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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醉入君怀-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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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三岁习武、学经册,然后再大些,便是琴棋书画舞,整日整日的被戒尺鞭子逼着学。那时,我羡慕极了我三个哥哥,他们以前学这些的时候,轻轻松松便能习得要领,可是,资质天赋这种东西,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按在脚上上药的那只手微微一顿,上官若风侧目过来。
我假装没看他,继续说:“好不容易长大了,再不用被逼着学这学那,结果,却要嫁人了。”
“嫁了人也颇不顺利,好不容易和小姑处理好关系,却又突然知道侍女爬上了丈夫的床;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却又见着丈夫的青梅恣意挑衅;好不容易孩子生下来了,小妾也该临盆了;负气回趟娘家吧,还哥哥不疼丈夫不管的……凄凄凉凉过了几年,到如今还是被人嫌弃。”
默了良久,没得到什么回应。
我悻悻低头琢磨铁盒子。
“说完了?”他冷不防开口。
我抬眸看他一眼,微微错愕,点了点头。
上官若风眯了眯眼,薄角微牵,“一股子酸味。”
说着拍了拍我的腿,示意我将脚从他身上挪开。
我哑然,收回腿,往床里头坐了坐。
他净了手过来,拿了块帕子擦拭手上的水珠,在床边停住脚步,居高临下的睨着我,“若想说委屈,你大可再说得凄惨悲凉些,最好把从小到大挨的打、受的罚一件一件说清楚过来,难得我今日有耐心,当做笑话听了也不错。”
我僵了僵唇角,望着他,目光恼怒。
他撩了袍角再坐到床畔,看我时,目光深深,“三岁习武学书,如我们一般身家出生的,哪家孩子不是这么过来?你如此,我如此,就连清儿也是如此。谁从小没吃过些苦头?你以为生在普通人家就闲适舒服了?缝衣劳作、劈柴洗衣、烧菜做饭还得为花销生计苦恼,那种日子,你过得?”
我紧闭双唇,反驳不出。
他低头看我,似笑非笑,“若说你我成亲之后的事,你若说委屈,我也由着你说。有些事情的确我不对,可你,要不要也听听我说的?这话,我之说这一次,不论你是听明白了还是听不明白,我往后都不会再说。”
我一呆,觉得此时此刻,他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你既还拿苏琦馨说事,那我便从她这里开始说。”他噙了些笑意,目光却灼灼迫人,“我们家与苏家世代交好,两家来往频繁,说我与苏琦馨是青梅竹马,这并不为过。世家之间联姻,本就讲究门当户对,上官堡与苏府门第相当,我身边除了苏琦馨,也没有别的适龄小姐,那时,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以为我以后娶的会是她。因此,必自然会待她好些,她属意我,我也喜欢她,若两人日后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冲突。”
我直愣愣望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同我说这些旧事,还,这么直白……
“你我当年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婚前的第七天,我还在苏府,突然之间家中有变,我被父亲十二道金令紧急召回,快马赶了四日,到回家时,只听得父亲一句话,三日后与你成亲。”
我将手里的铁盒子拽紧了些,这样听着他的旧事,怎么样都觉得颇为怪异的很。
他瞟我一眼,一把夺过我的盒子随手扔在妆台上,“认真些,我只说这么一次。”
“……”我扯过被子,低头研究上面的花纹。
“我虽喜欢苏琦馨,却也没到那种生死不离难舍难分的地步,加上父命不可违,这个婚事,我虽不情愿,但也认了。”他再开口时,面上带着些愤懑,故意把我低着的头掰过来,目光牢牢锁在我脸上,“谁知道我的这个新婚妻子颇不安生,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洞房当晚,衣服解了一半,直接从腰间掏出柄软剑让我新婚当夜就挂了红。这还不算,新婚第二日,她与妹子产生争执我好意劝架,白白挨了她甩过来的一鞭子。这也就罢了,新婚一个月,同床共枕还不让我碰,白天竟偷了我的衣服女扮男装的到处招摇……”
