般。
  段氏当着金氏就奉承何子衿,“太太给我的那红参面脂膏当真是极好的,这用了,头脸都格外的润,比那些不入流的面脂强百倍。”
  金氏家时就是开脂粉铺子的,还是沙河县最有名的脂粉铺,段氏以往与阎氏金氏姑嫂何等亲近,如今乍然撕破脸,尤其在县尊太太面前,如此不留情面,当下惊的简主簿太太庄巡检太太一时反应不过来。金氏欲说些什么,可不待她开口,段氏这里已又打叠起千百样的殷勤奉承起县尊太太来。
  何子衿也就与段氏说起面脂膏的事,何子衿别的不论,保养上当真有一手,她本就是个面嫩的,现下二十岁,正值好年华,在一群县衙官太太里那叫一个鲜嫩,以往阎氏金氏背地里嘲笑她,约摸也是看她太过年轻的缘故。今何子衿已知“炫耀”三味,逐渐将架子摆了起来,这些县衙官太太反倒不敢再轻视于她,纷纷就这话茬说起初次来给县尊太太请安时得县尊太太送她们胭脂水粉,都说是沙河县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何子衿淡淡一笑,道,“你们喜欢,也就是了。”
  段氏非但送来了先时看过的旧礼单,五月之前,段氏竟拿到了马县丞密藏的秘账,当然不是原本,是段氏抄的复本,交到了何子衿手上。何子衿将秘账给阿念,不忘悄悄问阿念,“先前阎氏那事儿,是不是你挑拨的?”
  阿念道,“就阎氏那疑神疑鬼,妒心非常的样子,哪里还用人挑拨。”
  何子衿嗔阿念一眼,她就知道是这家伙发的坏。
  阿念完全没有半点儿觉着对不住段氏的意思,他主要是为自己的形象辩白一句,道,“段氏对马县丞本也没什么情分,两人不过利益攸关,段氏心里一清二楚,当初她把秘账之事相告,原也是为了在姐姐跟前儿留个好印象,以防万一罢了。我这不过是让她看明白马县丞与阎氏的为人,她觉着她能长长久久的哄着阎氏,那就大错特错了!阎氏那人,当初能一刀把翁家少爷给阉了,就不是个正常女人。正常女人,觉着男人不好,可以和离,可以退亲,不会用这样毒辣的手段。咱们哪里有空等段氏想明白,既然她不明白,我帮她想明白就是。这不,她明白的还挺快。”阿念一幅与人为善的口吻,何子衿掖揄,“你可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啊。”
  阿念假假谦道,“这也是顺带罢了,段氏不容易,她眼下与咱们有些助益,以后护她一护,她不至没了结果。”
  何子衿知阿念是必不肯再容马县丞的,她虽也觉着段氏好,却又有些担心段氏儿女,毕竟是姓马的呢。甭看在过日子上头,何子衿是一把好手,但在事情决断上,阿念显然更胜一筹。阿念道,“姐姐想的太远了,世间恩怨情仇多了去,哪里就个个有结果。咱们这里,将来不过是给段氏一个公道罢了。又不是要如何深交。”阿念并不惧仇家之类,不要说今已为一县之主,便是做寻常百姓,软弱半分也过不了日子的。至于那种八面玲珑从无得罪的人,阿念至今还未见过。
  何子衿想想也释然了,道,“我总想人人都好。”
  阿念笑,“姐姐总是心软。”
  俩人念叨一回段氏的事,待马县丞将夏粮收好,阿念细查过,确定里面没什么猫腻后,就要带着子衿姐姐去北昌府交夏粮了。当然,去北昌府前,小夫妻俩要先跟朝云师傅辞行,同时也要将宝贝们托给朝云师傅照管,朝云师傅很是心满意足的接手了两个小家伙,与阿念道,“只管安心当差,孩子不必担心。”
  何子衿还将自己对宝贝们平日里的食谱儿以及生活习惯总结出来交给朝云师傅,朝云师傅一目十行的扫过,道,“孩子们在长牙了,长牙的地方总是痒,不能总是蛋羹鱼葺羹的吃,我早就命厨下烤些硬硬的小糕饼棍来给他们啃。还有,现在能学说话了,得多跟他们说话才行。”同时指出何子衿记录中十几处不合适的地方,直待把何子衿打击的脸有些臭时,朝云师傅这才打发两人去了,还叮嘱他们,“不必急着回来。”
