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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起居注-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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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祐樘很是无奈:“卿卿,你也知道,有祖母在,总归不好动他们。而且,他们这回行事也没落下多少证据。便是依律法来判,也判不得他们的罪。”周家若是真蠢到让自家人出面行事,那也该得一点教训了。否则,他们还以为,即便有他和卿卿在,张家也能任人欺侮。
  张清皎蹙着眉,满脸皆是不悦。可她也知道,有周太皇太后在,就算证据确凿,也不可能给周家太深刻的教训。否则,周太皇太后与朱祐樘之间的“联盟”,指不定便会有倾覆的危险。祖孙俩若是闹起来,那便难以收拾了,于朱祐樘的名声亦有大碍。
  算了,明面上便暂时忍了这一回罢。至于私底下,她得想想法子,好好收拾他们一番。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用惩处他们,那她便是用些别的方法又如何呢?总该让他们受些教训,他们才会知道,张家绝不是他们能欺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mua,大家晚安


第416章 周氏护短
  自从得知锦衣卫正在严查科举舞弊案后; 长宁伯周彧的心情便格外变幻多端; 时而如晴空万里; 时而又如乌云密布。当他得知张鹤龄与张延龄兄弟一直闭门不出,便是想将试题塞给他们也没有机会时,很是郁怒了几日,连家里的妻妾儿女都受了迁怒;当他知道沈崱鞫赜巫哂诟骷揖僮拥氖嶂校弧∷剖嵌月蚴蕴夂芨行巳ず螅肿病
  不过; 没等他高兴多久; 便有晴天霹雳传来; 说是锦衣卫已经将京中所有买卖春闱试题者都一网打尽了。他赶紧让人打听沈崱蛘哒偶沂欠袂A渲校弧〗峁吹弥驆‘清清白白; 据说先前不过是帮着锦衣卫办案罢了。更不必提从未出过门的张家兄弟了,怎么也不可能与此事有甚么牵扯。
  白费了这么一番功夫,周彧不由得大怒; 立即将那名出馊主意的西席先生赶出了长宁伯府。那西席先生不敢得罪周家,又怕锦衣卫查到自己头上,忙不迭地逃出了京城,恐怕是终身都不敢再入京了。然而,他走得太匆忙,没收拾干净首尾; 到底还是让锦衣卫查出了些许蛛丝马迹,将随着那西席先生办过事的长宁伯府家丁给逮住了。
  周彧大惊,生怕锦衣卫盘问出甚么来; 赶紧去央兄长庆云侯周寿帮忙。周寿听他吞吞吐吐地说完前因后果,险些气得仰倒:“我早就说了,你别自作主张!你偏不信邪,竟然瞒着我干出这种事来!!”
  周彧自知理亏,连连保证道:“大哥,这回我真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再有下回,看谁给你收拾烂摊子!”周寿怒道,立即差使下人去锦衣卫打听。若是此事并非牟斌所办,那靠着周家的面子或许就能抹平。可如果这事是牟斌负责的,怎么办案便是陛下的意思,只能入宫央太皇太后娘娘出手相护了。
  不久后,下人便带回消息,说是科举弊案一事自始至终都由牟斌牟指挥使查办,陛下将这件案子看得极重,随时关注办案的进展。周家兄弟哪敢涉入这样的要案中,忙不迭地入宫求见周太皇太后。
  原本正与儿女共享天伦之乐的周太皇太后心情很是不错,听宫人禀报后,便将两个弟弟都召进了仁寿宫。可很快她便发现,他们二人可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分明都一把年纪了,却仍不知如何处事,在外头惹了祸事,便只知急慌慌地来寻她的庇护。
  “娘娘,我真不知甚么买卖春闱试题的事啊!”周彧哭丧着脸,灵机一动,将所有事都推给了那名西席先生,“一定是那该死的西席!一定是他想买春闱试题!想靠着这些试题中进士!这才将家里的仆从给卷了进去!怪不得他前两天不声不响地就辞馆跑了!!”他丝毫不提此案的详情,更不提张家,只囫囵着说了几句,便是为了彻底摆脱干系。
  “娘娘也知道,二弟平日里便过得有些糊涂,才会受人欺瞒。若不是那西席从中作梗,咱们家怎会与春闱扯上干系?家里没有子弟考科举,咱们又何必蹚这趟浑水?”周寿赶紧接道,“还请娘娘替我们做主啊!”