我脸上蓦地发烫,清咳了声,“知道你记性好……可……你换些事情说。”
他目光凝着我,突地一笑,笑里带着几分嘲讽,再开口时,声音冷冷:“然后,我的妻子背着我与父亲合谋,在我母亲忌日一剑杀死了我父亲。”
我浑身一颤。突然间,不敢抬头去看他。他的父亲早年练功走火入魔,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去地底见他母亲。那时,我对他父亲没什么好感,若不是他父亲势压,我也不会嫁给他。因存了这份私心,我顺了他父亲的意拔了剑。
却不料想,直接被上官若风推门撞见,他当场发怒,剑就搭在我脖子上,割出了血,只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
我当即逃命似的回了殇清宫,也不知哪来的好运被二哥诊出了喜脉。
再然后,他父亲出殡,我没敢去。
后来,听人说他当晚酒醉,然后第二日,就有了侍女变成妾的消息。
恰巧不巧的纳妾当日,是我从未见过的我父亲忌日。
我同他所有的矛盾都是从这里开始……
文章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再无言语
房内的烛光好似变得亮了些,幔帐上头投射到的影子变得愈发清晰深邃。
我低着头,手里揪着被子,反复揉捏拉扯,喃喃说着:“你爹的事,是我冲动……可是那苏琦——”
“你又提她?”他拦住我的话,话里带着些冰凉。他一把将我手里的被子扯了出去,扔到床脚。
我惊愕抬眸,与他严峻目光相触,心头顿时一震,万千纷乱思绪瞬时被照得雪亮。
在意的终究在意。即便如今苏二小姐已经成了我嫂嫂,但过去的事,并不代表就能就此磨灭了。
他面色沉着,我状着胆子开口,“你若不心虚,又怎会不准我提?”
上官若风微蹙了眉,“都说了,我同她没什么。”
我不依不挠,“那当年,苏琦馨当众说要……”
“当年苏琦馨一意孤行当众挑事又不是我授意!你这也要算在我头上?”他勃然怒了,连着声音也高了些许。
我微怔,往床里缩了缩。
他看我的目光变得阴鸷,半晌,突地冷笑出声,“你还有胆子提当年?当年不知道是谁怀着四个月的身孕和人置气,不会水也往水里跳,险些弄出一尸两命?”
我噎住。
“可还觉得你委屈?”上官若风冷冷睨我一眼,“当年苏琦馨挑衅你,到头来她落得了个什么下场?你自己同她置气,偏生还把罪责怪在我头上?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还耿耿于怀,每过段时间就在我面前聒噪一遍,生怕我不知道你委屈?”
头皮顿时一麻,我低着头,“嗯……陈年旧事了,不要提了吧。”
他望着我,目光如炬。
“你也知道是陈年旧事?还逮着机会三番四次的提?”他嗤笑,“自己惹出的是非,还觉得委屈?”
我哑然,他借着这事来训我,偏偏我还拿不出什么来反驳。
往事纷纷,如今想来,两个人都不好过。
脸上蓦地发烫,慢慢的,连带耳根子都感觉发红,我别过头去。
我没说话,他也没有想要再开口的意思。
房内愀然静了。
只听得外头风声阵阵,卷叶带雪。
就这么僵持着,静默了良久。
烛台之上灯花“啪”的一响,烛光突暗乍又恢复明亮。
他再开口时,语声淡淡,听不出情绪,“我今天同你说这番话,往后不会再提。翻旧账人人都会,只需你记得,过去的事终究是过去的,揣着那些话反复的来说,没意思。”
我背脊僵了僵。
突然间只觉得全身空茫无力,从指尖到心底都是寒冷。原来他早就觉得我无理取闹,只是一直忍耐不说,今天才同我说个明白。
男人的心同女人不同,女人对一件事情可以持续几年一直计较下去;而男人,过去就过去了,回头来看时,也只觉是过眼云烟,可多可少,毫不在意。
我抿抿唇,犹豫半会儿,小心回头觑他。
恰巧与他目光撞上。
我慌忙移开视线,目光交错而过,仿若水面之上掠过一道微澜,旋即归于宁静。
微微尴尬。
“我知道这些话你不愿意听,但我不说出来,也会觉得不舒服。”我清咳了声,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开口,踌躇了会儿,低声道,“我是个女人,有着小女人的心思,像每个女人一样在意着自己的夫君……我……放不下的终究放不下,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心思,所以只能自己猜。有些事情摆在那,就像心口悬着一块石头一样的不安稳。”
他凝视着我,目里有过一瞬温情,又陡然变得冰寒,“你不知道我的心思?”
