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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起居注-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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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祐樘情不自禁地轻轻吻了吻怀中人柔嫩的脸颊,低声道:“幸好你那时候不在,不然,我险些连自己都没能保住,又如何能保护好你?可是,如今不同了。卿卿,只要是你期望的,我都能为你实现。别怕祖母,更不必怕母后,我会保护好你的。”
  “嗯,有了万岁爷这句话,我往后甚么也不怕了。”张清皎弯着唇,笑道。
  朱祐樘顿了顿,方问:“那你能否告诉我,你想要甚么?你希望我怎么做,才能真正信任我,将我当成你的家人,对我再无任何防备?我需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能自由自在地过你想要的日子,无须顾忌任何人、任何事?才能让你每天都能无忧无虑?”
  怀里的人似乎有一瞬间的紧张不安,但最终仍是渐渐软化下来:“万岁爷真想听么?”
  “想。”
  “不会觉得我是异想天开?”
  “只要我能做到,便不是异想天开。”
  “……”沉默片刻,张清皎才一字一字地道,“我心悦你,想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长相厮守,此生此世不分离。”这便是她此刻最大的期望,权力、地位、富贵荣华——其余一切在这份感情面前,都不过是陪衬与附属。唯有心灵安稳,唯有无所畏惧,她才能毫无顾忌地去做更多她想要做的事。
  这真是他这些年来听到的最美好、最令人心荡神驰的话语。
  朱祐樘从心底发出了轻柔而又充满怜爱的叹息声,轻轻地捧住她的脸,郑重地道:“好,我答应你。此生此世,只你我相守。你是我的皇后,我唯一的妻,我也只属于你一人。我向列祖列宗发誓,除了你我之外,后宫中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修完了……
  _(:3∠)_,大肥章,大家就原谅我只有一更吧~
  ps。似乎是皇后娘娘先表白的?嗯,主动的人握有主动权啊~


第157章 宫规一变
  皇帝染疾的消息; 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周太皇太后与王太后?前头早朝刚散; 皇帝被一众御医簇拥着回了乾清宫; 后头仁寿宫与慈寿宫就先后得知了缘由。不过,皇帝素来身子骨柔弱,忽然病倒了,她们也并不觉得多么惊讶。毕竟只是咳嗽而已; 大约是偶染风寒,养一养便没有大碍了。
  果然; 当日傍晚皇后便遣了人过来报平安; 只说皇帝是犯了咳疾; 休息几天便足够了。次日; 皇帝就拖着病体携着皇后来给长辈们问安了。
  他们先到的是慈寿宫; 像往常一样想接了王太后一起去仁寿宫问安。王太后见到依稀清瘦了几分的皇帝,又疼惜又无奈,嗔道:“不过是问安而已; 哪里就缺了这么一天?怎么不歇息几日再过来?皇后,皇帝若是固执起来,你便该好好劝劝才是。”
  “母后,儿臣哪里劝得住万岁爷?”张清皎微微笑起来,眸中带着飞扬顾盼的光彩,“不过稍好些; 他便满心想着应当让长辈安心,所以才特地赶过来请安。儿臣正发愁呢,刚好些便顾念这顾念那的; 若是病势反复可怎么是好?”
  “太医院怎么说?”王太后问,无视了朱祐樘欲给自己辩解的模样,“皇帝身体弱,更该好好遵守医嘱才是。须得记住,你可不能只顾着忙政务,身子骨比甚么都要紧。不然,我们这群妇道人家依靠谁去?”
  朱祐樘无奈而笑,只得颔首道:“儿臣明白,母后尽管放心。”
  “母后,太医院虽很是尽心尽力,但儿臣这两日也时常想着,该想方设法尽一尽自己的心意才是。”张清皎又道,眉目间笑意清婉,“侍疾的时候,总想着为万岁爷做些甚么,却苦无适合的法子。后来总算是想到了,却不知是否可行。不如,母后为儿臣掌一掌眼?”