  周太皇太后淡淡地望着他们:“既然这事与你们无关,你们又何必如此焦急?锦衣卫既是受皇帝之命查案,应当也不会冤枉了好人。你们只须将所知道的与他们说,让他们尽快将那西席逮回来,岂不是真相大白了?”
  闻言,周彧一时哽住了——那名西席绝不能被逮住!要是被锦衣卫抓住,甚么都得供出来!不仅仅是这回买卖试题之事,他还知道长宁伯府不少阴私!该死,他不该将那人放走的!谁知道那人究竟识不识趣,会不会将这些事透露出去?!
  周寿的反应更快些:“娘娘,我们也相信锦衣卫必会秉公办案。但已经有仆从被抓住了,瓜田李下,难免会惹人猜疑。我们也是为了咱们周家的名声着想啊。”
  “行了,我知道了。”周太皇太后蹙眉道,“科举弊案事关重大,周家绝不能牵涉其中。都几十岁的人了,连家里人都管不住,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你们是好。”说罢,她注视着两个须发皆白的弟弟,轻轻一叹,“你们也须得记住,我只能护你们一时,护不住你们一世。”
  周寿与周彧怔了怔,忙叩首谢恩。周太皇太后懒怠再瞧见他们,便挥了挥手。两人不敢再多言,朝着坐在旁边的重庆大长公主与崇王笑了笑,躬身告退。
  崇王目送着两位舅舅的背影,拧紧眉与重庆大长公主对视一眼。他思索片刻,禁不住出声道:“母后,儿臣忽然觉着,两位舅舅好像从未变过。”
  周太皇太后斜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想说,他们这几十年简直是白活了,根本没甚么长进。”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两个弟弟眼皮子浅,气量也格外狭小呢?但她能怎么办?再怎么窝囊废,再怎么没用,再怎么欺善怕恶,那也是她的弟弟啊。她护了他们这么多年,难不成如今能将他们撂下不管?
  崇王垂下眼,接道:“唯有吃亏,方能长进,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便是如此。许是母后一直将他们护得太妥当了,他们才不知该如何办事,依然和老顽童似的。儿臣倒觉得,教弟如教子,切不能太过宠溺纵容。”
  周太皇太后沉默片刻,长叹道:“已经太迟了。”曾经她觉得两个弟弟虽没有为人处世的智慧,但好歹都有爵位在身,又有她相护,也没有甚么人敢欺侮他们。便是他们为恶,也不过是作些小恶,与万氏贱婢的弟弟相比名声好多了。可如今,与严格约束族人的王家、张家相较,周家的名声却已经是外戚中最低的。
  “几十年都这样过下来了,还能让他们改不成?他们也不曾做过大奸大恶之事……只要有能支应门庭的后辈,再撑几代应当无妨。”
  崇王满脸皆是不赞同之色,却也并未再提此事。只是,离宫的时候,他刻意等候重庆大长公主,姊弟俩同行往宫外而去。路上,重庆大长公主将她所知的科举舞弊案内情与他说了,崇王这才知道其中还有张家的缘故。但他怎么都有些想不通:“姊姊可知,舅舅们怎么突然与张家过不去?”
  重庆大长公主苦笑道:“听说,张家曾经拒绝与周家结亲。两位舅父觉得丢了颜面,从此便将他们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也曾经劝过他们,可那时候母后与皇后的关系也不太好,他们便仗着母后撑腰,说是要替母后出气。如今宫里早已是一片和乐融融,偏他们迟迟都转不过圜来,还使这样下作的手段。”
  崇王听罢,摇首叹道:“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听懂母后的意思。”周家是靠着母后发迹的,但即使母后再寿数悠长,也比不过正年轻的皇后。周家已是日薄西山,而张家正是朝阳升起。两家交恶,最终落败的是哪家,还用得着说么?偏两位舅舅怎么也想不清楚,竟然将一件小事生生地扭成了仇怨。
  “若是你以后能留在京中,或许可适当约束他们一二,和缓周张两家的关系。”重庆大长公主道,“此外,母后认为周家如今尚有能支应门庭的后辈,我却觉得那些孩子都已是醉生梦死,教不好了。所以,你若能挑出两三个孩童带在身边仔细教养,或许周家尚能延续几代。”
  “姐姐可真是将我看得太高了。”崇王无奈而笑,“留京……尚不知是甚么时候的事。如今我尚且如履薄冰,周家的事……也只能随缘了。”
  ************
  周太皇太后决定维护弟弟,很快命人将朱祐樘请到仁寿宫细谈。朱祐樘将证据呈给她瞧,她却摇首不看,只道:“我就剩这两个弟弟了,纵然再愚蠢,也是我的血亲。只要我在一日,总不能让他们出事。而且,他们那点儿小手段上不得台面,也没闹出甚么事来,不如便就此抹平罢。”
  朱祐樘早已预料到她的态度:“祖母,这一回没闹出甚么事来,下一回呢?”