我心下一凝,点了点头。
他目光乍然锋锐,“所以你就整日的胡思乱想,以为我不在乎你,逮着机会就乱发脾气?”
“我哪有乱发脾气。”我迎着他的目光反驳。
他眉心微皱,一手钳了我的下巴,凑近我,声音沉沉,“你不信我,防着我,也是这个原因?”
“我哪有不信你,防着……”语声渐若,话说到一半已经没了底气。
想挣开他的手,无奈他隔得近,细小的动作看在他眼里,总不得逞。
他眸里阴沉变换,深不见底,愣愣望着他,内心忐忑不已。
这是第一次将话全都挑明了说。
既然说了,便不在乎再多说些。我拽紧了袖口,直直看着他,“我从来都觉得不踏实。你可以对我时常不理不睬,却能对他人文雅谈笑;高兴时能同我说几句话,不愿意时,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心里慌得厉害。”
他眼中锐色愈盛。
我被他眼神骇住,顿了顿。
他松开钳着我下巴的手,声音冷冷:“说下去。”
我讶然,小心看他一眼,“我当初嫁给你,本来就是两家联姻各取所需。我不知道你是看在我家族面子上才和我……还是……总之,我心里没底。还有……现在,我没有了殇清宫的庇佑,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突然间把我抛开丢掉……”
话不知不觉说了一堆。
他一直看着我,眉峰蹙得愈来愈紧。见我再无话可说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扪心自问,除了你刻意胡闹,我稍微不满,其它地方,我哪里待你不好?”
我一呆,突然觉得他这番话说出来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味儿。
“嗯,我想想……”
他一指点在我额心,没好气的道:“这还用想?”
我揉着额头,小声嘀咕,“我没觉得我哪里胡闹过。”
他瞪我一眼,我不出声了。
之后的情形,诡异得厉害。
房内烛光骤然暗了,眼前突地一片漆黑。只隐隐看到烛台处一缕白烟缭绕升起,再慢慢散开。
两人褪了衣服同床而卧,相互背对着,再无言语。
文章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乌乔可有意中人?
男人的气量,有时候同你较真起来,当真比针眼还小。经过那日一晚,上官若风是存了心的要冷落我。
一连了几日的不理不睬,索性还另寻了间屋子,同我分房睡。
到底是我胡闹还是他小气?
对此,服侍的侍女近日来的碎言不少,连带看我时的神情也带了些疑惑。
阳光明媚,明晃晃的刺人眼,照在身上却没什么温度。空气里是带着湿气的寒,偶尔有风吹过,穿皮透骨般的冷进体内,让人十分不快。
茶香四溢,清清淡淡的味儿,只不过在这室外,风一吹,味儿就没了。
彼时,我揣着个暖炉,拿着些针线,坐在凉亭内,一边缝着我那未完工的手套,一边悠悠哉哉地看着对坐的女子沏茶。
做惯了粗活的手,指腹之间微有剥茧,虽然看似近年来护理得当,却也纹络多多,不见得有多好看。但就是这样一双手,烫壶、置茶、温杯、高冲、捏茶的一系列动作却做得连贯精妙之极,每个动作起起落落收放自若,自然产生的优雅味儿,让人看着,颇有些赏心悦目的由头。
“夫人……”茶沏好,乌乔两手捧着将茶杯递给我,长眉连娟,面色微微犹豫,踌躇会儿,还是试探着开口,“夫人,外头凉,要不回屋内坐?”
“今日日头不错。”我缝着手套,淡淡接话。
“可是夫人……”
我装作没看到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接过茶,闻了闻,将杯子搁在桌上,开口:“芳香馥郁,不用尝也知道是好茶。”
她面带疑惑,“夫人不品茶?”
