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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医-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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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安堂若是留不住人,东阳城随时欢迎。
想到此宋亦柏就忍不住的撇嘴,东阳城有啥好的,工具没工具,帮手没帮手,一切都得重头来过,况且重点是,小侯爷未必罩得住。
“看在小侯爷替你说话的份上,你那天殴打师兄的过错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打我就应该了?”顾念提高了嗓门。
“我没这么说,谁动手都不应该,现在他被禁止出府,彻底软禁,大摇大摆满街溜达的还是你,这事就过去了,不许再翻旧账。”
“他不翻,我就不翻。话说,等案子结了,查明他没事,他还会留在城里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随便说说。”
顾念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宋亦柏倒是跟嘴巴上说的不一样,他大概能猜到顾念那一问的真实意思,她不会再想与魏双思同呆在一个城里。
这个想法可以理解,但这是以后的事,眼前是要考问顾念的功课,落下太多的话,以后就难补了,倘若她真决定跟和安堂脱离关系,就她那点三脚猫的基础医理,等她独立行医,要再碰到一个筋腱断裂的,她怎么独自一人经手全部的治疗?
所以,为了顾念的将来,宋亦柏起身从书架上拿了本书,顾念瞪着那书的封皮一脸没有准备却被老师抽考在劫难逃的头疼表情。
宋亦柏翻到书中间几页,想找找看问什么问题,门外院里一阵吵嘈,是有重伤病号从门口抬过去的那种动静。
顾念瞬间解脱,跳起脚冲过去开门,宋亦柏几乎是同时扔下书,在顾念打开房门一只脚迈过门槛的时候,长腿长手的宋亦柏已经来到了她身后揪住了她的后衣领。
“什么病人?”宋大公子沉声问刚跑上游廊台阶的玳安。
“痔疮大出血。担架都染红了。”
“啊,肛肠手术,这活可细致,开刀费比较贵。”顾念挣扎着要摆脱宋亦柏的钳制,“病人大出血很危险的,别在这耽误时间了。”
宋亦柏撤了手,到底病人要紧,他带着顾念往开刀房赶,“你能做?”
“哎呦,想当初烟花南巷和北巷的小倌们的屁股都是我看的,哪怕是几年的老人,碰到蛮干的恩客一样会受伤,要是没我,他们的死亡率多了去了。不光是后面,老鸨都要求小倌要干干净净,所以每进来一个新人,都是我去割的**,我告诉你,我可熟练了,从备毛到包扎,不到两刻钟我就全弄完了。”
“闭嘴”宋亦柏冷着一张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就知道顾念的黑医经历说出来会让听的人尴尬且难堪。
“哦。”顾念什么都不说了,跟着宋亦柏一起踏进了开刀的院子。
第219章
惯例的净手更衣穿戴整齐,病人光着屁股趴在手术台上,伤口处全是药粉,已经略微止住了一些出血,顾念喊杂役进来重新把病人摆成胸膝卧位,然后冲洗掉那些止血药,完全暴露伤处,清理肠道污物,顺便做个痔疮手术,割掉那害人的玩意儿。
看顾念那利落的手法,宋亦柏完全相信先前顾念的自夸字字属实一点不夸张,没有足够的练手达不到眼前这种水准,她缝得太轻松,甚至还有余力哼着小曲自娱自乐,尽管那闷在口罩后面的声音听着不那么清晰。
手术很顺利地结束了,但对病人来说痛苦的养伤过程才刚刚开始,明天就知道什么是十八层地狱下面还有十八层。
病人被抬去病房休息,其他人洗手更衣陆续离开,顾念的黑医经历总号的大夫们早都知道了,这会儿也庆幸幸好顾念经验足够丰富,不然病人那样的情况换别人还真不一定能利落地处理干净。
为了避免又被宋亦柏揪住考问这几日自修温书的情况,顾念换好衣服出来就拔腿开溜,想到外面去开了医嘱就回家。
宋亦柏的注意力都在病人身上,他以为顾念磨磨蹭蹭还得好一会儿,等他跟别人谈完话,一扭头,就只看到顾念出了这个院子,想再叫住她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追出去,却看到她往病房那边走了。