  阿念就要带着子衿姐姐走人,子衿姐姐不肯走,望着朝云师傅直抱怨,“自从有了阿曦阿晔,师傅连顿饭都不留了。我不走,我得在师傅这里吃饭,不吃完不走。”
  这话直逗得朝云师傅一乐,“我这不是想着你们近来事多么。”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想跟小宝贝们一道玩儿。当然,女弟子这般依赖自己,朝云师傅心下也很暗爽就是了。令闻道中午多添几道菜。
  何子衿还强迫性的跟朝云师傅念叨了一回去州府送礼的事,朝云师傅甭看养孩子有一手,官场送礼就不成了。朝云师傅摆摆手,“我这辈子送礼送的少,就是送礼也都有规制,这种官场往来,都是人给我送,我是真不晓得这里头的门道了。”
  何子衿对于朝云师傅这种“都是别人给我送”的话,当真觉着自己是请教错了人。
  不过,何子衿还是问到了些情报,譬如,北靖关前大将军项大将军的事,朝云师傅同项大将军不熟,但,项家在帝都还是有些名气,虽不是一流名门,朝云师傅也是知道一些的。朝云师傅道,“项家原就是武门出身,不过,也算不得一等门第,祖上并无勋爵,他家是前朝武将投降了太祖皇帝,后封官进爵的。不过,家族子弟也多联姻官宦之家,永定侯崔劲娶的就是项家女。这都是以前旧事,现下项家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阿念则说了当年北靖关被流匪所破,那一败,流匪攻破北靖关,北靖守军大败,非但项大将军与军中子侄多有战死,军中千户以上武官更是全军覆没,彼时那一败,皆因纪容,也就是今纪大将军一人力挽狂澜。也亏得有纪容,北靖关虽为流匪所破,到底保住了北昌府,后来,纪容更是联络剩下的北靖军残部,在谢巡抚的支持下,以北昌府为后勤支撑,重组北靖军,由此重夺北靖关,立下赫赫战功。
  纪容便是因此战功,自小小百户之位一日三迁,被先帝任命为北靖关大将军一位的。
  朝云师傅极是中肯,“项淕于北靖关多年,虽无赫赫之功,但,这些年,北靖关一向太平,这并不是个无能之人。至于纪容,此人能于危时力挽狂澜,更是才干出众。”
  何子衿不禁问,“那依师傅你看,项淕与纪容二人,谁更强一些。”
  朝云师傅微微一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对他二人都不是非常了解,哪里说得上谁更强?只要北靖关太太平平的,就好。”
  至于马县丞之类的事,何子衿倒是也想跟朝云师傅念叨一二,朝云师傅却是不稀罕听的,用朝云师傅的话,“这等小官小吏之事,竟拿到我跟前说。”一幅目下无尘的神仙样儿,直接就堵了何子衿的嘴。
  何子衿表示:……
  总之,小夫妻二人在朝云师傅这里吃了一餐午饭,方跟朝云师傅与宝贝们告辞,朝云师傅不觉着这是什么要紧事,只管令他们自去。至于宝贝们,更是因他们虽然大都晚上回家睡觉,但,白天大部分时间是在朝云师傅这里度过的,故此,对于父母挥手说再见的事,阿晔跑过去蹿到母亲怀里挨挨蹭蹭,啾啾两口后,就要求下地,然后乐呵呵的一伸小短腿儿,绊阿曦一个跟头后,不待阿曦爬起来捶他个好歹,他就捣腾着小短腿儿跑远了。阿曦气的握着小拳头捶两下身上毛毯,气的呀呀直叫,爬起来就追着他哥“报仇”去了。
  宝贝们欢快的玩儿去了。
  宝贝们没心没肺,何子衿与阿念收拾好,夏粮大队也都点清数目,准备出发。何子衿却是自从孩子出生就没离开过孩子的,阿念也是一样。于是,新手爸妈在路上都有些无精打采,晨间会不由自主想,宝贝们早上吃的什么,午饭时会想,宝贝们午睡的好不好?待晚间,更是惦记,在朝云师傅那里睡觉可习惯?第一天可能无妨,但第二天第三天呢?会不会想父母呢?
