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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刑场1927-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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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一个崭新的清晨,清新的空气和娇艳的日光如缠绵的丝带绕入窗棂再弥漫进房间,使特别侦缉处处长办公室呈现着宁静详和的气氛。阳光同时也照亮着南京地面上的*分子如和尚脑袋上的虱子一览无遗数量众多逮不胜逮,这几天战果辉煌。严绪认得他是刚刚被派去金陵女中抓人的手下,可是现在这名手下却空着手回来。
“怎么,宋玉竹跑了?”
“报告处座,没有。”
“那是……”
“她想逃跑,被当场击毙。……”
严绪沉默着点点头,挥了挥手,让手下出去。他突然想休息一下,也想冷静一下,最近他每天最多只能睡三小时,头脑的确需要休息,因为只有休息得当,思绪才不会混乱。的确,眼前的局势的确使人容易产生混乱,从前他在国民革命军的部队里只知道师部的政治主任是个共产党员,也以为共产党的势力只限于军队,却万没料到在城市在乡村在中国的广袤大地和社会的各阶层各方面都能找到共产党的影子,相反他们在军队里还算是规矩的,据说这些人在遥远的乡村打着“打土豪分田地”的幌子横行不法已经到了肆无忌惮地步,杀人放火其行径已与土匪一般无二。幸好新成立的国民政府能够及时悬崖勒马撒消与之所谓合作并先下手为强,在果断有力的打击之下他们的确战果辉煌,不但拘留所一瞬间塞满,现在连警备司令部的临时关押所也没了地方,最后连地下室也给征用进来关押罪犯,虽然这些人自己坚决不承认自己是罪犯。
第七章(13)
可他们的确是罪犯——至少严处长衷心地如此认为。什么推翻封建主义建立共产主义,什么打倒军阀实现*大同,冠冕堂皇的言辞下里面掩饰着的是暴徒的狼子野心。经过多年战乱,国家需要长治久安,百姓需要安居乐业,可这些人打着共产主义的旗号不断挑起事端,并且向苏俄寻求帮助。严绪最不明白的就是好些共产党员也识文断字,应该明白事理,怎么在这件事上就如此认不清形势,居然幻想苏俄会帮助中国走上富强之路。苏俄那是什么东西,与泊舟外滩的列强们一样,那是同样的狼子野心。看历史,他们至今霸占着中国大片土地不归还,看今朝,他们又趁着中华乱世的钻空子借了共产主义旗号,企图问鼎中原……这司马昭之心,本是路人皆知,但这些人好象就是不明白。严绪想不出其他原因,最后只能将这归罪于人们对权力贪婪,国家的最高权力的确可以使人疯狂。“贪婪”这个词降低了严绪杀人的负罪感,也增强了他彻底清共的决心,严绪不再想宋玉竹的问题,他只轻轻在案卷上挥笔签名,把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浓茶喝了一大口,然后命令带“下一个”。
许梦真一直很努力地镇定自己,自从被人带进这座建筑,即使被囚困在四面没有窗户黑咕隆咚的地下室,她也一直在用力镇定着自己。所以她没有哭泣,也没有颤抖,她只是有点局促,有点忐忑,有点不安。许梦真在事变之初曾一度逃过了当局的追捕,躲进了一位交情亲密的同学家,但是当政府贴出一纸告示说窝藏共产党者罪与等同的时候,这家人内部就展开了激烈紧张的争论。他们经过了痛苦的抉择,最后还是决定把她交出去,而许梦真也未等他们把她交出去(她端着面盆路过堂厅的时候,正巧听见了这家人的谈话),她平静地放下面盆,自己走了出去。
可是现在她却无法平静。她孤零零地站在讯问室那空旷的屋子中央,四周散乱地站立着七八名国民政府的办事人员,每个办事人员都表情严肃甚至冷峻,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潮水般地向她挤压倾泻,这使她的皮肤在刹那间情不自禁地生长出层层叠叠的鸡皮疙瘩,虽然现在已过夏至,天气并不冷。
当然,她自己并不认为那是恐惧。
在长达一个月的躲藏时间里,许梦真陆续得知了很多朋友的死讯,在怕过了哭过了麻木过了之后,她认为自己已经没了恐惧,再听到类似消息已能泰然处之,或者说,她在心里已经作好了类似的准备。只是不知为何,当真正事到临头,她的实际心情还是无可抑止地出现了与原计划完全南辕北辙的偏差……不过,那只是一点儿偏差,只是一些小小浮动,绝不是向敌人示弱,更加不是投降。