宋亦柏摇摇头自嘲地笑笑,他还以为顾念为了逃避功课才脚底抹油呢。
顾念跟婆子交待完照顾病人的事项,又将写好的医嘱交给接手的金疡大夫,出来之后没看到宋亦柏,顾念以为自己没被他逮到,就想往后门方向去,从后门回家。
宋亦柏是不在,可他留下了小厮等着顾念,本来念在她病假未销让她回家也无妨,但前面来了急诊病人,需要金疡大夫会诊,所以顾念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才刚踏入医堂,就先听到治疗室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痛苦的哭声,候诊的病人们也在窃窃私语,一脸同情,顾念赶紧小跑进去看个究竟。
治疗室的帘子是放下的,说明里面在做脱衣检查,顾念小心地撩了个缝闪了进去,就看到治疗床上的病人全身脱得只剩一条半长的裤子,捂着右腹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妻子老娘还有四个孩子在旁边一起陪着哭,疾医在他腿上的阑尾穴扎针,但看上去似乎无效。
阑尾穴专门对应阑尾炎,一般情况下是有效的,不过看这情景,顾念有些明白为什么要找金疡大夫来会诊了。
宋亦柏也在这里,他没有发表意见的份,但这些病例都是年轻大夫学习的机会,顾念慢慢地靠近他,胳臂肘顶顶他的手臂,轻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病人的病情其实很简单,这是个老病号,被阑尾的毛病折腾了好多年,一直都是保守治疗,又不断复发,直到上一次治疗之后病人总算隔了将近两年这才又痛得满地打滚地送过来。
顾念很同情他,急性阑尾转成慢性之后反复复发,阑尾肯定已经穿孔,只有手术一条路,不然他终有一天要死于腹腔感染,现代人不觉得算大病的阑尾炎其实一样能拖死一条命的。
两个疾医用尽常规手段,针灸无效,汤药也无效,病人喝下去又会吐出来,身上床上地上都是药渍,嚎着要大夫给他一刀痛快实在痛得受不了。
那二位大夫终于放弃地摇头,他们能用的手段都试过了,只能把希望放在金疡大夫身上了,而人人都知道,唯一能作指望的就是顾念。
顾念例行公事地先交待手术事项,腹腔手术带来的各种死亡可能性,家属都给吓得忘了哭,病人也一时不知道喊痛了。
顾念看看窗外天色,把决定权交给病人和家属,她只说天色再暗一点今天就不做手术了,她不喜欢点着蜡烛给人开刀。
病人回过神来,继续痛得痛哭流涕,连声答应现在就开刀,与其这样慢慢痛死,宁可爽快点死在大夫的刀下。
人们又行动起来,把病人送进刚刚打扫完毕的顾念专用开刀房,顾念灌了一碗红糖水提升一下血糖,家属在外面焦急不安地等着,顾念自己也心头打抖,谨慎小心地在病人腹腔里寻找那根祸害的阑尾,切除后拿出来一看,千疮百孔,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按部就班地完成收尾工作,病人送去病房,顾念端着铜盘把那切下来的阑尾拿去给家属看,家属纷纷躲避,捂着眼睛不敢多看一眼,转身带着孩子追着病人一起去了病房。
接收到宋亦柏瞪过来的视线,顾念交给下人吩咐烧掉,然后摘了手套去洗手,并发誓这真不是她的恶趣味。
写了医嘱,叮嘱婆子们留意病人,吃过了厨房送来的点心,天色已晚,离打烊也没多少时间了,顾念还想她终于可以回家了,宋亦柏的命令在她离开前医馆前也到了,她的病假只到这一个休沐日止。
顾念指着自己脸上还有些痕迹的淤青对着大掌柜哭诉大公子欺负病人,大掌柜和颜悦色地表示无能为力,谁让他是少东家呢。
顾念悼念着自己只剩两天的病假,回家睡觉。
稍晚些时候,宋亦柏到家把那药酒给了祖母,又跟长辈说起今天收的两个开刀的病人,听闻顾念对男人的屁股已经麻木不仁的事实一起冷场,然后又一致决定忽略掉这件事,身为金疡大夫,这是无法避免的。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顾念提着书箱重新出现在医学堂时,受到了很多师兄弟们的热情问候,谁都识趣的不提那场打架,只单说这最近顾念所做的三台手术,让和安堂长了脸面,徒弟们的脸上也跟着有光。
当天又在医馆看望了那两位病人,阑尾炎的目前情况良好,婆子们照顾得很上心,除了强制扶他下床走动,还会留意他是否放屁以及放了多少个屁有没有解大手,以利大夫判断肠道是否恢复正常。