  “我会严加约束他们,不让他们再胡闹。”周太皇太后接道,“张家这次确实是受了委屈,我会给他们一些赏赐,让他们压压惊。回头让人从我库房里取几套压箱底的头面首饰,给皇后送过去,教她也安心些。”
  朱祐樘道:“孙儿相信祖母,便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罢。不过,事不过三。再有下一回,希望祖母能让孙儿秉公行事。”说罢,他立起来,向着周太皇太后躬身行礼。
  周太皇太后闭了闭眼,良久方道:“好,我答应你。”
  张清皎听闻此事始末后,冷冷一笑:“祖母一向护短,偏心自己的血亲,我能够理解她的选择。可这世上不止她一位长姐,她想维护自家弟弟,我也想维护自家弟弟,给他们讨还公道。正巧我身子骨也养好了,也该动一动了,不然都该生锈了。”
  朱祐樘很是无奈,他自然不会违逆盛怒之中的爱妻,只得道:“卿卿,你身子才刚好些,也别太过疲累。若有甚么想做的,将妹妹们邀进宫来一起商量,有什么事也都交给她们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  娘娘:不能靠律法制裁他们,那就由我来制裁!
  陛下:好,好,好,制裁他们。别着急上火,慢慢制,慢慢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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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ua,大家晚安


第417章 收拾周家
  当日; 坤宁宫便发出帖子邀请四位长公主殿下入宫一叙。第二天; 仁和长公主四姊妹都准时来到坤宁宫; 每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些许跃跃欲试之意。张清皎刚提起话头:“之所以将你们都邀过来,为的便是我在帖子里提起之事。周家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动我的逆鳞,我已是忍无可忍了。”
  仁和长公主便接道:“忍无可忍,自然无需再忍。”
  “是啊!”仙游长公主连连颔首; 也跟着气愤填膺,“虽说周家是祖母的娘家; 但我真得说一句公道话; 他们根本就不值得抬举!平日里便狐假虎威地干了不少坏事; 若不是祖母护着; 他们哪能一直作威作福?”
  “我曾听重庆姑母提过; 周家与张家是因着结亲不成而交恶。”永康长公主也道,“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就算结不成亲; 那也没有结仇的道理。想来,以张家平素的行事,拒绝结亲亦会是礼节周到,不可能折辱周家。但大约在周家看来,拒绝他们便已经是一种折辱了。”
  “他们周家的姑娘难不成是甚么金枝玉叶?看中了谁便须得结这门亲,连拒绝的余地也没有?”德清长公主抬起眉来; “这般狂妄自大而又气量狭小之辈,本便该吃些教训。否则,还不知他们下回会使甚么下作手段呢。”
  “是啊; 筠妹妹比周家的姑娘何止好千倍百倍?”仁和长公主轻哼一声,“他们连孩子都有了,周家还在心里记恨,简直便是辨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若不让他们受一受罪,指不定他们心里还会生出甚么歪念头呢。嫂嫂,你便直说罢,想怎么教训他们?无论嫂嫂想做甚么,我们都只听嫂嫂的!”
  张清皎神色微缓,道:“我已经让锦衣卫仔细查过他们家的事。说实话,他们家如今处处都是漏洞,无论从甚么地方入手,都能狠狠折腾他们一番。可他们眼下有祖母相护,若想在公堂上给他们治罪定是不成的。因此,我仔细想了想,咱们手头最好拿捏的,唯有两处。”
  四位长公主皆目光微动,听得格外认真。便听她缓缓道:“一则,周家子弟大都不成器,经常做些荒唐事,家宅本便不甚安宁。庆云侯府大抵好上一些,不像长宁伯府那般暗潮涌动。但只须将他们在外头寻欢作乐,养外室捧戏子之类的事透给家眷,便能让他们慢慢乱起来。再加上父母平日里对儿女颇有偏爱,兄弟姊妹间本就积怨甚深,若是牵扯到未来继承爵位以及分家产之事,说不得好几房都能撕破脸。”
  “此计甚妙。”仁和长公主抚掌道,“他们自己家宅不宁,忙得焦头烂额,哪有空闲再琢磨怎么祸害别人?不过,这只是激发了他们原本就有的矛盾,倒是有些便宜了他们。嫂嫂再说说,第二则是甚么?”