许梦真站在屋子中央,用最大努力镇定着自己,冷若冰霜地盯着那位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面的长官。这是另一种目光,与黎冰冰不同,虽然内心的恐惧和挣扎很明显,但敌意和对抗也同样明显,那是无言的挑战,虽然有些动摇有些无力,却仍然是挑战——严绪坐在座位上迎着许梦真的目光,嘴角渐渐起了一丝津津有味地笑意。他现在改变了主意,不打算速战速决了,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种方式,一种很有趣的方式,说不定,也是一种有效的方式。
严绪朝远处一名工作人员招招手,等那人走近之后与之附耳数句,那人一面听一面点头,其中也朝许梦真若隐若现地看了一眼,听完长官吩咐之后他站直身子,朝严绪行了个立正礼,这才转身出门而去。而严绪却并不理会对方的恭敬,也不理会仍然孤零零站着的许梦真,只用悠然的声调吩咐另一名手下弄杯茶来。手下沏来的是最好的香片,就在严绪桌上腾腾冒着热气,不过严绪连杯子也没碰一下,因为这时候他又取过卷宗开始看起来。一共三份卷宗,都是最后审核,全都关乎人命,需要谨慎处理,他并不想制造冤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先前那名工作人员办妥事务推门回来,站在门边朝严绪微一点头,严绪这才慢慢合上卷宗站起来,抬头直视许梦真,他嘴角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严峻的面孔,一使眼色,两名一直待命的手下顿时朝许梦真扑了上去,许小姐的胳膊被这两名膀大腰圆手下的巨大力量扭得痛彻心肺,这才发现大事不妙。只可惜欲与两名大汉作战,她实是实力不济,虽然拼命挣扎,最后的结局却依然无法改变,只能任由他人提着去赴那混乱一团的未知命运。
第七章(14)
北郊的榕树坝原是一处荒凉而开阔的平地,河汊纵横,草深丛密。平时这里荒无人烟,只有少许北方的逃荒者将此作为临时居所。眼下没灾没荒这地方就绝了人迹,新成立的国民政府在大批屠杀*者的时候就把这地方作了首选。许梦真被一辆车载到了这里,扯开蒙眼布带之后她才发现与她同来的十余人都已列成横队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那是齐腰深的一片草丛,两队穿着浅黄衣服的政府士兵一左一右远远围成半圆形的圈儿戒备深严,中间站着的是一队平端着长枪的士兵,一名穿着深黄色服装的长官则站在一旁板着脸宝相端严。严绪跳下车直走到那长官跟前,两人互相行过礼,寒喧了两句,这才回过头来一挥手,那两名态度极其不好的下属便将许梦真从车上象拎一只小鸡一样拎了下来。许梦真还没看清这阵势便腾云驾雾似的来到了那片草地中间,一排整齐的枪管正对着她张开黑洞洞的口子,这过程实在太快仿佛只在眨眼间,许梦真听到明显的脑子内部传来“轰隆”一声之后发现支撑着自己身体的双腿在颤抖,要不是这时候旁边一个年轻人及时冲她微笑一下,她很可能就这样倒下去。
那是一个看上去比她大着一些男子,也不知是否因为面对着太阳,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可是他却的确在笑,虽然那笑容很奇特,那是一种似是而非却能明显感觉的笑容,说不清是发自内心的安详,还是面对暴力的嘲讽,还是在安慰她鼓励她同时在告诉她,死不可怕,你也不孤独……总之,那的确是一种笑容,虽然单纯浅淡,却是一双巧手在许梦真那根绷紧了的弦上不断弹奏出清风般的曲子。许梦真沐在这片悠扬的曲声中果然觉得心脏跳得平缓了许多,听到枪声的时候也再没感觉到恐惧反而直接联想到节日庆典里的爆竹,在热闹的爆竹声中周围的人们象纸鹞一般纷纷轻飘飘地倒了下去,一股股流泉从无数泉眼里冒出来,许梦真去过虎跑,那泉虽然出名,却不能和这比,因为它的颜色没这漂亮,因为这泉的颜色是红色,红得刺目,红得刺目的流泉流淌在春天那长得正茂盛青翠的草木之间,就自然绘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图画,仿佛名家用最美丽的色彩在天地间肆意泼墨,又仿佛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礼花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在后来很久很久的日子里,这幅无法定义的图画一直在许梦真脑子里不断浮现……
组织金陵女中的学生对许梦真同学进行一次探望,是陈赛花校监的主意。
