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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医-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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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仵作专用的办公地点。
廖诚已在正厅等着,这里有打杂的杂役,帮忙把书箱搬进了与正厅相通的文案室,照规矩,这些送进来的档案要等廖诚看过后,报上级的提刑大人,才能正式归档。
在文案室里,路二跟廖诚交接了东西,到外面正厅喝茶暖身休息,顾念留下跟廖诚说话,被问了一些这几天工作心得一类的问题,顾念对尸体适应良好,很快她就把话题带到了验尸文书的写作技巧上面,向廖诚请教了更多这方面的内容。
廖诚先看过了顾念写的那三篇文书,没发现错处,对顾念的学习能力表示了肯定,接着向她仔细传授了一些新技巧,但基于义庄的主要职责,需要顾念记录验尸过程的多数都是自然死亡又无主安葬的可怜死者,廖诚教的也就是几个常见死因的注意事项。
虽然可学的新知识不多,顾念仍然老实听着,时不时地做个笔记,一副虚心好学的样子,让廖诚心里暗暗点头。
短暂的授课完毕,顾念与路二返回义庄,在那里度过了上午的最后一点时光,没有新尸体,她准时下班回家。
第39章
当天晚饭后,做完了家务,书房里生着火盆,哑姑在书桌前临摹字帖,顾念坐在旁边看自己的医书,指点哑姑认识字帖上的生字。
半个多时辰后,哑姑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正收拾笔墨文具,透过窗户,二人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在敲她们的院门,顾念放下医书,跑出去应门。
“谁啊?”顾念站在门后头高声问道。
“是顾大夫吗?我是前面久香院的,有个客人受伤了,请你去看看。”
乍听久香院这字,顾念取下门闩打开院门,“久香院?前面南巷的?”
门外的男人是标准ji院打手护院的打扮,“是啊,就是那家久香院,顾大夫,快随我去看看吧,出了好多血。”
“你等我一下,我拿药箱。”
顾念飞快地跑回她的卧室,翻出她从七步县带出来的原属于柳青泉的药箱,里面仍然放着她一并带上的两包外伤工具,一直没用过,但每隔几天她会定期清洗消毒一次。既是久香院的金贵客人,那就用这些工具来治疗吧。
顾念提上药箱,叫上哑姑,又从诊室里拿了另外几样必备的物品,锁了院门,随那人在巷道里走了一小段路,从后门进入了久香院。
有婆子过来接应,领着顾念穿过杂乱的后院,就看到了小桥流水的精致花园,直接从水面上的小桥走进了久香院的主楼,到这里已经能清晰地听到优美动听的丝竹之声和男男女女的笑声说话声,端着酒菜的杂役来往穿梭。
婆子把顾念二人领进主楼就退下了,换了个小丫头片子再带着顾念从楼梯上三楼,站在走廊上向外看,天井式回字形建筑格局,下面大厅十几二十多张桌子,座无虚席,男男女女穿插其间,人声乐声嘈杂鼎沸。
沿走廊直走到底,经过的房间都紧闭房门,有细微的男女笑声漏出来,底部的那一个房门开着,不断有人在门口走来走去。走得近了,还听到年轻男子的声音在催问大夫怎么还没来,然后马上就有几个声音安抚着说大夫就快来了。
那小丫头片子带着顾念急步走到那个房间,“妈妈,顾大夫来了。”
顾念跨进门槛,四下一望,发现是个套间,这外间摆着圆桌椅,桌上有些吃剩的酒菜,左手墙上挂着珠帘,隐约可见内间是卧室的摆设。
外间有好几个人,三个穿着打扮看上去像富家公子哥的年轻男子和一个穿得艳而不俗的保养良好的三四十岁的女人,另外还有几个小丫头。
那女人本来一直在安抚那几名男子的情绪,见到顾念,转身迎上前来,“顾大夫啊,你可来了,快到里面看看吧,我这一个客人刚刚受了伤,流了好多血啊。”
“他是大夫?这么年轻?哪家医馆的?”那三个男子拦在珠帘前,怀疑的目光警惕地上下扫视着顾念。
“哎呦,我说三位公子,顾大夫是在后巷开医馆的,外伤最拿手,先让他去看看病人好不好?已经耽误好多时间了。”老鸨和气地劝道。
“怎么不是和安堂的?”