而另一个痔疮手术的就惨了,每天上午一次的换药叫得比杀猪还惨,当他看到顾念过来时还诉苦请求能不能换一种不那么刺激的金创药,这简直比女人生孩子还疼。
在顾念面前说换药能比女人生孩子疼这是找骂,但人家媳妇正在旁边坐着,她又不好明着顶回去,只是故作好奇地问病人他一个大老爷们难道生过孩子不然怎么得来的对比,把对方噻得回不了嘴。末了又打击一把,说他再疼也比不上女人生孩子,因为他只是肌肉疼,女人还要再多加一个骨头疼,要是难产送和安堂开刀,还得再加一个内脏疼。硬是把病人说得眼泪汪汪地向媳妇保证往后的日子一定要对她好,把那妇人羞涩得颊飞红晕。
孺子可教地夸了几句,顾念走出病房就被宋亦柏派人叫去了他的屋子,大公子拿出自己休息的这点时间来看着她写功课温书以及补上前面所落的课,宽容地允许她提出任何细小的问题,哪怕偶尔几个脑子没转过弯来的弱智的常识性问题都能得到宋亦柏耐心的解答。
又是二三日后,因临近八月十五,医馆和医学堂都在发过节福利,大夫、先生和徒弟们领的东西各不一样,顾念身份特殊,享受到了别人没有的待遇,她在学堂领了徒弟的节礼,到了医馆又领了一份大夫的节礼。
与此同时,宋宅老太太的院里花架下正在开茶会,程家太太和程氏姐妹都应邀出席,陪同的还有老太太的三位儿媳,讨论的正是去给柳青泉一家扫墓一事。
柳家听闻最近也不太平,官府查到跟魏家有不干净的利益往来,被下了男人禁止出城女眷禁止出门的禁足令,这茶会自然就无法邀请柳家太太和奶奶们一块参加,也正好遂了宋家人的本意,只等她们谈好,再以自家的当家男人的名义给柳家去信。
至于禁足令,能下就能解,端看程家的态度,这几位最熟悉柳依依的舅氏长辈,若在今日的茶会上毫无反应,那只能放弃第一方案,使用第二方案来为顾念向朝廷讨要一些补偿了。
程家的妇人们都同意赶在三江城冷下来之前去扫一次墓,趁现在天气不冷不热,她们也乐意出去走一走,最好是八月十五之后挑一天,不然等过了寒露,一天冷过一天,就再难提起出门的念头了。
宋家只是师门,老太太的意思是让大孙子宋亦柏代为出面,他跟柳青泉是师兄弟,后辈拜祭前辈是应当的,他去正合适。程家女眷们自然是非常感激的。
正事谈完,妇人们闲聊起马上到来的节日,渐渐就讲到了家务事上面,老太太抓住话头,说自己近日得了晚辈的孝敬,送了今年新制的一瓮药酒,活血行气,正对女人冬季手脚冰凉之症,邀请大家一起尝尝。
柳青泉酿制的药酒,大多数是给自家、岳家、老师杨益怀和古家,剩下的零星几坛则做人情,或者送朋友。
在这些人里面,宋家的太太们是没有喝过这药酒的,程家的女人们以前却是年年都喝,甚至家里至今还有三年前的春季喝剩的一点酒。
第220章
丫头们送上酒盅,其中一个大丫头捧着酒瓮过来,当着众人的面解开封口,将散发着药香的酒液舀进酒壶中,再由另一个大丫头执壶给大家满上。
宋家太太们对药酒自然没有预想的反应,但这酒香勾起了程家人的记忆,尤其是程太太,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顾念的相貌,那张隐约有几分像她二姑的脸,她看向坐在身边的大姑和三姑,她们在抿过酒后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惊讶,她们也品出了熟悉且久违的味道。
酿了一年的药酒,药味平和不冲鼻,喝下后酒气带着药性游走全身,有几分暖意,又少了一些醉意,太太奶奶们皆赞这药酒制得有水平,程家女眷自然而然地向宋老太太打听这药酒的来历,玩笑般地解释说给她们自己弄几瓮子。
老太太笑在脸上,大大方方又带着炫耀的口吻把顾念顺理成章地提了出来,一听又是这个顾念,就冲她才救了自家人母子性命,程氏姐妹对顾念的兴趣瞬间达到顶点,多问了几个问题,老太太也就顺水推舟地把顾念夸了一番。
茶会就在这样的气氛下结束了,客人们告辞后,程氏姐妹坐进了程太太的马车里,姑嫂三人谈论起顾念,一致认为那个药酒的味道很像往年二姑爷所制的味道。
“不是说他们家的药方都遗失了么,这顾念又是怎么制出这一样味道来的?这当中每味药材的种类和分量不是知道方子的人是配不出来的。”大程氏质疑道,得到了妹妹的赞同。
“大姑小姑,你们没见过那顾念,我和老太太都见了,老爷也见了,甚至还找了二姑的奶妈躲在屏风后头偷偷看了,都说那小顾大夫长得面善,尤其是那奶妈,还说要是姝姐儿跟他站一块,保准会被人说是兄妹或者姐弟,倘若要是换上女装,一定跟依依有几分像。”
“天呀此话当真?”姐妹俩心头狂跳,顿生惊悚之感,“世上虽有不是同胞的两人,却极为相像的事情,但到底是听说,从来不曾真的有人见识过,小顾大夫真跟姝姐儿有那么像?”
