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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醉入君怀-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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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张也的活,我叫张也做的,张也职责所在,与你苏流觞苏城主又有什么关系?”我瞪他一眼,笑意不变,“话说,张也在哪?”

    “敲晕了在他房里床铺底下放着。”

    “哦,这样。”眼睛笑成一条缝,下一刻,目中一凛:“敲晕了我的人,还把人放在床铺底下,这大冷天的,人要是落了病,这医药费,苏城主得付付吧。既然人是敲晕的,即便醒后没有得病,也难免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出来,这赔偿金,苏城主得付付吧。人既然晕了,我少了个总管,这造成的损失,苏城主还得付付吧。加上之前的,嗯,看在熟人的份上我也不要多了,八百两银子讨个吉利,苏城主看着办吧。”

    “阿汐,你是专程来打劫我的么?”男子淡淡看我,嘴边笑意有些僵。

    “打劫?”我皱了皱眉,眸中豁然一亮,“我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我在你苏府给二老治病,那诊金万两你还没付给我!”

    苏流觞嘴角抽了抽。

    我低眉微笑,“还劳苏城主尽快把这两笔账结清了,银票什么的不要给,那东西最易出事端,还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让人欢喜。哦,对了,既然张也此刻状态不佳,那我在蜀地的这些时日,只得要城主再装成张也的模样帮忙做些事情了,当然,这吃穿住行所用的银两,城主还是要付的。”

    于是,苏流觞成了我这里的免费总管,还是银钱自负不用花我开销,却帮我做事的便宜总管。

    翌日。

    照旧的早膳摆上桌,“张也”立在我身侧,口述着昨日铁矿进出情况。

    我坐在桌旁,懒懒闭目听着,我向来不习惯早起,可眼下手里头一大堆事情由不得我不早起。

    耳边听到清脆细微的一声响,浓郁粥香四溢,睁眼,瞟了下刚刚放到桌上的一碗小粥。再看看边上说得正欢的那人:

    “已派人严加防守,这回若再有事端,必叫那伙人插翅难……”

    “这粥熬得不错,赏你了。”我将粥碗往边上一移。

    “张也”一愣,低眸看了看那粥,漆黑的眼珠子微微一动,嘴角立马摆出一副灿烂的笑来,将粥往我这里推了推,“怎可让四宫主饿着。”

    “横竖还饿不死。”我笑笑,将粥往他身边再挪,“这巴豆皮蛋瘦肉粥,皮蛋软滑,瘦肉细腻,米粒圆润,连巴豆粉还隐约可见,补气补身还养颜。”顿了顿,冷了声音,“更何况,是我赏给你,你敢不吃?”

    “张也”肩膀抖了抖。

    房内一片寂静无声,几个随侍的丫鬟俱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神情。

    “张也”看了看粥,再看了看我,嘴角一勾,露出清爽的笑,“如此,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就伸手去拿粥。

    “等等——”

    毫不意外的房内女声开口,带着十分焦急的味儿,“药是我下的,和总管无关!”

    下一刻,人已经跪在了桌前,蓝色婢女服侍的姑娘,清秀的脸蛋上满是慌张,眼睛紧紧盯着“张也”手里的那碗粥。

    “哦。”我挑了挑眉,再抬头看看“张也”,淡淡一问,“你怎么还不喝?”

    “张也”显然知道我的把戏,莞尔笑着,“属下这就喝。”

    说着,便将碗抬高些,并拿起碗里的勺子——

    “不要喝!”

    只见眼前蓝影快速而过,下一刻,“张也”手里的碗、勺已经不翼而飞,再定睛看时,一碗粥,已被这个蓝衣婢女吃得干净。

    喝完粥,她抱着碗,手足无措的愣愣看着我,面上满是紧张。

    我皱了皱眉,却只是偏头和“张也”说话,“我花钱雇你,可不是来让你坐享美人恩的。”

    “张也”面上仍然是笑,低头谦逊有礼,“属下明白。”

    捏起一块红豆糕,“今日是巴豆,明日还不知道是什么,以后入我桌上的饭菜,就有劳总管先行试吃了。”

    “这本是属下分内之事。”

    那蓝衣婢女见我没有搭理她,也不知是心里慌张还是药效发作,面色渐渐发白了。

    “我平素最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一套,背后又是另一套,更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敷衍了事。”轻轻咬了口手里糕点,目中锋芒微露,“那铁矿你当真只是派人防守?”