  “二则,他们家于经济庶务一窍不通,只知侵占田庄与店铺,却不知该如何经营,便都一概交给了奴仆管理。那些奴仆欺上瞒下,对下克扣盘剥,对上哭穷,自己中饱私囊,过的日子不比寻常的官宦人家差。”张清皎眯了眯眼,“若是将这些事都揭开,让周家乱上添乱——趁着他们自家争权夺利,咱们正好可将那些位置不错的店铺盘过来。”
  “是啊,咱们的店铺生意越来越好,最近不是正想着须得多开几家铺子么?”永康长公主笑道,“这可真是有缘呢。横竖他们也不懂得经营,或许觉得每年没多少出息的铺子算不得甚么,拿到手的银两才最实在。”
  “就算是他们自己争抢着经营铺子,咱们也能适当地打压一番啊。”仙游长公主眨了眨眼睛,“嫂嫂应当已经查出来,他们那些铺子都是经营甚么的罢?无论他们想做甚么铺子,都只能亏钱,他们自然便会寻思着赶紧将铺子出手。”
  “到时候,给他们留几间没甚么出息的铺子支应着场面。”张清皎淡淡地道,“等他们花光了手中的银两,维持不住豪奢的生活时,就该知道甚么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若是他们过不得清贫些的日子,便只能主动卖掉田庄或者家里的金银珠宝维持生活。”
  她的最终目标并不仅仅是周家的店铺,还有他们的田庄。若是锦衣卫不曾查证,她和朱祐樘都不知晓,他们在先帝年间竟然侵占了那么多田庄。这些田庄既是他们欺压百姓得来的,自然不能留在他们手里。李广已经去了吕宋一带,指不定甚么时候就能带回她心心念念的种子。她一直觉得皇庄有些不够用,到得那时候,这些田庄正好可用来实验种新粮。
  “嫂嫂想得很周到。”德清长公主道,“于细微之处出手,谁都察觉不出来,才是好手段。经嫂嫂抽丝剥茧,我方才明白,这些其实是一环套着一环。家风差的人家,经济庶务便不可能理得干净。而经济庶务理不妥当,家中的矛盾便迟早会显露出来,败落也不过是一两代的事而已。”
  “我也只能初拟计划,如何着手便只得靠你们了。”张清皎道,“来,咱们来列一列需要做哪些事。你们只管挑自己感兴趣的,各领几项。无须着急,遇到时机的时候便顺水推舟,静待事情发展即可。不然,若是周家生事,很快便败落了,难免会惹人怀疑。”
  “嫂嫂放心,我们明白。”仁和长公主道。周家倚靠的是周太皇太后,她们再如何小心谨慎也不过分。不过,或许正因如此,她们心底都带着些许隐秘的兴奋感。祖母每回都不顾是非黑白,非得护着周家,她们早便已经看不过眼了。这回能帮着嫂嫂出气,多少也荡平了她们心底的不满之意,甚至有种“行侠仗义”的满足感。
  这边厢姑嫂五人正热火朝天地商量着“要事”,另一厢,朱厚照却是耷拉着小脑袋立在角落里面壁。他能零零星星听见娘和姑母们在议论甚么有趣的事,可却因着离了一段距离,听得并不清楚,心里简直快被好奇给淹没了。
  可偏偏,眼下正是他受罚的时候,无论他做甚么都不能离开这个角落。而且,他还不能一直神游天外,更不能想方设法给自己顽耍取乐,因为娘给他布置了许多功课。诸如背三百千,或者描摹娘新画的关于怎么保护自己的故事书。等到晚膳的时候,娘还会过来检查他的功课进度如何。
  尽管每回受罚都只有两个时辰,其他时候仍然任他顽耍,但对他而言,这已经是他所能忍受的极限了。幸而,在角落里面壁久了,他好像渐渐地习惯了些,也不会总心心念念地想活动活动身体。而且,只要一想到自己只需要忍耐两个月,比成日蹲在书房里抄书的小舅舅和八叔少一个月,他心里似乎又好受了些。
  当然,罚归罚,娘也没忘给他奖赏。天候越来越冷后,爹娘原本都不许他再骑果下马崽四处溜达了。这一回,娘却是破例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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