  “且说来听听。”王太后含笑道。
  张清皎便接道:“祖母常说,信佛行善便有福报。儿臣细细一想,掌管宫务之后,倒也发觉咱们宫中规矩虽严,但有些细节之处却是并未说明。这些空缺之处,便有不少可行善之事。若是将这些善行都积攒起来,在佛前为万岁爷多求一求,指不定蒙佛祖怜惜,便能降下福报来。”
  王太后笑而不语,满含鼓励与兴趣地望着她。这孩子确实灵慧得很,想必也是盘算了多日,才真正地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理清宫务罢。她早便察觉她有心想改宫规,却不知她究竟会如何入手,如今总算是等来了。
  不得不说,能首先想到太皇太后信佛,以为皇帝攒福报作为缘由,只要她想做之事不会扰乱宫廷,便无疑已是成功了一半。以太皇太后对佛家的虔诚,怎么可能轻易否定她的善念与善举?——至于事先与她通气,得到她的肯定,那便意味着另一半也成了。
  “先前吴娘娘不是提过,想见一见家中亲人么?儿臣一直想着此事,希望能有个周全的法子,全了吴娘娘的念想。后来也曾经与张太妃说起家常,听她提及,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见到家人了。儿臣便想着,太妃们都入宫多年,骨肉亲情哪里能轻易割舍得下?如果能全了她们的人伦之情,也算是一种善行了。”
  王太后一怔,神情越发柔软了些,眼角余光瞥了瞥皇帝:“想不到你们都念着此事……” 虽然吴废后自搬入慈寿宫那天之后便绝口不再提见亲人,但她与柏太妃都知道,她心里始终还挂记着。只是她身份敏感,此事哪里是那么容易安排的?就怕勉强为之,反倒会给年轻的皇帝皇后添麻烦。
  “吴娘娘的事,片刻不敢忘怀。”朱祐樘温声道,“不过是先前没有想到合适的法子罢了。幸而皇后心善,提起让太妃们每年都定期见一见亲人。吴娘娘与太妃们并无不同,自然也可见到亲眷。”
  王太后便又问:“具体如何安排?”
  张清皎回道:“儿臣想着,每年固定两日会见亲眷。无论是英庙太妃、宪庙太妃或是嫔御、女官等等,只要愿意,都可在这一日前往西华门门楼见亲人。儿臣会在西华门门楼附近加盖一些庑房,隔成二三十间小房子,比照贡院,不设门禁,专供会亲之用。等到会亲之日,禁军与御马监都会抽调些人过来严加看守。每间庑房外也会有尚宫局、尚仪局、宫正司女官巡视。”
  “没有门禁,那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会亲,未免有容易受冲撞之嫌。”
  “是,但每人会亲的时间不会超过半日,庑房外也会用行障隔开,每位太妃与嫔御出行都有仪仗,可尽量避免莽撞者贸然冲撞。在会亲之前,儿臣也会指派太监,让诸亲眷事先好好修习宫中礼仪。倘若教导之后依旧无礼,便按照宫规行事,将冲撞者放到诏狱里去待十天半个月,罚往后不许再前来会亲就是了。”
  王太后沉吟片刻,微微颔首道:“既然皇后已经想得如此周全,倒是不妨一试。”
  得到她的认同,张清皎的眼眸亮了起来:“如果母后觉得此事可行,不妨帮儿臣指定两个日子罢?儿臣仔细想了又想,也选不出合适的日子来。若是能在这一两个月内便安排一次会亲,那便再好不过了。”
  “与其让我指定日子,不如让太皇太后指定。”王太后笑道,“如果能得到她老人家的支持,此事哪有不成的?走罢,你们这便随我去仁寿宫。既然是善举,又是替皇帝积攒福报,怎么都该促成此事才是。”
  果不其然,周太皇太后听了此事,原本还有些犹豫,觉得不合规矩。但经过王太后劝说,听说行善事都是为了攒福报之后,她便满口答应了。毕竟,她自诩为虔诚的居士,自然对佛家所言的“善有善报”深信不疑。若是无伤大雅,这样的善举又何乐而不为呢?
  几日之后,太皇太后、皇太后与皇后均明发懿旨:称为顾全宫中妃嫔以及女官们的人伦之情,特将每年的三月二十五日、九月二十五日定为会亲日。凡妃嫔与女官的亲眷,皆可提前几日向西华门递上折子,请求安排会亲云云。
  懿旨一出,朝廷内外无不震动。自国朝建立以来,凡入宫的女子,便几乎意味着完全断绝了亲缘。除非成为皇后、太后或者宠妃,否则一辈子都可能见不到家人与亲眷。而今宫规改动,妃嫔和女官都有机会见到亲人,不得不说确实是难能可贵的善举。
  虽说祖宗有命,后宫不可轻易与宫外联系,以免出现外戚扰乱宫廷的失控情况。可入宫毕竟不是坐牢,宫规却比牢狱更不近人情,难免有失仁厚之道。而且,宫中女子的境遇越凄惨,民间对采选越抵触。除去那些利欲熏心之辈,谁会心甘情愿地将女儿送入陌生之地,永远不得相见呢?