    “张也”笑意微收,眉峰轻扬,看我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四宫主这是不信任属下。”

    “张也,你当知道,除非亲眼所听、所见,旁的,我一概不会全信。”

    男子轻笑出声,笑容意味不明,装作无意,试探性的开口,“不知堡主那儿,四宫主给的信任又有几分?”

    心底微微一紧。

    我侧眸瞥他,目色淡定,笑容愈发地凉,“该问的可以问,不该说的,你若再多说半句,小心我,撕了你的皮。”

    最后一句话咬得极重。

    男子眉目里的笑风轻云淡。

    “四宫主还真是风趣。”

    “我从来都不风趣。”

    我冷眼瞥了此刻仍旧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蓝衣婢女,此刻她面色惨白,额上汗水直涔。旁边站着的一排婢女面上带着焦虑担心之色。

    “全都下去吧。”

    我开了口,婢女们如临大赦,一个个出门步履轻快,那个喝了巴豆粥的婢女,跑的比所有人都快。

    房内再次只剩我们两人。

    苏流觞悠然感叹,“阿汐就这么放过那丫鬟了?”

    我睨他一眼,“苏城主,你可不要轻易转移话题。”

    他还是笑得优雅自如,“流觞愚昧,阿汐要同流觞说些什么呢?”

    死狐狸。

    我盯着他,“铁矿只防只守,你当真没有其他动作?”

    他勾唇,眸间深邃不可测。

  

文章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主子

    寒月如钩,夜晚的风夹着湿冷的水汽,寒冷如削骨。

    这是一座并不偏僻的宅院,隐在矿山南边的宅院群中,如若不是苏流觞一再保证地址确信无误,任我如何看,也只会认为那不过是一家普通富商的宅邸。

    同一般宅邸一样的大门高墙,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灯笼。

    借力从树上越过墙去,这才发现,内头果然蹊跷。

    交班守夜的随从虽着普通家丁服侍,来往行走间,却步履轻松如踏风,未打扫干净的雪地上,仅仅只留下层淡淡的足迹,风一吹,便被周围的雪盖住了。

    极好的轻功底子。

    轻功好的一般耳力也好,警惕性也高。这样的人来做家丁,即便有人不轨来犯,有这样一批人在,也很快能将人察觉,定能将宅子守得滴水不露。

    能用上这样一批人,他们的背后的主子又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不远处长廊那头听来一阵脚步声,五个侍女打扮的粉衣女子端着茶水案几慢慢过来。家丁们听到声响,只瞟过一眼,便不再理会。

    侍女们莲花细步从一颗大树后头走过。

    我理了理身上紧身的夜行衣,压了压脸上从苏流觞那里抢来的人皮 面具,确认妥当后,过去。

    劈颈、换衣、接过茶盏,再将人往角落里一放。

    末了,看看那不远处的家丁,好在,夜里的风大得很。

    有几个家丁往这边疑惑看了眼,见到还是五个侍女,且脚步声无异之后,便回过头去。

    判断一个人是否有内力,听脚步声便可知晓。防范到了如此地步?可惜了,这法子对旁人还有那么点作用,对我却……

    领头的侍女手中并无一物,看上去应当是这对侍女中位置最高的那个,一面带路一面说着:“今晚主子在议厅有要事与各管事相商,兴许会谈上几个时辰,这茶水得实时备着,马虎不得。”

    “是是是,乌姐姐您这话可说过不下十次了,我们耳朵都听起茧子了。”有侍女接话,笑声泠泠。

    那领头女子声音放严肃了些,“皮猴子,主子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你们平日闲着无规无矩也就罢了,待会到了主子那伺候可不能这么没规矩。”

    “唉,乌姐姐对主子上心,连我们都舍得骂了。”

    “说什么呢!”领头的女子微微羞恼。

    队伍里又是一阵笑,有人打趣道:“乌姐姐对主子上心,主子对乌姐姐也好,两人郎才女貌的,可真真羡煞我们了。”

    女子压低了声音微斥,“胡说什么!主子是有妻儿的。”

    “那又怎样?若主子喜欢,再娶就是。”

    领头的女子停了脚步,转过身来,声音清冷:“这些话平日里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若传了出去,仔细着你们的皮!”