“和安堂离得远啊,顾大夫医馆近,他医术不差的,专治外伤,一个热天下来,经他手的病人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个。公子们尽管放心,顾大夫厉害着呢。”
想到自己朋友,那三个男子退让了,小丫头打起珠帘,顾念与老鸨走进去,那三人跟在后面还不忘警告,“妈妈,希望你没介绍错人,你该知道我这兄弟家里是开什么买卖的。”
“三位公子,你们放心,不会介绍错的,顾大夫的医术和药都是这附近最好的。”
顾念这时已经走到了床前,床上躺着一个同样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哥儿,脸冲床里躺着,左手拿着一块帕子压在左额头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嘴里似有似无地呻吟着。
床沿坐着一个十几岁的漂亮姑娘,双手握着那公子哥儿空闲的右手,满脸的担忧神色,看见顾念进来,她才站起身。
顾念走近床边,轻声地自我介绍,要病人放下左手,她要检查伤口。
病人听话地拿开了手,顾念小心地揭下帕子,眉骨上方开了一道口子,血流了满脸,他身上还有一股酒气。
“这是怎么伤到的?”顾念把那沾血的帕子随手递给身边的小丫头。
“刚才酒席散场,董公子有些喝多了,出门时被绊了一下,撞到了走廊对面的墙上,就把眉头划破了,当时流了好多血。”那漂亮女子轻声说明道,声音婉转好听。
“怎样怎样,顾大夫,要紧么?”老鸨追问道。
“伤得倒不重,但开了口子,要缝两针。”顾念镇定地答道,不打算动手的样子,病人的尊贵身份,肯不肯让她治还不确定呢。
“要缝针还不严重?他流了满脸的血。”那几个年轻人又叫嚷起来。
“三位公子,眉眼周边皮薄脆弱,出血吓人,但其实从大夫的角度来说,这只是皮肉伤,算轻伤。”顾念恭敬地解释道。
“你医术行不行啊?他可伤在眼睛上面,你别弄出什么事来。”
“就像妈妈刚才说的,我医过的外伤病人满打满算也有一千上下了,官差都在我那里缝过针,要是三位公子不放心,怕朋友碰到庸医,这个我能理解,我也不在这耽误时间了,你们赶紧找别的大夫吧,再耽误下去,就不用缝针了,日后长一道蜈蚣疤。”顾念向哑姑招招手,作势要走。
“哎呀,别别别,顾大夫,你不能走啊,我们都知道这里就你的金创药最好,快给董公子看看吧,可不能让他这副样子回家去啊。”老鸨急忙拦下顾念,把她往床边推。
那漂亮姑娘俯身与病人耳语,“董公子,让顾大夫给你缝针吧,您的伤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之瀚,你想清楚,要不要这个小大夫给你看,和安堂再远,走过去最多两炷香。”病人的朋友们紧张地提醒道。
“哎呀,都别吵了,就这个大夫吧,赶紧给我弄好了我回家睡觉,疼死我了。”床上的病人突然发了脾气。
室内突然静了一下,转而又嘈杂起来,顾念把多余人等一起轰到外间,吩咐老鸨给她拿水拿酒,她身边只留哑姑一人伺候。
没等顾念把药箱里的工具用品全摆在桌上,她要的东西就一起送了进来,老鸨还隔着珠帘解释,她记得顾大夫的习惯,早就备好了。
顾念洗了手,开始给病人清创,对方哼哼唧唧地呻吟着,却没力气挣脱顾念扶着他的脸的手,可见他喝得不少,也难怪会把自己伤成这样。
按部就班地完成缝合上好药,放上一块敷料,哑姑在旁边用剪子剪了两条胶布,一一在烛火上烤得有些软化了,再交给顾念贴在病人伤口上。
这胶布可是顾念的得意之作,就是趁着现在天冷她一人琢磨出来的,把自制的胶水涂在抻平的干净纱布上,自然晾干,要用时剪下几条,在烛火上稍微烤一烤,让胶水软化即可使用。胶水粘性很大,粘得很牢,扯下来会有些疼,不过很好清洗,用酒擦一擦,就把皮肤上的残胶给洗掉了。
有了这医用胶布,像这董公子这样的伤势,就用不着拿绷带把脑袋层层包裹起来了。
“好了,董公子,已经弄好了,需要我给你开个汤药方子么?”
“不用不用,就这样吧,你叫人扶我起来。”董之瀚在床上轻轻地翻了个身。
顾念冲珠帘外面招了招手,老鸨等人一拥而入,顾念自顾自到旁边洗手,哑姑收拾桌上的物品。
“咦?之瀚,你怎么这副样子?这样回家没关系吗?不用绷带再包紧一些吗?”