这些日子以来陈校监心情不好,很不好。其原因并不在于当局在金陵女中找出了多少个共产党,也不在于她和郑校长之间的关系日渐微妙,而是在于她和卫小姐的冲突日渐加剧。原来那天她无意中听人说有学生晚归不走大门,而是翻墙,震惊之余,大怒之下,决定亲自参与巡查,并在那里守株待兔。这才发生当场抓了卫楚楚现行的事件。其实当晚逮住的违规学生非止卫小姐一人,只不过其他女生的态度都很良好,不但低头认罪,而且都无一例外哭泣并求饶,乃至下跪。唯只卫小姐态度恶劣,诡辩也居然理直气壮:本小姐出愣大力气翻墙,只是不想扰了门卫师傅的瞌睡,又免了校长动肝火,还不给班级主任老师添乱,这是两全其美——不,多全其美的事儿,怎么倒犯大错了,值得这样大动干戈。这回答无疑是火上浇油,陈校监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不但立刻跳起来狠狠批评了她,同时通知请家长。
第七章(15)
陈赛花倒没想到卫小姐第二天真的请来了家长,只不过那是一个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子,若非两人相貌如出一辙,她一定以为这家伙是卫小姐随意在街头拉了人来冒充。不过卫少爷的态度倒还端正,点头也爽快,但陈赛花还是根本不相信他回去真会对卫小姐以家法处置。事实上从这种种情形看来,他家究竟有没有家法可都还是一个问题。她从办公室的窗子看出去,看见刚才在她面前言之凿凿作保证的卫少爷,一到外面,脸上的表情就变了,笑嘻嘻的完全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见到等到外面的妹妹,第一个动作居然是朝她做鬼脸,这意思也不知是在告知她事情办妥了,还是示意成功瞒天过海了。陈赛花目睹着这一幕,心里顿时升起一阵烦恶,嘴里不禁喃喃自语。
眼下有太多太多的事儿令陈校监想不通,比如说她怎么也想不通老实胆小的宋竹玉是共产党,温柔娴静的黎冰冰是共产党,可爱乖巧的许梦真是共产党,而这个总是变着法儿跟她对着干的卫楚楚反倒不是共产党!象卫楚楚这样翻江倒海的人物怎么会不是共产党,她怎么能不是共产党……这根本就于理不通嘛。这事的唯一解释只能是卫小姐是个隐藏得很深的共产党,虽然目前毫无证据。不过那不关紧要,陈校监可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没有证据可以找证据,找不到证据也可以制造证据,而现在正好有个活生生机会在那儿摆着。
许梦真被父母从警备司令部领回来之后目光一直没转过弯,她一直在笑,笑着看父母直直朝她走近,笑着跟随父母直直回家……她是唯一一个没有投降还能回家同时又能笑得出来的人。许母不能承受女儿就此精神错乱的现实没两天就因病卧了床,许父同时照顾两个病人力不从心精疲力竭,也开始精神恍忽,直到严处长带着礼物亲自登门慰问之后这家人紧崩着的神经才得到些许松缓。许家对政府的关怀感激涕零,却不知道自己女儿落到如此田地的罪魁祸首正是此人。从此之后他们对来自各界的慰问来者不拒,当然也不可能拒绝金陵女中同学们的慰问。
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走进许家那青灰瓦檐下的院门,进入一处朴素而干净的小院,许父站在门口相迎,虽眯眼裂嘴呈笑颜状,却更似庙子里的泥塑菩萨寻不到一丝活气。许母因仍然躺在床上并未出迎,只由许父带领各位同学去后院探望许梦真。
卫楚楚在后院见到许梦真的时候,许梦真正在画画。
这些日子以来,她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在后院墙上画画。
可那是一幅谁也看不懂的画,仿佛小孩的涂鸦,又仿佛任意的随笔,一片杂乱的彩色线条组成错综复杂的色块,各色粉笔将一片长着青苔的青砖墙面画得仿佛一只调色盘。这画不但卫楚楚没看懂,所有同学都没看懂,于是自发地三五成群站在一旁开始猜测,可是答案却比画还要散乱,各有各的眼光,各有各的说法,卫楚楚听不出所以然,觉得最好还是要问许梦真自己,于是提出这个倡议,却不料倡议提出来,附和者却一个也没有。谁都知道许梦真疯了,从安全角度出发,自然还是离疯子远点比较稳妥,所以卫楚楚最后只好一个人走上前去,来到许梦真身旁。
“你在画什么?”卫楚楚与许梦真并肩仰视着墙面。
“河。”
“河?”卫楚楚更不懂了,“可是,河不是这样子呀。”
第七章(16)
“河是这样子。”许梦真却突然退开一步,入迷般端详着墙上那一道道画在青苔里的红色线条,“河就是这样子……河原来就是这样子。”
她的目光直直盯着前面:“卫楚楚,你见过河原来的样子吗?”