    “罚我们?你怎么舍得?乌姐姐,这恶人你可学得不像。”

    队伍里笑声更甚。

    领头女子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走吧。”

    宅子不小,一路走过长廊,拐过假山小亭,再饶过一段石子小路,这才看到前方亮光的厅堂。

    我一路留心着周围的布局,愈见愈往里走,家丁、侍卫愈多。庭院深深,之前外头所见的家丁不过轻功卓越,而眼下,却多的是内家功夫甚好。

    从里到外防范成这样,再说没有猫腻,谁信?

    低眸看着案碟里的茶盏,极好釉色的青瓷,上头暗暗纹着墨色花纹。看着规格,应是主人家才用的。在瞥了瞥前方几名侍女案碟里的茶杯,数名同一釉色的青瓷,只是上头果然没有墨色纹路。

    这么巧?

    目中光亮一过。

    一阵寒风吹来,我适时的用袖遮住杯子,乍看下是防止杯子不被风吹倒,实则指尖围着杯沿轻轻一划。

    下一刻,目中微敛,神色如常。

    领头的女子很快便在门口通报,得到应与后,做了手势侍女们一同进入。

    厅里两侧分别摆着五六张椅,正中主位上亦摆着一张椅。上头都坐着人,原本是在讨论什么,但见到人进来,都适时的禁了声。

    前方的侍女分成两拨,给坐在两侧的人布茶。

    最领头的女子,带着我继续往前走向主位。

    我低眉颔首,稳妥端着手里的案碟,做出平常侍女的姿态来。这种给主人家布茶的事情,定然是那个领头女子分内的事,我只需站在一旁,帮忙端着案碟,带茶布好后跟着众人一同退出去就算完事。

    到时候,喝了这杯茶的人,不论是不是那个所谓的“主子”,也总有一番折腾的。到时候宅邸一乱,不愁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原本,这个打算是极好的。

    我低眉端着案碟站到一侧,看着女子纤细但并不算嫩滑白皙的手来端茶盏。主位之上突然发出声音,“乌乔亲手泡的茶各位可要尝尝,别处可尝不出这个味道。”

    抓着案碟里的手猛地一颤。

    这声音!他?

    女子听到这话,微笑回头,没发现我这的异常,“乌乔的手艺平平,主子可笑话乌乔了。”

    便是这一侧头,原本被她身形遮住的视野突然开阔了些,主位之上,白衣男子悠闲坐着,依旧是那熟悉不过的容貌姿态,嘴角挂着一抹我许久都不曾从他脸上看到过的笑,声音温润调侃,“乌乔的手艺本就绝佳,这哪里是笑话。”

    似被惊雷猛的一劈,内心深处隐痛蔓延。

    殇清宫被抢的铁矿,严密的庭院布置,还有这轻松谈笑。

    白衣黑发,刺得人眼睛生疼。

    女子再次回头,挡住我的视线,伸手就去拿那茶盏。

    手艺绝佳?这双手?我盯着这双并不漂亮的手碰上茶杯,端起茶盏,袖底暗中运力——

    “啪啦——”

    茶杯落到地上,水花四溅。碎片、茶水、茶叶,凌乱了好大一片。

  

文章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破绽

    “主子恕罪,乌乔手滑了!”那个叫做乌乔的女子急忙出声。

    “无妨,看来乌乔经不得夸,今日我确没那口福了。”主位之上,仍是带着笑意的调侃。

    两侧座位上的人也连声哄闹附和,一时间,气氛竟然有些活跃。

    平常也没见这人这么说过话,我心底一沉。再看看那乌乔,此刻面色微红,带着女儿态的羞意,连着声音也细了些,“乌乔这就收拾,待会儿便给主子再沏一杯茶来。”

    说着,便向我使了眼色。我连急同她一道蹲下来收拾地上的碎片。

    收拾东西的这活,我本就不习惯,再看看面前的手动作飞快,我还来不及捡起几块碎片,再一看,她已经把地上全都收拾妥当,碎片茶叶全都堆在了我面前的案碟里。

    再然后,周围的声音好像静了不少。

    再再然后,连着面前那双用帕子擦水的手也顿了。我微微疑惑,眼角瞥见角落里端着茶盏的侍女目光担忧的望着我。

    心里颤了颤。再想想面上带着面具,也没惹什么麻烦,不可能露陷才对。

    周围愈发的静,气氛诡异的很。

    “抬起头来。”

