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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起居注-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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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当然不舍得让丘濬离开,又一时间难以平息眼下胶着的事态,于是苦思冥想解决之道。张清皎听说后,疑惑道:“既然万岁爷是真的有意让丘先生入阁,何不以入阁来挽留他呢?”
“内阁如今并无空缺,若是让他入阁,那便只能让刘吉致仕了。可刘吉这人脸皮奇厚,又确实有些真才实学,逼着他致仕似乎也有些不妥当。”朱祐樘皱着眉道,“此外,我担心他们在内阁里,迟早会将内阁都掀翻了。”
“内阁的定员便是三位么?可我怎么听说,共有华盖殿、谨身殿、文华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六位大学士?既然能同时封六位大学士,那便意味着内阁最多可增至六人啊。眼下还有哪三个空着?”
“首辅通常封华盖殿大学士,次辅封谨身殿大学士,而后是武英殿大学士或文华殿大学士。初入阁者封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倒是较少些。目前刘吉是华盖殿大学士,徐溥刚升为武英殿大学士,晦庵先生(刘健)依然是文渊阁大学士。”
张清皎想了想,勾起唇笑了:“若是万岁爷担心邱先生和刘吉不对付,不妨索性将大学士的空缺填满些如何?万岁爷原本便是偏着邱先生,不如再提拔一位和刘吉不对付且性情刚直的重臣入阁,两人一同对抗刘吉?”
“那内阁得吵成什么样啊……”朱祐樘不由得扶额,“三人若是吵起来,可比两人厉害多了,且徐溥和晦庵先生可能都无法阻止他们。此外,三人议事容易妥协一致,五人议事却往往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得出结论,可能会拖延朝政的处理。”
“那可不成。万岁爷之所以提拔两位新的阁臣,是为了让内阁行事更高效,而不是变得低效。若是他们拖延了,那自然便该问责,刘吉作为首辅便该担负起责任来。如此,反倒可能让他们为了公事放下私见。”张清皎道。
朱祐樘沉吟片刻,颔首道:“事关首辅的位置,刘吉应当不会再故意与丘先生过不去。”唔,另外一位入阁的大学士他也已经有人选了,那便是兢兢业业的吏部尚书王恕王老先生。这位老先生也常年和刘吉掐得死去活来,集两人之力控制住刘吉,刘吉好歹能老实一段时日罢。若是真的忍不下去而致仕,说不得他反倒不会因为他的才华而纠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干了一直想干的事
那就是让阁老们来得更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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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看有人惋惜老丘和老王之间的关系,嗯,说不定他们同时入阁一起对敌反倒能结下惺惺相惜之情呢?刘吉估计会觉得暗无天日了,但可能还会死皮赖脸不肯走……没办法,刘棉花和万安有一拼了。
嗯,我的魔改以后都要出来了,大家可以适当考据,然后当成平行世界_(:3∠)_
ps。老丘和刘吉结仇那一段,参考文献是百度百科,觉得这能解释他们结仇的原因~
第275章 陛下心思
到得腊月二十九日那天; 朱祐樘在御门听政时下旨; 封刘氏为兴王妃; 李氏为岐王妃,彭氏为益王妃,王氏为衡王妃。此外,经钦天监测算; 将正月二十九日定为兴王的婚期,四月十二日定为仁和长公主的婚期; 礼部须得尽快呈上兴王、仁和长公主大婚的仪注。
众臣没有任何异议; 便见怀恩又展开一封圣旨; 晋封徐溥为谨身殿大学士; 晋封刘健为武英殿大学士。听得这封旨意; 所有人的目光皆若有若无地望向了刘吉:莫非这是陛下对前段时日刘首辅不放过丘濬的举止表示不满,所以刻意赏赐了徐溥和刘健,却独独忽略了他?
刘吉面上依旧淡定; 眼角余光瞥见跪地谢恩的徐溥和刘健,心里自然就不那么淡定了。他满以为丘濬这老古板才是自己的对手,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挤出内阁。却没想到,他的对手依然在内阁里?徐溥已经升为谨身殿大学士,那便是变相地确认了他次辅的身份,迟早会取他而代之!