“喂,大夫,你是不是庸医啊,就包成这样?”
董之瀚的朋友们看到他的样子,又叫了起来。
老鸨和姑娘又做和事佬,劝公子们消消火,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顾念一边擦手,一边叫哑姑再剪一条胶布,然后她扔下擦手巾,走回桌边,接过已经烤软的胶条,毫不客气地抓过离她最近一位公子哥儿,撸起他的衣袖,把胶条贴在了他的手腕上。
“喂,你这是干什么啊?”那公子挣脱自己的手,生气地大喊。
“牢不牢,你撕下来再说。”
“你这大夫怎么这样啊,什么人呐。”那位公子哥儿抠起胶条的一角,往外一扯,皮肤被拉紧地痛感,让他“嘶”了一声,缩了手脚。
“怎么了?撕不下来吗?”另两个朋友上前帮忙,一个抓手,一个撕胶条。
那位被当作实验对象的可怜公子哎哟哎哟地叫唤,“轻点,轻点,这是我的手,哎哟,轻点。”
“这怎么回事啊?”公子们生气了。
“你们不是说我包扎得不严实么,现在觉得如何呢?”顾念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摊开双手道。
老鸨和那漂亮姑娘赶紧走到双方中间,一人劝一边,让双方都消消气,别在这里吵架。
“我现在怎么办啊,我不能带着这东西回家啊,扯得疼死了。之瀚,你头上贴了两条这玩意儿,明天还怎么换药啊?”
“顾大夫,顾大夫,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消消气,帮帮忙吧。”老鸨又哄又劝。
顾念冲哑姑歪歪头。
哑姑往碗里添了一些烈酒,捏着擦手巾的一角在碗里蘸湿,然后抹在那人手腕的胶布上,用酒液把胶布全部弄湿后,很轻松地就给揭了下来,再用酒擦擦皮肤,洗掉残余的一点胶水,就完全干净了。
“看看,看看,是不是,这是顾大夫自制的,找他治伤的都这么包扎,从来没听人说包扎不严的。几位公子,这下放心了吧?”老鸨甩着手里的帕子,向珠帘外的手下飞眼色。
公子哥儿们开了眼界,也就没什么意见了,转而扶起自己朋友准备回家。
外间走进来一个龟奴,老鸨出去了一会儿,很快就又进来,手里拿着一吊铜钱,给了顾念,又忙着招呼那四位公子,客人在自己地盘受伤,哪怕是客人自己不当心,老鸨仍然自掏腰包付医药费,不然下次就没客人愿意上门了。
顾念收了钱,不多说废话,道声再见,带着哑姑原路离开久香院,回家睡觉。
第40章
第二天中午,顾念从义庄回到家里,今天义庄收到了两具冻死的可怜尸体,使得她不得不推迟了下班时间,今晚上要把验尸记录和报告都赶出来。
吃午饭时,哑姑拿来纸笔,用手写的方式,告诉顾念昨晚上医治的那个董公子,他派了家仆来买胶布,哑姑架不住对方的软磨硬泡,给了对方一大张,收了两百文钱,她不清楚这胶布的成本,也不知卖得是贵是贱。
顾念却是笑得端不住碗,那样一大张胶布,可以剪三四十根胶带,而她一次性调制的胶水,能制作二十张大胶布,卖五十文一张她都有很大的利润,哑姑居然开价二百文,嗯,有奸商潜质。
“哑姑,要是再有人上门买胶布,就照今天这个价钱卖,二百文,一文不少,不二价,嫌贵找别家。”
哑姑眯着眼睛,笑着点头。
当天下午,顾念治疗了一个因为爬桌子而不小心被一大碗开水烫伤的调皮孩子,还好天冷衣服穿得多,开水也不是刚烧开的沸水,紧急处理一番后抹上烫伤药就无大碍,叮嘱了家长一些注意事项,病人付钱回家。
在井边洗了手,顾念往厨房走,想烤烤火暖暖手,顺便喝点热开水。
院门外忽然停了一辆蓝布蓬车,车夫是个中年人,他急匆匆走进来,见着顾念就问,“顾大夫在哪?”