    声音严肃清冷从头顶传来,与之前的轻松调侃形成鲜明的对比。

    身旁的女子见我发愣,推了推我,我抬头,却见上官若风那道迫人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看到我的脸后,那目光黯了黯,移了地方,摆了摆手,“下去吧。”

    耳边听到厅里各处轻松的呼气声。

    紧抓着案碟的手,微微放松了些。端着案碟起身,转身向门口走去,一步、两步、三步,步履渐渐加快……

    “站住!”

    脚步猛地一滞。

    听得背后主位之上的男子从椅子上起身,向我走来,声音冷鸷,“带了面具不换身形,就当我认不出了?”

    想也不想便将手里东西往后一丢,足尖运力点地,趁门口守卫还未反应过来前,赶紧逃出。

    身后,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有刺客!”

    各处人流涌动,纷乱声起。

    在一个满是高手的地方看夜空朗月之下,花木叶轻摇,衣袂带风声,半空之中数道人影翩飞,魅影如蝙蝠。

    周围灯火大亮,各路家丁侍卫严谨穿梭,转眼一拨人过去,又一拨人过来。

    侍女衣裳未脱,我一路大大方方从人群队伍边上走过,竟没有一人往我这多看过一眼。

    夜里寒风凌冽,身上穿得单薄,手里已经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还记得苏流觞把地址写给我时,再三问了我是否一定要亲自走这一趟,当时只知他是故意激将,确没细思下去,如今想来,当时那只狐狸嘴角挂着的满是算计的笑。

    他早知道挑出事来的是上官若风,却一直瞒着我,就是想让我弄出这么遭乌龙来。

    是谁都好,可为什么是他?我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放下所有事务陪我回殇清宫,仅仅只是为了他蜀地的事情掩人耳目?同床共枕都能算计,那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心中五味繁杂,缭乱一片。四处人影仍在搜寻那所谓的“刺客”,不由觉得可笑,连那“刺客”长得什么样,穿什么衣服,身形如何都不知道,就这么在半空飞来飞去又怎么搜?

    眼下我不想见他,一点也不想。

    烦闷气恼,一脚踢了脚前挡路的石子。

    石子滚动,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不少目光往这边看来,见到只是个生闷气的侍女,也没有过多留心。

    里里外外高手如云,这样精密的部署,却有这么大一个空子可钻,是这些高手太过自负,还是他们背后那人太过自负呢。

    怏怏走过一队侍卫旁,领头的侍卫服侍与其他侍卫不同,镶嵌银卷水纹的黑色衣袍,腰侧配着剑。

    月华洒下,那剑柄跃着流光,一抹蓝光微微闪动。

    我不禁多看了一眼,剑柄蓝光是一颗指甲大的蓝宝石,剑鞘隐有银纹环绕,月华之下,剑未出鞘,已有寒意顿生。

    好熟悉的一把剑。

    我再讶异的看了佩剑的人一眼,只是这一眼,正好和佩剑人的目光一同撞上。

    四目相对,我立即错开目光,想也不想再往前走。

    “姑娘留步。”声音清朗,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疑惑看他。

    “姑娘此去的是梅园方向,深夜寒冷,姑娘要去赏梅?”

    男子长了一张清俊的脸,目若朗星,鼻梁直挺,这模样有几分眼熟,但我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在这么个宅邸人人乱着找人的时候,谁会一开口便问梅?

    我皱了皱眉,倘然直视他,“梅园不是这个方向。”

    男子笑了笑,清朗和煦,“刚刚赏梅回来,说顺了嘴,姑娘莫怪,前方是颐园方向,姑娘可是夜里伺候主上,此时去主上房中点香的?”

    还夜里伺候?我眯了眯眼,再细细看了眼前这人,“主上房里从不点香。”

    男子微愣,目中疑虑一闪而过,突地抱拳一礼,“是在下唐突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理会他,直接转身就走。

    不过走出两步,前方长剑一横挡在面前,剑鞘银纹清晰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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