“太烫,凉会儿再喝。”
“哦。”她呐呐应了声,不再说话。
她在我对面,正襟危坐坐得端端直直,面上镇静着,袖底的手却紧紧捏着袖脚。好一会儿,见我一门心思缝着手套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紧绷着的全身似也松疲了下来,然后,开始低着头摆弄她那套复杂的茶具,偶尔小心觑我一眼。
是个清秀的姑娘,五官也是端正,看着也舒坦。
“乌乔?”我突然开口唤她。
“啊——”她听到我骤然开口,似是受了惊,手一抖,滚烫的壶直接贴在了手上,被烫得惊呼出声。
我蹙眉,“可烫着了?”
乌乔抬头看我,眼里慌乱一闪而过,马上又换了副镇定的神情,带着分浅浅的笑,“谢夫人关心,乌乔无碍。”
那被烫红了的手,悄悄的移至了身后。
“乌乔,我很可怕?”
乌乔微怔,小心开口,“夫人怎么这么问?”
我眄她一眼,“在我面前,你规矩得很。”
“夫人说笑了,乌乔本就是下人,自然是不能失了对夫人的礼数。”她低头微笑,笑得有点僵。
“礼数是礼数,规矩是规矩,礼数加上规矩,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拘束。”我闲闲地引线穿针,眼一抬,“我今日找你,只想找人做个伴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罢了,你紧张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对你威胁恐吓。”
我话毕,她才微微抬眸,此时,目里带着几分静睿,再开口时,话里已稳态不少,“不知夫人想聊些什么。”
“嗯……你帮我看看这手套,明明已经缝得很仔细了,可看着怎就是这么不结实?”我将手套在她面前扬了扬,指着上面针缝处给她看。
乌乔先是愣了愣,确定我是一脸认真模样向求教才仔细瞧了这幅手套,微微抿唇,“夫人的针可能选得大了些?针线缝上去显得有些松动。”
“还有小针?”我疑惑,“绣花针难道也同暗器种类一般有长有短有粗有细?”
“夫人不知道?”再看我时,乌乔眼里是明显的诧异之色。
我笑了笑,“以前没动过这些东西,这针线也是这几日才刚刚学会的。”
她嘴角这才噙了分自然的笑意,见我不端着架子,也变耐心同我讲解:“夫人身份尊贵,这种小活平日里不接触也是应该的。这里的线不应该这么缝,这么缝看似将两处地方合上了,实则禁不住拉扯,很容易便会脱线,还有这里……”
“我这里针选的不对,那是不是之前缝的也就白费了?”
“无妨,换种缝法能补回来的。”她接过我手里的针线开始演示,详细解说,“别看只是缝制一件小东西,里头该注意的也多,针的大小选择,决定了后头花的功夫多少;缝制方式的改变,也能使决定事物以后的耐用程度。”
我低眉认真看着,微微思忖,“倒是同人一样,什么样的人能做什么样的事。同一件事,明明很多人都能做到,但方法、途径、甚至后来带来的结果也不尽相同。”
她微错愕,“夫人这么说,也对。”
我看着她,接过针线,照着她的法子拭了拭,效果确是好了些,随意开口,“乌乔今年多大了?”
她微诧,不明所以,“十九。”
“可许配了人家?”
“夫人?”
我笑笑,“乌乔这般好,不仅煮得一手好茶,女红也好,能娶了乌乔的,定是积了多年的福气才有这般好运。”
她低眉敛目,“乌乔的双亲五年前殁于一场地震中,当时乌乔年幼,并未……”
我凑近她,“那,乌乔可有意中人?”
她脸上微微带了几分薄红,不经意间,女儿家的娇羞隐现,“夫人……”
“那便是有心上人了?”我挑眉,含笑看她,“有喜欢的人可要抓紧了,千万别放过,也千万别松懈。这世间事变幻无常,就拿我来说,当年也没有想过在我身边服侍的婢女会突然爬上了他的床,然后还顺其自然的有了名分有了孩子。若喜欢一个人,可要把他看牢了。”
她微微怔,“主子他……”
我抿了口此时温度适宜的茶,“有些人,就和那些大小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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