“我就是,你哪受伤了?”顾念搓着冰冷的双手,上下打量着对方,看他的衣着料子,不像是这周边的居民,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仆。
“不是我受伤,是我家老太太明天上午要见你,我家公子叫我来嘱咐你几句,到时别乱说话。”
“啥意思?你家老太太谁呀,我该认识啊?”对方的口气让顾念有点不爽。
那车夫急了眼,拔高了音量,“城里董大户家,你没听说过啊?昨晚你医治的病人就是我家公子。”
顾念张了张嘴,记忆仓库里翻箱倒柜地寻找生锈的碎片,模模糊糊地拼出了个大概印象,柳依依生前对三江城里门当户对的大户家族印象中,只对自己父母这一房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比较熟悉,其它的一概不熟,只是知道名字而已。
“啊,董大户,做船运的董大户家,原来昨天那位是董老爷唯一的公子?哎呀,何其有幸,能给董公子缝合伤口。不知小公子今日可好?伤口还疼不疼?有换过药吗?”
“我家公子伤势稳定,但我家老太太对他受伤感到很生气,要见一见为他治疗的大夫,问问当时的具体情况。”
“哟,老太太真心疼孙少爷,可我这样的身份,在老太太跟前,未免有失礼仪,这不太好吧?”
“是啊,我家公子当然知道不好,所以才没跟老太太和太太说是烟花北巷的顾大夫医治的,而是找的和安堂宋大夫的小徒弟顾念治的伤。”
顾念脑门青筋突地一跳,她突然明白先前要她说话当心是什么意思了,“和安堂?宋记和安堂?哪位宋大夫?大大夫二大夫还是三大夫?”
“城里还能有别家的和安堂?当然是宋心鸿宋大大夫。”车夫瞪着眼睛,一副“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表情。
顾念频频点头,“那是那是,董大户家的专用大夫,当然是宋大大夫的嫡系最好。”
“你全部明白就最好了,明天上午在家等着,我会来接你。记住了,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半个字都不许吐露。让你做宋大夫的便宜徒弟,是你的福气。”
“是是是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顾念恭敬地作揖,抬起头来又换成了一脸难色,“可我明天上午没空哎,上午的时间我要在义庄干活。今天收了两具尸,明天我要把记录交上去。”
车夫顿时嫌恶地后退了一大步,“你不是这里的大夫吗?怎么跟义庄还有关系?”
顾念故作为难状地摊开双手,“就因为我是这里的大夫,所以才要接这份差事,还得干好几个月呢。就不能请宋大夫帮忙在老太太面前圆一圆场?我这样的身份,要是去了不就污了府上贵气了么。”
“你昨晚上见到我家公子的时候怎么不说你在义庄干活?要是我家公子染到了你身上的晦气可怎么是好”
“那你还在这里跟我废话,还不赶紧回家让你家公子洗个除秽澡?他可受了伤哦,污秽之气最喜欢这种人了,有空子可钻啊。”
车夫脸色都变了,转身撒腿跑出门外,跳上车子,赶紧走人。
顾念不甚在意地走进厨房给自己找点暖和东西吃。
当天晚饭后,顾念在药房整理药材,等哑姑忙完家务帮她誊抄验尸记录,廖诚拍开了院门,来找顾念。
“咦?诚伯?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刚和万大夫喝完酒?到屋里坐,屋里暖和。”顾念从药房出来,热情地领了廖诚走进正房厅堂。
“特意来找你的。”廖诚踏进屋里,在客首坐了。
“怎么?是我哪里做错事了?文书写错了?”顾念一阵紧张,以为工作失误要挨骂了。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事,是关于你昨晚医治的那个病人的事。”
“董大户家的公子?诚伯你怎么会知道这事?他们居然找上你了?”顾念大惊。
廖诚刚要张嘴,哑姑进来上了两杯红枣甜茶,又把火盆往他们二人跟前推了推,另加了几块炭,让屋里更暖和些。
廖诚端着茶杯歇了歇,感觉到手脚都回暖了,他才继续往下说。
“你昨天医治的董公子是董大户家唯一的公子,他上头四个姐姐,就这一个嫡公子,打小在老太太跟前长大,娇生惯养,打个喷嚏老太太都要担心得一天问五六七八遍,昨晚脑袋上开个口子回家,听说家里为此闹得一晚上鸡飞狗跳。”
顾念想象着那混乱场景,想笑又使劲忍着,一脸正经的表情,“今天上午,董公子派了人来买我的胶布,下午又有他们家的家仆来,要我明天上午去董家见老太太,说是临时挂宋大大夫徒弟的头衔,可他听到我明天要去义庄,就吓跑了。不知诚伯又是怎么和他们有联系的?”
廖诚轻笑几声,抿了口热茶,“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你是仵作,才来找我的,不然我也没机会跟董大户家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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