  阿念是男人,虽心下亦极是牵挂孩子,但见子衿姐姐比自己更挂念孩子,阿念就得打叠起精神来安慰子衿姐姐。阿念除了嘴上宽慰,“往日间孩子们也没有一日不见朝云师傅的,以前也在朝云师傅那里过过夜。看咱们走时,那俩小没良心的日子,估计就顾着玩儿了。”干脆想了些事情,路上教子衿姐姐骑马。
  何子衿甭看是个两生一世的“穿越人士”,却实在是胸无大志,更因马匹昂贵,家里先前一直不大富裕,故而,何子衿虽见过马,却是不会骑的。就是在帝都,家里也只是买了两头驴,还是到了县里,阿念身为县尊,衙门里自有马匹可用,阿念因先时有骑驴的经验,今学会骑马,提出要教子衿姐姐学骑马,子衿姐姐也是极乐意的,还顺势畅想了一番自己马上驰骋的英姿。
  对于阿念教何子衿骑马的事,江仁表示,这哪里是骑马哟,男俊女俏,同乘一骑,真的是在学骑马,而不是秀恩爱吗!


第326章 北昌行之十四
  阿念何子衿一个教一个学,学了两日骑马,二人就很高兴的把宝贝们忘到脑后去了。而且,何子衿挺庆幸没带孩子们出来,押送税粮去北昌府,路上要歇两宿,虽都是歇在驿馆,但县里驿馆的环境,何子衿就知道当初来北昌府时受了朝云师傅多少照顾了。因为,哪怕到驿站拿银子打点,何子衿还有先见之明的自己带了被褥,也与来北昌府路上朝云师傅身边的专业人士的各方面铺陈准备,何子衿这才相信,为什么前世有“三代才能培养一个贵族”的话。朝云师傅并不是个奢侈的人,但他对生活的讲究真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习惯。
  待到了北昌府,阿念要去州府上交税粮,何子衿就先带着镖局余镖头和丸子等人回家去。
  北昌府与何子衿初来时比,已是绿意满街的风景,不过,随处可见铺子外面晾着干菜,这也是北昌府的风俗了,北昌冬日漫长,鲜菜极好,故而,当地人都要晾许多菜干或是做诸多腌菜用以秋冬食用。
  何子衿坐车到家,家里都没想到阿念何子衿俩人这会儿回娘家啊,把家里人吓一跳,何老娘一见自家丫头片子回来了,直接就从小炕上跳下来,嘴里嚷嚷着,“唉哟唉哟,你怎么回来啦!是不是出事了!”不过,左看右看,就自家丫头片子这红润润的脸色,还真不像出事的。
  果然,何子衿笑眯眯地,“没事,阿念来州府交税粮,我跟着一道来看看祖母。”
  何老娘就伸着脖子往后瞅,问,“阿念呢?”
  “去府衙了,今儿得把税粮交了才能回。”税粮既已到州府,还是得先交税粮。
  知道阿念办正事去了,何老娘继续往门外瞅,问,“阿曦阿晔呢?”
  “他们小,没带他们过来,在朝云师傅那里。”何子衿在靠窗的小炕上坐下,接了余嬷嬷端来的茶水,呷一口道。
  何老娘顿时把见着自家丫头片子的喜悦减了三分,道,“哦,那就你和阿念来了啊。”
  “还有阿仁哥,他跟阿念去了府衙。”
  何老娘道,“那你们回来干啥啊?”她想重外孙重外孙女了好不好!
  余嬷嬷端上点心果子,笑道,“老太太专爱说这些怪话,咱们大姑娘不在家时,你一天念叨八回。”
  何子衿放下茶盏,对何老娘道,“我回来看嬷嬷的。”
  何老娘立刻就醋了,转头同余嬷嬷道,“我就是念叨八百遭也没用啊,丫头片子不是回来看我的,是回来看你的。”话还没说完,何子衿就凑过去“啾”了何老娘一口,何老娘老脸没绷住,直道,“瞧瞧,瞧瞧,这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拉着丫头片子坐炕头儿问长问短,又叫指着盘子里的点头说余嬷嬷,“怎么把在北昌府珍点坊买来的好糕点拿出来了啊,她在沙河县都是县尊太太了,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啊!”