这时候; 怀恩又施施然地展开了一封圣旨。在文武众臣的惊讶中,宣布将礼部尚书丘濬封为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王恕封为东阁大学士; 参预机要事务。这便意味着,这两位老先生正式入阁,如今满打满算竟有五位阁老,只差一位文华殿大学士便齐活了。
刘吉愣住了,迟迟未曾反应过来。丘濬和王恕也不曾想到,他们俩竟然会双双入阁,忙跪地请辞。朱祐樘勾唇微笑道:“两位爱卿一向德高望重,每日兢兢业业,对朝务的见解也颇有独到之处。朕早便觉得,该让你们入阁了。”
“陛下,内阁通常只有三人,而今却因老臣等之故,变成了五人——老臣以为,确有不妥之处。”王恕回道,“况且若老臣等入阁,礼部尚书与吏部尚书便一时从缺,六部事务如何处置呢?吏部这两年一直在致力于减少天下冗官,内阁反倒是变得臃肿起来,恐怕不合适罢。”
“请陛下三思。以老臣的资历与资质,都尚不足以入阁。”丘濬也道,非常直接,“而且,老臣如今与刘首辅有间隙,连同处朝中都无法安生,更不必提在内阁中一同议事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让老臣回乡休养去罢。”
“朕之所以让两位爱卿入阁,自然有朕的用意。”朱祐樘道,扫视着底下的文武群臣,“一则,历代并无朝中只能有三位阁老的规矩,列祖列宗也偶有五、六位阁老一同议事的旧例;二则,朕认为,内阁增至五人,议事便会更公允,亦能更快替朕想出万全的解决之策;三则,朝中无私怨,既然众卿是同僚,都是朕信赖的重臣,便须得以公务为要。”
丘濬与王恕还待再辞谢,朱祐樘摇首道:“朕意已决,两位爱卿莫要再提了。至于礼部尚书与吏部尚书,暂时由你们二人兼任。年后朕再看看,是否需要提拔合适的人选担任尚书之职。”其实礼部较为空闲,丘濬完全能够兼任;倒是吏部一向忙碌,说不得是时候将当年被逼回乡的尹旻召回来了。
因是年前,暂时并无要事需要商议,朱祐樘便退朝回乾清宫去了。满朝文武注视着新晋的两位阁老以及首辅刘吉,目光中皆是复杂与了然之意——看似皇帝陛下是不偏不倚,并无任何偏袒之意,可今日的赏封与忽略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原有的内阁三人,唯有刘吉没有任何封赏,徐溥与刘健都分别进了一位;而新来的两位阁老都是与刘吉有隙的直臣,其中一人还是之前与刘吉掐得风云变色的丘濬。
这意味着什么?显然,刘吉刘首辅已经失去了皇帝陛下的信任。陛下不想见到刘首辅在内阁一家独大,压制着徐溥和刘健,所以才又添了两位阁老,将首辅的权力瓦解得一干二净。想想以后议事的情形罢,无论刘吉提出什么观点,丘濬和王恕都绝不会轻易认同。有这两位对抗刘吉,徐溥和刘健也更能施展所长。
刘吉持着象牙笏立在原地,眼底深处风云变幻,带着浓重的晦涩之意。他自然从开始便明白,自己并非当今陛下的亲信,因此身在首辅的位置上须得处处小心。可是尽管再三伪装,他也依旧装不成徐溥和刘健的模样,依旧克制不住攻击与反击的欲望。毕竟,那么多年以来,他在官场中都是这样行事的,都是这样攻击政敌,最终将他们置于死地的,怎么可能在短短五年内完全改过来呢?
如今,他贸然的举动终是给自己招来了祸患。该如何处置如今的严峻场面?不退缩?依然照常行事?那大约只会惹得皇帝陛下越来越厌憎,迟早会像当年赶走万安一样,将他驱离京城,从此晚节不保。
可是,难不成他须得就此认命么?堂堂首辅,每日都被政敌冷嘲热讽,不得安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煽动言官,在陛下面前挑拨离间?!
不,不,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难不成,皇帝陛下的用意便是让他选择?若是熬得住,就成为一位有名无实的首辅,一日比一日更难受;若是熬不住,那便干脆主动致仕求去,内阁空出首辅之缺,便于陛下提拔自己的亲信。
“刘公?”