  将心比心,除去刚开始言官们颇有些微词之外,后来便再也不见反对之语了。眼见着第一次会亲的三月二十五日即将到来,众人无不静静旁观。若是宫里安排妥当,没有什么差错,他们便不必将注意力放到这等小事上;如果万一出了什么事,那他们再集中弹劾也不迟。
  懿旨发出后,妃嫔们的娘家无不喜出望外。在京城内的人家忙不迭准备拟奏折,立即申请会亲;在京外的人家则赶紧筹备入京的事宜,就算是赶不上三月二十五日,不是还有半年后的九月二十五日么?
  ************
  截止三月二十四日,张清皎已经收到了十来封请求会亲的奏折。其中不仅有吴废后的家人,也有张太妃、邵太妃的家人。她派人询问了她们,确定她们也想见亲人后,便安排了小太监去各家教授宫中礼仪。
  直至最后时刻,还有一封奏折紧赶慢赶地送到了坤宁宫。张清皎略扫了扫,惊讶地发现底下的落款竟然是姑父沈禄与姑母张氏。张家人如今依然在兴济县,通信不若往常便利。姑父姑母特地请求会亲,应当是有要事相告罢。想到此,她便低声吩咐了沈尚仪几句,特地派了一名尚仪局的女官前往沈家教授礼仪。
  到得三月二十五日那天,素来森严的禁城仿佛变得有些不同了。宫里的气氛不若往常那般沉稳,多少有些暮气沉沉的仁寿宫、慈寿宫内也无形之中沾染上了轻快的气息。
  毕竟,太妃们的人生便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枯燥无趣的日子,每一天都没有任何惊喜与不同。谁又能想到,她们竟然还有机会见到年少时便已经离别的家人呢?对于亲情的渴盼,多少让她们脸上都恢复了些许真情实意的笑容,不再是泥胎木塑般的麻木了。
  张太妃乘着舆轿从宫里出来,正好遇到邵太妃。两位太妃平日里几乎并不来往,但此时她们的心情都不错,便也停了轿客套地说了几句话。朱祐杬兄弟六人坐着轿随在旁边,不约而同地掀起了帘子互相看了看,默默地交换了彼此对这件事的看法——
  对他们而言,外家都很遥远,只活在母亲的娓娓讲述中,不过是些陌生人罢了。自家母亲很是激动,但这样的情绪却与他们没有什么干系。与外家亲人相比,他们更挂念的是乾清宫里的皇兄、坤宁宫里的皇嫂。
  话说回来,自从春暖花开之后,冰场融化,皇兄皇嫂便不再纵容他们玩乐了。尽管之前觉得玩腻了,但如今他们却已经开始思念那块能自由自在顽耍的冰场了。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行至武英殿附近时,朱祐杬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前头皇后的卤簿与仪仗,忙不迭地道:“皇嫂在前头呢,将我放下来,去给皇嫂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卡卡文了……


第158章 首次会亲
  听得女官禀报; 皇后的凤驾缓缓停了下来。
  朱祐杬等兄弟六人遂上前行礼; 齐声道:“给皇嫂请安。”
  沈尚仪徐徐地用如意勾起了轿帘; 露出了里头端坐的皇后娘娘。盛妆打扮的皇后微微含笑,扫了他们兄弟几个一眼:“怎么?今日你们都不用进学?”
  前些日子皇帝陛下正式下旨,让兴王、岐王、益王、衡王与雍王出阁读书。从此以后,不再是内书堂里派遣的太监给他们启蒙; 而是由来自翰林院的才子们来教授他们。之前几位亲王读书尚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别说上课的时候走神了; 就算是随心所欲地旷课顽耍也没有人敢阻拦他们。
  可如今却不比往日了——如果稍有懈怠; 说不得这些讲官一状就告到了皇兄面前; 还会被言官紧盯着不放。经过数日的“斗智斗勇”以及“屡战屡败”之后; 他们总算感受到了被讲官和言官支配的恐惧; 顿时对当年不过六七岁便出阁读书的皇兄肃然起敬。
  在这种备受煎熬的时刻,冰场上的那些回忆便显得尤为珍贵了。每当想到给他们带来冰场的皇嫂,兄弟几个就禁不住又期盼又激动:如果他们将皇嫂哄得心情愉悦; 说不得便能央她向皇兄求求情,许他们每日松快松快呢?更说不得皇嫂还能想出别的游戏,让他们有机会试试呢?