“还不止这些呢,你们要是亲眼见到他就知道了,小顾大夫两只手臂上有和依依一模一样的黑红二痣。”
程氏姐妹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你莫吓我们姐妹,不相干的两人长得像还常有耳闻,但要相像到连娘胎里带的胎记都一模一样,这岂不是荒谬。”
“二位姑姑莫急莫慌,老爷说等我那媳妇出了月子,还要再请他来家里吃酒,不如到时你们也来?找机会让他挽个袖子,你们看到了就知道我没蒙你们了。”
“不不不,不用等那么久,这不马上要去扫墓么,让和安堂把他带上呗,就说是我们姐妹俩的意思,我们想见见他。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家里年年都有丫头和娘子怀孕生产,就当事先订下那小顾大夫,遇到难事了就找他,也省得稳婆无能还逞能耽误时间。”姐妹俩面面相觑,小程氏有了个主意。
“这法子好。和安堂让大公子做代表,正好,宋公子看顾念看得可重,听说就是他慧眼识人才,把顾念弄进和安堂的。明天我就写信给和安堂,让大公子记得叫上顾念,他一定肯的。”程太太有些兴奋地连连点头,程氏姐妹都再无其它意见。
回到程家后,姑嫂三个一起去见老太太,聊起下午的茶会,谈到了药酒,但没让人去找家中剩的那点酒,自己知道就行了,只说是觉得味道不错,等有机会找那小顾大夫买上几瓮孝敬老人。
老太太人精一个,媳妇女儿们这样说,她就猜到是怎么回事,那药酒吃出了不可能再存在的味道,只说明一件事,顾念跟柳青泉的关系超乎她们的想象,这让她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的期望。
第二天,宋亦柏跟顾念说家里长辈要她到家里过节时,他收到了程家太太派人送来的信,希望到时宋大公子带上小顾大夫一起去柳家祖坟扫墓,程氏姐妹想见见这位能干的金疡大夫。
顾念在旁边看到了信上的内容,心头突突地跳,不敢妄想程家得知柳依依仍在人世的消息时会是怎样的反应,但此刻当着宋亦柏的面,她嘴巴上还要另有表示。
“你们给柳大夫扫墓,干嘛还要捎上我啊,我跟柳大夫无亲无故的。我不去。”顾念皱起眉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宋亦柏低头看着额头上被秋风吹得乱飞的额发,突然一阵没来由地心酸,有一种想跟顾念坦白的冲动,告诉她其实他早已知道她是柳依依,不用再在他面前演戏。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他清楚一旦他说了,意味着明天再见不到顾念了,除非他派人把守各个城门口,把想出城开溜的她给揪回来。更何况一旦让衙门里的小侯爷得知消息,他肯定动作更快,他俩的交情也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
“去不去由不得你,你就当是替杨先生跑这一趟,替他上三炷香。顺便见一见程家的女眷们,程太太的千金程姝已经怀了双胞胎,虽说未发现胎位不正,但也不好说到时一定能顺利分娩,她们可能也是想多份保障,万一情况不对,还有你在后面顶着。”宋亦柏咬着后槽牙,忍了又忍,才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淡定地说道。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她要真的情况不好,等人来送信,我赶过去,搞不好大人已经不行了。双胞胎的生产风险比单胎高太多了,总不能让我天天守着她吧?”顾念第一次知道原来表姐怀了双胞胎,高兴之余也不免想到那些风险。
“就你话多,你就一句话回答我,愿不愿意替杨先生走这一趟?”宋亦柏慢条斯理地折起信纸。
“先生都没跟我说。”顾念嘟起嘴做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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