就在刘吉眼底泛起冷意,旋即又升起淡淡的畏惧时,徐溥唤了一声。他是外柔内刚之人,脸上时常带着慈和的笑意,为人处世较之刚直的刘健更圆滑些。刘健与刘吉颇有些不对付,新任阁老丘濬和王恕都是刘吉的政敌,自然不会主动地过来招呼。
刘吉回过神来,便听徐溥又道:“方才陛下派内官来传口谕,让我等即刻前往乾清宫。”
刘吉点点头,示意他已经知道了。他的目光掠过刘健、丘濬和王恕,带着满心的怨怒与复杂,率先出了御门,从侧门绕过,向着乾清宫而去。徐溥等人走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各有所思。
等到新旧阁臣们走出奉天门时,在外头等候的怀恩笑着命小太监给他们打伞:“方才忽然下起了雪,万岁爷觉得让阁老们顶着风雪前去乾清宫颇有些不妥,便特意吩咐老奴着人来给阁老们打伞。”
刘吉等人并未拒绝皇帝陛下的好意,他们毕竟都已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若是不慎受了风寒,那可不是轻易能熬得过去的。皇帝陛下如此体恤他们,每人心底都颇觉温暖,刘吉的情绪则越发复杂了。
五人来到乾清宫后,朱祐樘便让何鼎带着人搬来了凳子让他们都坐下,先服一剂姜汤驱寒。等到阁臣们的脸色均带了些暖意,他环视着这群头发花白的老人,道:“说来,朕御极已有五年之久了。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众位爱卿一直尽心竭力地辅佐朕,朕心里也一直记着你们这些年来的辛劳。”
刘吉等人忙谦辞,都说这是臣等的分内之事。朱祐樘微微一笑:“朕知道,你们都是可托付的重臣,因此有件要事想与你们商议。”
顿了顿后,他的唇角轻轻地牵了起来:“朕与皇后大婚多年,今年中宫终于诞下嫡长子,国祚终得承继,祖母、母后与朕都十分欢喜。皇长子生得极为健壮,又很机灵,且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故而,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亦为了安定群臣与百姓,朕想立他为东宫储君。”
刘吉等人都愣了愣,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什么?!立东宫储君?!如果他们没有算错的话,满打满算皇长子如今也才四个月罢?在国君年轻有为、身体康健的情况下,立一个年仅四个月的婴儿为太子?!这算是甚么“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为了安定群臣与百姓”?!
说句不好听的,孩子尚未长成呢,这么急着立太子做甚么?且这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宫里又没有庶长子或其他皇子,储君之位迟早都是小皇子的,又何必这般着急呢?等到他四五岁之后再立太子也不迟啊!
朱祐樘见众人都静默下来,清咳一声:“父皇亦是幼年被封为太子,皇兄悼恭太子同样如此。既然已有先例,朕以为,立长子厚照为太子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五位爱卿回去商议一番,早些给朕定个章程出来罢。”
先帝幼年被封为太子,那是因为英庙——为尊者讳,不提此事。那悼恭太子也是将近三岁时才受封的啊!五位阁老心中涌出了无数言语,可是即使是最直率的王恕,眼见着皇帝陛下露出一付傻父亲的神情,也都没有贸然出声反对。
傻父亲得偿所愿地说出了自己一直藏在心底的小心思,心满意足地挥一挥袖子让五位阁老回去商量了。阁老们出了乾清宫后,彼此对视一眼。徐溥提议:“是否可奏请太皇太后娘娘与皇太后娘娘?”
刘吉点点头:“不过,陛下让咱们商议出章程,咱们便且商议着罢。”能拖则暂时拖着,横竖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明日便是休沐了。正月头几日也没有议事的空闲,一直等到上元节休假之后才会真正恢复朝务。到得那时候,说不得太皇太后娘娘和皇太后娘娘便说服了皇帝陛下呢?