  “今天是会亲的日子,皇兄特地允了我们放假,陪着母亲去见见亲眷。”朱祐杬回道,“我们也是头一次见母家的亲戚; 还不知都有甚么人会来呢。话说回来,皇嫂也是去西华门?可是觉得不放心,想亲自去那里坐镇?”
  “怎么?我便不能是去西华门会亲么?就许你们见亲眷; 不许我见?”张清皎勾起唇角。
  朱祐杬等人怔了怔,皇六子雍王朱祐枟与在场最小的皇八子朱祐梈心直口快:“皇嫂的娘家不是早已回乡了么?怎么这会子又回京城了?”
  “你们怎会知晓?”张清皎挑起眉,“我似乎没有提过罢?”
  朱祐枟没有答话,朱祐梈毫不思索地道:“是给皇祖母请安的时候,听祖母与母亲说起来的。祖母说,难得有个光明正大的会亲日,她也想见一见家人。母亲说,祖母若是思念亲眷,随时召进宫便是了。母后与皇嫂也都不必拘泥甚么会亲日,只是除了三位贵人之外,这种例子不可多开,免得宫中生乱。”
  他今年不过四周岁,记性不错,学出来的话也有模有样:“祖母说,既然宫中已有规矩,还是尽量遵守得好。不过,可惜皇嫂的家人都在故乡,没有回京。不然,皇嫂也可趁着这个机会见一见亲眷。”
  张清皎心中一哂,对周太皇太后的想法不作任何评价。这位长辈召见亲人可谓是相当随心所欲,不拘日子,更不拘时辰。倒是王太后谨慎些,一年顶多不过见上一两回而已。如果定要按照宫规来行事,难不成太皇太后以后能忍得住一年只与娘家晚辈见两次?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或者说,她只想用新出的宫规,限制她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作为皇后,她当然可以成为遵守宫规的模范人物。但她不例外,王太后不例外,太皇太后便也不能例外。
  换而言之,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她见一见娘家人这样的小事根本不会引来任何人的不满。而且,令她意外的是,太皇太后竟然对她家人的行踪了如指掌。看来,宫内宫外都不乏有人给她报信,更不乏有人紧紧盯住了张家。
  “便是父母兄弟不在,也有其他亲眷。”她轻轻笑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回轿子里去罢。改日若遇上休沐的时候,我会在宫内苑里办一场赏花宴,你们可都得过来。本该在月初办的,但那时候忙着此事不得空。正好如今牡丹、海棠、芍药、茶花都竞相开了,咱们也该赏赏花、踏踏青,好好松快一番。”
  尽管亲王们对于赏花和踏青这样的活动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只要想到多少能散散心,几个孩子眼底便迸发了强烈的热情:“再过几日就该休沐了,皇嫂若是定好了日子,别忘了派人告知我们。”
  “放心罢,忘不了你们的。”
  这时候,张太妃与邵太妃的舆轿才不紧不慢地赶了上来,正好望见皇后的卤簿离开。张太妃掀开轿帘,笑吟吟地看着齐齐目送皇后卤簿远去的大小少年们,对身边的女官道:“他们与皇后娘娘倒是有缘。每次说要去坤宁宫的时候,紧赶慢赶地生怕落了后。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问安,倒不见那般积极。”
  “皇后娘娘与几位亲王殿下年纪相近,性情和善温柔。这样的长嫂,自然能得到弟妹们的敬仰。不仅仅是亲王殿下与皇子们如此,听说皇女们也隔三差五地便想着去坤宁宫,与皇后娘娘相处得极好呢。”那位女官自然知道主子想听什么,笑着回道。
  “可不是么?皇后娘娘年纪虽轻,为人处世却极为妥帖。连我每回见到她的时候都禁不住觉得欢喜,更不必提孩子们了。”张太妃道,不着痕迹地瞥了隔壁的舆轿一眼,“照我说,若有人忌惮皇后娘娘,那必定不是娘娘的过错,而是某些人心虚。”
  女官哪里敢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只得沉默不语。张太妃轻笑一声,也不怪她,自言自语道:“再忌惮又如何?胜负早已分明。若非皇后娘娘宽容大度,她们娘儿几个哪有眼下的好日子?不过,以她那种小性子,这些事定然都记在心里,就怕皇后娘娘哪天想起来呢。成天过得战战兢兢的,都是自找的。”
  相隔不远的舆轿里,邵太妃微微蹙起眉,显然对于儿子和皇后亲近一事非常在意。她非但不像张太妃那样轻松愉快,反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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