“你认得我?”卫楚楚跳了起来,“梦真,你认得我?”
“嗯。”许梦真道,“你是卫楚楚,我当然认得你。你还没回答我,你知道河里流着的原来是什么吗?”
“河里流着的当然是河水啊。”卫楚楚摸了摸脑袋,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晕。
“嗯。河里流的当然是河水。不过,河水原来又是什么呢。”
“河水……”卫楚楚顿时语塞,只觉得脑袋更晕了。
“河水是原来是血……”许梦真说着,扬起右手来,将手指张开放到卫楚楚眼前,声音却突然放低,“这是一个秘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血……”卫楚楚吃惊地盯着许梦真的手指,刹那间一阵冷风吹来……
“河里流着的原来是血,可是你却一定没见过。很好看的,又漂亮又喜气,象过年时候天上开出的花儿……”许梦真好象在跟卫楚楚说话,又好象在跟对面的墙说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梦真!”卫楚楚再也忍不住,突然大叫一声!若再这样听下去,她只怕自己也会精神崩溃!她揪着许梦真的肩头强行将她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只希望她可以看清楚,可以看清楚那是幻觉而站在她面前的卫楚楚才是真的,可以就此回到现实,可是,可是许梦真虽然扭转了身子面对着她,虽然看着她过了好久,可是最后的结局却只是冲她呆呆一笑。
“真的很漂亮,又漂亮又喜气,楚楚不如和我一块儿画画吧,你画那边,我画这边,你就站那儿,我就站这儿,刚才的画画得不好,现在咱们重新画一遍……”
许梦真说就画,居然伸出手指就往墙上画去——准确地说那不是画而是“划”,深深地划去,粉笔早已磨光了,可她却没有停手,反而更加用力地在粗砺的墙面划动,所以她的手指也早已磨得不成样子了,厚厚的纱布上漫着灰褐色的陈迹,点点刺目的红色又浸染其中,可是许梦真却好象并不感到疼痛,还是固执地在墙上划,用力地划……卫楚楚吃惊地望着她也看着墙上那零乱的彩色线条,恍惚中那线条竟然好象活起来似欲飞出墙面直朝她缠绕过来,不由自主胃部一阵收缩,四面的景致也在摇动,然后又感觉着自己踩着柔软如棉的青石地面一步步向后面退去,一步步退去……当她退到门边,脚后跟碰到门槛,那道老榆木门槛使她重心突然歪了一下,这才浑身一个颤粟,如梦初醒般省悟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同时也想起刚才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脑里又浮出墙上血河似欲脱离墙面束缚奔流而出一幕,又一阵恶心,为避免未消化食物当场吐出来,她再顾不得许多,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在众同学惊愕目光中逃出了许家,然后飞奔向长街。
陈赛花的计划总体来说成了功,一如所料,几乎百分之百参与慰问的同学都对许梦真的遭遇表现出了高度的同情,这同情在跨出许家大门之后就很自然地转化成了对共产党祸国殃民的强烈声讨。陈赛花决定趁热打铁马上回校召开班级讨论会,每个同学都必须写一篇心得体会,同时代校长作主,动用学校的流动基金来设下丰厚奖赏,对认识深刻的优秀作品进行奖励。其实陈赛花布置这一任务的时候倒没想会引起郑校长的不满,她只是打着某些如意算盘,觉得这是一个考验这些暂时没有罪证的学生的好办法,她希望能通过这次评优摸摸这些平时看上去温顺听话的女生在*问题上的立场,尤其是卫小姐的立场。
第七章(17)
可是这一天卫楚楚缺了席。事实上,她从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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