同一时刻,朱祐樘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悦之情,索性暂时丢下了朝务,回到了坤宁宫探望妻儿。儿子刚吃饱,正被自家娘放在长榻上趴着。张清皎轻轻地摇着宝石风铃逗他抬头,小家伙伸着脖子往上看,肥嫩嫩的小手试着往上抓,结果自然是歪歪斜斜地趴倒了。他挣扎着想要恢复舒服的姿势,却像只小乌龟一样仅仅只是四肢舞动,徒然无功。
张清皎含笑望着他,口中说着鼓励的话,却根本不动手帮忙。朱祐樘见状赶紧上前,犹豫着是不是该伸手,却被自家皇后一个眼神制止了。
就在这时候,小乌龟挣扎着挣扎着,不知怎地竟然翻了个身,换成了仰躺。他似乎也有些懵,一时顾不上眼前晃动的宝石风铃了,胳膊腿儿用力地蹬起来。
“大哥儿竟然会翻身了!”傻爹爹一个箭步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嘿嘿地笑着逗他。
咿咿呀呀的小家伙认出了他,笑得比自家爹更傻。看着这对相视傻笑的父子,皇后娘娘弯起了唇角,便听傻爹爹又道:“为了奖励你会翻身,等过了年爹就封你当太子!”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改个错,其实还有文华殿大学士,但比较少封_(:3∠)_,通常是太子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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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开会开到十点半,回来十一点,累得脑袋都糊了,所以没有更新。今天给大家一章比较肥的,嗯,然后咱们家照照就要封太子了╮(╯▽╰)╭。
第276章 坚持己见
胖儿子自是不知“封为太子”究竟意味着什么; 趴在爹爹怀里嘿嘿地傻笑着; 发出了各种意味不明的声音。朱祐樘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尖; 转回身对自家皇后道:“瞧,他见了我笑得多高兴啊。卿卿,你听,他是不是在叫‘爹’?”
张清皎挑起眉; 听着小家伙说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话”,摇了摇首道:“他眼下还不会说话呢; 许是发出的音有些像罢。”说着; 她朝周围使了个眼色; 肖尚宫与沈尚仪随即躬身带着人退出了东次间。
“万岁爷方才说; 过了年便要封大哥儿当太子?大哥儿如今才多大; 我倒觉得不必如此着急。”他随口说出来的时候,她险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小家伙这才几个月大呢,何必急着册封呢?等他年纪再大些; 能够理解被册封为太子究竟意味着自己应该承担什么责任,再封他也不迟。
“并非着急,只是觉得太子之位注定是咱们大哥儿的,早些给他,也能安定外朝内宫的人心。”朱祐樘道,颇有些疑惑; “卿卿不觉得高兴么?作为父亲,我每天见到他的时候都觉得无比欢喜。看着他无忧无虑的笑脸,只恨不得能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捧给他才好。东宫的位置便是我眼下能给他的最为重要的礼物了。”
“既然太子之位注定是他的; 早些迟些又有甚么分别?自他出生后,人心已经日渐安定,并没有立刻册立东宫的必要。”张清皎蹙起眉,“我担忧的是,若他在懵懂无知的时候便被册为太子,又如何能明白自己肩上担负着何等重任呢?”
“我们可以教他,让他渐渐明白东宫的责任。”朱祐樘道,“当年我受册太子之时,同样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发生了甚么变化,这些变化意味着什么——我所知晓的一切都是先生们教给我的。因此,我认为,册封并不会影响他日后承担起责任。”
张清皎依旧轻轻蹙着眉:“可是,册封太子可谓是他人生中最为重大的事件了。如果他对此毫无记忆,无知无觉地便过去了,岂不是一件憾事?若等他四五岁时再册封,在他的记忆里留下深刻的印象,此事对他的影响必定不同于如今。”
“卿卿,我倒觉得册封太子不过是他人生的开始罢了。”朱祐樘举起儿子,望着他晶晶亮的黑眸,“他未来会经历许多比册封太子更重要的场合。他是否记得自己何时何地被册封为太子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他从记事起便很清楚:他自己便是未来的天子。我拥有的一切,日后都是属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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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各执己见,谁都说服不了谁。两人都坚持自己的观点,绝不妥协,于是便趁着第二日去慈寿宫问安的时候,请教王太后。
王太后听了,不由得笑了:“这有甚么可争论的?咱们家大哥儿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子,东宫的位置非他莫属。遍数国朝以来,没有比他身份更贵重的皇子。既如此,无论早些或迟些册封都无妨。早些册封,确实能安定人心,但他年纪太小,仪注须得好生改动才是;迟些册封亦可,不过等到四五岁有些太迟了。”
“听起来,母后像是在和稀泥呢。”张清皎嗔道,“儿臣可不依,必须听母后明确地告诉我们——究竟是早些册封好,还是迟些册封好?”
王太后笑着摇首道:“这倒是难住我了。”她思索片刻,索性起身道:“不若我们去仁寿宫,请母后做出决断罢。说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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