  何子衿知何老娘惯会口是心非的,吃块糕才问,“我娘没在家?”
  何老娘也拿了块糕吃,道,“知府太太开赏花宴,你娘接了帖子去了,说是得吃了午饭,下晌就回来。”
  阿冽俊哥儿都上学,何子衿是知道的,不见兴哥儿,难免又问一句,何老娘颇是自得,“知府太太特意捎话儿,让你娘带着兴哥儿去的。”不必何子衿问,何老娘就说起自家孙子如何旺来,何老娘道,“知府太太家的长媳好几年不生育,咱们刚来北昌府,有一回你娘带着兴哥儿去学政大人家说话,遇着知府太太家儿媳,张少奶奶见着咱们举哥儿就稀罕的了不得,时常要见一见兴哥儿。结果怎么着,这才俩月不到,张少奶奶就诊出身孕来,今儿知府张太太办赏花宴,特意说了让你娘把咱们兴哥儿带去,给旺一旺。”
  这也是时人的常法儿,倘是多年未婚的女子,多带一带适龄小男孩儿,倘有了身子,便视为吉兆。何子衿笑,“这也是张少奶奶与咱们兴哥儿的缘法了。”
  “可不是么。”何老娘笑道,“学政大人家过些日子要娶长孙媳,已经说好了,让咱们兴哥儿去帮着压床。”说到三孙子有福气这事儿上,何老娘端的是眉开眼笑,很为三孙子自豪的模样。
  何老娘颇是遗憾道,“可惜阿晔阿曦你没给带来,知府家张少奶奶知道你生了龙凤胎,还时常同你娘打听你呢。要是阿晔阿曦来了,叫人们瞧瞧他俩,更得叫人羡慕。”就何老娘来北昌府这些日子,还没听说哪家闺女媳妇给生出龙凤胎呢。
  何子衿道,“等他们大些,再带他们出远门儿。”
  “尽瞎讲究,咱们自帝都来北昌府,一路不也过来了,啥事儿都没有。”何老娘颇有养孩子的心得,道,“这小孩子,太娇养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是泼辣着些,孩子才结实。”又表示出了对朝云师傅养孩子的担忧,何老娘道,“朝云师傅那样神仙一样的人物儿,他是个善心人,对咱家都好,可越是如此,越不好太过麻烦人家的。”认为朝云师傅不像个会带孩子的。
  “阿晔阿曦喜欢朝云师傅喜欢的了不得,朝云师傅可会教孩子了,阿晔阿曦都会走路了。”何子衿显摆了一回自家宝贝们。
  何老娘果然大为惊奇喜悦,拍着大腿,连声道,“唉哟,这才十个多月就会走啦!可真是腿巧,这是随了你。”想当初自家丫头片子也是早早就会走路,何老娘道,“要是像你,估计说话也早,你那会儿就是早早学会说话,成天叽叽喳喳个没完。”
  余嬷嬷笑道,“咱们大姑娘走路说话都较同龄孩子早许多,当时多少人说咱们大姑娘聪明呢。”
  “这倒是!”何老娘总结道,“主要是有福分!”觉着自家丫头片子福分大大的!
  何子衿道,“估计阿晔会学得快些,那小子现在就成天咿咿呀呀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何老娘笑,“早看阿晔就是个嘴巧的,阿曦不行,那丫头就仗着能吃力气大,成天欺负阿晔。”还问,“现在阿曦还欺负阿晔不?”
  “阿晔成天发坏水儿,阿曦粗线条,哪天都得给阿晔绊三两个跟头。有一回,阿曦一下子栽到阿晔身上,把阿晔压的哭唧唧哭唧唧的哭半日。”
  何老娘听得哈哈笑,拍手道,“阿晔小子家,怎么倒比丫头还娇气。”
  何子衿道,“他俩要是换一换就好了。”
  何老娘乐的,说自家丫头片子,“这是你生时没生好,把俩人性子生反了。”
  对于何老娘此种说话,何子衿颇是无语。
  见着丫头片子回家,何老娘颇是喜悦,令厨下很是添了几个菜,中午阿念江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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